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潜这一惊,却不是惊别的,有点儿害怕自家父亲联同皇上乱点鸳鸯,搞个既然摸都摸了,就一定得负责什么的,硬塞个驸马让自己当,那可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他想责骂,却无来由的想起自己另外一个儿子,虽然学问没他做得好,却满是男儿气息,见了自己,从无畏缩之气,不比眼前这位,可回忆起那个孩儿的惨状,却莫名的心中一痛,那责骂就怎么也骂不下去了。 陈潜听了他的口气,无来由的在心底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冷汗,暗笑自己多疑了,这样的窘事,想来木秀林也要密不透风的捂着,不会到处随便乱讲,更不会上门兴师问罪什么的! 陈尚书见他面色虽恭,却无刚刚。的畏缩,心中稍为舒服一点,道:“过两日宫中办琼林宴,内务府下了单子,名单中有你!” 陈尚书看来与自己这位假少。爷并不亲近,陈潜只怕以前见了自己老爹就如老鼠见了猫,陈尚书说了两句,就没有别的东西要跟自己儿子说了,挥了挥手叫陈潜退下。 陈尚书却没有再看她,只重又拿起亭中石桌上笔。架上搁着的狼毫,拿了起来,想把那字写完,却看见另一小径之上,翠浓扶着老夫人,稳稳地走了过来,心中苦笑,她对自己的儿子都不放心? 老祖宗望了翠。浓一眼,吩咐她:“你去那棵玉兰花下摘枝玉兰花给等会儿cha在去年宫里头赐的白玉瓶子里”见翠浓走了,才道“原本也不必这么对她的,可这个不除,终是留下了导火线,谁叫你当初不打听清楚,胡乱娶了回来?最近才知道,原来最大的隐患,却在我们自己身边。” 老祖宗微微的冷笑,微风吹起几丝银发,她的眼睛依旧明亮锐利:“你别忘了,她是怎么对待斌儿的,那位商胜,只怕也和她拖不了关系,她已不是初初嫁来的时候了” 老祖宗笑了,伸手帮他抚了抚鬓角的乱发:“要知道,只要我们无迹可寻,那么,这陈府将永保富贵,但你读得书多,也知道,不论什么时候,如果从内部乱了起来,那么,陈府的富贵和你自己的功名” 翠浓从远处款款走来,手持一支洁白的玉兰,那芬芳的花朵在纤长的枝条上摇曳生姿。 晚风吹得石桌上的宣纸哗哗直响,几欲乘风而去,却在镇纸的压制之下终不得不重伏于桌面之上,那放于桌面的狼毫,终不得落在洁白的宣纸之上,却风吹墨干,只余一股墨香 每天早晨,他却神采奕奕的起了身,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痕迹,他知道,现在除了等待,再无其它可做。 只怕自己的秘密在那双眼睛里早已不是秘密。 权叔小心的走了近来,见陈潜眼眸轻闭,以为他睡着了,便轻手轻脚了走了上去,叫了两声,道:“主子,主子?” 陈潜缓缓的坐起身来,只问道:“有人来了吗?” 陈潜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忽然问他:“权叔,你还有不长的时间就可以回本族了吧?” 陈潜回头望他,眼角满是笑意:“权叔,这个时间对你来说,实在太长了,娇妻幼儿,终是时常记挂在心的。” 权叔暗暗叹气,在心里安慰自己,有谁不为自己着想?更何况,自己所做的并未伤害到他? 湖内三两个画舫小舟,为了衬景,有人用二胡几近呜咽的声音换上了琵琶的清亮明快,袅袅的哀愁飘在残荷的上空,让陈潜止不住的想这些名门大阀子弟当真时常的吃饱了饭没有事干。 陈潜微微点头一笑:“这里的确清静。” 手指拂上了冰冷的瓷器,瓷杯上几朵迎春花不理季节的变幻迎风而展:“湖里的荷花已败,月公子尽也有如此雅兴?” 陈潜也一笑:“不知是京剧,还是昆曲,又或是民间小调?” 陈潜的心暗暗一沉,远处,有一片残荷被风吹动,水漫上荷边,转眼之间沉了下去,想必已叶归河塘,却笑道:“月兄总不会让我失望的,既如此,我且静候月兄的好戏?” 他端起酒杯,放在陈潜的面前,星眸如湖面上的星光一般银碎乍闪,陈潜心中一沉,握起那只小巧洁白的玉盏,笑了笑:“滋补养颜对我来说,却没有什么用处,不如月兄还是将之留给身边之人还好。” 垂头浅笑之时,那样调笑的脸色,如以前谦谦君子时的温文如玉却不尽相同,陈潜知道阿元远远坐在船头,暗处,也有林嬷嬷暗自守护,却不知为什么,却还是感到心惊,就仿佛一枚光滑美丽的玉蛋常被人握如手中,可乍然有一天晚上,却孵化出一条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