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吃的维奈克拉，一盒14片，要5000人民币。 我走进航站楼，才想起来还没有和爸爸说再见，然而车窗后的他没有看见我朝他挥手，不需要再在儿子们面前伪装的他终于得以脱下面具，我看到他机械性地握住方向盘，直视前方的眼睛里毫无生机。他好像再也不会高兴起来了。 · 我没想要流眼泪，我们说好要像妈妈一样坚强，可是我一眼就看出池易暄瘦了，他站在寒风中，瘦削的肩像要划破暮色。 只叫了他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朝我跑过来，抱住了我，胸膛相贴的瞬间，我才感觉自己的双脚踩到了地面。 是在说妈妈生病了，没关系；遇到困难了，没关系？ 风好大，吹动命运的帆。他一手提着我的行李箱，一手牵着迷路的我，一前一后。月亮高悬在头顶，我抬起头寻找着答案，它却对我们的失落视而不见。 他的客厅里堆满了打包好的大小纸箱，积木似的垒高，月光给它们打上一层银色的阴影。 “哥，我们要去哪儿？” 我哥回来不过才一个月，就看了房、签了合同，卖掉了容易出手的家具，准备搬到更便宜的小区。 那盆他偏爱的鹤望兰因为疏于照料而死去了，现在沙发旁只剩下一只空瓷盆。他告诉我：以后可以拿来种葱。 睡在公寓的最后一晚，乌鸦在哀嚎。我们躺在清冷的月光下，我脱口而出一句： “对不起什么？” · 池易暄新找的房子在一处偏僻的老式小区，离市中心开车要一个半小时，因为没有电梯，我们得将所有家具从一楼扛到六楼家门口。我负责走前面，两只手扛着家具边爬楼梯边看路，因为是上行，大部分重量都落到了后头的池易暄身上。爬到楼道拐角处时，我就在前面喊话，告诉他该往左还是往右、往前还是往后。 我们从天光大亮搬到暮色四合，归还完卡车，再气喘吁吁爬回六楼，进门的瞬间就跌坐在起居室的地砖上。 寒气逼人的风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我艰难地爬起身，将窗户关上。 妈的，买的时候餐桌放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我们还没发现，现在才发现一只桌腿下缺了一块。我从行李箱里翻出几包从餐厅拿回来的餐巾纸，垫在瘸腿的桌脚下。 我们在烤得高热的钨丝灯泡下轻轻碰杯，庆祝自己没有被打倒。 夜色吞没大地，我将妈妈的窗花贴了一只在我们的窗户上。池易暄忙着安置新家，拆了两个纸箱，将我们的牙刷、杯子、和剃须刀摆到洗手台上，再为床铺上床单。 浴霸烤得人眼球发涨，我和我哥脱光衣服跳进了淋浴间，像两个小男孩一样，光着腚挤在一只花洒下。水龙头上热与冷的标识早已看不清楚，我先拧到左边，被冻得嗷嗷直叫，然后才火速将它拧到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