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小姐小心瞥着夫人们那边的情况，见没人看过来才贴近了一点说道：“你还有些可能，我们连想都不敢想呀……” 爱丽丝·塔林的质问差点脱口而出，好险忍住了。 在那之后，塔林小姐变得更加沉默。 渐渐地，坐在她身边的姑娘们开始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可她们也不清楚到底哪句话得罪了这位小姐，周边的气氛跟着慢慢冷下来。 塔林小姐依照礼节送别客人，转过身后表情立刻垮下来。 两人一起上楼后，侯爵夫人发现她走的方向不对，眉毛立刻竖了起来。 侯爵夫人的声音里带着警告：“现在已经快五点了，第一批客人七点前就会到，留给你梳妆的时间不多了。” 裙摆尾端带着不舍蹭过走廊中的地毯，最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正式晚宴的礼服要比下午茶时穿着的裙子繁复很多，配饰也更多。 此时女仆已经把裙撑准备好，她踮着脚站入巨大裙撑的中央，拎起上端的同时仿若将自己装入一只巨大的鸟笼中。 塔林小姐看着全身镜中的自己，双手分别搭上两边的肋骨，顺着身体曲线滑到裙面上。 而每到正式场合，为了配合柜子中的礼服，她还要将本就纤细的腰身勒得更细一点…… 塔林小姐几乎已经记不清开始束腰前自己是如何生活的了。 母亲会把她抱到膝头，教她和兄长用不同的语言念出同一段故事，或教他们一首歌。 那时他们是多么幸福……如果婚姻是一个必选项，那样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未来。 她曾这样与养育她长大的子爵夫人说过，可她根本不能理解，只觉得那是女孩的任性之语，只是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让她要更加慎重考虑卢克·康格里夫的求婚…… 人怎么可能喜欢上欺辱过自己的人？又怎么能忍受跟那种人一起在神圣的圣母面前发誓，度过一生？起码她不想如此轻贱自己。 ………… 想到那位过分年轻却也过分傲慢的伯爵阁下，塔林小姐冷哼一声，重新坐回椅子上。 即将走到楼梯处时，走廊的另一边也缓缓走来一个人。 谁都没问过她为什么会爱上杰拉尔德·门罗，因为在那之前他们就在心中有了自己的答案，并自负地认为那就是真相——面对这些人，塔林小姐也没有好说的。 在他面前她可以畅所欲言，无须任何伪装，也不需要担心因为不得体的行为或是言语而遭到警告和训斥。 肤浅的人总会固执地认为金钱是“付出”的唯一体现，难道感情就不是一种付出吗？ 这样想着，塔林小姐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一些。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穿正装，很适合你。”塔林小姐偏了下头，用自认为最完美的角度对爱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门罗先生被晃得眯了眯眼，过了两秒才似是反应过来般，立刻想要与她分开。 “那就让他们说去！” 他们又在楼梯口磨蹭半天，直到有位听差上楼提醒塔林小姐鸡尾酒会已经开始，门罗先生这才一脸无奈地妥协了。 尽管很快室内又恢复了热闹，人们开始继续交谈之前的话题，可塔林小姐能感受到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并没有比刚刚少多少。 在众多打量和忖度的视线中，她挽着门罗先生的手臂一步步走向自己的舅舅。 与其他想看热闹又不想失礼的人不同，子爵阁下看向外甥女的视线相当直白。 这样巨大的让步让塔林小姐既意外又欣喜，脸上的笑都带上了些许真心。 “我还从没见过这位……先生 一个手持酒杯的男人从李维德特子爵身后走出，正是塔林小姐此时最不想看到的对象——卢克·康格里夫。 162 而那张嘴也与之前一样，仅用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能轻易挑起塔林小姐的怒火。 赶在塔林小姐发火前，李维德特子爵居然先一步开口了。 即使谁都能听出这番相互介绍十分敷衍，但对李维德特子爵来说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谁都知道“西蒙·塔林”就是塔林小姐的哥哥, 也是子爵阁下血缘上的远方表侄和法律意义上的养子。 李维德特子爵将门罗先生的身份说成“西蒙的故友”，这并不算说谎，毕竟他们两家确实在十多年前是一条街上的邻居,小时候也经常一起玩。 纯粹为了看热闹的人只能在心中生出一声叹息, 感慨一句“谣言果然不可信”后继续自己的社交活动。 如果不是再三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她都要以为之前的那次争吵只是一场噩梦…… 门罗先生惊讶一瞬后立刻反应过来，当即握住对方伸来的手。 看着这和谐的一幕，侯爵夫人终于能彻底放下心，也有心情跟身边的小弗鲁门先生说些闲话了。 侯爵夫人举着扇子挡住半张脸，小声对利昂娜说道：“事情闹大了只会让那些不相干的人看笑话，一点好处都没有！” 她并不觉得李维德特子爵和塔林小姐的矛盾已经解决。 宴会期间不出问题没什么，重头戏可是在宴会之后。 晚餐后的舞会倒是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波折——刚从南陆回来的小康格里夫先生居然主动邀请塔林小姐跳一支舞。 两人在跳舞时不知说了什么，塔林小姐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