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意……你不穿衣服……害不害臊?” 昨夜我把自己的毛衣套到了他身上,现在赤裸上半身,就披了件羽绒服,脚上更是没有穿鞋,两只脚背脏得发黑。 我为他将被子掖到肩膀,又将羽绒服脱下后盖在他身上,“摔的,雪地里滑了一脚。” 我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我说对,我是大傻子。 “你才刚做完手术,现在不能吃东西。” “你的肠胃都罢工了,吃不了。” “……” 我在瓷砖地上坐下,趴在他手边,抬起头望向他。他好虚弱,脸色苍白,衬得一双眼珠又黑又圆,现在又缺了一点神采,像只木偶娃娃。 他的注意力原本还在半空中游移,听到我的声音后,将头微微偏向我,困惑地看着我。 “白小意。” “白小意。”他又说。 他又不说话了,眼神透露出不解。 他瞪大眼:“别亲我。” “白意,心胸坦荡。”他背课文似的,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差点以为他在夸我,后来才意识到他可能在意识尚未完全恢复的情况下,被儿时的记忆绊到了脚。 “暄是太阳、温暖的意思。” “易是我妈妈的名。” 他又问我:“你的名字有什么来历?” 他评价道:“好名字!” 墙上钟表滴滴答答,周围的病友脚步声踢踏,我枕在他打吊针的左手边,将搓热的手掌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我想要时间停在此刻,又不想他受病痛折磨,好久好久都没有说话,可是护士让我多和我哥说说话。 “哥,你爱我吗?” 池易暄的眼睛会说话,原本在困倦地眨,听到这句话却变得明亮,好像有什么事使他好奇,好像他也想知道更多。 他稍稍转动手腕,捏了下我的手指,嗓音暗哑,说话之前胸膛高高隆起、再陷下去。 我在错愕中抬起头来,他爱的到底是白小意,还是白意,我无法分辨,但起码爱有一分,也足够我落下泪来。 他抬高手腕,像电影慢动作,指关节从我的眼角擦过。 听说人在鬼门关前走一趟,就能意识到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池易暄认出了我,对我说了爱,有生以来,第一次。 海浪退潮,白鸽从天际线落回广场。小小的隔帘圈住我们,隔绝世界。 爱情小说的主角们历经千辛万苦,在大结局时决定牵手;电影中的男女主人公斩荆披棘,在故事结束前相拥热吻。可是我不需要那些波折,我不需要靠病痛、与生离死别来确认我的心意,我现在就想要亲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