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监护仪器发出尖锐的滴滴滴声音。
姜晚笙完全没料到母亲会?是眼前的反应,她呼吸凝滞,僵愣在原地。
不知所措时,姜承赫迅速从门外进来?,他先是按下病床上方的呼叫铃,然后牢牢抱住异常崩溃的陶君然,试图安抚她。
但陶君然像是失了神志,大力地挣脱他的束缚,嘴里不住地喊叫。
姜承赫侧头,皱眉看着?身后的姜晚笙。
怒斥道:“你和你妈妈说了什么!”
姜晚笙定定地盯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才醒,你非要这个时候告诉她!”
姜晚笙声音很小,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
“行了!别说了,出去呆着?!”姜承赫不想?多言,撂下?一句,就?转头继续劝慰怀里的妻子,
“君然,你冷静点。”
“是我,我在这里,别害怕。”
陶君然怔然三秒,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姜承赫的手掌:“承赫,孩子,孩子没了吗?”
姜承赫眉心拧得更?紧了,他好一会?没说话,最后只能轻微地点了点头。
他甚至连“我们还会?有其他孩子”这样的话没办法说出口,毕竟她的子宫也在手术中被一并摘除。
看到丈夫点头默认的那个瞬间,陶君然最后一点希望都没了,她死死咬住嘴唇,铁锈味充斥唇腔。
倏地,她垂下?眼睫,扯唇,虚弱地说:“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他,我连自己怀孕都不知道,还吃安眠药,是我害死了他啊……”
姜承赫否认:“不是的君然,你没错。”
“是我的错。”陶君然眼眸里蓄满了潮湿水雾,她嗓音抖得厉害,“你不知道,我梦到了他,他一遍遍问我,为什么不要他。”
“他怨我,他恨我不要他。”
陶君然抽噎着?哭喊,手背的留置针瞬时溢出血色。
眼见着?她又要再次崩溃,姜承赫抬高?声线:“医生!”
收到呼叫铃的医生和护士恰好进了病房,他们立马了然眼前的情况,按着?陶君然,给她打下?一针镇定剂。
“唰”一声,床帘被拉起。
医生在里侧做后续治疗,一个护士看到站一侧发?愣的姜晚笙挡路,催促她:“家属先出去等待。”
姜晚笙目光呆滞,她木木地点头,没有知觉地往外慢慢走。
跨出病房门的刹那。
她无意识地回头又看了一眼。
从来?温婉爱笑的母亲正在崩溃大哭,从来?巍然不动的父亲此刻急得额前沁出一层薄汗,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神?色匆匆,低头交流。
柜子上的鲜花在混乱中被不小心拂在地上,花瓣散落一地,无数双脚无情地踩过它们。
一切都是那样的一团糟。
窗帘随风轻轻飘动,看起来?如此不真?实。
姜晚笙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耳鸣,她莫名感到心慌,隐隐约约地,有些害怕。
像是火山爆发?前的那股滚烫的岩浆。
强烈的预感从五感中升腾出——
有什么担忧的事,要发?生。
…………
-
镇定剂起作用后,陶君然整个人瘫软了身子,不再做任何挣扎,眼睫濡湿着?缓缓昏睡过去。
病房外,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姜承赫说明情况。
姜晚笙站在身后也跟着?默默地听。
“姜先生,经过我们刚才的检查,您太太的身体?指标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术后情况也还可以。”
“但是作为母亲刚刚失去亲生孩子,情绪难免激动,后期这种情况有可能还会?加重,类似焦虑、低落、无助,甚至产生自我伤害的行为。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产后抑郁。”
姜承赫颔首,心里大概有数了。
他询问:“那我们家属需要做些什么?”
“可以在心理科选择系统的心理治疗,如果严重还需要考虑和药物治疗相结合。”医生嘱咐道,“但最重要的是,病人不能再受到刺激,一点都不可以。”
闻言,姜承赫了然,道了感谢。
等一众医生和护士都走后,姜承赫的手机铃声再次倏然响起,公司的危机还未解决,一堆事等着?他来?处理,和姜晚笙交代了两句,便匆匆转身离开。
后面一个星期,病房里基本上都是姜晚笙和陶君然独处。
以前,姜晚笙是最喜欢和妈妈待在一块的,做什么都很自在、舒服,可这一个星期,她只觉压抑。
陶君然自从清醒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她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话语,一个人麻木地看着?窗外发?呆。
和她对话也不会?得到任何的回应。
其实陶君然的状态是极尽平静的。
但这种平静更?像一种麻木的绝望,失去了所有的活力和生气,连吃饭喝水简单的生理需求,她好似也完全无所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