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易暄拎着医药箱回来了,“把衣服都脱了。” “我看看还有哪儿有伤。” “额头还肿着,叫没事?” 他不由分说将我额角的碎发往后撩,“你这叫蹭了下?” “你涂什么了?” 池易暄愣了一下,张嘴就开始骂我:“没好全你涂什么东西?你想它发炎?你觉得自己身体好,特牛逼是不是?” “说了叫你脱衣服。” “坐下。” 池易暄从箱子里拿出酒精棉片和药水瓶,蹲在我面前,撕开一包棉签。 我不敢说话。 “抠、抠、抠!多大了还他妈抠!” 他阴沉着脸,给我的膝盖消完毒、上完药,再和菜市场挑选猪肉的阿姨们一样,握住我的小腿,先检查正面,再掰到反面,怕有遗漏的地方。一旦找到伤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拿出酒精棉片往上一按,疼得我“哇哇”直叫。 检查到后背时,淤青像一块地图版块,好在它已经变成了黄色,代表着快好了。池易暄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一言不发地站在我背后。 “你平时不是很牛逼吗?为什么不还手?” “现在知道痛了?当时不觉得痛?” “你怎么不打回去?你傻啊!你不是很能打吗?为什么不打回去?” 我捂着被他拧过的耳朵,余光小心翼翼去瞥他,看清他的表情时,不免一愣。 “对不起,哥,你别伤心。” “去洗澡吧。” 他喝道:“去洗你的澡!” 池易暄留给我沉默的背影,整理好医药箱后快步出了卫生间,将门甩上。 我重又在矮凳上坐下,膝盖上的伤口已经被涂上了深色的药水,小腿转到背面,这样的斑块还有不少,都是池易暄给我涂的。涂药的时候他拿根棉签,画画一样在我的皮肤上轻轻打转,又痒又刺痛。我突然意识到洗了澡的话,是不是就把他刚才帮我涂的药水给冲掉了? 我披了件外套,将卫生间的门往外拉开一条缝。客厅里黑漆漆的一片。哥在哪里?我轻手轻脚地往外走,打算溜进卧室拿条内裤就回来,走到房门口时却发现池易暄在里头。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白天睡多了?”他轻轻笑了下,声音很温柔,“你现在应该多睡觉。” “我平时都自己做饭带到公司。” “工作都还好,加班不多。” “他挺好的。” 我从半掩的房门外朝里探头,卧室里没有开灯,池易暄坐在床尾,将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放到身侧的床铺上。 我悄悄地望着他,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房间里太暗了,我看不清他的眼睛到底是睁着还是闭着,他像只没有生命力的影子。 他的动作静而缓,腰弯了下去,仿佛要将自己对折,然后将脸埋进了枕头,蜷缩着的身体颤动起来,依然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