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斯苦恼地皱眉思索了很久，直到两人走进小弗鲁门先生的家门，走进客厅，他的目光突然落到了放置在壁炉上的小型装饰雕像上, 双眼顿时一亮。 说罢他还像是终于找到合适的比喻般呼出一口气, 满脸舒爽地坐进沙发。 利昂娜顿时觉得几秒前那个对吉尔斯所期待的自己像个笑话。 想到自己此番的真正来因,吉尔斯又不由坐直起来，神色也有些别扭：“也没什么……就是想过来找你聊聊天。嗯……就像那件事,那个杰瑞·芒福德t,他有没有说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 闻言，吉尔斯立刻露出憎恶的表情：“那封寄到报社的信真是他写的？” “这个还真不是。治安所调取了他平时的笔迹以及让他用左手写了一行字，结果都与《每日晨报》上刊登的那封039屠夫来信039的字迹不符。”小弗鲁门先生的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而且按照他交代的，有关他在5月21日那天的行动路线和时间来看，他根本没有时间跑到报社投那一封信。” “也不能说百分百确定，只能说是假的概率有九成九。”利昂娜纠正道，“不过他不说也没关系，治安所现在已经查出一些眉目了。” 在面对这个“杀人犯”儿子时，老芒福德先生和太太表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 老芒福德太太则十分冷漠，在丈夫找律师的时候不停泼冷水，已经连续撺掇走两位律师了。 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巴顿警司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听着利昂娜用平静的口吻说出这番话，吉尔斯大脑空白了好几秒才弄明白这句话后的信息，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 “根据目前的线索，杰瑞·芒福德亲生母亲的名字和近期住址已经确定了。那家旅馆的老板也承认，在对方失踪前，他曾看到杰瑞·芒福德与她不止一次接触过。只是这人在4月末突然失踪了，治安所还在筛查最近两个月城中上报的无名尸体，看有没有能对上的……”利昂娜浅啜了口茶水，将杯子放到一旁，“这是治安所那边根据现有的证据得出的猜想——也许那个女人听说自己的儿子要结婚了，想要上门认亲，或者只是单纯想利用两人的血缘关系捞一笔钱，毕竟她生前的经济状况可以称得上是穷困潦倒。” 突然得知消息后，他并没有感到喜悦，反而是既愤怒又恐惧。 利昂娜有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想，杰瑞·芒福德大概是无法忍受自己有一个做妓｜女的母亲……这也许是他作案的原因，也许他就是个单纯的变态，一切都要等最终的审讯结果出来才知道。” “如果是真的，他还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利昂娜见他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便把话题绕到了其他轻松一点的事上。 “……事先说好，你可千万不要嫌我幼稚，最近这件事一直压在我的心里，不说出来我真的很难受……” 这话说得有些乱，但利昂娜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光是你的信，他的年龄、他的病史、议院中那些人的心思、治安所的现状，还有最重要的，那些高级治安官们的软弱——这些都有可能是引发他突然中风的原因。” 吉尔斯的双唇动了动，最后只扯出一个苦笑。 年轻公爵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低落：“你不知道，我第一次上交抗议信时那些人的嘴脸……他们根本不承认杰瑞·芒福德是039莱姆河屠夫039，还试图用精神病当借口说那是两起不同的案子……” 他突然蜷缩起上身，双手撑住额头，似乎并不想让旁人看到他现在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很想把那些该死的老头子全都拽到地上揍一顿，撕破他们那些道貌岸然的脸……可那样不行，那样解决不了任何事……” “…………” 吉尔斯突然抬起头：“明明拥有了公爵的爵位，却连帮自己的侄女表示抗议都做不到……”利昂娜沉默片刻后道：“治安所存在的问题不是一个人能改变的，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听听街上那些人的说法吧，如果不是鲁斯特公爵揽下了所有的过错，如果他没有在这个时候去世，庞纳治安所只要公布真相，多年积攒的必然会一滑到底……他们怎么可能不害怕？又怎么可能不会生出隐瞒的想法？” 人命只有一条，这条命换来的谅解也只能使用一次。 “所以治安所需要改变。”利昂娜轻声道，“希望鲁斯特公爵的离世能让他们真正意识到公爵大人建立治安所的初衷。” 两人相对无言数秒，吉尔斯突然捂着额头笑出来。 这么说着，他还朝小弗鲁门先生眨眨眼：“如果你哪天心里有事也可以随时找我说。” “不了，埃斯蒙德还在陪我家那位调皮鬼呢，我可不能太不讲义气。” “所以我真的很佩服你，利昂，你的勇气和坚韧时常让我自惭形秽。” 利昂娜因为他的话突然失神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到常态。 “从小我读过很多书。在那里正义永远能得到伸张，善良的人不管经历怎样的苦难也能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可后来我才发现，书中的世界与现实是那样不同……” “…………” 利昂娜被他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是吗，你就不觉得我也是在说大话？” 利昂娜又笑了好一阵才停下，这才拍拍他的背，将人送出门。 利昂娜倚着门框看着吉尔斯消失在街角，脸上的笑也慢慢落下。 她有些自嘲地扯了下嘴角，看了会即将坠入楼房之中的夕阳，这才转身回屋关上门。 那些其实是父亲的愿望，她曾在整理父亲遗物时看到的、父亲年轻时写下的日志。 也许人都是这样，谁也无法按照自己的预想，在人生路上走出一条完全笔直的直线。 也许只是一句话，一个动作，闪现在脑海里的一个想法，就能改变一个人。 利昂娜一方面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一方面又克制不住心中的那份希冀。 之前与谢尔比定下的通信方式是否可靠，现在也许是个证实的好时候…… 楼房总是会挡住开始偏移的太阳，只留下一抹不长不短的阳光通过缝隙落到地上。 又过去了一天……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了13天。不管消息传递再怎么慢，旧大陆那边应该也该收到消息了。 疲惫和倦怠填满身体的每个角落，除了每天机械性地完成日常任务，他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像在故乡时那样，站在房顶眺望即将沉入戈壁的落日……即使他早已分不清那究竟是儿时的记忆还是梦境…… 突然，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站在门后的t011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打量了一圈谢尔比，拿出一张通知单亮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