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这期间除了中间出了海德小姐的事，她的全部身心都放在了处理公务上, 也慢慢跟内阁中的其他人混了个脸熟。 谁都知道他是保皇党那边放过来的一颗钉子，首相大人要做什么重大决策前根本不会带上他讨论，他们还有自己的“小内阁”。 这是利昂娜担任秘书半个月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王国的首相大人。 他大概五十多岁, 身材壮实却不臃肿, 五官立体，尤其是那双眼尾下垂却很大的眼睛，给利昂娜留下很深的印象。 即使内阁中大部分都是莱博党人，但跟保皇党一样，莱博党人内部也并非那样团结。 只是首相布莱恩并不是议长那种只会喊“肃静”的角色。 剔除掉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单就这个人来说, 利昂娜其实是有些佩服他的。 从他短暂的发言中就能看得出,他是个很有章法且理性的人，对在座的每一人都足够了解。所以在对内政策发生冲突时,他能很快找到众人争论的焦点和原因，并立刻做出合理的调整。 他做到了他竞选所说的，他关心王国的利益高于一切，所有的对外方针都是为了王国的利益最大化。 事实他也确实这么做了——马黎王国的国王和帕鲁本大公国的公主联姻便是他的杰作之一。 【你们不想让我们赢……你们不想让任何人赢……夏洛蒂的婚姻就是一场骗局，你们给我们希望却永远不可能兑现！ 】 利昂娜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即使不用进入内阁她也清楚这一点。 同时，她也总算明白为什么莱勒科侯爵认为父亲单单是在战场建立一个中立的慈善机构，就有可能会被判叛国罪。 利昂娜站在莱勒科侯爵身后，微微垂着眼，似是在认真聆听，余光却是不经意地扫到为首的男人身上。 再加上拥有重大嫌疑的米切尔森在他的推荐下进入的治安所……利昂娜实在无法控制怀疑的种子在自己心中发芽。 除掉政敌的方法有很多种，下毒固然是其中最简单快捷的，但难免会被认为是“恶毒”且“卑劣”的手段。 威廉·布莱恩都不需要自己出手，下议院中必定会有很多人站出来反对，没必要下那样的毒手。 直接捅出来，连保皇党中的人都会疏远父亲，一旦被告上法庭就更好操控了…… “……接下来是最后一件事。有关夏洛蒂殿下的入教仪式和之后的全城游行，我希望一切都准备好了。” 准确说，他是看向了坐在利昂娜身前的莱勒科侯爵。 听着侯爵阁下的汇报，布莱恩首相频频点头表示赞许，最后说了一句万事小心的客套话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所有内阁成员都起身向首相致意，先后走出会议室。 不但是气氛的问题，室内的空气实在有些闭塞。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按照行程，她还要跟莱勒科侯爵分别去一趟圣奥古斯汀教堂、艾安萨宫和庞纳治安所，分别向三方的人打好招呼，并确定一下彩排时间。 不需要上司说什么，她非常熟练地跑到街边，招呼着侯爵阁下的马车过来。 “……你要跟我一起去？”莱勒科侯爵没有立刻上车，看着她问道。 老侯爵的目光变得更加古怪：“我以为你今天会请假……” “…………” 看着有些愣怔的青年，莱勒科侯爵干脆t自己上了马车，随手把车门关上。 突如其来的假期打断了利昂娜的计划，甚至让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 还好因为最近回来得晚，她随身带了钥匙，否则现在连自己的家都进不去……疲惫感突然从胸口涌出，扩散到四肢百骸。 她沉默着把外衣挂到门口的衣架上，直接躺入沙发。 ……………… …… 像一锅看起来就不太美味的豆粥，品相不佳，又是流动的，仿佛有一柄无形的长柄勺在其中搅动，能够清晰看到残留在上面、令人不快的漩涡…… 利昂娜没有拒绝那样的感觉，她确实需要休息，只放任自己沉入漩涡深处…… 可那并不是会让人感到恐惧的黑暗，而是一种令人安宁的黑暗…… 一道令人安心的声音这样说道：“祂同时也是黑夜与睡眠之神，是守护万物、让它们能够安心休憩的神明……” 红色的火苗跃动着，慢慢将纯黑浸染上温暖的色调。 左边的男孩脑袋下垂，眼睛几乎要贴到书本上；右边的女孩侧趴在自己的臂弯里，静静凝视着身边人。 男孩还在烛火下努力分辨书上的文字，似是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右边时立刻露出无奈的表情。 “不要，你再说一会。” “再说一会……”她低声恳求道，“再跟我说会话，利昂。” “没有，我一直是个乖孩子。” “那不是我的错，是画师的错。”女孩不服气道，“那画得根本不像父亲……” “霍顿先生说，父亲还在旧大陆那边，明天肯定回不来……”她的两条小短腿悬空蹬了两下，声音里难免带上埋怨，“明明走之前说好了，要回来陪我们过生日的……” 男孩安慰她：“梅太太说，明天会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巴巴蛋糕[1]。”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