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拿起咖啡壶往他的陶瓷杯中倾倒。新煮的咖啡还冒着热气，隔着蒸腾的雾气，他的目光落在半空中的咖啡桥上，嘴角似乎翘了翘，一幅得逞后的快意模样，但他不想让我发现，含糊不清的笑意在我提高咖啡壶的瞬间消散干净。 看到我哥甩掉了狗皮膏药，我心中雀跃，好像他终于与我统一了战线。 “什么？” “哦，我说他身高一米七，穿帽衫，体重目测200多斤。” 池易暄喝着咖啡，杯沿后一双明艳的眼微微眯起，“不然要怎么说？” 我知道他要去上班了，提醒他：“最近降温，多穿点，少装逼。” 我转身从行李箱里拿出我从家里带出来的毛线帽，要给他戴上。他皱眉，身体往后躲，“不要。不搭。” “不要。我不冷。” 弯腰穿皮鞋时，毛球滑到他眼前，他便将脑袋朝右猛摆，将它扔到脑后，像个甩球的拨浪鼓。系鞋带时，毛球又从后脑勺滚到脸前，摆锤一样晃。 “我给你把上面的球打个结，缩短一点，就不会往下掉了。” 我刚系好结，他就推门而出。我追出去，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他的身体由于惯性，抬起的腿往前晃了晃又收回原地。 “对你好点可真难，怎么戴个帽子跟上刑似的，下次见到妈妈我要告诉她你天天装逼，不穿秋裤，你就等着她来教训你吧！……” 听筒里传来细微的说话声，他瞥了我一眼，而后将身体背对我，低声说道：“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来。” 我心中警铃大作，他下意识的动作就是不想让我听见。 “上班，还能去哪儿？” 电梯门打开，我拽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走。 “你迟到个屁，你根本就不是去公司吧？” 我盯着他的眼睛，“你要去医院，是不是？” “那秃头醒了？是不是？” “怎么没关系？！”我叫了起来。 我的呼吸不自觉加快，好像一只被点燃的鞭炮，引线滋滋冒起火光。 池易暄的左手朝我伸了过来，我以为他要捂我的嘴，却没想到他的手心落在我脖颈上，他望着我，微微扬起头，说话时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眼中的我像个胡闹的小孩，比他高，却比他软弱。我一时语塞，好像被人戳中软肋，咬牙想说点什么，却一下泄了气。 我问：“我要怎么做，你才可以不那么累？” 恍惚间好像听到他说我很重要。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看向我的眼神里不再是敷衍、或厌倦。这是他第一次安抚我。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从咚咚咚，变成了咚、咚、咚。我将刺尽数收了回去，獠牙也藏了起来，不想再被他看见。 他面露难色，收回搭在我肩膀上的左手。 他不答话，目光飘到电梯按钮上，脚腕刚转了半圈，我立即挡在他身前，“我保证不闹事。哥，让我送你去医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