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的小绅士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走到衣柜旁把放在里面的箱子拖了出来，从中翻出一套半旧的衣服，走到浴室换好。 “我要出去一趟，午饭你自己解决。” 他看看包里的药瓶和注射器，现在实在不是拿出来的好时候，只能暂时把它们塞回行李的暗袋，抬头时恰好与一位熟人对上视线。 站在门口的少年，也就是e018朝他露齿一笑：“去甲板上逛逛呗，这里多闷啊！” 而上一次因为小弗鲁门先生的突然打断，声称自己是来送药的e018也还没有把药交给他…… 想到这里，他也顺势站起身，跟着e018走出房间。 谢尔比被他的问题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可看到那张原本总是挂着笑的脸此时一反常态地板起，心中也升起一丝警惕。 “这当然关我的事，你离你的目标太近了。” 对方的突然靠近让谢尔比习惯性地蹙起眉，同时向旁边挪了半步。 e018：“我以为你已经猜到了。” 少年闻言却是冷笑一声。 “……什么意思？” 他双手都搭到栏杆上，身体却再次向谢尔比的方向靠：“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的一无所获已经引起039那位039的不满，要是这次再不说出点有用的东西，那只能证明你是个无用之人，针对你的审查也会继续……” 嘹亮的风笛声伴随着海浪声传入耳中，让谢尔比感到愈加烦躁。 他有些不耐地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向身边的少年：“我的任务该如何做，还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你就这么袒护他？！” “注意你的言辞，e018！” 似是连自己都觉得很荒谬，他发出一声短促的笑音。 “我不会为了证明我是否039有用039就去抹黑一位正派的绅士。如果我为了摆脱审查而说谎，那才是真正的背叛……” e018似乎还想拉住他，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鼓掌声。 与上次那高调的穿着不同，此时的小弗鲁门先生穿着一套整洁却明显有些褪色的深灰色大衣，略长的裤腿遮住半双鞋，头顶的圆顶帽更是遮住了那头明亮的金发，一时还真让人认不出来。 她笑着走到明显有些僵硬的少年身边，单手按住对方的肩膀，在他的耳边小声道：“ e018是吗？你的话很有意思，应该不介意我跟其他人分享一下吧？ ” 尽管少年的年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 但小弗鲁门先生从来不会因为年龄区别对待自己的威胁对象。 看着小弗鲁门先生那张灿烂的笑脸,谢尔比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 “我之前都没想到，我在你心中的评价居然这么高——” “这种话你该多说一些。”她突然板起脸，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让人哭笑不得的话，“我很喜欢听,你快点再说说？” 他还以为自己昨天中午说的那些话得罪了对方，她大概最近都不会想见到自己……没想到一夜过去，这位金发的小绅士就像是失忆了般, 又变回了之前那副缠人的模样。 “没关系，谁没说过谎呢。” “来，猜猜接下来我说得是真是假——”她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并不在意你刚刚的话是否是说谎。因为我也很喜欢你, 所以就算你是故意说给我听，我也很乐意听。” 明明每一个词语他都能听懂, 却在脑中变为一堆黑蝌蚪般的音符，叮叮当当地落到脑海里, 需要他自己去挨个拾起、重新拼接到一起，才能弄明白那段乐谱的真正含义。 “您实在该注意一下社交距离了！” 利昂娜看着对方渐渐红透的耳朵，实在是又好笑又无奈。 “抱歉，我以后会注意的……” 年轻人脸上的笑意随着这句话瞬间收敛，声音也跟着放低。 谢尔比刚稳定下来的心情瞬间被这个新消息提起来。 “……尼克拉·赞诺？” “虽然医生初步判定老伯爵是死于心脏病发作，但谁也不能保证那只毒蜘蛛会不会是其中的诱因之一。” “可你说巧不巧，他偏偏在这种时候失踪了……真是让人不想怀疑他都难。” 不远处，风笛的演奏声还在继续，伴随着海浪拍击着船体的声音，周遭似乎都变得无比宁静。 谢尔比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迎着利昂娜的视线看了回去：“这并不是一桩普通的案子，它涉及一位罗兰贵族的死，不管结果是什么对您来说都会是一个麻烦……” 当然不重要。 年轻时就喜欢接受新事物的人，老了也会成为一名格外开明的老者。而年轻时就喜欢一意孤行的人，年老后大多也不会有太多改变…… 而菲力亚帕伯爵，可以说是利昂娜遇到过的、最难以相处的老人之一。 可即使如此，这场看似意外却有颇多疑点的案子还是让利昂娜有些烦躁。 此时，这种完全没有理由的行为被谢尔比明确指了出来，利昂娜居然一时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我知道了……” “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我登船的那一天，也就是8月17日。我第一次进入客房时，属于他的床位就已经被帘子围起来了，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外几乎不会离开床位。”谢尔比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他个子与我差不多高，但体型要健壮一些，留着浓密的黑色络腮胡，头发也不短，且他本人似乎很不愿意打理自己的发须。在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中，他的脸几乎都被头发和胡须盖住，我只能看到他的眼睛和鼻子……” 胡子和发型能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一个人的气质，甚至能在某种程度改变一个人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