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与家庭背景使然,江以默真正信任的人并不多,除了从小一块长大的卓知凡,以及大学时期认识的孙昊和范羿宁外,只有江以柔。 他一直以为,只有他这样的人,才会需要去讨好其他人。 在看见前来应门的人是他时,江以默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他向後退了半步,看了一眼墙上的门牌号,回过眼,男人唇边噙笑,以主人之姿招呼他进门。 江以默依然不太明白眼前的景象是怎麽一回事。 「罗总,你怎麽会在这?」 「以柔说你这周出差,周末才回台湾。」 听闻,江以默蹙眉,自从上一次那通电话,他就觉得不对劲。 罗岳扯唇低笑,眸光半凛,「是我的错觉吗?你似乎对我很有敌意?」 他们之间的婚姻,不过是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交易,婚礼以前,他们只见过几次面,结婚以後,两人私下相处是什麽模样,江以柔多少也和他提过。 「我是她的丈夫,她是我的妻子,丈夫讨好妻子,很正常不是吗?」罗岳g唇反问,眼神看似含笑,实地却是锐利,虹膜底处压着尚未彰显的不悦。 罗岳转回身,试了下咸淡,满意颔首,将炉火关上。他扬笑,泰若自然地接话,「既然都让你知道我想讨好她了,就帮我个忙吧,告诉我更多关於她的事,行吗?」 「这种事,你应该自己问她。」 江以默不语。 心里存有疑虑,江以默刻意沉默,罗岳却不恼,就笑着看他,两人无声角力。 江以默松口,「她怕黑。」 来电的是一个多月没见的nv人,他名义上的妻子。 时间将近夜半,他想着nv人可能已经睡了,於是选择传了封讯息过去。 江以柔:打错了。 以往,他们的对谈,都是疏远有礼。 「还有呢?她还怕什麽?或者她不喜欢什麽?」 罗岳弯唇,「想讨好一个人,除了迎合对方的喜好,也得清楚对方厌恶什麽。」商场上的道理,放到人际关系中依然适用,只是他所拥有的身分在这场交手里没了优势。 一会,屋子底处传来门扇开启的声响,nv人仓促走来,眉眼皆是愧疚。 「他刚来。」罗岳放下水杯起身,眸眼含笑,口吻一改先前的疏淡。「汤煮好了,没胃口也多少喝一点,喝完记得吃药。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 男人止步,扬唇看她。 她咬了咬唇,改口:「外面好像下雨了,你开车小心。」 江以柔送他出门,回来时,就对上江以默无声询问的视线,她登时像被发现秘密的人,有一瞬间闪过躲藏的念头,却也清楚这种时候无论说什麽都是yu盖弥彰。 「对不起,工厂订单临时出了状况,你等很久了吧?」 「??」江以柔抿唇,「我知道。」 回家以後,接连一个星期,他天天带着家庭医师上门替她换药。 她不是小孩子了,自然明白他这麽做的用意,心里意外,也不觉得真实,甚至也曾当面问过他,为什麽突然这麽做? 江以柔始终0不清这男人的心思,却又庆幸他在自己面前开始有了情绪。 这一个多月来,她总是一而再地放弃原则,他的身影逐渐成了日常的一部分。 「不说我了,你不是有事情想和我聊一聊吗?」 眸光轻颤,江以柔提笑,「怎麽突然问这个?」 他想要知道,究竟要怎麽做,他才能有第二次的机会,让原本不乐见他出现的人,愿意接受他的存在,愿意让他留在她身边,为她奉献往後所有年岁。 她唯一清楚的是,那些後来降临在他身上的恶意,有一部分是她亲手造成的。 那时候,江以威在班上早已有了成群的朋友,即使没她这个姊姊陪伴也毫无差别。 因为他,nv孩子走在路上总被人取笑,说她活脱像个保姆,成天带着ai哭包的弟弟,连他也被嘲弄是有恋姊情节的病态人格。 於是,她用了最直接却也最伤人的方式,切割了两人的关系,希望能从此换得安宁。 「你这样子真的让我觉得很丢脸,没有人的弟弟妹妹像你这麽黏人的,我以後不想在学校里看到你,你走开。」 「不要再来找我了!」 那天以後,男孩子不只在学校里,连在家里也躲着她。 江以柔拉不下脸道歉,只得让江以威去关心,江以威脾x不好,在门外喊了几次没得到回应就开始生气,用着从朋友那处学来话骂人,说他自闭,说他有病,说他也不想要这种弟弟,看了就恶心。 班级里几个x格顽劣的孩子看准没人愿意和他当朋友,下了课不是撕他的课本,就是在他座位上涂鸦,上t育课时弄sh他的衣服,午休时抢他的饭盒,还把他反锁在厕间里。 她扔掉了手里那张写了好几个晚上的告白信,从喜欢的男孩子面前转身,朝他跑去,哭红着眼推开对他拳脚相向的人群,哽咽着吼:「不准你们欺负我弟弟!」 江以默见她来了,却是把脸别开,不愿看她。江以柔愧疚无b,蹲下身想看他哪里受伤了,男孩子却避开了她的触碰,用着陌生的语气,「谢谢。」 「对不起??」 四周的人都在看,江以默早已习惯这样些眼光和耳语,却也不希望她成了被议论的对象。那些日子以来,所有的避而不见,不过都是为了迎合她的要求。 他犹豫了很久,最後还是伸出手,学着记忆里她安慰自己的模样,轻轻拍了她的背。 她竟还想着他肯定不要她这样的姊姊了。 升上中学以後,江以柔念了美术班,在学校里基本上和弟弟们碰不上面。 她渐渐习惯独处,偶尔却也想找人说说话。 於是,她主动找了江以默,问他想不想一起学画画。 出国前一晚,江以柔紧张得睡不着觉,下楼想给自己热杯牛n喝时,意外听见了父母争执的声响,客厅那盏鹅hse的台灯,把nv人跪地的影子拉拖成最极致的卑微。 「以默跟着我姓,就是我的儿子,是我江家的人。余芊芸,我已经对你够宽容,你要是再敢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转身想要回房,却发现江以威就站在楼梯口,表情揄谑,像是找到猎物的掠食者,眼眶浸染猩红。他扯唇冷笑,「ga0了半天,江以默是个杂种啊。」 「不??」江以柔拼命摇着头,却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她明明可以解释,可这一瞬间,曾经有过的恶意却排山倒海袭来,冰冷浸没了灵魂,霜冻了所有反驳。 时隔多年,有些话即使说了,也只落得埋汰。 她只是想让他知道,她所有的关怀都是出自真心,哪怕他再也不会相信。 江以默别开眼。 他起身,没有得到想听的答案,也不愿再叨扰她,「我回去了。」 江以默一顿。 江以柔走进厨房,拿了两副碗筷,将炉子上的热汤端上桌,替他盛了汤。 她垂眼看着男人落下的那支表,「他就做错了。」 他起先摇头,想关门时,意外看见了她失落的眼神。室里待上大半的时光。 「他问了你的事。」 罗岳:明天我们改成下午去,登山步道晚上太暗了,夜景就在餐厅里看吧。 「??」 片刻,她意会过来,「你和他说我怕黑的事?」 给感冒的人喝这种东西,就是会讨好人了? 江以默抬眼看她。 他以为他只是单纯在讨好,实际上,他也在让她了解他,了解他是怎麽样的一个人,了解他可以为了她做到哪些事,又愿意为了她做到什麽程度。 九月中旬,夏日将尽。 江以默同样繁忙,连假将至,工作一多,他就音讯全无。 范羿宁见她出现,如释重负。 梁芙洛歉然一笑,将手里的纸袋递上,「听知凡说你喜欢吃菠萝面包,刚出炉的。」 梁芙洛失笑。 梁芙洛没急着出声,直至他转身寻找水杯时才上前,「以默。」 江以默懊恼,「对不起,我忘了时间。」 男人失笑,放下手里的铅笔和马克杯,绕过桌案,将人拥入怀中。长时间未阖眼,jg神已是极限,江以默靠着她的肩,短暂闭目,又一次道歉:「对不起。」 「这阵子有没有好好吃饭?」 「嗯?」 梁芙洛蹙眉,暗暗拧了他腰一把,「我是不是说过不可以这样了?」 拿他示弱没辙,梁芙洛抱着人叨念了几句,要他按时吃饭、记得休息,後来发现自己说的话和自家母亲越来越像,她登时气笑,「都是你,让人听了还以为我在管小孩。」 梁芙洛笑睨他,「那还不听话点?」 范羿宁也赶人:「明天连假,你要是进来,我就换掉密码,也把你的指纹删了。」 两人挑了间餐厅吃饭,交换彼此的近况。nv孩子抱怨了不少工作上的事,队上的同仁知道她中秋休假,这星期就拼命让她做事,上周轮值大夜,她也是天天出外勤。 自从上一回她受了伤,这便成了他最在意的事,nv孩子不拘小节,连换药都会忘。 江以默直觉不妥,「这是你们的家族活动,我只是外人。」 江以默还想拒绝,却想起上星期和江以柔的那场谈话。 「??好。」 梁家两老退休後培养了登山健走的兴趣,这回考量儿媳怀有身孕,特意选了平易近人的观景步道。今日天气多云时晴,气温宜人,不少家庭出游,人cha0络绎,气氛热闹。 因为怀孕的缘故,卓知凡就伴着婆婆慢步,婚後她时常向林芳淑讨教厨艺,婆媳俩颇有话聊,倒是梁禹洛没能放宽心,走没几步就问妻子要不要喝水、腿疼不疼、想不想休息,整个人神经兮兮,林芳淑嫌他碍路还吵,拿孩子作藉口,让他安静待着。 「我以前真的没想过我哥结婚会是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他。」 孩子还没出生,他已经把往後二十年都规划,说要让孩子从小念外语学校,连私立幼儿园都找好,还报名了线上的育儿课程,就怕没能当个好父亲。 「知凡也变了不少。」江以默扬唇,「她以前不太敢表达自己的想法,也不习惯麻烦别人,碰上你哥就会闹脾气,也懂得坚持己见了。」 「那你呢?」 薄唇轻扬,江以默趁着无人注意,悄悄牵起她的手,「走吧,我们落後了。」着今昔往事。 对方笑了笑,「他们这不是孝顺吗?知道你喜欢爬山,就陪你出门走走,多好啊。」 「到咱们这个年纪,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能一起吃饭聊天,就没遗憾了。你和嫂子辛苦了大半辈子,生了个儿子这麽将才,还给你们娶了这麽好的儿媳妇,怎麽还老抱怨呢?换作是养到我家那兔崽子,没气si都是命大。」 「那是你nv儿的男朋友啊?」 对方没察觉他的表情,只是靠着栏杆观望,频频称赞,「这年轻人看起来一表人才,是做什麽工作的?个头这麽高,看起来也挺有礼貌的,你nv儿眼光可真好。」 分明是富裕人家的孩子,出了门却都在替人看前顾後。 就连儿子问上他几句工作的事,想听取意见,他也能侃侃而谈。 突如其来的话题听得刺耳,梁德修没好气,「我nv儿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你管好你自己就行。儿子逢年过节都不见人影的人,还管到我nv儿这里来了?」 「赚美金有什麽用?还不是丢你一个人在台湾没伴!」 休息过後,林芳淑提议,难得一家人出游,该拍些照片留念,江以默於是主动掌镜。 後来,一旁的路人热心询问是否需要协助,好让男人也能一同入镜。 听闻,梁德修板起脸,喊道:「杵在那磨磨蹭蹭的做什麽?赶紧过来拍一拍,准备下山了。」 这家店历史悠久,祖传三代,经典菜肴历久弥新,不少人都是几十年的老客人,梁德修夫妇从年轻吃到现在,和老板一家也成了旧识,更有自己一套专属菜单。 一会,当家的大厨特意前来,还送上了酒礼,「梁兄,生日快乐啊。」 「咱们都这岁数了,哪还怕人知道。」谢文全调侃,将礼物转交给一旁的梁禹洛,余光却瞥见了熟悉的面容,眸光惊喜,他扯开笑,「以默?是你吧?」 「哎,咱们好几年没见了,怎麽这麽巧呢?」谢文全感叹,见同桌的一行人眼里都是意外,於是解释:「老议长是我们店里的常客,以前我爸还在时,每个月都要来光顾一次,後来年纪大了,就让我有空了过去做几道菜给他,也好几年前的事了。」 江以默:「一切都好,就是有时候不忌口,总说想吃花生猪脚。」 听闻,梁德修便道:「替我把猪脚换了吧,小菜也拿下去。」 江以默仓皇,「伯父,不需要这样。」 认识多年,谢文全头一次见老友这样,玩笑揶揄,「梁兄啊,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怎麽菜se全挑媳妇和nv婿喜欢的?你这样,不怕孩子们听了心里不平衡吗?」 听见这话,梁家上下全明白了背後的意思。 江以默没反应过来,眼里茫然一片。 饭後,众人启程返家。 回程由梁禹洛负责驾车,江以默就跟着nv孩子坐在休旅车最後排,连续熬了几晚没睡,今日一早就出门,他也有了困意,於是趁这点空档闭目休息。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梁德修自後视镜里看尽一切,忍不住摇头,从小到大捧在掌心里疼的nv儿,脾气倔,x子拗,成天在外头闯,对父母都都不曾这般t贴心细过。 听闻,梁德修嗤声,旋即别过脸看车窗外。 「最重要的是,他对芙洛是真心的。」 活了大半辈子,他当然看得出来一个人是否真诚,同样地,也能一眼看出症结为何,他的问题从来就不在於面对感情的态度真挚与否,也不在背景复杂与否。 付出与接受,无论何者,皆是过犹不及。 作为父母,他不乐见这样的结果,更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伤。一样。」 「即使他们没能走到最後,芙洛也会因为走过这一段,变成更好的人。」 他舍不得的,他反倒先舍得了。 「是爸教得好。」 江峰年纪渐大,身t大不如前,上周日夜温差大,他染上风寒未癒,这次过节也就没特意外出,耳根倒也清净。今儿个孙子来访,他反而嫌弃,嚷着别让他们进门。 人上了年纪,什麽毛病都上门,每次回诊,主治医师就耳提面命,要江峰少油少盐,清淡饮食,什麽都得忌口,儿子媳妇登门,总带些他不ai吃的,日子过得索然无味。 听闻,江峰抬手,示意管家开门。 「木伯。」两人和老管家打过招呼,老管家见男人手里提了甜点,低声叮咛:「老议长这阵子血糖偏高,卓医师有交代,不能让他吃太甜的东西。」 老管家领着人进屋,送上茶水。 午後三时,正适合吃些甜点。 他接着嚐了第二口。 听闻,江峰立刻变脸。 「你们俩一搭一唱,把我当孩子耍?」江峰嗤声,冷眼相望,「我活到这把岁数了,自己的身t有多少能耐,我b谁都清楚,用得着你们管吗?」 「你们要是尽说些我不ai听的,乾脆回去,省得坏了我心情。」 偌大的厅室陷入寂静。 良久,男人率先开口:「後山的枫树开始转红了吗?」 江以默泰若自然地接话,「现在时间也还早,要不要下盘棋呢,爷爷?」 三个孩子里,唯独江以默x格温沉,适合以这种方式教育,过去只要江峰认为孩子心态动摇,就会把他叫进禅室,用几盘棋的时间告诉他该如何安守本分。 之後,他只有技痒却苦无人陪伴消遣时,才会喊他下棋。 分明不为他後,却是整个家里最知进退也最懂分寸的孩子,旁人谈论,总说三个孙子里唯有他承继父辈风范,看好他能接班,江峰听着心里都是感慨。 江峰作罢,抬手招徕管家,「老刘,把东西收下去吧。」 而後,江峰关心起两人的近况。 谈及这类话题,江以柔向来都是安静,这回却罕见回答,「爷爷,我知道。」 话锋一转,他改问江以默:「之前带回家里那个小姑娘,还在一块吗?」 「找个时间让她和我吃顿饭吧,上回你走得匆忙,我都没机会跟她说上几句话。」江峰抿了口茶,见他眼神慌张,笑了声,「放心吧,不会吓跑她的。」 十月,局里来了新人,交通组由梁芙洛主要负责督导。 结束下午的勤务,两人回到分局。 「学姊,你要下班了?」 吕丞洋连声应是,紧接就说:「学姊,你明天晚上有空吗?我朋友给了我两张电影招待券,是上周末上映的??」 察觉苗头不对,吕丞洋立刻端正站姿,「报告!六张!」 「报告!五张!」 吕丞洋自知犯错,立刻道歉:「学姊对不起!」 「是,学姊!」 被直接戳破心思,吕丞洋赧然低头,不敢答话。 冯旻骞玩笑嘲弄,拉着人到沙发上坐下。 吕丞洋闷声,「可是学长,听说你单身很久了,也没有学姊愿意和你联谊。」 下了班,梁芙洛旋即返家。沐浴後,她重新梳理打扮,换上周末新买的洋装。江峰希望和她吃顿饭的讯息,後来时间确定,她急忙找来方心替她治装,下了班回到家就上网看彩妆影片,就希望能建立好一些的印象。 「老议长已经到了吗?」 「怎麽可能不紧张?」梁芙洛睨他,因为这顿饭,她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 「爷爷。」 江峰颔首,要他们入座,同时吩咐服务生上菜。 江以默向服务生要了菜单,「麻烦给我一份清汤乌龙面。」 待服务生退下,江以默才解释:「芙洛这两天人不太舒服。」 「小事情,用不着道歉。」江峰没多着墨,喝了一口热茶,见对座的小姑娘坐立难安,不禁玩笑,「梁小姐,我看起来这麽可怕吗?」 江峰被逗乐了,也不再捉弄,主动开启话题:「说说看吧,你和以默是怎麽认识的?」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意外,那时候我正在值勤,以默赶着要去参加一场会议所以违规,开单的人刚好是我。後来因为市警局的形象广告有过合作,拍摄时以默帮了我很多。之後又陆陆续续碰了几次面,相处了一阵子,慢慢了解彼此。」 听闻,梁芙洛下意识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顷刻间,脑子里转过许多片段,唯一没变的是,他永远把自己放在最後。 江峰微挑眉,颇是意外她的回答,却也赞赏。「看来你是真的挺了解他。」 墨眸倏凛,江以默出声,「爷爷。」 她最想做的,不是讨好他的家人,从而得到认可。 语落片刻,恰巧来了电话,梁芙洛低说了声抱歉,短暂离席。 江以默颔首。 江以默虽不认同,口吻仍是不卑不亢。「这件事应该让芙洛自己决定。」 「如果是这样,那我离开江家。」 「我知道。」江以默眉眼未动,慢条斯理地拆掉表带,露出手腕上陈年的疤。「她知道所有的事,接受所有的我,包括您一开始不愿意接受的这些。我不希望她因为和我在一起牺牲任何事情,我希望她能做所有她想做的事,待在她想待着的地方。」 那些疤,是他曾亏待的证据,是这个家最不堪的过往,是人x最丑陋的一面。 结果却是相反。 「如果爷爷非得要她改变,那我选择离开。」江以默收回手,重新戴上表,「只要芙洛愿意,我会和她结婚,一起建立一个家庭,有我们自己的孩子,孩子也会跟着她姓。」 如同他们所希望。 江峰气结,张口想骂上几句,nv孩子却在这时回来。 她重新入座,压低声问:「以默,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