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早上六点二十八分，按照你的说法，距离他离开你的房间只过了五个小时。” 啪——！ “您大概并不知道，一个人死后形成的尸斑和尸僵会随着时间变化而变化。在正常情况下，验尸官可以结合当天的气温和气候，直接从尸体呈现出的迹象推断出死者的死亡时间。” 利昂娜看向还一脸茫然的塔林小姐，吐出的话缓慢而清晰。 165 她的大脑足足空白了十几秒, 苍白的嘴唇嚅动许久才吐出一个音节。 第一句话说出来，之后便也顺畅很多。塔林小姐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怒意,高声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 这不可能！” “还请您冷静一点，我没说是塔林小姐做的,只是说这样下去她极有可能会遭到怀疑。”利昂娜耐心解释道，“为了节省办案时间，也是为了塔林小姐的名声着想，我希望我们都能尽快冷静下来……尤其是塔林小姐，为了能尽快找到门罗先生的死亡原因,我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 再加上教母也在旁边劝说，她很快便糊里糊涂地点头答应, 开始断断续续说起昨晚的经历。 “不好意思,我必须确认一下——你刚刚说是康格里夫先生昨晚先到了你的房间门口,鬼鬼祟祟想做些什么，但被尾随的门罗先生发现并弄出动静将其吓走……”利昂娜重述了一遍塔林小姐的证词, “然后门罗先生发现你房间的房门开了一半，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这才走进来查看，是这样吗？” 塔林小姐的语气有些差：“你还要不要我继续说？” 之后塔林小姐便详细说了遍他们说过的话题，包括自己昨晚做过的梦，以及对两人未来生活的畅想。 看着她现在的样子，侯爵夫人之前升起的怒火又变为心疼，此时只能把教女抱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这张木桌上铺着一块与房间整体很相配的漂亮桌布。可大概是昨晚的情况太混乱，再加上今早又出现了突发情况，佣人还没来得及收拾，茶壶底部将桌布挤出好几条褶皱，显得整张桌子都有些凌乱。 房间中除了好两个书架，靠墙角的对方还有一个立式橱柜用来存放塔林小姐专属的茶具和餐具——圆桌上的茶壶显然就是从那里拿出来的。 利昂娜转身看向塔林小姐床前的床头柜，很快锁定了最后一只茶杯的位置。 可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门罗先生的举动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尽管塔林小姐言之凿凿，但她所知道的也只是门罗先生昨夜告诉她的，她并没有真正看到卢克·康格里夫先生进入她的房间。 其次，如果仅仅是为了陪爱人喝一杯助眠酒，门罗先生为什么要在喝完酒后把其中两只杯子放回橱柜？ “是，他说那是他昨晚跟格里梅特先生（管家）要的……” “是、是这样……”塔林小姐似乎意识到她的意有所指，立刻摇头道，“不可能是酒的问题，那酒我也喝了啊！” 利昂娜的视线不由停在放置在床头柜上的那半杯茶水上，慢慢眯起眼。 远处一辆马车正往子爵府的方向飞速驶来，很快便在门口停下，从上面跳下四五个人。 李维德特子爵府所在的区域属于格雷郡之下，南希尔地方治安所的管辖范围。 而南希尔治安所反应也很迅速，当地警司得知凶案发生地点是在一位子爵家中，为表重视，直接把自己的手下最得力的下属——库珀督察派了过来。 只是身高稍有不足，比利昂娜要矮上小半个头，站在高大的子爵身边便显得更矮了。 不过利昂娜也隐 不等利昂娜分析出个所以然，那位年轻的督察已经健步如飞地走入门厅，开始与李维德特子爵进行简单的问候。 从动作和语速能看得出来，库珀督察是个相当急脾气的人。他对作为访客的小弗鲁门先生并不感兴趣，只是与后者握了下手便松开。 “我们收到的电报上并没有说细节，还劳烦您帮我介绍一下死者的身份。” 子爵：“……算是吧。他叫杰拉尔德·门罗，是我养子和养女儿时的朋友……” 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毕竟按照审查重大案件的流程，治安所早晚会请塔林小姐单独谈话。而以塔林小姐现在的状态，几乎不可能隐瞒她与门罗先生之间的关系。 上楼梯时利昂娜一直跟在两人身后，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库珀督察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子爵。没当面拆穿，只是低头在本子上记录了些什么。 验尸官开始进行初步尸检，三名警员们也分散开来，一人选定一间客房后便开始搜查。 这点利昂娜早有预料。尽管有些突然，她还是摆手示意警员随意搜查。 亲身经历了纽克里斯地方治安所的乱象，能看到这么可靠的地方治安官利昂娜着实感到十分欣慰，也对这位年轻的督察产生了更多期待。 他的行事风格向来是不浪费一分一秒。不等手下们搜出什么，他已经率先在案发现场简单转了一圈，并亲自翻找起尸体上的线索。 在给门罗先生脱衣服的时候，细心的督察便发现了那根缠绕在衬衫扣子上的、明显不属于男人的长发。 门罗先生身上的东西不多，库珀督察翻找半天也只在他的裤兜里找到一盒火柴和半盒卷烟——不过也能理解，一般人来参加晚宴也不会带什么行李。 看来这位“门罗先生”的经济条件并不算太好。 子爵家的门童，或者说这些厅堂小工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有些人被安排在睡在佣人通道上，有些人则睡在雇主的工作室。 “我、我今天起得有些晚，快到六点了……我上了二楼后先去擦了子爵阁下的鞋，然后是康格里夫先生的……”门童汤姆不停吞咽着口水，说出自己早上的经历，“我、我还没开始擦，结果就看到、看到旁边的门开了一条缝……” 库珀督察认真记下他说的话，又扫视一圈周围的人，开始挑选第一个单独问询的目标。 碰巧与之对上视线后还朝自己微微颔首，实在是想不注意到都难。 库珀督察率先向小弗鲁门先生发出邀请：“我希望单独与您谈谈。” “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