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从我小时候起,就染上了喝酒和赌博,一喝醉回家,就开始殴打妻儿。他把我关在房间里,逼我母亲拿钱给他,整栋楼都能听到他的打骂声。我母亲不堪其扰,在一个下午从九楼跳了下去。” “小学弟。”周望川摸了摸他的发顶,“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没有必要为这样的人赔上你的人生。” “医生,今晚谢谢你的帮忙,我该付多少钱?” 周望川并不介意,把针管扔入医疗废品垃圾桶里,笑了笑:“不用,没多少钱。” 周望川便道:“行吧,给五十块好了。” “加上在校医院输液的钱。” 他又道:“对了,你的手这几天不能碰水,打了针后要注意保暖,不要着凉,不要剧烈运动。每隔一天来校医院找我,我给你换药。” 分别前,在明亮的路灯下,周望川叫住了商暮:“请等一下。” 可能是怕对方不来,周望川又恐吓道:“错过了换药时辰,可能会留疤,难看的疤。” 回去的路上他买了花瓶,把开得正艳的红色玫瑰插在里面,放在宿舍的桌面上。 一来二去,两人熟悉了起来,却也没有那么熟悉。在路上遇到,会停下闲聊几句。不遇到,也不会主动联系。 比如,他了解到,小学弟成绩非常优秀,入学的第一学期便获得了国家奖学金;上周刚获得了设计学院创意大赛第一名;小学弟为好几家服装品牌当兼职模特,拍了许多时装杂志封面。不知道为什么,这明明是周望川完全不了解的领域,但他竟然见过那些杂志封面——不知道在哪里见到的。 那天他在学校环湖的柳林角落喂流浪猫,隔着翠绿的灌木丛,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飘来:“抱歉,我不喜欢花,也不想谈恋爱,只想好好学习。” 周望川倒好猫粮,放好罐头,又把一个小纸箱放在灌木丛后面,正准备离开,商暮双手插兜,悠悠地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他走过来,看了一眼地上的猫粮和罐头,问:“这里有猫吗?” 正说着,灌木丛传来窸窸窣窣的碎响,两个黑白相间的爪爪拨开了低矮的树枝,露出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一只可爱的奶牛小猫好奇又警惕地盯着他们。 奶牛猫慢慢地靠过来,舔了舔周望川的手指,躺在地上露出肚皮,发出舒适的咕噜咕噜声。 “随便取的,她身上黑毛多嘛。”周望川把罐头移过来,奶牛猫哼哧哼哧地吃起来,他转头笑道,“你觉得不好,也可以重新取。” 周望川笑起来:“不错。” 周望川从商暮的脸上看出一丝犹豫,便道:“你想摸可以摸摸,她不脏的,我上周带她去洗了澡,做了驱虫,也打过疫苗。” 周望川笑了笑,熟练地撸了撸猫肚皮。 四喜不满地叫了两声。 这是两人加上微信之后,互相发的第一条信息。 四喜吃饱了饭正在晒太阳,周望川拍了几张妖娆的睡姿发过去,又说:吃得很快乐。 聊天也频繁了起来,猫咪的美照充满了聊天框。 奶牛猫有许许多多不同的名字,同学们叫她“小黑”、“小白”、“小奶牛”、“小乖乖”、“牛乳”,每人叫的名字都不一样。但只有在周望川和商暮这里,她叫“四喜”。 除夕早上,周望川收到了来自父母双方的大红包,以及一条欢快的消息:儿子,今年我和你爸不回来过年,你自己要吃好穿好哟_麻麻爱你~ 天黑以后,周望川送走一位感冒咳嗽的同学,正准备下班,门被轻轻敲了一下,穿着黑色薄呢大衣的商暮走了进来。 伤口不大,浅浅的一道割痕,周望川从抽屉里拿出创可贴帮他贴上。手指相碰,两人的手一热一冷,温差明显。生,都是这样吗?宁愿冻得发抖,也不愿意穿臃肿的羽绒服。” 自从有了一只共同的猫咪后,两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闲聊的话题也比之前更多。 “谢谢医生。”商暮扫码付了款,起身离开。 商暮转过身来,疑惑地望着他:“嗯?” “过年呢,别一个人闷在宿舍。我家里没人,不用担心。”周望川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你有事要忙的话就算了。” “在异性之间,送人玫瑰花、邀请人去自己家过年,都是值得深思的举动。但我和学长都是男生,应该就不存在问题了,对吧?” 商暮露出一个很甜的笑容:“对吗,学长?” 海边的晨光洒入透明落地窗,温柔地在沉睡之人弯曲的睫毛上跳跃。 醒了会儿觉后,他坐起身来,单手拿起床头的玫瑰花,放在鼻尖仔细闻着,另一只手翻看着手机里的聊天记录。 二十分钟前:“早上好,宝贝。” 可这份好心情在拍摄时被毁了。 场间的气氛有些凝滞。 “摄影师先生,请跟我来一下。” 来到一个没人看得见的角落,商暮沉声道:“摄影师先生,你不应该在工作中带有太多私人情绪。” 商暮正要说话,却被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堵住了。 cliff继续用略带遗憾的声音说:“面具能遮住什么呢?你的锁骨、你的下颌,那么美丽,却被你露在外面,只遮住了上半张脸……能遮住什么呢?” 商暮懒懒地倚靠在石壁上,挑了挑眉:“你想说什么?” “哦?”商暮望着他,“如果我不呢?” 商暮低头揉了揉手指关节,漫不经心地问:“你在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