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交加,又是一路湿滑泥泞。 她抬头仰望着面前这座高约二十米的独立塔身,红白涂料都已经被侵蚀得斑驳,塔身周围留有废弃的铁质脚手架,塔顶领航室有微弱光亮,家乐一定是在上面。 齐诗允努力克制着心底的害怕和厌恶,脱下双肩背包,向男人抬起双臂,闭上了眼睛。 “鞋子也脱掉。” 齐诗允睁开眼瞪着对方,她刚才已经尽力忍受了这男人的猥琐抚摸,可他现在连她的鞋子都不放过。 “大佬说你可以上去了。” 她的背包和鞋子都被拿走,男人只给了她手电筒,她只能无奈接过,走进那个黑洞洞的未知巢穴。 脚底触碰到的地方,全是冰凉坚硬触感,灯光向上照射着旋转的铁质楼梯,仿佛没有尽头,大脑像是发出警告般的升腾起一股强烈眩晕感。 她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她尽量不抬头往上看,只是死死抓住扶手平视前方,保持着呼吸。 雷耀扬坐在领航室的一把旧椅子上,听着距离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紊乱的气息,看着面前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人,悠悠点燃一根ore雪茄,淡蓝色烟雾随风飘散,凌厉硬朗的面部轮廓都被衬得愈发冰冷无情。 下午,陈家乐独自采访完死者家属后不久,无意中发现了雷耀扬在大榄郊区的制毒据点。 当时,他看见雷耀扬领着一个壮汉走进厂房,看样子似乎是来视察生产进度,交谈间,听到他正在生产一种新型毒品,很快将会流入市场,陈家乐远远躲在附近的破屋中,趁机拍摄了大量照片。 海风猎猎持续呼啸,双脚麻木得好像没有了知觉,齐诗允不敢往后看,更不敢往下看,直到面前终于没有了阶梯,她才似喘非喘的松了一口气。 “…阿乐!” “诗允姐…对不…对不起…” 齐诗允有恐高症。 借着室内昏暗的灯光,齐诗允第一次见到他眼里涌出泪水,鼻腔也不由得开始发酸,她快步走上前去蹲在陈家乐身侧,慌忙检查他的伤势。 “煽情的戏码等下再演吧,齐记者。” “雷耀扬…你想干什么?” 那天夜里还好心载她一程帮她修车的男人,现在看起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鬼,衣冠楚楚的禽兽。 “你问我?你在讲笑?” 雷耀扬站起身,用鞋尖踢了踢被摔得支离破碎的相机,走到两人跟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就像是在看两只可怜的蝼蚁。 “雷生,相机已经坏了,菲林也烧毁了,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我们保证会守口如瓶,不管今天阿乐拍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我们以后绝对不会说出去,请你放心。” “是吗?” 雷耀扬挑挑眉,这批迷幻邮票即将在市面上流通,在拿下屯门之前不能出任何差错,偏偏这小子今天莫名其妙跑出来搅局,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当雷耀扬准备让power对陈家乐下死手时,却在他的钱夹中发现了一张四人合照,齐诗允揽着他的肩膀,两人看起来关系相当亲密,但不像是情侣,更像是姐弟。 “雷生,你想怎么做?有什么条件…你告诉我,我一定尽力满足。” “条件?没有人可以同我讲条件。” “但我好心奉劝一句,捞也要搞清楚对象是谁。” “power,弄残他。”陈家乐从地上拽起来。 齐诗允撑起身迅速朝power飞扑过去,死死抓住了男人粗壮的手腕,几乎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淋漓的汗水已经将整个身体浸得湿透。 海风猛烈的掠入灯塔领航室残破的窗户,潮湿沉闷的空气压得人难以呼吸顺畅。 power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雷耀扬站在三人对面,似乎是在等待这倔强顽固的女人说点什么。 “我用我的命,换他的。” 见状,她立刻将陈家乐搂在怀中,忍痛松了一口气,不知道还能拖延几多时间,现在流逝的每一秒都是踩在刀尖上。 “想死?我满足你。” 窗外瓢泼大雨,时不时伴有雷声。 扣动扳机的“咔嗒”声在领航室内清晰无比,数秒之后,只听得“——砰!”一声枪响,子弹随着枪口火光划出一条极锋利的线,精准射中她头顶的玻璃窗,海风包围雨水猛烈灌入,角度尖锐的残片应声而落,其中一小块三角形玻璃快速擦过齐诗允的脸颊,崩到地面,碎裂成更多块。 齐诗允感受到这股火辣的皮肉之痛,子弹划过头顶的呼啸声还回荡在耳边,她颤抖着缓缓睁开眼,却看到那男人眸色深沉,放低手,收起枪默默不语。 无亲无故的同事而已,值得她这样拼命吗? 几秒钟后,西装口袋里的手提电话响起,雷耀扬接起后听了几句,脸色骤然一沉,深邃双眸直盯着跪在地上紧紧抱住陈家乐的那个女人。 “若再有下次,你就不会这么走运了。” 民安队的救援人员及时赶到,与雷耀扬一行人的车在灯塔附近的小路上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