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察觉到我醒了：“睡好了？” 我摘下墨镜，池易暄怔然，然后大笑，指着我的脸问我的白眼圈是哪儿来的。 方才海里游过泳，防晒霜冲掉了大半，我补都没补就晒起了日光浴。 “你躺下就睡着了，我能怎么办？” “太阳移位了，不关我的事。”池易暄笑得眼角都挤出泪花，“你好像小熊猫啊，脸上一圈白，身上红彤彤。” 他将泳裤边缘向下稍稍扯了扯，露出腰际一道白印。 嘿，简直像穿了条紧身白裤衩。谁家宝贝的屁股又白又翘？我来了兴致，没忍住手贱，大庭广众之下往他的翘臀上拍了一掌。 我捉过他的手背送到唇边咬了一口，抬高双腿想把他从我身上掀下去，冷不防听到周围有人用英文朝我们呼喝：你们在做什么？你们在做什么？ 池易暄从我身上爬起来，瞥了他一眼，然后像没看见他似的，朝我伸出手。 “leave the alone！”她大叫着，替我们将他赶走。 我这才回神，池易暄的手还悬空中，他将我从沙滩上拽起来，我们一前一后地往回走，他在我前面，两只小腿上沾了沙砾，每走一步都在沙滩上留下一只下陷的脚印。我沿着他的脚印踩进去，我的脚掌稍大一些，掩过了原本的痕迹。 “怎么，捏疼你了？” “那你怎么不说话？” “想什么？” 他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秒，说： 朱丽叶阳台的落地玻璃窗外，能看到无垠的大海，绿与蓝层层叠叠，大自然在它的画布上调色。 浴室里传来了水流声，是我哥在洗净身上的沙子。我捧着刚煮好的咖啡，懒洋洋地挂在靠背上，唇间残留着咖啡豆的苦涩，潮湿带腥味的海风下一秒便吹进了鼻腔。 西西里的午后，我在小息，池易暄在洗澡。风声吹来远方的海浪，海滩上的贝壳小得像芝麻。 是在与我打招呼？还是在感叹“海”、“海”？ 阳台的雕花扶栏上，站着一只乒乓球大小的麻雀，圆溜溜的脑袋从左转到了右，仿佛是在欣赏风景，最后在面向我的时候停了下来。 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看到他。 不同于上一回的尖酸刻薄，今天他的语调变得平静。 我将手臂交叠着架在靠背上沿，下巴枕上去，“很好。可以滚了吧？” “飞这么远到这里来，你想要说什么？” 我笑了一声，“谁跟你是朋友？” 麻雀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如果不是风吹过时掀起了几根绒毛，我可能会误以为他是尊镶在栏杆上的青铜雕塑。 池易暄穿着浴袍走了出来，在不远处的旧沙发上坐下。 “……有只麻雀。” “对。”回答时滚了滚喉结。 我回过头，他的笑颜清晰，身形却模糊，像洇湿了的课本，图像上的颜色洇开了，扭曲了边界。这种模糊感顺着他脖颈的血管往上攀爬，有蔓延到五官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