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伙计亲眼见证了她三个多小时不重样的优美的中国话,愣是没一个敢上去阻拦,只能乖乖地继续上菜。直到范阳照例来店里看一眼,发现还没关门,听伙计把情况一说,刚要亲自上前去送客,看见那姑娘拿起重新充好了电的手机,十几秒的语音条说来就来,一口四川话骂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结果那姑娘刚好抬头,看见他欲言又止,这才注意到时间,忙站起来说不好意思,扫码付钱就要走。 范阳何许人也?论话痨,当年他也是冠绝树人中学的人物。棋逢对手难得,他又不好意思赶客人走,于是最终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倒和那姑娘相对而坐,碰杯而饮,一块涮起毛肚喝起啤酒骂起渣男来。 夏梨和她俩一起听男生们你一眼我一语地讲范阳的爱情故事,他们大概是默认夏梨和范阳分手实属正常,估计也没什么纠葛或伤疤,于是讲起来也毫无顾忌。 听完,弋戈和夏梨都没说话,朱潇潇半真半假地附和了一句:“…还挺浪漫,跟小说似的。” “现在就属范阳这小子日子最舒服了,火锅店那是躺着挣钱,现在还有个美女陪他躺了,啧啧。诶你们还没见过吧,我跟你们说啊,范阳她老婆,长得可——” 再嘈杂混乱的婚礼,这一刻也是安静神圣的。再吵闹没教养的人,至少也会屏息一秒,观察新娘子的容颜。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蒋寒衣穿西服。 弋戈看见他手里拿着个小盒子,大概是戒指。那一小块好看的腕骨紧贴着白色衬衫的袖口,随着他的动作,时而缩进袖子里,时而又露出来。 第89章 “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么。” 而台上,新郎新娘已经进行到交换戒指的环节。 而新娘,如高杨他们所说,的确美得很出众——在这一场子的人里,也就比夏梨差那么一点儿吧。弋戈最终还是免不了在心里做了一秒俗套的对比。 弋戈刚想笑,又听见她自问自答:“啧,这世道,多少美女配了野兽,干啥呢这是!” “别这样,范阳挺有钱的呢。”弋戈和夏梨对视一眼,不知怎的也一瞬间打通了刻薄的任督二脉。 “图搞笑不如多看几部沈腾的电影呢!”朱潇潇争辩,而后又摇头叹道,“唉,图啥啊。” “范阳,戴了我的戒指,就……就得给我炒一辈子火锅底料!”新娘子哭得梨花带雨,手拿着戒指卡在范阳指节上,抽抽噎噎地说这么一句。 “好,还给你涮一辈子毛肚。”范阳笑嘻嘻地应。 台下笑成一团,他们同学这一桌却忽然都有微变了脸色。炒菜和修手机应该都是范阳在里面学的,他们刚刚聊得那么火热,但谁都没敢提这个话题。范阳当年和大家都有不错的交情,可那桩至今都没有定论的案子把大家的路硬生生截成云泥两道。他们一个个奔赴大学享受青春,范阳却在牢里蹲了三年。少年人最早感受到的人生剧变莫过于此,哪怕见过了更荒唐、更可怕的事情,心里也始终为这事留着道淡淡的疤。 可下一秒,范阳在众人笑嘻嘻的起哄中嬉皮笑脸地点头,说:“还给你打一辈子围巾手套!” 宴会厅里的氛围达到高潮,他们这一桌那一点外人不察的紧绷,也不知不觉地消散了。 “靠,还挺感人。”吐槽了整顿饭的朱潇潇这时竟抹了把眼泪。 “我也觉得。”弋戈也应声,拿起筷子夹了个茄盒,“至少这桌菜很不错,茄盒好好吃哦。” 蒋寒衣跟在范阳身边走过来的时候,弋戈心里思考要不要和他说句话、或者该用怎样的眼神看他,可还没思考出最优解,忽然听见朱潇潇吸了口气惊呼一声,“喂!” “啪——” 一道玻璃破碎的声音,一阵众人的惊呼。 弋戈还没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去扶蒋寒衣的胳膊,“你……” 小孩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真知错了,愣愣一点头,转身撒丫子就跑。 弋戈坐回自己的座位,朱潇潇 “……”弋戈麻木地看她一眼,皮笑肉不笑。 “……”弋戈也麻木地看她一眼,继续皮笑肉不笑地说,“夏梨,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别跟她学。” “不是,我真的服了!”朱潇潇满脸写着“无可救药”四个大字,但碍着众多人在,还是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这么套路的英雄救美剧本你都能演歪?!人毫不犹豫、跨那么两大步上来替你挡,你自己躲得倒挺快?!你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没有反应过来、受到了惊吓、然后被他搂在怀里吗!” 她能说什么? 这该死的反应速度和条件反射她有什么办法! 但朱潇潇把场景描述得过于具体,弋戈听了,心里竟也有那么一丝丝惋惜,烦躁地抱起两臂,道:“那我下次努力。要不下回你往我身上泼热水?” 夏梨:“两百块,我来泼。” 敬了一圈酒下来,新娘子累得腰快断了,范阳殷勤地替她捏肩,又把人送回楼上房间,叮嘱她好好休息,不用再操心楼下的客人。 新娘子仍有些担心,“新娘不在,是不是不太好?” “你别喝太多!”新娘也实在累得不行,被范阳往床上一按,下一秒闭上眼就能睡着了。 电梯刚开门,范阳看见蒋寒衣甩着胳膊从卫生间走出来。 蒋寒衣闻声定住脚步,回头一看是他,没给好脸,压着烦躁“嗯”了声,问:“怎么在这?” 蒋寒衣黑着脸,瞪他一眼转身要走。 “办着婚礼,新郎跑出来跟伴郎抽烟,不知道的以为你是被谁逼了婚。”蒋寒衣往花坛边一靠,支着长腿,烟还没点上就奚落了范阳一句。 “我嫉妒你什么?”蒋寒衣像听了个笑话。 蒋寒衣冷笑一声:“那我还是更关心你婚礼上碰到前女友连敬酒的时候都不敢看一眼是为什么。” ” “那天我把请柬给她的时候,她好像不太高兴,差点又骂你两句。”吸了两口烟,蒋寒衣忽然起了话茬。 蒋寒衣被他说得一笑,然后道:“她以为你和夏梨没分多久。” “久么?”蒋寒衣抓着他的话反问,“其实我也挺好奇的,你为什么突然就想结婚了。这才认识没半年吧,虽然感情好,但怎么就确定能结婚了?” “更何况,我老婆还那么漂亮!”范阳言之凿凿,忠诚守护着自己老婆的颜值荣誉,“这年头,漂亮、有钱、贴心,有一个就不错了,可以结啦!活得太挑是不行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