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渐渐落下帷幕,阑珊灯火开始包围这座城市。 郭城警惕的抬起头,是两个陌生面孔,齐诗允的目光也随之看过去,她也不认识这两个男人,气氛瞬间凝结紧张,郭城立即把齐诗允挡在身后保护起来。 男人一头短发,身躯凛凛,他礼貌向郭城伸出手,看起来一脸正气,但郭城依旧防备的观察面前两人。 “或许我们有办法可以提供线索。” 陈浩南其实并不大愿意让他们走这一趟,上个月他才和大宇在夜总会里为了苏阿细打了一架,但陈耀发话让他来想办法,屯门已经失陷,观塘不能再落入东英手中。 半个小时后,四人驾车一起抵达美孚新邨,蕉皮暗中弄到了一把百合钥匙打开公寓房门,趁着夜色,几人悄悄潜入凶案现场。 郭城和齐诗允站在玄关处穿戴好手套鞋套,大头仔和蕉皮已经先一步入内打开灯,郭城还是担心这个做法行不通,站在原地有些踟蹰不前。 “而且警察都进来查过好几遍了,已经没什么好看的啦。” 男人话糙理不糙,对方设下陷阱做得滴水不漏,依照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也只能尽力去找出可以翻案的线索。 “根据检方的报告,死者是被凶手离地吊起成尺,奸尸后失血过量导致死亡。” 郭城翻看手中的资料,开始环顾房间里的陈设。 齐诗允站在郭城身后不远处,她望向窗帘上的标记,这间屋子层高大概在三米左右,而且死者是被绑得很高后被奸尸,完全不像是正常身高的男人可以做到的事。 随即,他仔细开始观察房间里的家具,可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有被挪动过的痕迹,这下郭城更加笃定,稍微有了点头绪。 此时此刻,齐诗允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起父亲当年惨死的现场,血腥场面比起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后来四处跑新闻见过很多类似事件,她都显得比较淡定。 三个男人不约而同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郭城急忙跑进卫生间查看她的情况。 “刚才应该先送你回去的,是吓到了吗?” “没事…继续吧。” 齐诗允看着面前一脸愁容的男人也不免难受,齐晟的死她从未跟人提起过,只跟wyan略略提过几句家中败落的事。 她习惯性顺手拉下马桶冲水开关,两人正准备往外走,但马桶的水却不受控的漫出来,哗啦啦的水流声引起二人注意,实在是诡异。 “难道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吗?” “哗…这间屋是不是闹鬼啊?” 一行人离开公寓前,突然遇到两个住在这栋楼的师奶正在讨论这起凶杀案,齐诗允本能的上前打听,并拿出笔记本飞快记录,其中一人很肯定的说在案发当日凌晨四点左右,被楼下的几声惨叫吓醒,后来才知道出了命案。 郭城看着齐诗允的笔记自言自语,又想起凶手的身高还有跟着雷耀扬的那个红发男人。 “啊?!你说什么?!”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要去按摩吧?” 昨晚两人才在酒吧里言语交锋过一次,雷耀扬虽然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动作,但那男人的招数阴险,不知道是不是还留有后手布下陷阱等他们落网。 “昨天他身后那个红发男人和我们刚才的几项推测有些贴合,我要去骨场里亲自问问看,没问题的。” 到达观塘后,郭城独自入内,齐诗允和另外两人坐在街对面的车内焦急等待,耀武、扬威两间日式指压中心的霓虹灯招牌格外显眼,大宇的宇宙夜总会被夹在中间,就像他现在的处境一样进退两难。 车内燥闷的空气让人坐立难安,大头仔和蕉皮也下了车陪在齐诗允身侧聊天,当记者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和洪兴的人有正面接触,突然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正在交谈的几人闻声转头,就看见一个身高两米多的男人带着几个细佬朝他们走来,此人生得黑黑实实,好鬼大只,右肩到手腕处有大片刺青,看起来就是一脸恶霸相。齐诗允面前怒瞪着对方呛声: “怎么不关我事?你们老细是骨场杀手,你们站在这里,会吓走我的客人啦。” “哗!想不到还有个靓女?” 齐诗允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男人,只觉得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充斥全身,不知为何,突然联想起美孚新邨那个血淋淋的房间。 蕉皮嘴快脱口而出,谁知这句话像是定时炸弹一般,那黑鬼脸色骤变,样貌瞬间更加凶狠骇人。 “怎么了?你耳朵不好听不清楚啊?是不是要我再重复一次啊?” “骨—场—大—淫—娃——怎么样?听得够清楚了吗?” 刚才那一击轰震直接把车顶砸到凹陷,若是砸在肉身上,不敢想象有多惨。 一时间,六七人在街边打得不可开交,大头仔上前应付洛文,蕉皮则和洛文身后的几个马仔扭打在一起,夜总会和骨场内听到动静也探头探脑察看,紧接着,洪兴和东英的打手们都从自家看场内涌出,整个街道乱作一团。 齐诗允见状不妙想要报警,但听见杨添大喊,郭城又一直没出现,自己快被包抄,她迈开长腿冲出,但洛文看见后呼喝一声,五六个马仔又朝着她的方向追过去。 此时天空下起小雨,齐诗允连续跑了两条街才甩掉追她的那几个人,她气喘吁吁躲在无人的黑暗巷子里察看动静,雨滴渐渐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衫。 “靓妹,你挺能跑啊?” 郭城的父亲曾经是政府公务员,母亲是位翻译,几年前一家三口移民国外,他还有一个姐姐已经过世,死因不详。 因为他有一个从不妥协的铁律———不帮烂仔打官司。 “不知道,他和大宇的关系还没查清楚,但是他的师傅很有名,是现任大法官——苏铁坚。” “苏铁坚?” “这就不知道了,但听说他为人太过正直,得罪过不少人。” 雷耀扬细品这两个字,只觉得好笑。 光头男人迟疑了几秒欲言又止,他向来心思缜密善于观察,最终还是把雷耀扬没有吩咐却又想知道的事说了出来。 “郭城和齐记者在大学时是情侣关系,他出国留学后两人分手,貌似最近才复合。” 雷耀扬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慵懒地靠在皮椅上,修长手指开始把玩着桌上的一根红色飞镖。 坏脑与雷耀扬相处多年,虽然他嘴上不说,但也看出他心中已经开始在意,如果今后大宇彻底沦为阶下囚,那郭城肯定是在劫难逃。 突然窗外街道上变得乱哄哄,两人正想要去查看,随即一个细佬推门而入,语无伦次: “和你妈个头,把话讲清楚。” “洛…洛文哥他们和洪兴的大头仔一帮人在楼下打起来了!” 关键时刻这猪兜还要生事,简直是在给他添乱。 废弃的工地上,杂乱摆放着许多水泥管道和生锈的脚手架,雨势逐渐变大,激起工地上的尘土,齐诗允缓缓睁开眼,正对上洛文那张令她作呕的脸。 “反正你逃不出我的掌心喇,今晚等我同你慢慢搞啊…” 洛文抓起齐诗允的头发拖着她,往不远处的水泥管道内走。 头皮撕扯的感觉激得齐诗允眼泪直流,她挣扎却也无用,大脑被击打后的钝痛还在持续,完全用不上劲。 “…你…才是真正的骨场杀手…对吧?” 她用双眸紧盯着对方,嘴角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意,瞬间令那男人怒气值达到顶点。 “那就别活了!” 话音刚落,洛文那只大手迅速扼住了齐诗允的脖子将她压在身下。 “洛文!!!” 雷耀扬站在原地手托着枪,漆黑的枪口腾起的烟雾迅速被雨水浇散,一声巨响过后,废弃工地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脑渗出的黑红血液浸透她的脖颈和衣衫,浓重的血腥味开始飘飞在空气里。 雷耀扬立刻将枪收装回腰间枪套内,蹲下身试探齐诗允的呼吸和脉搏。 “…齐诗允。” 他低声开口,又将她抱紧,像是在问怀里的女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当年他远在泰国没能救下陆雨织,现在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齐诗允重蹈覆辙。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理智完全被感性占据。 从骨场出来后看到满街狼藉,蕉皮和大头仔不知所踪,他找了好久始终没有见到齐诗允的身影,街边的车也被砸得面目全非,正当他慌乱得不知所措时在夜总会寻人时,才得知一班斗殴的古惑仔都被差佬带回警局。 踏进病房时,郭城看见齐诗允身着一身病号服躺在床上仍旧未醒,脖子上还有触目惊心的淤痕。 郭城听着医生的描述,只觉得心惊肉跳,他万分自责的坐到她床边的椅子上,握紧她微凉的手转头问一旁的护士。 “不好意思先生,这个我们不大清楚,没有见到送这位小姐来的人。” 当时郭城在雷耀扬的骨场内,假借按摩名义询问一位按摩女,但得到的信息和他最初的判断完全不一样,这两间骨场都是雷耀扬的,但另一间骨场却是归一个叫洛文的红棍管理。 郭城低头整理繁杂的思路,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指突然动了几下。 男人猛抬起头,看见齐诗允虚弱的躺在床上望着他,但脸上却带着让他不明所以的笑容。 “yoana!你醒了?…我把医生叫来!” “…我知道谁是凶手了…aaron…你快报警…” 齐诗允情急抓住郭城的手腕示意他留下,眼里的倔强和坚韧给了他莫大信心。 “……至于怎么来到医院的,我完全不记得了。” 齐诗允语调不受控的颤抖,回忆起那噩梦般的画面简直是让她汗毛倒竖,被那男人用力抓过的头皮也开始扯痛。 而雷耀扬,毫无疑问成为他心中头号怀疑对象。 “aaron,我会先假装暂时失忆,你配合我。” 郭城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同意她的做法。 “放心,我会的。” 整个事发过程令郭城震惊无比,他心疼地抱住齐诗允,责怪自己的同时不断安抚她激动的情绪,她怎么能承受那样非人的对待?可到底是谁救了她?那个叫洛文的杀人魔,现在又在哪? 雷耀扬坐在车内抽着雪茄,他望向窗外不远处渐渐升起的滚滚浓烟出神,power正带着几个细佬在焚烧洛文尸身。 衣衫还未来得及换,洛文的血迹还残留在自己的西服和白色衬衫上,是之前抱起齐诗允时沾染上的。 他灭掉烟,手指焦躁的敲击在真皮扶手上,虽然已经叫医院通知了郭城前去照顾,雷耀扬心中还是觉得莫名不安,但在案情明朗之前,他不能留下任何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