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姑姑又唤了二娘出来，说是有圣命。她们走后，唐笙打开荷包，两眼发了直。ldquo发了！rdquo抬眸，欣喜地看向姐姐们。ldquo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rdquo方箬嘴里依旧吐不出什么好话，ldquo陛下每年都会赐荷包给近臣的。rdquo唐笙眨眼，谨慎道：ldquo这能花吗？rdquoldquo当然能花了！rdquo十二娘笑呵呵道，ldquo十九终于不用四处借银过日了。rdquo唐笙大手一挥，当即还清了债，但女卫们只收了个零头。荷包里还剩五大锭金子，唐笙睡觉都要将荷包放在枕下，时不时地摸一摸。*偌大的宣室殿内，秦玅观正倚着圆枕烤着炭火。方二娘进来时，殿内只有她一人。ldquo来了。rdquo秦玅观免了她的行礼，赐了坐。秦玅观握笔，手心托着什么，敛眸书写。其间方二娘目不斜视，静待陛下发话。ldquo过来。rdquo不知过了多久，秦玅观搁笔，握着牙牌递给了她。方二娘跪倒在秦玅观脚边，举着双手恭敬接下。这是朝臣辨识身份用的牙牌，方二娘凑近了些，看清了上边未干的字迹：文-京兆府尹-方清露ldquo陛下mdashmdashrdquo方二娘眸光烁动，嘴唇翕动。ldquo打住。rdquo秦玅观叹息，良久才道，ldquo朕身边护卫多了去了，不缺你一个。rdquoldquo可是mdashmdashrdquoldquo文武双全，何必守在朕身边当个护卫呢。rdquo秦玅观倾身，拍了拍她的臂膀，ldquo男人们常说lsquo大丈夫居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rsquo。这话对女子而言，也是一样。rdquoldquo此次平叛，你立有大功，这个位置，是你自己争来的。rdquoldquo你是朕带出来的，如今也该出师了。干出实绩，替朕堵住那些唱衰女子为政者的悠悠之口。rdquo方二娘，眼含热泪，重重地嗯了声。ldquo过完年，就去赴任吧。rdquo秦玅观浅笑，ldquo你们十八人，以后都将是朕的臂膀。rdquo方二娘带着哭腔的鼻音听着有些委屈：ldquo那十九呢？rdquo秦玅观拢着念珠，忽觉好笑：ldquo唐笙她到底是年幼些，虽有些许才谋，但她极少流露出野心。rdquoldquo朕有意提拔，她仍是束手束脚，不敢表露。rdquoldquo十九看似胆小，但也只是保命之策。rdquo方二娘指着额，哽咽道，ldquo实则耳聪目明，这里灵光得很。rdquo秦玅观平视升起的袅袅烟香，淡淡道：ldquo太过聪明，便会看得太透，看得太透彻了反而没有野心。rdquoldquo朕不喜用这样的人。rdquo第34章今夜秦玅观需要守岁。方二娘退下后, 距离新元的子正只差一个时辰了。不久，秦玅观摆驾东暖阁。躺了半日的唐笙打帘出来，撞见了一院的侍从。云霞和海曙也在队列里, 唐笙凑近了些许，立在她们身边, 好奇道：ldquo大晚上的, 这是怎么了？rdquoldquo医官大人，今儿是除夕，陛下也得守岁的。rdquo云霞调笑她道，ldquo不是升了官就不食人间烟火了吧。rdquoldquo不是不是。rdquo唐笙讪笑，ldquo守岁得到东暖阁吗？rdquo海曙揪着唐笙的衣袖, 将唐笙拽进队伍中来：ldquo你往里头立些，待会陛下一出来，就跟着我们说吉祥话，动静越大越好。rdquo唐笙敏锐地嗅到了海曙话里的提点，猜测道：ldquo可是有赏？rdquo海曙颔首。一听有赏, 唐笙便不准备再睡了，而是整理整理衣袍, 精神抖擞地立在队列中。方姑姑出来给秦玅观换茶, 一眼便看到了鹤立鸡群的唐笙。她端着茶盏走近，狐疑道：ldquo你不去养伤么？rdquo唐笙摇头，方汀一下便明白了。ldquo你呀mdashmdashrdquo方姑姑扬着笑，摇着头走远了。距离子正不到半刻钟了, 东暖阁灯火通明。明窗上印下一道清癯的身影。等候的宫娥太监们纷纷踮起脚尖观望，唐笙身量高, 但也忍不住随着人潮倾身。暖阁内，秦玅观倚着暖坑落座, 面前摆着金瓯永固杯和一壶屠苏酒。红墙琉璃瓦外，寻常百姓家已燃起了爆竹，声响随着夜风飘来禁宫。唐笙抬眸，看到了天际漫天绽放的烟花。静待着的某个瞬间，爆竹声突起，烟花密集绽放。明窗边的人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偏首来望。唐笙笑着回眸，却被窗边漂亮的剪影攫去了视线。暖阁内外皆是她的仆从，数不清的人陪着她守夜，可她独坐明窗下的身影又分外孤寂。新岁的喧嚣和热闹的年味似乎都与她无关，没有一丝烟火气能飘进她的心底。唐笙望着她垂下首去，就着玉烛长调台燃起灯火。微弱的光圈慢慢晕染开，映亮了她的侧颜。秦玅观提笔，在寓意吉祥的香炉上熏了片刻，终于在纸笺书写下了新年祈愿。笔尖滑动，秦玅观书写得郑重而缓慢：一愿，政通人和，百姓和乐。二愿，社稷长固，岁岁安宁。ldquo三愿helliphelliprdquo秦玅观轻声呢喃。她搁下了笔，在金瓯永固杯中斟满了酒，微微仰首眺望天际的烟火。ldquo三愿，上苍能再留给朕些时间。rdquo秦玅观敛眸，在心中说出了这句话。她扶案起身，行至门关处，殿内外的侍从跪成了一片，齐声道：ldquo愿陛下新岁万安，大齐国运昌隆，江山永固mdashmdashrdquo秦玅观拢起长袖，迈过门槛，朗声道：ldquo赏。rdquo方汀的动作很快，众宫接了沉甸甸的赏银，喜悦溢于言表。只有唐笙望着她的背影，眸色复杂。ldquo你的，你的。rdquo云霞将一锭银子塞进唐笙掌心，ldquo发什么呆呢？rdquo唐笙回神，冲云霞和海曙笑了下。*新岁伊始，百官朝贺。秦玅观参加完朝贺大典后便要赶往颐宁宫跟太后贺岁。晨起时唐笙注意到寝殿内递了了几番热水，她推测是秦玅观身子又不太爽利了，颇为担忧。修养了几日，唐笙的腿脚虽然没好利索，但走路已不成大碍，干脆就随侍了一段路，不成想走到一半，腿却越来越痛了。秦玅观下辇时瞥见了痛出一脑门汗的唐笙，视线在她身上逗留了片刻。ldquo随朕入殿。rdquo唐笙循声抬眸，只看到了秦玅观被人簇拥的背影。方才她脚步未停，若不是方姑姑提醒，唐笙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太后宫中的熏香味很浓，布置得也与宣室殿大不相同。若说秦玅观的寝殿是天家气派里藏了几分寄情山水的色调，那么太后宫中则是彻头彻尾的奢靡华贵了。唐笙一入殿，带着奢靡气息的热浪便扑面而来。她忍不住轻嗅了下，又嗅到了淡淡的脂粉味。内殿的人听得通传，匆匆叩拜。二公主秦妙姝从太后坐榻边下来，引着众宫人朝秦玅观跪拜。装点着珠玉的帘幕发出细碎的声响，秦玅观打帘入内，躬身行礼。ldquo太后新岁万安。rdquo秦玅观道。ldquo皇帝万安。rdquo裴音怜含笑道。她手边摆着秦妙姝刚剥的松子，见秦玅观来便吩咐人撤了下去。容萍刚行几步，裴太后又叮嘱道：ldquo收好了，哀家过会要用。rdquo容萍唱诺。秦玅观在裴太后身侧落座，秦妙姝凑上前来，倚着母亲站立。ldquo妙姝也坐吧。rdquo秦玅观开了口，秦妙姝才敢坐上太监搬来的座椅。ldquo皇帝的风寒可曾好些。rdquo裴音怜小臂枕着几案，微倾身道。ldquo劳太后惦念，玅观的风寒已大好。rdquo秦玅观答。脚踏下的秦妙姝巴巴地看向母亲，又怯生生地看向皇姊，脑袋转个不停。殿中陷入了长久的寂静，靠墙立着的唐笙隔了一层帘幕都觉察到了尴尬。明明不是亲母女，秦玅观却碍于宫里的规矩，一定要来给这个只比自己大了七岁的小妈请安。小妈的亲女儿还在身侧坐着，母女两个心有灵犀，交换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要说些什么。秦玅观同她对坐，却长久无言。唐笙光是想想都觉得窒息。站着的这一会，唐笙脑袋一抽，突然想明白秦玅观为啥带她进来了mdashmdash这里可以倚靠的东西颇多，唐笙就是直接靠着墙，只要微垂首，也很难有人发现。秦玅观这人是真的心细，对待自己手下的近臣也是真好。唐笙心下一暖，连带着看向薄幕掩映下的秦玅观的眼神都变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