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墀之下，晋阳王锋芒毕露，步步紧逼。他扶剑上前，一身甲胄，杀气逼人。ldquo本王顺民心，听天意，既见烽火，便带兵进京勤王。rdquo晋阳王朝天作揖，扬声道，ldquo不曾想却遇上您矫诏夺位。rdquoldquo您说先帝有遗诏，那遗诏在何处呢？若是有遗诏，您又何必秘不发丧！rdquoldquo步军衙门和三千营的兵士皆是吃皇粮听皇命的。只尊我大齐名正言顺继位之君。倘若名不正，言不顺，谁愿听从您的调令。rdquoldquo陛下突然崩逝，且未有子嗣，那便该由诸王公诸大臣推举新君！rdquo晋阳王拔剑，片刻之后，又倒转剑锋，握柄作揖，ldquo还请太后照着章程办事。rdquo嘴上咄咄逼人，行动上维持仪礼。晋阳王是有备而来。混乱之中，无人注意的进口，一道玄色的身影慢悠悠地划过。广袖下，念珠磕碰声细碎隐匿，飘散于风中。一道清泠泠的声音穿透了嘈杂，音响不大，却足够镇下殿中的混沌。ldquo谁说朕驾崩了。rdquo秦玅观拾级而上。大纛随之升起，明黄色的华盖紧随其后。众人循声俯望，看到了殿外绵延数里的旗帜和黑压压的军士。第33章御驾既至, 这场闹剧也就该收尾了。秦玅观下的第一道诏令是退散金吾卫和禁军，召回三千营和步军衙门的兵丁，黑水营和牢城营的军士原地戒备。恢复秩序后, 众臣和宗亲退回原位，忐忑不安地等待秦玅观处置。沈长卿得到秦玅观应允后, 也将着沈老太傅带回静养。裴太后是最慌乱的那个, 但秦玅观反而请她入座，兀自斟满了酒，举杯邀众人共饮。秦妙姝的席位在秦玅观的左手边。她缓缓迈下台阶，来到秦妙姝身侧，揽住她的肩膀, 轻轻拍了拍。秦妙姝的背被她拍弯了，她嗫嚅道：ldquo皇姊helliphelliprdquoldquo朕早年间确实同太后说过，愿将妙姝立为嗣君。rdquo秦玅观环视众臣，视线最后才与惊诧的裴音怜交汇，ldquo前几夜宫中大乱, 太后不明朕之生死，隐瞒消息, 实乃无奈之举。rdquoldquo二十七夜, 瓦格与朝臣勾结，企图刺杀朕，颠覆我大齐朝纲。rdquo秦玅观拨动藏在袖间的念珠，ldquo事发突然, 朕只得将计就计，拽出了几个蛀虫。rdquoldquo来啊, 将人带上来mdashmdashrdquo话音刚落，女卫们便揪着被拷打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杨澍和裴敬山上殿来。杨澍被关押的这几日, 因为秽语冲天，被刑讯官员拔了舌，眼下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冲天的血味惹得众人掩住口鼻。席间站立的京兆尹浑身发凉，一抬首，秦玅观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ldquo刘大人。rdquo秦玅观薄唇轻启，ldquo你是要朕亲自去请吗。rdquo被点到名的京兆尹双膝一软，当即跪伏在地，磕头不止。ldquo陛下，微臣知罪，微臣知罪，但微臣并未通敌，微臣helliphelliprdquo秦妙姝脊背一松，抬首时秦玅观已举着戒盈杯走到刘锡面前。ldquo你好大的胆，小小布政官竟敢私调大批府卫兵护送家眷，致使京畿防卫空虚，给了瓦格和叛军可乘之机。rdquo秦玅观的戒盈杯重重砸下。刘锡乌纱帽歪倒，酒水溅了一脸。他不敢再辩解，只敢一个劲地磕头。秦玅观丢下一个ldquo杀rdquo字，拂袖而去。禁军立马将面如死灰的刘锡拖了下去。她回到主位，俯瞰跪拂的杨、裴二人。ldquo至于这二人，交由三法司会审。rdquo叛臣被带下后，秦玅观示意宫娥清理干净残留血渍的氍毹。处理完叛臣，秦玅观和颜悦色地看向楚王：ldquo年关了，朕也不想坏了皇室宗亲的情分。rdquo秦玅观靠上御座，ldquo毕竟血浓于水，诸位王叔也都是为了大齐江山着想mdashmdashrdquoldquo楚王、晋阳王。rdquoldquo臣在。rdquoldquo各降一级封爵，罚俸半年以示惩戒。rdquoldquo臣等知罪，谢陛下宽恕。rdquo楚王和晋阳王齐声道。处置完一切，秦玅观举箸，扬声道：ldquo接着奏乐吧。rdquo开席不过一刻钟，姗姗来迟的海陵王才瘸着腿上殿请罪。秦玅观淡淡一笑，并未追究。*唐笙因为行动不便，除夕夜宴并未随驾。方家姐妹讲得眉飞色舞，字里行间满是对秦玅观的崇敬。唐笙听得直眯眼，心道：秦玅观这皇帝姥儿坏得很。她自个稳坐钓鱼台，预判了太后所有的预判，拖着太后吸引宗亲藩王的火力，让对头忙得焦头烂额给自己打配合，自个则专心处置叛乱。等到双方打得不可开交时，才出场坐收渔翁利。处理叛臣这事上也是。她从各方势力里挑了最恶劣的三个叛臣处理掉，不至于引得朝局动荡。表面瞧着对宗亲没动什么刀斧，但实际上削了两个最强的藩王的实力，连带着降低了整个宗室的影响力。照着大齐开国之初对宗亲定下的礼制，亲王嫡长子封郡王，郡王嫡长子封镇国将军，庶子再降一级，以此类推，六世之后非嫡长子不再册封，庶子则与寻常百姓无异。历代帝王苦于宗亲坐吃银饷带来的财政负担，多次变革，加之理宗和德宗子嗣稀薄，至秦玅观这代才只剩下几个影响力藩王。秦玅观表面只是小力度地处置了晋阳王和楚王，实际是处置了这两脉几十甚至上百的宗亲，大大减轻了地方的供养负担，也全了自己的仁圣之名。唐笙抵着后牙槽，啧了声，实在是觉得秦玅观这女人既强得可怕，又腹黑得可怕。ldquo不过，我实在不解。rdquo十八剥着落花生，捻碎了皮，ldquo陛下从未说过要立二公主为嗣君的话，为何还替太后圆了谎。rdquoldquo不然呢！rdquo方十二给了正吹皮的十八一记爆栗，飘舞的花生皮扑了唐笙一脸。方十二继续道：ldquo你见过哪个皇帝惩处太后的？rdquo方十八挠头，憨笑着帮唐笙拍去衣领上的花生皮：ldquo也是哦。rdquo唐笙拍开了她的爪子：ldquo我觉得不止这点。rdquo二娘应声：ldquo正是。rdquo唐笙同她相视一笑，方二娘道：ldquo小十九说吧。rdquoldquo朝政上从没有什么永远的朋友和永远的敌人。rdquo唐笙抿唇一笑，眼眸明亮，ldquo陛下这是团结所有能巩固皇权的力量。rdquoldquo太后要扶二公主登位肯定是要坚定维护陛下继位的礼议的。rdquo方二娘接了话茬，继续道，ldquo圆了太后的谎，既拉拢了太后，又全了孝悌纲常。再说了，空口说的几句话也不能全然当真，等到陛下真想立储了，再下诏书也不迟。rdquo唐笙屈指抵着鼻尖，藏住自己唇角，但明媚的眉眼还是能让人看出她在忍笑。ldquo还有什么，你说呀mdashmdashrdquo十八抵了抵唐笙的肩膀。她指了指自己的小腹：ldquo要我说呀，陛下可真是一肚子mdashmdashrdquo剩下的两个字她没说，但是众人都明白了。ldquo这是又拉太后替陛下分担朝臣的唾沫星子呢。rdquo唐笙强压着嘴角，ldquo太后到底是先帝皇后，亦是皇室长辈，在储位废立上话音很重。你们猜，那些老头子会不会缠着太后说理？rdquo女卫们一阵哄笑。ldquo不过说起来，小十九的伤恢复得怎样了。rdquo方二娘贴近她，顺势就要凑到唐笙胸口看一看。唐笙嘶了声，假装二娘碰到了自己的伤口，二娘果然躲去远处了。ldquo十八教过我抗打之术，他们拷打我，我便用了。rdquo唐笙灿烂一笑，ldquo无碍的。rdquo话虽这样说，但众人还是记得唐笙撑地吐血时的场景的。下手那样重，十九又怎么会无碍呢。ldquo六娘恢复得怎样？rdquo唐笙问。ldquo我好得很。rdquo吊着胳膊的六娘道，ldquo说起来，我还当了一天皇帝呢。rdquo女卫们又是一阵哄笑。唐笙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笑容忽然僵住。ldquo那个海陵王叫什么来着？rdquoldquo这个要翻玉牒才知晓吧。rdquo十二娘道，ldquo我只知道他是文宗皇帝幼子所诞，你问这个作甚？rdquo唐笙答：ldquo就是好奇。rdquo女卫们又挤在唐笙榻边说了些玩笑话。风挡忽动，脚步声响起，不多久方姑姑已至内堂。她含笑道：ldquo元日了，陛下叫我来赐馈岁荷包了。rdquo女卫们正色跪接，唐笙亦收到了一方荷包。荷包上绣着海水云崖纹，里边盛着金银元宝各五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