尽管他对那个目标的执着大过对死亡的恐惧，可因为真切听到了死神靠近的脚步，他开始不知不觉地放纵了自己。 像被碾碎半个身体的蚂蚁，依然想用残留的腿继续往前爬。亦或者是已经被狼咬住喉咙的兔子，明知道无用还是会用脚掌蹬踹猎食者。 也许就是这样…… 只需要一点点……可以是很多年后，等她再次登上这样的一艘邮轮时，还能想起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与她在船上说过一些话、做过一些事，这种程度的痕迹就够了。 不过除了一些必要的表演时间，他的表情基本是一样的，尤其是思考时并不会让人看出什么情绪。再加上他又走在小弗鲁门先生的侧后方，利昂娜完全没意识到对方的心理变化。 反正两人在船上接触的次数已经很多了，更别说之前她还小小警告了那个编号e018的“基金会”成员，昨晚两人都是在一个房间睡的……正所谓债多不愁，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再拉着人到处跑一圈也无所谓了。 这样等他回“基金会”后解释起来也更通畅，而她则在这段时间获得了一个机灵能干又免费的助手，这不是件一举两得的事吗？ 回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事，利昂娜不禁边走边调笑起身边的“临时助手”：“还会教什么？编织和刺绣也要学吗？” “编织是要学的，起码要学会织毛衣，女人不会织毛衣会穿帮。”他说道，“织出图案可以作为暗号传递消息，很隐蔽也很便利……绣花虽然也可以传递消息，但它花费的时间更长还容易伤眼睛，所以我只学了编织。” 每个人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利昂娜学习了很多传统女人不会学习的东西，那传统马黎女人会的技能她自然没有时间学。 “下船后我就去买毛线和钩针，到时候你给我演示一下。” 就像她的老师说得那样，所有知识和技能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因此，即使利昂娜对编织本身的兴趣也不大，更不想学习如何织毛衣，但她不想之后真遇到一条带有暗号的编织物时却因为分不清针法而卡住思路。 “怎么？那位039小朋友039到了新大陆还要跟着我们？” 谢尔比没有说话，只用一个眼神表达了自己的无语。 叩叩———— 直到过了一分钟，门内的人似乎终于醒了，房门被人从内拽开。 威廉·伍斯特不耐地抱怨在看到站在门外的利昂娜时突然顿住，还不可置信地揉了下眼睛。 利昂娜掏出怀表给他看：“不早了，已经九点多了。” 穿着睡袍的青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本来打算一觉睡到中午的……” 她的坚持让威廉·伍斯特立刻联想到了什么，哈欠打到一半就快速闭上嘴，眼t睛用力眨了两下，整个人都清醒不少。 他与站在利昂娜身边那位有些面熟的少年点点头，侧身让两人进屋。 迅速关上门，棕发的青年立刻精神饱满地小跑到自己的老同学身边：“是不是又出事了？” 被她提醒，威廉·伍斯特的表情顿时僵住，只能傻呵呵地摸摸杂乱的发顶：“哪有那么严重？菲力亚帕伯爵不是心脏病去世的吗？” 威廉·伍斯特还真忘了。 “不会是……”他瞬间清醒了不少，赶紧上下打量起面前的利昂娜，“你没事吧？难道是那个家伙又出手了？！” 她简单把女仆艾琳娜死在a甲板高级套房里的事说了一遍，又问道：“昨晚的舞会也是在a甲板举办的吧？你当时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或者遇到什么你觉得别扭的人？” 这次可不是毒针或是心脏病意外身亡，船上确实出了一个杀人犯，且已经有一个人被活生生掐死了！ “舞会其实……就跟马黎那边的舞会差不多。昨天参加的人不少，起码有六七十人吧，都是头等舱的乘客……”他一边皱着眉头回忆一边说道，“没什么特别的事……啊，就我跟你说的那个，伯爵夫人被勒索那件事，除了那个之后也没发生什么值得注意的……” “大概……九点零几分吧？我记得是舞池 “你真的没看到那个跟伯爵夫人说话的人是谁？”利昂娜追问道，“声音、影子都可以，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利昂娜：“我记得你说那是个侍者？” 这个利昂娜当然记得，昨晚威廉·伍斯特来她的房间分享八卦时右肩膀都是湿的，还带着浓重酒味…… 利昂娜猛地抬头：“那个撞到你的服务生长什么样？他的体貌特征你还记得吗？” 威廉·伍斯特想了想，比出一个比利昂娜矮半个头的高度：“大概这么高，黑头发，具体脸长什么样没看清，他撞到我后就一直低着头鞠躬……当时伯爵夫人也发现这边的动静了，我可不想被发现啊，就直接走了……” “当然没有。”棕发青年好笑道，“服务生也有着装要求的啊，你看船上的服务生哪有蓄须的？” “…………” “以及，我目前还没在头等舱见到会因为船只晃动就失去平衡、还淋了客人一身酒的蹩脚服务生。” “你的运气真的很好，威廉。不过在抓住那个凶犯前，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出门了。” 旧大陆与新大陆到底间隔着一个大洋,目前为止，配置最优秀的邮轮想要跨越大洋也需要至少一周的时间。 “爱丝塔斯城堡号”是大罗兰航运公司旗下最知名的豪华邮轮之一。 马罗尼先生是个精明的商人，但他的宣传策略看起来却非常简单朴实——让各个阶级的人看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比如保证船上能够提供一日三餐和足够的饮水,有足够的随船医生——光是这一点就让“爱丝塔斯城堡号”与其他远洋邮轮拉开差距。毕竟大部分的廉价邮轮是需要三等舱乘客自备食物的,最后因为种种原因在船上饿死病死的情况也经常发生。 保证了二三等舱的船票能够卖出去，面对上流阶级，马罗尼先生在宣传头等舱房间时会重点展现客舱的豪华和高质量的服务。 专属于头等舱的公共区域也不能落下。 在这种连壁灯灯罩都充满着精致气息的环境里,为头等舱服务的服务生自然也需要精挑细选。 其次，按照当今的审美和思维，侍者听差这样的角色与可以行走的装饰物没有太大区别。好用是一方面，外表也不能落下。 就算有那也是在甲板上工作行走的船员，但这些人都明白规矩，不可能出现在头等舱舞会的舞会现场。 利昂娜没时间为老同学解释什么，问完自己想知道的就离开了，开始寻找正在组织内部调查的马罗尼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