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式微想:不论里面放的是何等宝物,单单只看这箱子,怕也能再现“买椟还珠”之佳事了。
东昌公主打开后,拿出里面的物什,式微眼底抹过一丝惊艳之色。
像极了皎皎圆月映在盈盈秋水中。
饶是她见过不少好东西,却也从未见过如此精致之物。
用绿松石、碧玺、珍珠、玛瑙等串成六枝山茶花的样子,再用金丝镶嵌流苏攢成了一个冠子。
没有女子能不喜欢这个冠子,江式微也一样。
“阿娘,这是否太过贵重了?”江式微见这冠子有些不安,便问道。
“不算贵重,你当得的。”东昌公主看着她道。
“你不必担心,这冠子合乎规制,并无僭越的地方。日后你出阁,这也算得是能为你添妆的。”
东昌公主怕江式微担心这冠子逾制便说道。
她一脸宠溺的看着江式微,没有人能知道她有多疼这个女儿,为了江式微,她什么都能做。不管是何等稀世珍宝,她都会找来给江式微。
也只有她的女儿才配得上这样精美的冠子,也只有她的女儿才配得上至尊皇后之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去,戴上它,给阿娘看看。”东昌公主笑着。
江式微被停云带去梳妆台重新理了发髻,戴上了东昌公主送给她的冠子。
停云一边给江式微挽髻,一边赞道:“我们姑娘真好看,和公主当年真是一模一样。”
“停云姊姊能给我讲讲阿娘当年的模样吗?”
江式微转过了身,满眼期盼地看着她,眼神亮亮的,让人不忍欺骗。
其实她真的很好奇阿娘以前的样子。
停云缓缓道:“长主当年明媚豁达,也和姑娘一样,爱笑,她与宫中诸位妃嫔内人关系均不错,妾初见长主时便想,这世间缘何会有如此爱笑的公主?不似其他公主般骄蛮无礼,也从不曾对我们这些人红过脸。”
“那时妾也不通文墨,还是长主一字一句地教妾的呢,妾至今记得那时长主说:世间女子本就不易,与其卑微地等待别人的怜悯,倒不如有自己的一番本领,也好在这世道搏出自己的天地。”
“长主说,她的毕生心愿,便是有朝一日男子能不蔑视女子,女子不依靠男子而活,也能和他们一样堂堂正正地上学堂、谈古论今、共商国是。”
江式微有些许惊诧,阿娘的见地已经远胜于寻常女子了。
世人轻蔑女子,妄图天下女儿身均目不识丁,而阿娘却反其道而行之,想让天下女子也能如男子一般可以学书、识字、明礼,男儿会的,女子亦会,甚至--执掌政权。
她有些庆幸,阿娘所想,亦是她所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呢?”江式微有些好奇之后的故事。
“后来···”提到后来的事,停云眼中划过一丝伤痛。
她要怎么告诉江式微?
当年的东昌公主是何等的无忧无虑,若非因为那件事,东昌公主何至于变成如今的追名逐利、不近人情?
倘若当时有一人能对齐令月施以援手,她也不至于如此。
任凭现在的东昌公主再如何权势滔天,她也终究不会再回来了。
不过,停云不打算将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旧事讲给江式微。
“姑娘,公主怕要等急了。”
停云岔开了话头,笑着催江式微。
江式微应了声,出了内室走到东昌公主面前,盈盈施礼,笑唤:“阿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想让东昌公主评价一下这冠子。
东昌公主眸中水光潋滟,尽温和之色。
戴了冠子的江式微娇艳明媚,瞧见江式微眼角溢出的笑意,东昌公主想倒不枉她为了这冠子费的一番周折。
“好看,我家小姑娘是最美的了。”
江式微有些娇羞,复而赖在东昌公主的怀中,笑得很甜。
她娇嗔道:“阿娘。”
在长安的日子真好,有阿娘阿耶兄长,她也不算孑然一身了。
——
入了九月的长安总会多雨,也让东昌公主好担心了一阵,怕会误了江式微的及笄礼。
但初十这一日却是晴空万里,天高云淡,没有夏日的酷热难耐,也没有原本秋日的萧索凄凉。
一切都是恰恰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微风徐徐,黄叶未落。
顾有容是今日主持赞礼之人,她也甚为欣喜,含章与式微是她最为得意的两个学生。今日式微及笄,她又作为赞礼,可不是令人喜悦之事么?
江式微端正地跪坐在席上。江益与东昌公主去迎接忠勇王妃了。
女子及笄礼之正宾,当请才德兼备的长辈来,忠勇王妃便是今日她的正宾。
有司奉上罗帕与发笄,她看着忠勇王妃走至她的面前,高声颂祝辞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景福。”【6】
忠勇王妃抚着江式微的青丝,将发笄轻轻插入她的发中。
发丝如墨,绕于老王妃的指尖。
发笄端端正正地戴在她的头上,她望着忠勇王妃,缓缓拜礼。
外面日光愈加明媚了。
江式微三加三拜,而后忠勇王妃为江式微取字。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锦书甫。”【7】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锦以昭德,书以回旋,烈节不败,静淑之美。”
“吾为你取字锦书,可好?”
江式微望去,她依旧跪于原地,隔着香雾云鬟,缕缕清光,她仿佛真正明白了多年诗书礼教真正的意义。
或许便是为了现下的“令月吉日”。
再美的辞藻于今日都不算溢美之词。
秋光如画,身处其中,如登春台。
“某虽不敏,敢不夙夜衹来。”【8】
江式微对着忠勇王妃行揖礼,答道。
之后式微聆听父母训导,一一答复,东昌公主与江益再答谢宾客,算是礼成。
“锦书。”忠勇王妃轻唤道。
江式微方缓过神来,方才忠勇王妃为她赐了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锦书,式微细细想着,确实是极美的字。
一如画屏上的青黛碧水,又像带了帷帽的她,犹抱琵琶半遮面。
“这是吾送你的贺礼。”说罢,忠勇王妃向女使摆了摆手,江式微看去,是一卷轴,该是刺绣。
只见两侧的女使缓缓将卷轴展开。
在座之宾客皆吸了一口气,不可思议地望着那幅刺绣。
厅外,秋风乍起。
一只仙鹤直冲云霄,排开如层层白云,越过巍峨的高山,飞去万里晴空。
厅内,金光熠熠。
众人面前的是一幅《洛神图》,图中所绘女子的模样与式微有几分神似,应是在原版画中做了改动。
除了昔日的洛神风采,还绣了《洛神赋》,但并非是全文。
只有四句十六字:“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皎若朝霞,灼若芙蕖。”【9】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卷轴上的洛神与绣字在秋光下泛着金光。
日光入来,落于江式微的周身。
江式微自裙摆而起,至上身,皆隐隐有金光闪烁。
容光焕发,犹如秋日菊花,庄而雅。
体态丰茂,犹如春日松柏,直而清。
皎洁明亮,若初升于漫天.朝霞的旭日,清丽灼华,若绽放于回旋碧波的新荷。
那一瞬,在众人目中,真仿佛洛神在世。
清河郡王妃惊讶道:“此奇景,莫非是洛神再生!”清河郡王妃的一席话犹如石投江流,落水有声,随之起波澜。
余下宾客皆赞同道:“是啊,是啊,若不是洛神再生,怎会有如此其景?”
王含章先意识到方才发生之事,迅速转了心思,开口道:“今日有此异象,洛神再生,恰恰证明县主阿茶乃上天所授,矜贵无匹,妾贺长主、承平侯,贺县主。”
众人反应过来,思及长主的权势,皆随王含章而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式微看着众人,皆神情闪烁,有的是真心祝贺,有的是暗暗艳羡,有的是反复思量……
虽均说着祝贺之词,但神色不一。
江式微自及笄礼后便静静地坐在自己的院内,不发一言。
前院的女使内人在整理今日各家送来的贺礼。东昌公主和江益夫妇二人也在招待未离去的客人。
江式微自觉无趣,又无人叨扰她,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今日她的及笄礼结束后不过半日。
长安城内便已人尽皆知:东昌公主家的万泉县主乃洛神再生,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皎若朝霞,灼若芙蕖。
她只笑笑,哪里是什么洛神再生?左不过是人为罢了。东昌公主觉得长安城知还不够,又让停云给进奏院送了信,将今日发生之事,当作新闻刊印出来邸报【10】,送往各地。
未出几日,天下皆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齐珩在看到谢晏呈上来的邸报时,双目含笑,挑着眉犹如邻家少年郎般,道:“姑母当真是用心良苦。”
将舆论群情【11】可谓是运用到极致了。
什么洛神再生,不过是在刺绣和衣裳上撒了些东西罢。
不过还好,那十六个字着实配她。
“陛下,臣是否要将这事压下去?”谢晏问道。
“不必,你去……把洛神之名坐实。”齐珩转了转手上的羊脂玉扳指,缓缓道。
声音依旧如初雪般清朗,隐隐约约间可察觉到笑意。
“翰林学士草诏。”齐珩又吩咐道。他现在就想将一封诏书发往中书省。
高季答道:“陛下,今日翰林学士休沐了。”
齐珩扶了扶额,他倒是忘了。
随即他指了指谢晏,道:“伯瑾,你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传朕意旨,朕元服已逾三载,中宫悬而未决,朕之过也。群臣忠贞,亟请【12】立后,朕实明悉,今诏中书令、户部尚书、礼部尚书、侍郎,工部尚书明日午时陛见【13】,共议重葺立政殿之事。”
谢晏写得极快,字迹干净利落,一气呵成,他问道:“现在便发往中书省么?”
齐珩“嗯”了一声,他相信此诏书发布不久,便会有人上表为江氏女请立皇后了。
果真如齐珩所料。重葺立政殿的事一出,便有许多人坐不住了。
翌日早朝,门下省给事中赵观出列,奏曰:“臣闻陛下诏中书令等议修殿之事,可有立后之意?”
以臣问君,是为大不敬,但齐珩并未怪罪。
齐珩答:“朕确有此意。”
“臣斗胆推举,驸马都尉、承平侯江益长女,太皇太后故封万泉县主江氏,江氏女出身名门,又兼皇室血脉,且世间新闻传以洛神再生,臣认为江氏女是上佳之选。”
齐珩笑道:“赵卿所言,朕皆知晓,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皎若朝霞,灼若芙蕖。世无其双,江氏女确是佳人。”
随即,御史台李来济复奏曰:“臣附议,江氏女是上佳之选。”
接着,刚痊愈上朝的门下省长官侍中江遂、刚调任门下省的谢晏等十余人,一个接一个地出列附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突然,齐珩看向一直站着的王铎,问道:“中书令以为如何?”
王铎原本站在一旁,不发一言。现下打揖持笏板道:“臣,并无异议。”
大势所趋罢了,江氏女无可指摘,他又能有什么借口阻拦?况且当初有流言攻讦他与天子以皇后之位作为交易谋害先帝,他若再反对,不正是应了流言所说么?
立江氏女为后倒算是解决之法,他与其反对,倒不如装聋作哑,留个好名声。
最后还是天子之师尚书令谢玄凌亲自出列举荐江式微,齐珩才一锤定音。
“朕未曾料到今日廷议竟如此顺利,诸卿意见相同,既如此,朕便嘱人拟诏,待会儿礼部的官员留下,朕赐廊食【14】,商讨立后流程。”
众人齐呼:“天子圣哲【15】。”
紫宸殿内,日光落在香炉上,生出缕缕紫烟。
齐珩外面穿着浅蓝色的素纱袍,隐隐约约显出里袍用金丝绣的团龙纹,在窗棂透过的日光下整个人显得格外风流。
然而齐珩此时并未展颜,眉间山黛冥冥,孤烟风雨,可见愁人。
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因为立后的预算而喋喋不休,已经在这嚷嚷一个时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重修宫室,聘礼,宴席等等加上一块,确实不是小数目。
难怪户部尚书许道州吵吵没钱了。
但礼部尚书贺致不这么想,天子娶妇若是寒酸了,那岂不是有失体面?大晋还怎么为万国表率?
“许尚书,你就差那点钱吗?要是办不好,那丢得不是你的脸,是失了陛下的颜面!”
“贺尚书,国库吃紧啊!你就体谅体谅我们户部吧,多一分毫,我们都拿不出来了。”
齐珩被他们吵得头疼,他有风眩,平日还好不会发作,但此刻太阳穴隐隐作痛。
他揉了揉,有些不耐道:“朕不愿铺张,但亦不可失天家颜面,许尚书,便循高宗皇帝迎娶元后之礼来办。”
“多一分,朕罚你,少一分,朕亦不会放过你。”
户部尚书许道州还妄图想说些什么,只听齐珩又道:
“这是朕做的最大让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臣遵旨。”
许道州只得讪讪而退。
礼部尚书见状,又想起什么便向齐珩道:“臣听说。陛下未让中书省草拟立后诏书,反而让顾昭容拟诏?”
“卿倒是耳聪目明。”齐珩用指尖点了点桌案,冷笑道。
“陛下这怕是不合规制,中书省掌草拟政令,就算陛下信不过中书省,翰林学士亦可拟诏,陛下怎可将拟诏之事交给妇人?”贺致一脸不满的问道。
“卿未免有些照本宣科了,谁说女子不可拟诏?先帝与高宗在时,政令多出顾氏之手,莫非卿认为你比顾昭容有才?”
齐珩面上未显,但却有些怒气,什么叫“怎可”?
“陛下,孔圣曾言: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16】顾氏虽有才但终究为女子,妇人干政终究不妥,由顾氏来拟诏,让翰林院和中书省的众人情何以堪?”
贺致虽与王铎交情甚好,但却不如王铎思想开明,对女子偏见极其严重,认为女子便该在家中相夫教子,因此他极为不满顾有容、东昌公主、郑庶人之流干涉朝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先帝和高宗也便罢了,他绝不能看着如今的天子也落入泥淖。
“孔圣之言,就一定是对的么?”齐珩低声喃喃道。
“陛下?”
贺致没听清齐珩方才所言。
“没什么。”
“此事朕已然下旨,君子一言九鼎,怎可出尔反尔?”
“可是陛下...”
“没什么可是,你若不满,尽管写出一份比顾氏还完美的诏书来。”
贺致一时无言,顾氏的才华大晋无人可比,他怎可能写得比顾氏还完美?见皇帝的脸色不对,便只好主动请离,讪讪道:“那臣告退了。”
第016章帝后大婚
物换星移,又是一年秋冬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帝后大婚,本是天下同贺的喜事,更何况新皇后还是被誉为“洛神再生”的江式微。
景明四年六月丙辰日,顾有容拟好立后诏书,后经三省长官联合署名盖印通过。
以承平侯、驸马都尉江益长女江氏为皇后,礼部着手操办,为皇后籍名造册。
天子聘后与民间娶妻也算得有相似之处,依照古制需备嘉礼“六仪”,但囿于天家威严又不能向后氏家屈尊。
故其仪有祭告天地、临轩命使、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告庙、册后、命使奉迎、同牢与合卺十一事宜。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1】。天家聘妻是国家头等大事,自然少不得祭祀神灵。
祭天地之礼办在长安城南郊的圜丘,祭天地分为祭告圜丘与祭告方泽。
礼部拟好了天子祭告天地的吉日,到了那天,齐珩着天子衮冕,威严庄重。
齐珩掀起下裳衣摆屈膝跪于殿中案前,头上的冠冕十二旒晃动,泠泠作响,他拱手拜礼高声颂道:
“乾坤诸神请闻:但逢令辰,今朝聘妇,祈告天地,万望怜悯,合卺嘉盟,濡沫白首,福嗣双全,乾清坤宁,庶务通遂,永葆万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案上的香炉青烟缕缕,齐珩稽首三拜,如此,祭天地礼成。
翌日,齐珩在太极殿上颁诏,册命立后事宜的执礼使臣,任命太尉卢缇为正使,宗正卿齐文道为副使。由门下侍中江遂于大殿宣制,卢缇、齐文道皆双膝触地领命。
“天子制:纳驸马都尉、承平侯、上柱国江益长女为皇后,命诸公等持节行纳采等礼。”
“臣等叩谢陛下,必不辱天命。”
接下来便是齐珩向二人授正使、副使节以及立后制书。太尉、宗正卿等官员领命后,即乘辂车、率仪仗、鼓吹队,来往于大明宫与后氏之家,代天子行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五仪。【2】
按仪制,江式微是江氏之女,该在长安内的江家宅第行册立之礼,但因着东昌公主之故,行礼之地改为了东昌公主府。
纳采仪在公主府的正堂中举行,早在纳采仪举行的头天,大内就已拨了一批人过来帮忙布置,守宫令指挥着几个小黄门在公主府的正门外右侧安置了一处供使者临时歇息的帷帐,并在里面铺设了帐幕、毡褥、茶几等等,十分妥帖周全。
太尉、宗正卿以及礼部官员等在帷帐内停歇休息,然后便是由后氏家的傧相出门迎接,此次东昌公主委托谢晏担任傧相。
他曾是齐珩的伴读,与齐珩交情匪浅,祖父又曾与东昌公主有师生之谊,在天子与后氏家皆有交情,由他来任傧相,自是再合适不过的。
谢晏兴许平时有些少年人的意气,但在此事上还是稳重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向天子使者俯身拜礼,说着:“谢晏代后氏家族恭迎天使,请天使入府纳采。”
使者亦回礼于谢晏,道:“有劳傧相。”
随之,正使带着诸位官员奉制书入公主府,按程由太尉卢缇宣布问名制书,问后氏之名、年龄等表示请婚。
承平侯江益双膝触地接受制书,并出声答复:
“臣女,后氏,名江式微,年十六,臣江益夫妇所生,请天使转呈君王。”说完将答表双手奉于正使。
余下便是通告吉兆,授予聘礼,通报成婚之期。
“贺喜承平侯,贺喜公主,帝后大婚,日期便是本月庚申日。”
“多谢太尉,停云,请使者入宴。”道谢的是东昌公主,今日她的气色可谓上佳,心头事一了结,说不出的舒畅,在亭中早备了宴席。
“天使,这边请。”停云抬手请着。
见他人都去了亭中赴宴,倒是院中就剩谢晏一人了,谢晏目光落在院中中央桌案上,谢晏挑了挑眉,唇角慢慢的勾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桌案上摆着的可不就是齐珩送来的聘礼中的主礼,活雁么?
想到这大雁的来历么......谢晏脸上的笑意渐浓。
前些日子,齐珩非要带着他去郊外打猎,他这才忙完事回来,骨头累的都要散架了,偏还赶上齐珩要去打猎,自然是一脸的不愿意。
他打着哈欠,眼皮耷拉着问齐珩:
“不是,明之,去年皇家狩猎没见你上场,你今儿是抽的哪门子的风?”
齐珩没搭理他,反而夹了夹马腹,身下传来一声嘶鸣,加快速度,扬长而去,马蹄掀起一阵飞尘。
“你再不快点,一会儿就把你留在这,晚上陪风月睡罢。”
呼啸的风中夹杂着齐珩的声音,眼瞧着齐珩的背影越来越远。
得!他要是再不跟上,怕是齐珩真能给他留在这儿,他可不能和什么风月为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妾尚宫王氏,奉命来为姑娘更衣。”
王子衿的眉目间十分清冷,不带一丝温和之色,略微还夹杂着难让人察觉的讽刺。
江式微稍稍屈膝,颔首回礼,果真和她想的一样,这位王尚宫对她……似有敌意。
虽未正式册后,但自纳采礼结束后,大内的人私下里便以“殿下”称她,言语间莫不带着对未来皇后的谈好谄媚。可王尚宫只讽刺的唤她作姑娘,只怕还在为选后一事耿耿于怀。
王子衿是尚宫,统领六司,导引中宫,而她即将为后,与尚宫关系尤其密切,看来她入宫以后的日子并不太好过。
司饰与司衣捧上了象征皇后尊贵的凤冠与袆衣,为她妆饰。
江式微饶是心里有过准备,但终究还是被惊艳了,十二龙九凤冠,花丝点翠饰以十二条金龙,金龙口衔珠滴,镶嵌着数不胜数都珍珠与宝石,象征着皇后的十二花树与博鬓相得益彰。
深青色的大袖饰以五色雉鸡纹,佩玄组大双绶、白玉双珮,小绶间施三玉环,最后司衣跪地为她系上龙纹白玉革带。
所有人在看到江式微穿上皇后的装扮后,都忍不住吸了口气,江式微的容貌在一众人群中委实不算出众。
其实江式微也是美的,她的美就在于第一眼觉得相貌平平,但却如雨后清茶,随韶光流逝,细细品鉴后方知其的美丽。
不是短暂的妖冶,艳得让人疲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是永恒的温和,暖得让人心悦。
她盈盈一笑,柔到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有种岁月静好的美感,倒真是担得起“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皎若朝霞,灼若芙蕖”这十六个字。
王子衿见江式微衣容已毕,便推开阁门高呼“出阁”。引导江式微站于庭院中,由内人铺上蒲团,江式微跪在上面向北叩拜,叩拜毕便是跪听册文。
太尉是正使,他展开册文,于庭中朗声道:“朕惟璇闱翊化,令仪丕著于珩璜。象服分荣,茂典式光于纶綍。尔江氏,驸马都尉、承平侯、上柱国江益长女也,郡从济阳,系出高闳。明《关雎》之风化,美《螽斯》之众多。”【4】
“水盈潇湘,渡珠荷而潋滟,日映翠微,再常羲以扶光。”
“宜导师道于六宫,作范仪于四海。今遣太尉卢缇持节授皇后玺绶,尔其祗承景命,永期繁祉之绥。”【5】
宗正卿将皇后典册及宝绶奉于江式微手中,江式微再拜。
“妾江氏领命。”甘棠上前扶她起来。
授册后,她便是真正的皇后,要以皇后身份,接受在场所有人的跪拜礼。
尚仪司礼仪,便上前对她道:“请皇后殿下升座。”
尚仪导引江式微入堂受礼,在江式微升座后,便先跪拜嵩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后殿下。”
在场之人皆跪于地齐呼皇后殿下。
江式微看着下面跪着的众人,其中还包括她的阿耶阿娘……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她捏了捏手心。
尚仪跪奏“礼毕”后,江式微才长舒一口气,由王子衿导引回闺阁,使臣也乘辂车回朝廷向天子汇报,等待亲迎之日到来。
黄昏时分,皇宫戒备,齐珩身着衮冕坐在殿上,不自觉地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按照时辰奉迎使臣已去皇后家中了。
他只觉得日子过得怎的如此之快?
早上高翁一边为他整理衣袍,一边嘿嘿地笑着祝福他:“皇后殿下和陛下今日成婚,臣也乐呵,臣祝陛下和皇后殿下恩爱偕老。”
高翁止不住地笑,齐珩看着高翁枯黄的面颊上已起了几分褶皱,想到过往,不免心头一酸,他低声道:“会的,多谢高翁。”
他娶妻,阿娘若知,想必也会欣喜的吧。
高翁乐归乐,但还是有些担心,怕齐珩不懂如何与女子相处,便又嘱咐他说:“陛下,见到皇后殿下高兴归高兴,可千万别惹人家姑娘生气啊,要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只管夸人家姑娘,姑娘家都爱听的。”
齐珩无所顾忌地笑着:“高翁放心,我都省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季乐呵呵地道:“陛下一定要和皇后殿下好好的。”
高季早上和他说的话犹在耳边。
齐珩衣袖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攥紧,仿佛只能通过如此来缓解他心中的紧张。
另一位又何尝不是如此,她出门前要闻听父母亲的教导。
“戒之敬之,夙夜无违。”江益语中流露些不舍之情。
“儿谨听父亲教诲。”
“勉之敬之,夙夜无违。”
东昌公主为她理了理袆衣,郑重地嘱咐道。
“儿谨听母亲训导。”
“去吧。”
东昌公主拍了拍江式微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是不大爱作儿女之态的,于是拼命的忍,但终究还是没藏住,她伸手拂去了眼角的泪珠。
傅姆与王子衿导引江式微登上重翟车。
“请皇后殿下登重翟车。”
江式微升车之后,仪仗队便簇拥着重翟车浩浩荡荡的驶入大明宫。
宫内到天子御殿均施了步障,这段路她是要降车步行的,以示对天子的臣服。
有六位内人为她打扇,伞灯烛均布列其后,她看不见前路。
见前面引路的队伍停了,她只觉得心如鹿撞。
竟是……到了么?
她的手有些发抖,脑中一片空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就在他起身时,有一双手轻轻拽着他宽大的衣袖。
他看去。
方看见江锦书似恳求有似不愿地看着他,眼底亮亮的,仿佛他若真走了,她便顷刻落了泪。
“是妾哪里做的不好吗?”
所以你便急不可耐地想走。
江锦书心里是矛盾的,方她才闪躲,是不想与齐珩现在便行周公之礼,但见齐珩真的要走,她也真的是害怕。
害怕齐珩会嫌弃她。
大婚当日,天子一走了之,外界一定会诋毁她,也会诋毁江氏,诋毁阿娘,那时她怕是真没脸见人了。
便是心里再不愿,她也不能让齐珩走。
齐珩心知她是误会了,便慌慌张张地解释道:“没有,我没有想走,我只是想着我们不是特别熟悉,我怕……”
齐珩又觉得有些口不择言,便只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嫁给我,我是欢喜的,我没有讨厌你。”
“我知你现在是不愿的,我不想强迫你。”
齐珩也不知说些什么,他今日也是昏头了,说出的话不成条理。
只希望她能消气。
江锦书看着齐珩的样子,哪里还有天子威严的半分模样?就如同毛头小子一般。
她没忍住地“噗嗤”一下笑了,齐珩见她展开笑颜,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别怕,我不走。”
“我去软榻上睡,你也早些歇息吧,明日我们一起去谒见祖母。”
齐明之才理清了条理,将话说明白。他等着她的回应。
听到江式微低声回了一句:“好。”
他才走向下面的软榻,床榻上留江式微一人,她伸手抚了抚齐珩方才给她戴上的那只金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随后拔了下来,拆了发髻,躺在床榻上入眠。
软榻上的齐珩困意全无,只是瞧着床榻的方向,见那边没了动静,齐珩锤了锤自己头,惩罚他方才说话的没章法,又不敢动作大些,怕惊了那边的人。
他暗自叹了口气。
外面,月圆,与星辰低语缠绵。
--第一卷·记得画屏初会遇·完--
第018章画眉深浅
第二卷·画眉深浅入时无
晨光透过纱帐总是有些刺目的。
江式微醒时,齐珩已经穿戴好了衣服坐在桌案前看书,倒是江式微想起昨晚便不禁红了红脸。
昨夜便已如此尴尬,眼下甘棠还不早早唤她起,偏叫齐珩看了笑话。
她见甘棠带着调笑的神情入内,忍不住和她咬起了耳朵,式微窥了窥桌案那边的动静,见并无反应,便低声嗔怪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为何不早些叫我?”
今日是要谒见太皇太后的,若是迟了可坏了事。
甘棠一脸无辜,咬着唇道:“姑娘,这可怪不得我,我本想唤你的,可是陛下不让。”
天可怜见,她当真是无辜的,齐珩免了礼,而且还嘱咐他们,皇后还在睡着,不许她们去吵。
甘棠又笑了笑,道:“姑娘和陛下感情真好。”
江式微正欲说些什么,只听男子带着淡淡含笑的声音入来。
“醒了?”
齐珩穿着绯色衣袍,为殿内增添了几分鲜亮。
年轻人笑得意气且风流,江式微想别开眼,忽视眼前的春意盎然。
江式微垂着头低声说了句:“妾失礼了。”
“没有,昨日礼节繁琐,想你必定是累了,是我没让他们叫醒你的。”齐珩落座在榻沿,也就是她的身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妾,先去更衣梳妆。”
江式微脸颊有些微红,自觉再无法呆下去,便起身而走。
江式微洗漱更衣后坐在梳妆台前,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微拽着甘棠的袖子,嘱咐道:“以后一定要早些叫我。”
宫中如履薄冰,她作为皇后,更要以身作则,若还如家中一般随性,怕是会落人话柄。
甘棠道:“是”,后又抬头瞧见江式微的脸,低笑道:“我瞧姑娘这脸,倒也不必上胭脂了。”
江式微听了她这调笑,用手背贴着脸,想用手上的温度冷一冷面上的潮红。
瞧了瞧铜镜中的自己,确是胭脂未施而赤,不必再施粉,描眉便可。
江式微正欲拿起螺黛,却不料另一只手先她一步,式微转过头。
拿着螺黛的,可不就是齐珩么?
难不成他要给她描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陛下是要学张敞【1】么?”江式微丹唇轻启,笑问。
前朝张敞,怜惜妻子眉间有疤,便日日为妻描眉,后来引为美谈,以描眉为夫妇琴瑟和谐的象征。
只是当初群臣弹劾,张敞回以:“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2】
想到此,江式微有些心惊。
她与齐珩,虽名为夫妻,但委实不算太熟。这三句话,说不羞人那都是假的。
何况,若是齐珩画的不好,她还要擦去又是一番周折,怕是会误了时辰。
江式微拢着宽大的袖子,想接过齐珩手中的螺黛,但齐珩并未给她。
“你信我,我会画的。”
江式微无言,齐珩话已至此,她也不能再说些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天色清明,日光透过窗棂,增了许多亮色,铜镜中两人相对而坐。
绯袍男子轻托着女子的下巴,用螺黛在女子的眉间缓缓勾勒出形。
远望去,柔情于岁月静好中缱绻。
虽未言语,却寄眉语。
齐珩描眉的动作十分熟稔,仿佛研习过一般。江式微的下巴被他轻捻着,他十分地认真,仿佛在完成一幅绝美的画作,她亦不好直视他的双眼,只好目光落在他的下巴上。
她想,若是没有身份之别,有这么一个男子,愿每日为自己描眉,天长日久,怕也是会动心的。
只可惜,没有如果。
齐珩是君,她可以敬畏,但唯独,不可动心。
齐珩描完眉,停下了动作。
他道:“宝髻偏宜宫样,莲脸嫩,体红香。眉黛不须张敞画,天教入鬓长。
莫倚倾国貌,嫁取个,有情郎。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5】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陛下在说什么?”齐珩念得很快,江式微还没缓过神,齐珩便已念完,江式微疑惑地问道。
什么有情郎,好时光?
“没什么。”
“好了。”齐珩展开一笑,道。
齐珩拿起台上的铜镜,对着式微。
铜镜中佳人,眉黛如山,眼眸如波。
眼波流转间倒映出手执螺黛男子的样貌。
是蛾眉,算是最平常的样式,眉形如蛾触。齐珩画的算是精妙的了。
江式微莞尔一笑:“妾谢过陛下了。”
江式微想,这算,相敬如宾吧?
“我们走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珩放下了螺黛与铜镜,江式微还未反应过来,齐珩便已自然而然地牵住了江式微的手,带着她向殿外走去。
高季一直在殿外等候,见齐珩牵着江式微出了门,便向江式微行礼问好祝福道:
“皇后殿下安,愿皇后殿下长乐无极。”
不落痕迹地看了眼二人牵着的手,心想:六郎算是长大了,知道疼人了。
江式微是不知高季与齐珩的渊源,只知晓高季是齐珩信任之人,便颔首回礼,并未说些什么。
路上,齐珩牵着她的手,道:“高翁是陪我长大的,是我亲近之人。”
他方才注意到了,江式微看高季时有几分茫然,便解释道。
高翁?原是如此亲近。
江式微听到齐珩对高季的称呼,心里多少有了底。
“原来如此。”
太皇太后杨氏,自先帝亲政后便退隐别宫,所居之地偏僻,少有人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式微对这位外祖母极是生疏,阿娘对这位外祖母闭口不提,她亦无从得知。
一路上黄门内人叩拜,齐呼:
“愿皇帝陛下与皇后殿下长乐未央。”
江式微对此有些不自然,齐珩有意无意地转移她的注意,齐珩笑着问道:“我有一事较为好奇,你为什么叫式微啊?”
原来齐珩也不知道她名字的渊源么?
她笑了笑,道:“曾听阿娘说,我还在阿娘腹中时,相卜师袁隐看了她的面相,说了四字。”
齐珩问:“哪四字?”
“弄瓦之喜。”【3】
江式微继续说了下去。
“阿娘问袁隐,可算得我命格为何?”
“袁隐答:命格虽贵,但可惜有薄命之嫌,因此名便不可为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隐便取了两个字,式微。”
“阿娘起初是极为生气的,原因无他,式微这两字,有天黑倾颓之意。且二字又是与《诗经》中《式微》一篇相同,有讽君之意。”
不仅是字本身意不好,更重要的是,有讽刺君王的意思,这才是东昌公主忌讳的。
那时东昌公主与郑后关系不睦,连带着东昌公主与先帝生了嫌隙,东昌公主怕因此名招来祸事。
“袁隐数年来所算之事皆无疏漏,深得先帝信重,袁隐口口声声说,此名与我甚合,阿娘犹豫不决,后来还是先帝得知后笑说没什么,名字罢了,阿娘便为我取了这个名字。”
不过算来,袁隐说的也不错,式微式微,胡不归?
不知是该叹命运之巧,还是袁隐所算之准。
江式微确实十余年未回长安。
江式微想此,眼底有些落寞。
江式微落寞的样子落入齐珩眼中,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好像又在揭人伤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珩匆忙转了话题,道:“我们快到了。”
二人于殿门前留步。
江式微看着面前的宫宇,建筑虽恢宏大气,但现在瞧着有些寥落。
门可罗雀。
只有一个黄门和一个女官,两个内人侍奉,这不合太皇太后的规制。
式微看了看齐珩,齐珩与她点了点头,便牵着她入殿内。
堂上端坐的妇人,面颊上有些沧桑的褶皱,鬓边半白,但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戴着华贵耀眼的冠子,神情严肃。
看面相,她的这位外祖母可能不太好相处。
“珩携新妇为祖母敬茶,望祖母长乐未央。”
齐珩行揖礼,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已端好红漆盘,上面放着茶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式微接过,行至太皇太后面前,不似齐珩站着,收了裙摆,低首跪下敬茶,举止皆合礼数。
“好,好,快免礼吧。”
太皇太后冲着齐珩摆摆手道。
又拿起式微奉上的茶,浅啜了一口。太皇太后看着垂首的式微,目光落在她今日的衣着上。
江式微今日着正红色的大袖衫,霞帔坠是南窈姝曾赠与她的,杨舟蘅看了眼那霞帔坠,若有所思道:
“好孩子,你也起来吧。”
江式微听此,便起身。
太皇太后又道:“你走近些,我好细瞧瞧。”
太皇太后说话时带着许久不见的慈和。
“你是东昌的女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说话时带了些微不可察的叹息。
式微略不解,并未表露,应了一声:“是的,祖母。”
这声祖母算是随了齐珩。
“长的真像……”太皇太后杨舟蘅抚了抚式微的头发,喃喃道。
只可惜,不是东昌。
杨舟蘅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便又恢复了正色【4】,与方才截然相反。
“六郎,有妇如此,是你有福气。望你们能濡沫白首,多子多福。”
她又对齐珩道。
“珩谢过祖母。”
“式微谢过祖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人行礼谢道。
“式微以后多来陪陪祖母,可好?”
“我已然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了,何必折腾呢?你们把日子过好,我便已然很知足了。”
杨舟蘅又与齐珩、江式微二人嘱咐许多,未让他们久留。
“那珩就携新妇回去了。”齐珩起身行揖,见杨舟蘅点了点头,便又牵着江式微的手而去。
杨舟蘅看着二人并行牵手而去的背影,未说什么。
式微临去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息,有些疑惑,便回首,见杨舟蘅并无其他神色,只心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齐珩察觉式微的神色不对,便侧头问道:“锦书,怎么了?”
“没什么。”
见二人彻底消失在殿内,女官问道:“殿下可是想起了旧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见方才太皇太后望着陛下和皇后的背影低叹了一声。
她也算是杨舟蘅身边的老人了,自然明白那声叹息的意思。
“旧事重演罢了。”杨舟蘅垂眸。
“陛下是有分寸的。”女官安慰道。
“是么?”
杨舟蘅问,复而又道:“我瞧见那孩子方知,盖儿还真是,用心良苦……”
女官听此,低下了头,不再出声。
第019章云中白鹤
齐珩将她送回立政殿不久,高季便入来禀报:
“陛下,中书舍人崔知温于紫宸殿请求赐对【1】。”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珩转头对江式微道:“朕还有事,便先走了。”
“陛下快去吧。”江式微起身行礼。
见齐珩已离开紫宸殿,江式微思忖着高翁方才的禀报。
中书舍人,中书省正五品,掌制诰事。【3】阿娘说过这样的官职多数是世家出身,高翁口中的那位崔知温显然也不例外。
姓崔么?清河崔还是博陵崔?【2】
反正无论是哪个崔,总归和她济阳江氏关系不甚近。
士族们虽表面上同气连枝,但暗地里还是划分为各种支派,相互倾轧罢了。
江式微想到此,便觉得一团乱麻,从桌案旁胡乱拿本书来看罢。
倒是紫宸殿内,齐珩甩了一下衣袖,端坐于上位,不发一言。
同时桌案前还站着一个人,亦是绯袍,年岁近而立之年,言行举止所透露出的矜贵儒雅可与齐珩相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御史台狱中蹉跎数年,昔日意气如今也已化作沉稳。
“臣,新任中书舍人,清河崔知温前来陛见。”
崔知温缓缓行礼打揖。
“所谓云中白鹤,非燕雀之网所能罗也。【4】朕少时读书总觉此言过于夸大,今日见卿,方知此言不算虚妄。卿于囹圄多年,竟还能一如当年,不愧为清河崔家麒麟子,果真是好风裁【5】!”
齐珩不禁感叹道。
看来,他用自己的婚事来换崔知温出御史台狱,当真没错。
“陛下过誉。”
崔知温不卑不亢回道,复而又作礼恭贺道:
“臣在此贺陛下新婚之喜,愿陛下与皇后殿下能琴瑟和鸣。”
崔知温深知自己是如何在东昌公主手下出得御史台狱,这还得多亏了齐珩立后而大赦天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便是大赦的那个。
齐珩愿意起复他,也是因他有用,而他必须给齐珩这个回复。
“那朕便收下卿的祝福。”
齐珩谈及江式微,略带笑意。
“臣今日请陛下赐对,是有事想奏。”
“卿有何事?”
“政事堂,乃我朝诸位相公【6】出入商讨政事之地,开国至今,政事堂公衙一直设于门下省,未尝变更,先祖设三省六部,本意为各司其职,为国朝效力,但自三省以来,相互推诿,办事不效,故设政事堂于门下。”
崔知温顿了顿,继续又说了下去。
齐珩瞧着面前之人侃侃而谈,心中对崔知温又多了几分赞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然今,中书省掌诏命,门下省掌封驳,尚书省掌施行,军国大事多过于中书省,所以臣乞请,徙政事堂于中书省。”
“徙政事堂于中书省?”齐珩讶然问道。
现而今中书省是王铎为首长,若真应了崔知温所请,岂非中书省之权愈加庞大了?
这崔知温莫非是昏头了?
“卿确定?”齐珩又问了一遍。
“臣笃定,不止徙于中书省,并诏改政事堂为中书门下,改政事堂印为中书门下印,重选入中书门下的官吏。”
名为w.l迁徙,实则是重洗政事堂。
政事堂在国政中地位尤殊,军国大事,均要由政事堂诸臣商讨过后才能告知天子,由天子下达诏命。天子虽掌握最高生杀大权,但大多数都是循照着政事堂诸公商讨一致后的决定。
便是贵为天子,也需受政事堂诸公的掣肘。
齐珩便是再不满政事堂,若无正当理由反驳,他也还是要照政事堂呈上来的结果下达敕书。
入政事堂的官吏多数与王铎有旧,虽然名为“诸相公议事”,由各相公商讨,但因这旧情,实则朝政多掌握在王铎手中。王铎可谓“军国大事,悉归中书令一人矣。”
齐珩对此,早已不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他亦无解。
朝中高官多是士族出身,今朝虽不似伪朝【7】,士族门阀力压皇室。但余威仍在,也算不容小觑,从高宗至齐珩一朝,一直有意通过科举提拔寒门,打压士族,终究效果不显。
士族之所以为士族,终究是诗书礼教盖过那些寒门庶族的。
只看科举廷试前三,多数出自世家。
纵使齐珩有意抬高寒门学子,也还是力不从心。
皇室、士族、庶族、百姓,这四者关系向来是最难分别。
当初便是齐珩,有意放权给王铎,借机打压那些根基极深的世家。原因无他,王铎在士族与庶族之间关系极为微妙。
王铎虽出身于庶族,却是实实在在的有才之人,这是齐珩所肯定的。
这在士族当道的大晋,算是不多见的一道风景。
他自认太原王氏之后,但在经过数百年沉淀的世家大族眼里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可在那些家道中落的士族子弟眼里,王铎便是太原王氏的后代。
这样的人,有才又有名望,又不会助长士族气焰,齐珩缘何不用?
但终究,易在放权,难在收权,王铎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甚至已经成了可凌驾于皇权的权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珩有意收权,但没有理由,王铎办事谨慎,齐珩找不到一丁点的错处。他便是有心,但师出无名,还是得歇了这心思。
当真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可见,“名”之一字,也是能压死人。
“卿的提议甚为不错,但政事堂也不是个傻的,对吧?”
政事堂那帮老家伙要是知道崔知温刚出来就整这么一出,怕是要把他清河崔家给掀了。
触及到自己的利益,谁都不会松这个口的。
“政事堂是不是傻的,臣不知,但臣知,中书令不是傻的。”
崔知温胸有成竹,他笃定,王铎一定会赞同他的这份提议。
由王铎来促成此事,不费吹灰之力。
“缘何?”齐珩问道。
崔知温复而又道:“政事堂如今的秉笔宰相是裴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入政事堂者虽都为宰辅,但却又高低之分,王铎虽为中书令,是中书省首长,但在政事堂,不居首位。
居首位者是裴戎,裴戎出身河东裴氏,根基深,名望高。
政事堂之首便是执政秉笔,即便是王铎,他也要屈于裴戎之下。
“具臣所闻,裴戎曾因家奴之事与中书令生隙,二人生怨,王铎已然生了取裴戎而代之之意。”
“若陛下助他成此事,陛下认为,他难道不会顺陛下的意么?”
“徙政事堂这便是名正言顺的借口,王铎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崔知温淡淡道。
徙政事堂,不仅是天子重洗政事堂的借口,也是王铎堂而皇之再进一步的借口。
这无论是对天子,还是王铎都有利无害。
即便平时王铎与齐珩再不睦,在共同的利益面前,也会毫不犹豫地联起手来。
这便是人性。
“可此事便就算由王铎来办,也不一定办成啊。”齐珩质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书令在朝多年,虽然不是执政秉笔,却胜于执政秉笔,陛下认为这是为何?”
“因为政事堂那帮家伙被中书令拿捏了证据。”崔知温面不改色道。
齐珩气得哼笑一声:“贪污的贪污,卖官的卖官,狎妓的狎妓,朝廷的蠹虫,朕要换的这些人倒是没一个清白的,算不得冤枉他们。”白义曾经暗查过这些人的底细,因此齐珩一清二楚。
“正是。”
齐珩听此,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倏然一笑:“卿还真是将人性算的......”
“毫无疏漏。”齐珩说出了最后四字。
那么,就按照崔知温说的来做吧。
“卿就今日提议拟一劄子出来,明日廷议,论列此事。”
“臣,遵旨。”崔知温打揖领命。
“忘了问卿一句,卿身上的伤还好吗?”齐珩还记得在御史台狱见到崔知温时,他满身是伤,不忍直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东昌公主折磨人的手段才是让人“叹为观止。”
崔知温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仿佛在隐隐作痛,他咬了咬牙。
“臣无大碍,劳陛下惦念。陛下于臣之恩,臣当万死以报。”崔知温说罢,深深揖了下去。
“卿还真是……动不动就行礼。”齐珩走下台阶,亲自将崔知温扶了起来。
“若真想报答朕,便好好效力于家国罢。”齐珩拍了拍崔知温的肩头,恰好避过崔知温的伤处。
崔知温走后,齐珩提笔写下了一封密信,吹干上面的墨汁后,在一旁的漆盒中找出私印,盖了上去。
“白义。”齐珩高呵一声,白义便迅速入内,出现于殿中央。
“你看一眼,之后立即送去,不得有误。”
白义接过纸张,低首看清了上面的内容,便知晓了齐珩要他给谁送去。
只见信上的字迹干净利落:
“昔日卿言,沉疴【8】当改,月下之诺,今当回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末尾赫然印着——
“明之”二字。
齐珩将私印又放回漆盒内,不经意间目光落在了前几日用过的纸张上。远看去,白纸上画有各式各样的弯弧,像极了立政殿女子眉间的小山。
齐珩将这些纸张卷起来用红绳系上,骨节分明的手不紧不慢地做这些事情,显得极为优雅,然而齐珩的眸色很冷,随后毫不留情地掷入卷缸中。
第020章赌书泼茶
立政殿内,江式微看着面前容貌艳丽、举止娴雅的女子,昨日大婚匆忙,她并未细细端详王子衿的样貌。
如今看来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一位美人,当真远山芙蓉,浅黄色的衫子再配上绿色对襟褙子,腰间环着流苏,头上高高的冠子,点缀着金饰,只一边插着步摇,本该是艳丽的装束,但在王子衿身上显出精明强干的气质来。
江式微垂眸,其实王子衿的容貌在她之上,都说王子衿与中书令王铎是一母同胞,只不过王子衿比王铎小了十余岁,她和齐珩是同岁。
因生母过世得早,王子衿是由王铎夫妇带大的,王铎之妻出自书香门第,学识教养自是不凡。
王子衿幼时也如王铎一般聪敏好学,一点即透,颇有才名。
后来王含章因其祖母华阳公主病重辞官出宫后,齐珩下敕,凭以才选官之名让王子衿入宫担任正五品尚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其任尚宫以来,宫内诸事,从无疏漏,连挑剔的顾有容对此也是连连称赞。
这样的女子,着实出众。
“皇后殿下,这是六司在职女官的名单,请您过目。”
王子衿将手上的名簿递给江式微。
江式微接过后翻看了几眼,问道:“原来还有这么多位子在空着啊?”
她虽看的不甚仔细,但因空之位太多,显而易见。
就比如尚宫应有两人,现下只王子衿一人,尚仪应有两人,现下一人没有,昨日大婚掌礼仪的那个尚仪也不过是代掌,并非正式授命的。
王子衿正色答道:“黎尚仪与苏尚仪先后因身体原因而请辞离宫,宋宫正因徇私舞弊而被逐出宫,其余人也因大小事而被发落,因此空出来的官位颇多。”
江式微扶额,她没想过齐珩后宫这么清净。
原只听阿娘说过,齐珩无后妃嫔御,素有“勤勉政事,不溺女.色”之名,没成想,连女官基本规制都填不上。
有些想倚阑干的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式微想起什么,便道:“对了,王尚宫,女官是两年一擢拔,不知我记的可对?”
“殿下记的不错,女官擢拔去年业已办过。”王子衿道。
“那可否加开擢拔考试?”江式微问道。
“加开?”王子衿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江式微会提此。
“殿下,这没有先例。”王子衿提醒道。
“既无成例,那吾便做这个先例,陛下大赦天下,加开恩科,以膏泽斯民【1】,内廷也应如此,便传吾的懿旨,凡五年内未有升迁的宫人,若无过失,皆可参试。”
江式微笑了笑,轻轻牵住了王子衿的手,温声道:“子衿,辛苦你了。”
王子衿有些赧然,垂首低声说着:“没有,臣当不起殿下的辛苦。”
她复而又问道:“殿下,可还是由顾昭容来命题?”
内廷的女官擢拔考试,历来都是由顾有容主持操办,眼下新后入宫,自然是要听江式微安排的。
“顾昭容于宫中多年,由她命题自是当然,子衿,你也去吧,帮衬着昭容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式微浅笑道。
王子衿看着她笑意盈盈,心头一动。
让她帮衬顾昭容命题,这是在给她机会啊!
皇后就真的一点都不忌讳她么?
王子衿并未再说些什么,只欠身领命罢了。
夜晚暮色降临,齐珩并未让人通禀,直接进了立政殿,便见江式微坐在桌几旁,捧着一碗瞧着不知是何的点心,一边看书,一边慢慢饮着。
齐珩倒也没唤她,只默默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不发一言。
灯火葳蕤,殿内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着身前之人。
江式微看得认真,并未注意到身后还站着人。
江式微翻了翻书页,喃喃道:“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2】”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式微念此,叹道:“如果不是因为君王你啊,我又怎么会陷入这泥泞之中呢?”
江式微如小孩般撇了撇嘴,舀了块冰酥山放入口中,半靠在桌几上,单手拄着头,丝毫未注意到齐珩。
齐珩倒也不急,只嘴角含笑,俯着身子看着她的发髻。
他柔和的眼波中倒映着江式微的背影。
高季在远处掩嘴悄悄笑着,后又蹑声蹑脚地离开了殿内。临走时,还不忘了让其他侍奉的内人下去。
六郎啊,我可只能帮你到这儿了,高季心想。
良久,殿内只有灯芯爆花声和书页的“哗哗”声。
齐珩俯着的身子都有些酸了,有些无奈,显然江式微是看书看的入迷,连他来了都未察觉。
齐珩一声轻笑,算是惊了案几旁正在看书的女子。
江式微不禁打个颤儿,手中的碗都差点摔了,回身方见齐珩正站在她的身后。
江式微想起身行礼,腕间便被齐珩的手托住,只听他温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必多礼。”
“陛下什么时候来的?妾都不知道。”江式微道,言语间似有歉疚。
“并未太久,只是我瞧你看得认真,便未扰你。”齐珩宽慰她道。
“这是....冰酥山?”齐珩看着江式微方才捧着的碗,问道。
描金的碗中还有些未用完的冰酥山。
在这闷热又漫长的夏夜中,冰酥山显得格外诱人。
“嗯,陛下可要用一些?”江式微几乎是下意识地说了出来,说罢她又隐隐懊悔,咬了咬唇角。
怎的未思虑思虑便说出了口?
她殿里怕是只有面前这一碗冰酥山,天子也不可能食她用下的罢?可她上哪去弄第二碗去?
齐珩低首应了声,随后面不改色地将江式微那碗用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式微面上露出了些许不自然,她好像还没和男子这么亲密过,亲密到共用一碗食馔的地步。
“冰酥山虽好,但女孩子夜里还是不要吃太凉的东西,会腹痛的。”齐珩嘱咐道。
江式微听此言,冲他笑了笑。
这是在关心她吗?
“妾知道了。”
“在读《诗经》?”齐珩翻了翻书。
“诗三百篇,圣贤所书,字字深意,妾很喜欢。”江式微道。
灯火下,佳人之貌尤为柔和。
齐珩别开眼,笑道:“不若我们赌书如何?”
“赌书?”江式微惑然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珩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嘴角微扬,继续道:
“就以此书为准,双方各出一句,再由对方来说,出自何卷、何页、何行,赢者便可饮此茶,如何?”
式微提了兴致,笑道:“陛下确定么?妾可是不会让着陛下的。”
齐珩拢了下袖袍,身子微微向桌几倾斜,道:“我亦读《诗经》数遍,我亦不会让着你的。”
他笑得肆意,似星辰于暗夜。
很耀眼。
“那我便不客气了,锦书。”
齐珩看着江式微说道。
“谁谓河广?曾不容刀。【3】”齐珩一上来便问了个难的。
式微仍是淡淡笑着,从容不迫道:“《国风·卫风》中《河广》一篇,此为第六十一篇,为第五、六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珩自知江式微记忆力甚好,便随后又问了几个更难的。
像江式微这样有才华的女子,只有他不加偏私,才是尊重她。
几轮下来,齐珩倒是输了不少,难得赢了江式微一回。
齐珩却过于激动,不甚洒了茶水一身。
江式微忙得用手帕给齐珩身上的水珠拭去,齐珩亦然,不经意间,齐珩的手覆上了江式微的手。
江式微抬起头。
那一刻,四目相对。
窗边烛芯爆花声不绝。
齐珩看着身前的女子,干净柔和的面庞上渐渐染上一抹红晕,她眼睫似蝴蝶般轻盈扇动,眸中清辉洒江波,随波浪闪耀万里。
恰似桃花依旧,于春风中含笑怒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着她,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此刻泛起了阵阵涟漪,他心中闪过一丝异样,耳畔似升起了朝霞。
江式微只听他轻笑道:“妻子好合,如鼓琴瑟,是出自《小雅·常棣》。”
“锦书,记得了罢?”
第021章何曾梦觉
“锦书,记得了罢?”男子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
梦中一幕幕飞快闪过,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含凉殿。
他悬剑刃于她的颈旁。
还有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锦书,答应我的事,莫忘了。”
江式微是被脚上的疼痛闹醒的,骤然醒来,有些恍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做了个长梦,十分头痛,她忍不住揉了揉。
东方泛白,淡青色的天幕悬坠着朵朵白云。
昨夜她被齐珩抱回来后便做了个长梦,梦到了许多,她和齐珩的相遇..赌书泼茶等等。
最后,梦到了他要杀她。
明明是同一个人,说话的方式却截然不同。
若非昨夜他对她起了杀意,她怕是真的以为他是个温柔的人。
“甘棠。”江式微轻唤一声。随后甘棠便一袭女官服掀了帷帐入来。
“殿下,臣在。”
许是梦做的太长,她都忘了,甘棠已不是她的贴身侍女,而是大明宫中正八品掌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式微让王子衿在举行女官擢拔考试时,也让甘棠去试了试,毕竟甘棠和她在南家多年,总归是耳濡目染学了不少。
甘棠也没辜负她的期望,真考中了。
算是有了官身,食朝廷俸禄,也不必她护着,自己个儿便能搏出一番天地。
“帮我备些点心,可速成的,梳洗后,我要去紫宸殿一趟。”
“殿下,速成的点心怕是不太精致,这是要给陛下送去,恐怕不太好。”甘棠道。
“没事。”
送点心只是个幌子,昨日她答应齐珩除去中书令这个碍脚石,自然不是嘴上说说,需得拿出些许行动出来。
皇后是小君不错,但更多是囿于后宫中,无法干涉外朝,否则便是干政。
大晋涉政的皇后虽也不少,但多数是在皇帝的允许的情况下名正言顺的预政事。
王铎官职不低,她要想帮齐珩,就势必让齐珩放权给她。
所以她此番前去,便是与齐珩谈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要齐珩给她干政的机会。
“对了,你让漱阳拿出那件浅粉色的衣裙来。”江式微道。
梳洗毕,江式微便往紫宸殿去了。
“陛下,皇后殿下来了。”高季向案前的男子禀报。
齐珩抬眼,似有些惊讶,道:“她怎么来了?”
复而又说着:“让她进来罢。”
果真见一粉色身影盈盈入内,带着那一口鲜明的吴侬软语。
“妾做了些点心。”江式微屈身行了礼,随后笑道。
“你能下地了?”齐珩挑眉。
昨个儿脚踝还似宝石般青紫肿着,今日便能直奔紫宸殿,他委实是小看她了。
“好些了。”江式微咬了咬牙,忍着痛说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后来一趟,不会只是想给朕送些点心的罢?”
齐珩从食盒里随意拿了块糕点,慢慢尝着。说话的声音淡淡的,甚至带了些冷,和昨晚一模一样。
在昨晚之前,齐珩从来没和她冷过脸,他一直是温和含笑的。
甚至与她对镜描眉,赌书泼茶。
现下他连装都不装了,她有些看不懂齐珩了。
“妾昨日答应陛下的,妾都记得。”
“但妾怕是有些力不从心。”江式微轻轻说着。
齐珩听到这话,原本给江式微倒茶的动作也顿住,下意识地看向她,神色很冷。
随后他敛了敛神色,轻笑道,“怎么?反悔了?”
“锦书,这样出尔反尔,怕是不太厚道啊?”
他咬着“锦书”二字,极为暧昧,言语间丝毫不掩饰他的讽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妾没有想反悔,妾只是想请陛下帮妾一个忙。”江式微道。
眼睫如蝶翼般轻轻扇了一下。
齐珩只觉有趣,分明是她昨日有求于他,结果反过来还和他提要求。
“什么忙?”
“许我过问政事。”
齐珩气得哼笑一声,又道:“锦书,你觉得可能么?”
“我为什么要许你?或是说你凭什么让我许你?”
齐珩起身,一点点逼近江式微,身上的凌厉之气极为分明,随后将江式微逼近了角落里,江式微退无可退。
齐珩俯首看着面前的女子。
江式微低了他一个头,个子将将到他的喉间。
他右手轻轻抬起江式微的下巴,那块玉扳指如昨日般划过她的脸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逼着江式微直视他。
指间传来细腻柔软的触感,又怕太凶了吓到她,他微微放软了声音问道:“锦书,和我说说,我为何要许你?”
齐珩眉间轻蹙,似是绵绵青山蒙上了一层阴霾,愁云笼罩,昏昏沉沉的,正如他此时的心情。
齐珩自己十分的清醒,他将朝事与私事分辨鲜明,他可以对江式微好,也只是因为她是他的结发妻。
他为人夫,可以宠着她,爱护她,给她最好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允许她的一切事。
他先是天下人的君王,而后才是江式微的夫君。
若他是非不辨,于家国便是灾祸。
他欣赏江式微于诗书之上的才华,他知道她心中有丘壑,但她终究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他如何能全然信任?
“妾有这个能力。”江式微看见他的面容肯定地说道。
许是经历了昨夜的事,小姑娘一夜间长大了不少,对他甚至都不会那么恐惧了。
齐珩面前的江式微,虽像被人扼住脖颈的伤鹤,但又似有庞大的反击之力。挺直腰杆的样子,让人无法忽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妾会证明给陛下看的。”
“是么?”
“你要如何证明?”
江式微不答,她不想将自己想做的事告诉他。
齐珩见她不作声,以为她答不出,只道:“你回宫去吧,以后别提这事了。”
随后只见江式微轻拽着他的袖子,示弱般地娇声唤他:“明之。”
齐珩身子一僵,未再有动作。他记得大婚时她也这么拽着他的袖子,眸中有泪盈盈,问他:“是妾哪里做的不好吗?”
他现在的样子,好像又在欺负她。
“相信我,成么?”江式微摇了摇他的袖摆,十分委屈地看着他。声音软绵绵的,叫人听了骨头都酥了。
怪道人都说江南女子最是柔情似水,齐珩现下方是信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粉色衣衫极为衬她,整个人说不出的娇软柔和。
成,她都这样了,他还能说不成么?
齐珩咬着牙,自嘲一笑,自觉地后退一步,拢回了江式微手中的袖子。
“成,给你半年的时间,向我证明,你有这个能力。”齐珩又道。
“否则,便不能再提。”
“妾不会让您失望的。”江式微一笑。
“那我就拭目以待。”齐珩瞧她如此轻笑着,轻笑的样子,说不出的风流与洒脱。
“那妾不打扰您了,妾告退。”江式微屈身行礼。
“还有,点心很好吃。”
江式微背过身离去时,身后传来了齐珩浅淡含笑的话语。
她眼底渐渐淡了下来,嘴角悄悄上扬,只不过齐珩并未看到。
她今天便是故意的,阿娘说过,有时候女人撒娇扮痴,倒比千言万语还要管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若不这样,齐珩怕是连让她自证的机会都不会给。
既有捷径,缘何不走?
齐珩看着江式微离去的背影,侧头看着她方才送来了糕点,又捻了一块放入口中,甜腻的感觉充盈于口中,其实他素来是不碰这些甜腻之物的,但她说这是她做的。
说实话,这些点心太甜了,齁得慌。
齐珩喝了一大杯茶,低首将他一直放于怀中的素银镯子拿了出来,浅浅日光下镯子的清冷光泽依旧,可见其主人的爱惜。
殿中传来齐珩低沉的叹息声。
他还是,没把这个给她。
随后他将桌上的糕点一扫而空。
第022章甘旨日疏
七月流火【1】,政事堂公衙内。
月光犹如白练皎洁无暇,花枝在铜缸的水面中映照出稀稀疏疏的倒影,浅浅暗香于风中浮散,天气转凉,原本一切如常的、静静的夜此刻沾染了些许惹人生厌的烦愁。
堂上五人之间的氛围十分紧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铎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抱着拳踱来踱去的柳治平,未发一言。
只听柳治平怒道:“王公,那崔道济一出御史台狱便上劄迁政事堂到中书,说的好听是为了办事便宜,可实际上不就是想把我们这些人都给撵出去,他自己好坐上那个位置吗?”
柳治平带着一脸怒气甩着他那绯袍,随后冷哼一声,坐回了位置上。
“不管别人如何想,我柳治平绝对不同意这事。”
他不似王铎那般有才华,得了先帝青眼一路扶摇直上,不惑之年便能坐上中书令的位置。他是倚靠着他河东柳氏的荫庇,加之沉浸长安官场多年,积攒够了名望才坐上了从三品秘书监这个位置。
后来多亏了王铎在先帝面前说了他的好话,他才得领参知政事之名入政事堂,成为宰执之一。
百般折腾才得来的位置,柳治平说什么都不会放手。
“清明兄说的是,这崔知温委实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另一参知政事道。
“不知伯仁兄可有高见?”一直坐于末首的吏部尚书兼监修国史张应池向王铎开口问道。
他与王铎是多年交情,自是了解王铎心中成算。
王铎深深看了张应池一眼,凭心而论,他在尚书省的六部首长中最看重、最欣赏的便是张应池了,张应池与他是同年【2】。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六部之中,工部尚书阎匀醉心于书画,除去他工部一亩三分田的事,其他一律不管,俨然是个呆子。
户部尚书许道州是个财迷,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上不得台面成不得大事。
礼部尚书贺致事事讲求礼法森严,不懂变通,太过迂腐。
刑部尚书尹崇亮是个同李来济一般的铁面人物,不懂得人情世故。
兵部尚书佟孝征是济阳江氏曾经的旧部,与他王铎不是一条心。
这里也只有吏部尚书张应池了,当朝大儒,六部之首,爱重发妻,家风甚严,又是监修国史,沉稳持重,隐藏锋芒。
明明是吏部尚书,六部之首,该与他一样坐于上方,可偏偏坐在了最末位,不惹人注意。
张应池永远是淡淡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仿佛没有什么能打破他的那份沉稳自如。
也许有,但他王铎没看到过。
“观棋兄高抬我了,倒称不上是什么高见,只是我觉着崔知温这提议没什么不好的。”王铎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似是运筹帷幄般拨弄着这场风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王公,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赞成此事?”柳治平皱着眉看着王铎。
王铎看着柳治平冷笑一声,道:“不错。”
听到王铎这一肯定地答道,柳治平当即生了几分怒气,道:“王伯仁,你失心疯了不成?”
柳治平便是这个性子,直来直去,倒是和李来济一样适合做谏官,不适合做宰执。
沉不住气。
若非当初王铎看中了他河东柳氏的家族势力,他才不会让柳治平入政事堂。
“失心疯?”王铎笑了一声。
“我看失心疯的应该是你柳清明才对。”
“王伯仁,你是何意思?”柳治平怒道。
其他人眼瞧着柳治平脾气上来摆明了要和王铎辩驳一番,谁也不敢凑这个热闹,便面面相觑,未出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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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位素餐者,无颜站在此地,你听懂了么?”王铎讪笑,而后徐徐地、毫不留情面地说出了下面的话。
这几个字重重地打在了柳治平的心上。
柳治平素来最厌恶别人说他德不配位,何况今日说此话之人是曾经拉他上船的王铎。
“王铎你!”柳治平指着王铎的鼻子怒道。
“诸公有所不知,我便来为诸公讲讲。”
“景明元年,一九品校书郎升任从五品秘书省丞,升迁之快倒是惹人注目,有人上劄至中书省弹劾,被我压了下来,我当是谁这么“慧眼识珠”,竟连一小小的校书郎都能发掘出来。”
王铎笑着,朝着众人指了指柳治平。
“没成想,我一看当年卷宗,才知这位慧眼识珠之人,竟是柳公。”
“若我记得不错,柳公当年便是吏部侍郎。”
王铎说此话时,丝毫没有避讳有旁人在场,显而易见地揭露这场污糟的交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年太皇太后临朝时,诏改秘书省称为兰台【3】,意思便是兰乃花中君子,品行高洁,兰台乃诸君子翰墨集结之地,自是纯净无暇,可偏偏沾上了你柳清明这般污浊之人。”
“治平是你的名,清明是你的字,你的所作所为,配得上么?”王铎一席话说的毫不留情。
“我要是你,我就躲在家里再不见人。安敢在这里狺狺狂吠?【4】”王铎说到最后,声音也凌厉了起来。
“王铎你欺人太甚!”柳治平直指王铎的鼻子,随后又感受到其他人的目光,只觉得无地自容便拂袖而去。
堂内经历了方才的争吵恢复了一片寂静,依稀可闻外面窸窸窣窣的蝉鸣声。
风起,树枝微微晃动,带动着树叶的哗哗声。
“诸位,可还有异议?”
王铎又恢复了气定神闲的神色,淡淡道。
静看云谲波诡,因果错综。
仿佛有着可翻云覆雨之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臣等无异议。”
众人拱手恭敬齐道。
谁敢有异议?
在座的又有几个人手底下是干净的?王铎这是摆明了要支持天子,迁政事堂到中书省,是王铎必为之事。
方才柳治平被王铎揭了老底,眼下王铎这话可不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么?
意思就是谁敢再反对,那他王铎也不介意再揭老底。
他们可不是柳治平,自然没那么傻,犯不着去得罪如日中天的中书令。
“那便好。”王铎啜了口茶,随即将茶杯稳稳地放于桌案上。
众人退去,唯独张应池未动身离开。
王铎带着深意笑看他一眼,道:“怎么?观棋兄,可还有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下只是疑惑,伯仁兄向来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怎么突然发难了呢?”
王铎向来办事有分寸,便是再想杀鸡儆猴,威慑众人,彻底撕破脸还是有些不符合常理。
所以他才问出了口。
“观棋兄,你知道的,我眼里不容沙子。”王铎面无表情道。
“裴戎私底下给柳治平送了不少财物,还约为姻亲。”
“据我所知,柳治平没推辞,二人甚至商议,拉我下水,换柳治平做这个中书令。”
就柳治平那个德行,中书令怎么着都轮不到他。
当初他抬举柳治平做宰执,他不回报也就罢了,没想到二人还合谋妄图取他而代之,此等见利忘义的小人,他片刻也容忍不了。
一边借他中书令之名狐假虎威,拉拢朝廷官员,一边与别人联合算计他。
柳治平他势必容不下了,借此也敲打敲打那些有异心之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那点隐秘,全在他王铎手中。
一个也跑不了。
想给他王铎下什么绊子,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倒是让王铎没想到的是,张应池竟一改作风,头一回涉水。
他向来如他的字一样,观棋,观棋不语真君子【5】,看而不言。
仿佛世外看客一样,从不牵涉其中,不沾污垢而去。
虽然与他私交甚好,但也止于私交,从不干涉朝政党争。
王铎知道,张应池有自己的一番傲骨。他欣赏张应池的傲骨,所以也不强迫他站在自己的船上。
“观棋,放心,无论政事堂如何迁移,你张观棋永远都会是宰执之一。”
说罢,王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张应池的肩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听陛下圣意。”张应池打揖,说出的话滴水不漏。
王铎冷笑一声,看来张应池还不肯接受他的拉拢。
也罢,日子还长,不急于一时。
堂外风起,甚冷。
张应池回了宅邸,其妻王氏便迎上替他宽了外袍,道:
“郎君可算是回来了,妾听隔壁柳公院里一直在嚷嚷呢。”
当年张应池调回长安置办宅第时,恰好就是柳治平推荐的,因此两家相邻,平日里也算得和睦。
“伯仁兄今日与柳清明是彻底撕破脸了。”张应池喝了口茶汤,与妻子分享着今日之事。
“中书令不是与秘书监一贯交好么?”王氏一边用铜熨斗熨烫着张应池方才换下的外袍,一边朝着张应池问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6】本就是因利而聚,自然也因利而散。”张应池一语道破。
“是啊,但是郎君夹在中书令与秘书监中间,也是艰难。”王氏叹道。
“夫人放心,我不参与他们二人之事,也不参与党争,咱们只安生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夫人莫要再发愁了。”张应池安慰王氏道。
王氏应了声,又问道:“郎君今晚还要修书么?”
“嗯,《贤女传》的首卷太姒篇还有几个字词我未校准,还有末卷我也没改完,我今夜再改改,后日便要送去秘书省印刷了。”张应池道。
“那妾为郎君去添根蜡烛。”王氏说罢便放下了手上的东西,去寻蜡烛了。
张应池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一日日地过去,犹如走马灯一般转瞬即逝。
外面天色深晚,月牙高悬。
立政殿内,欢声笑语一片。
甘棠与漱阳坐在月牙凳上玩着双陆【7】,周边被几个内人围着,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江式微就坐在一旁赏画。
江式微素来对身边人比较放纵,也不忍苛责,只不闹出什么事情,便随他们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珩无嫔御,宫中人少,显得太过凄清,让她们嬉戏热闹热闹也好。
“嗳,我近来听守宫门的小黄门说如今坊间流传一本书叫《贤女传》,里面记载了历代贤德后妃。”
“你们猜猜这《贤女传》首卷女子写的是谁?”
漱阳悄悄瞅了眼江式微,随后打着团扇掩着面故弄玄虚低声道。
“我知道了,一定是太姒!”
一位精通于史书的内人急急答道。
“不对。”漱阳道。
“那是谁啊?”另一个内人问道。
按常理说,这样的书卷,一是按生平早晚为序,二是按功德大小为序。
“嘿嘿,是咱们殿下!”漱阳掩嘴咯咯笑道。
众人方恍然大悟,江式微听见动静,放下了手中的图卷,蹙着眉朝这边走了过来,温言道:“你们在嘀咕什么呢?”
那位精通史书的内人笑回道:“漱阳姐姐说,有人为殿下作书了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式微闻听此话,略带疑惑地看向漱阳,唇边仍是带着淡淡的笑。
“什么书?”江式微问道。
漱阳起身施礼,定定答道:“妾听守宫门的小内臣说吏部张尚书作了本《贤女传》,将殿下列在了首卷呢。”
“贤女传?”
江式微不解,凭心而论,她方嫁入大明宫不久,并未做什么能让人堪堪称道之事,列为《贤女传》首卷,摆明了这是作书之人在奉承讨好当今皇后。
“你说作书之人是吏部的张尚书?”江式微问道。
“是啊。”漱阳答道。
江式微还不死心,又问了一遍:“可是那位张应池,张观棋?”
“正是那位张尚书。”漱阳肯定答道。
江式微这一月来,也并未闲着,算是将三省六部有些头脸的官员名字都记了下来,连同家中妻室江式微也是熟稔于心。
只是,这张应池在她印象中是有名的大儒,颇具文人风骨,并非是谄媚之人。
“这恰恰说明啊,是咱们殿下贤名远播,就连那位刚正不阿的张尚书都为殿下作传了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穿着浅黄衫子,竖着圆髻的内人也捧场微笑着道。
江式微并未再作声,只立在原地思忖着。
忽而闻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说什么呢?这样热闹。”
“怎么站着发呆?”
含着淡淡轻笑,一如春光依旧,暖入人心。
江式微闻声转过身来,果真见齐珩着素白色常服站在她的身后,江式微站定后款款施礼,众人也随之起身施礼。
“没什么,方才听了些趣事。”江式微道。
齐珩扬了扬手,示意身边的内人退下。
随后收了衣摆半靠在了软榻上,目光注视着她,样子极为随意。
江式微看着他这随意的样子,倏然间绽开一笑,若说齐珩刚开始还估计着身份体面,想着在她面前装一装沉稳样子,现在怕是一丁点都不剩了。
瞧现在这样子,俨然是个风流少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笑什么?”齐珩被她这一笑弄得有些惑然,不禁问道。
“我笑的是,明之现在是连装都不装了么?”江式微对上他打量的目光。
齐珩侧首凝视着她,良久,低声笑了笑,似是自嘲:
“都已经这样了,还在你面前装什么。”
江式微但笑不语,齐珩一直看着她,也未再说些什么。
自江式微与齐珩大婚这一月以来,齐珩面上是夜夜留宿立政殿,外人皆道“陛下对皇后疼爱有加。”就连身边的内人每次看江式微都略带暧昧之色。
但江式微知道,她与齐珩不过是面上装的恩爱,以应付朝野内外,实则两人夜里也一直现下这样,话头来了说两句,没话时江式微便在一旁看书,而齐珩就静静地看着她,到了安寝时二人便分榻而眠。
这似乎已成为了二人心照不宣的约定。
“你今日换了浅蓝色衣衫。”齐珩看着她,淡淡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嗯?”江式微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挺娴静的。”齐珩不再看她,自顾自地拿起茶壶给自己添了茶水。
“明之是在夸我么?”江式微浅笑道。
她浅笑的样子就这般落入了齐珩的眼中,像溶溶月光下,立政殿里半开着的窗旁放着的那盆山茶花,荼白洁净。
似玉。
齐珩低头笑了笑,说了句:“是。”
“明之今日不也换了素白袍么?”
齐珩道:“一直是高翁来负责我的衣物,他拿什么我便穿什么,我也没太过注意这事。”
江式微持杯的手一顿。
齐珩成婚前衣物由高季负责,这无可指摘。但成婚后理应是由她、这个齐珩名义上的妻子来负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这是在暗示她,这个妻子做得不合格么?
江式微无语,又打量着齐珩今日的衣着。
素白色常服上用金线绣了松竹纹案,显得整个人清冷又矜贵。
但总觉得少了些少年人应有的肆意。
“白色很好看,若是绯色,更佳。”
她记得很清楚,那日齐珩为他描眉时穿的正是绯袍。
“绯色...你喜欢绯色么?”齐珩沉默片刻,问道。
江式微应了一声:“有些喜欢。”
齐珩低首看向桌面上放着的图卷,是方才江式微细细品赏过的。他双手放在卷轴的两侧,道:“这是?”
“《墨萱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式微一边说着,一边窥着齐珩的神色。
她想知道,齐珩会有怎样的反应。
齐珩攥着卷轴的手骤然发紧,声音带了些微不可察的颤抖,似有悲痛。
他眼底落寞,哑声笑了:“怎么偏拿了这幅画出来?”
他抬首直视江式微。
他想知道她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想送给顾姨的。”
江式微避开了他的目光,垂眸道。
“锦书,你一直都很聪明。”齐珩道。
江式微未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深了,你早些歇了吧,朕今日不宿在这里了。”齐珩拂袖而去。
江式微并未施礼,只默默坐在原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形单影只,十分落寞。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面对那么多的污糟事。
江式微捏了捏指尖,心中不免泛起了酸,她是试出来了齐珩的态度,但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的欢喜。
良久,她收起了卷轴,放入柜中锁了起来。
想想便觉得还是算了罢。
她不该刺他的。
第023章寸草春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珩自那日拂袖而去后,便十余日未再踏足立政殿。
江式微知道,齐珩还在生她的气,气她用他的痛处来试探他。此事,的的确确是她的过错。她无可辩驳,也彻底打消原来的念头。
齐珩的底线与软肋,是母亲。
她不能再碰。
原想着过几日,她亲自做些点心向齐珩赔罪的,却不料齐珩遣来了高季,今日约她一同去梨园听戏。
江式微眉间稍蹙,只疑惑道:“听戏?”
高季俯首,恭敬地答道:“正是听戏,听闻梨园伶人们排了近日民间较为流传的戏,陛下想着,殿下也必定十分感兴趣,所以命臣来请皇后殿下过去的。”
“现在么?”
“正是现在。”
“那便烦请高翁等些时候,我更衣后便去。”江式微颔首,浅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随后带着漱阳落了帘子,于内室更衣去了。
漱阳咯咯笑着:“殿下换身浅粉色的衣裳,显得格外娇俏呢。”
复而又道:“陛下近几日没来,想必是朝务繁忙,现下得了空,便约殿下去听戏,可见心里真真是有着殿下的,殿下可要好好打扮一番呢。”
江式微并未留意漱阳的话,倒是想起了那晚齐珩说过的话。
--“你今日换了浅蓝色的衣衫。”
--“挺娴静的。”
江式微道:“我今日穿浅蓝色的衫子罢。”
毕竟,他夸过。
江式微又想起了什么,便对着漱阳嘱咐道:“我的嫁妆一直放在库里,里面有一块通体晶莹洁白的横玉,应是放在角落里的那个紫檀木浮雕云龙纹的柜子里,左上那个格,里面有个象牙制的盒子,那块横玉就放在那个里,等会儿去梨园时,你便把它拿来给我。”
他的名字是珩,是横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她拿块横玉来做赔礼,他应该能感受到她的诚意罢?
换了衫子后,江式微又在妆台前整理容妆,描眉抹了口脂,换上掐金丝的耳珰,将漱阳方才寻来的横玉放在袖中后,方起身,对高季道:“有劳高翁了。”
“臣不敢。”
“请殿下移步。”高季低首道。
“高翁可知,今儿排的是什么戏?”江式微坐在步撵上,对跟在一旁的高季道。
“臣不知,但臣想定是场好戏,否则陛下也不会折腾殿下这一趟了。”
“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高季听此话后,但笑不语。
步撵至梨园,江式微下撵,便见一小黄门迎上前来,施礼低首道:“臣请殿下安,陛下已候殿下多时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式微浅浅应了声。
随即由小黄门推门,江式微入内。
便见齐珩一袭绯袍于椅上闭目养神,听到来人的动静,他方缓缓睁开了眼,徐徐道:“锦书,来了?”
江式微施礼,笑道:“陛下约妾,妾自然要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攥着袖中的那块横玉,想着什么时候给齐珩好。
“入座罢。”齐珩揉了揉眉心,眼角稍带不耐对她道。
“高翁,让他们开戏罢。”齐珩见江式微落座后,便对立于一旁的高季道。
“今日排的是什么戏啊?”江式微问道。
齐珩侧首看她,见内人已奉上了茶与糕点,道:“想知道?待会你自然便知了。”
江式微听此,便不再多言。只默默放回了已放在掌心中的横玉,静静地看向戏台。
只见,一施朱敷白的伶官踏着云步,掐着兰花指,挥舞着水袖丹衣,眼波流转间诉说着绵绵情思,咿咿呀呀开始唱着:“深府寂寞,郎君啊,你怎如此薄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然一副被夫君抛弃的模样。
忽而又出一白面小生,对方才女子直直唤“娘”。
江式微看到戏台上二人时,忽然心头升起了几分不安,她不动声色地瞧了旁边的齐珩一眼,见齐珩神情淡漠,悠悠然喝着茶水。
江式微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台上的戏。
直到戏唱到末尾,台上二人上演着母子分离。
--“娘,贵人来助儿,富贵在眼前,你为了儿便安心去吧。”
--“吾儿,你要为了荣华富贵抛弃娘么?”
--“娘,为了儿,你安心去吧。”
白面小生说罢,便狠狠将将女子推向另一边。转身跑向另一锦衣花冠,唇点朱丹的女子身旁,下跪叩首,唱道:“此乃吾母,儿当尽孝膝下。”
那被推倒的伶官哀声唱道:
“王兴,你这不孝子呀,生生把亲娘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幸郎,无情儿,偏教我误入这宅府,年华空蹉跎,福禄迷人眼,迷人眼啊!”
曲罢,只见那女子从袖中拿出匕首做抹脖子之状。
戏唱完了,江式微有些恍惚,浅蓝色的衣衫已被身上的冷汗浸透,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完这场戏的了。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齐珩脸色亦没好到哪里去,似是忍着怒气没发出来,语气清清淡淡的,他道:“看完了,你知道这戏讲的是什么了罢?”
江式微不禁打了个颤儿,面色惨白道:“知道。”
齐珩突然笑了,笑意不达眼底,啜了口茶水,随后毫不留情地掷了出去。
茶盏被他掷个粉碎,发出清脆的声音,旁边侍奉的内人全颤抖着跪地叩首,不敢出一声。
江式微被声音碎地声吓了一跳,但她并未如他人一般跪地。
她一直静静地坐在原处,又静静地看着齐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珩起了身,深深看了她一眼,眸中划过一抹痛色,眼底尽是失望。
他道:“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随后,他拂袖而去。
梨园戏台下,唯有江式微一人耳。
她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直到漱阳急匆匆地入来,在她身旁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江式微不答,漱阳急急道:“陛下方才,诏金吾卫围了吏部张尚书的府宅。”
江式微才看了她一眼,手中摸到了袖子里的那块横玉。
冰冰凉凉,沁入了她的掌心。
王兴,王行。
也是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场戏,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为的便是离间她与齐珩。
从她拿到《墨萱图》,再到用《墨萱图》试探齐珩开始,她便已经彻彻底底落入了设局之人的彀中。
她从一开始便做错了,她不该拿《墨萱图》来试他的。
齐珩想必已对她失望透顶了。
第024章妖书案发
长安城内,张应池宅第,金吾卫穿着甲胄,腰间佩剑,威风凛凛倒是让路过的与围观的平民百姓有些不寒而栗。但百姓纵然有些心悸,也还是抵不住想看热闹的想法。
人总是这样,只要不是落在自己的身上,便总会不由自主地想看别人从神坛跌落,狠狠落入泥淖之中,这时他们便会不禁升起一种高贵感。
这是人的劣性,身为金吾卫之首的白义很清楚这一点。
他带着金吾卫查抄过不少官员,也见证了不少官员的跌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他没想到,有朝一日抄到了张应池的家中,张应池是有名的大儒,素来清高,又洁身自好,这朝中人尽皆知。
白义瞧着面前的宅第,不似他从前查抄的官员府邸那样富丽堂皇,这里略显寒酸。
“去叩门。”白义朝着身边一卫兵道。
“将军,咱不破门而入么?”那卫兵问道。
哪回他们金吾卫围府抄家不是破门而入的,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竟还要叩门?
“叫你叩门你便叩门,哪这么多话。”
“是。”卫兵叩了叩门。
良久,见一小厮开了木门,见金吾卫围了四周,大惊失色,忙得连跑带颠地去寻了张应池。
白义在阳光底下抬首闭着眼,手随意地搭在了腰间剑柄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时他眼底的失望全然落入江式微的眼中。
江式微想,其实齐珩对她还是很好的,大婚时,他会顾念着她没吃东西为她送来糕点,知她不愿圆房也不强迫于她。
晨起会为她描眉,闲时与她赌书泼茶。
他知道她脸皮薄,不会存心调笑她,时时顾念着她的感受,他将分寸拿捏的极好,纵然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也生怕举止轻佻冒犯了她。
便是她不小心撞破了他的事,他也终究没对她做什么,反而时时顾全她的面子。
就连撞破那晚,她误以为的“毒药”,事后她悄悄找人验了残渣后,她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毒药,是世间难得的补品。
人服之,能顺畅经络,身体愈加康健。
他只是在吓唬她。
他从来没想过害她。
反而是她,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底线。
她该告诉他实情么?江式微犹豫不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到灯芯爆花声她才缓过神来,随后侧首看向窗外。
孤月高悬,冷冷清清的。
转眼间,已经入秋了。
月亮还是那么孤独,她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他的影子来。
与此同时的紫宸殿内,齐珩听了白义的汇报后,便让他出了宫。
齐珩默默地擦拭着手中的素银镯子,十年如一日的精心爱护。
随后将镯子放在了他的心口处,他闭着眼回想着娘亲生前的模样。
回想着她的一颦一笑。
回想着她对他的疼爱与保护。
她总是会将为数不多的吃食全都留给他。
冬日里,她自己穿着那带有破洞的、单薄的衣衫,反而将完好的衣服都留给他,哪怕对他来说不是那么合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穿着总是松松垮垮的。
他每次都会蹙眉埋怨:“阿娘,这衣衫阿“横”总是穿不合身,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有新的衣服穿啊?”
陈氏会笑着跟他说:“快了,阿横再忍一忍,咱们会有新衣服穿的。”
“阿娘,我瞧着你身上这件衣服我更合身,不若我穿你身上这件吧。”
齐珩拐着弯地想要换上她那件破洞衣衫。
“阿横是在心疼娘亲嘛?娘亲不冷的。”陈氏揉了揉他的头,笑道。
那时候,冬日很冷,夜里也很难捱。
他们总觉得寒夜无穷无尽。
上阳宫管事得了郑后的命令,总会克扣他们应有的份例。
炭火是没有的,衣裳也是别人穿了许久不要的。
饭食是折半的,如若不是高翁和陈氏有旧,时时用自己的份例接济他们,他们很难在上阳宫活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他才会对高季如此信重,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家人。
那日,漫天大雪,纷纷扬扬,在他人眼里也许是瑞雪兆丰年,但在齐珩眼中却是陈氏的催命符。
陈氏生了很重的一场病。
她就靠在他的怀里,她的身子很轻也很冷,冷到他抱紧都捂不暖她。
她牙间还因寒冷微微打颤,她说:“阿横,阿娘好冷啊,阿娘是不是快要走了?阿娘可能要看不到你娶妻了。”
齐珩紧紧抱着她,想用自己的体温暖和她的身体。他忍泪轻道:“不会的,阿娘会永远陪着阿横的。”
随后陈氏颤抖地胡乱摸索着袖中她珍视已久的素银镯子。她眼中含泪道:
“这镯子是阿娘唯一带进宫的东西了,是阿娘的母亲、你的外祖母给阿娘的,阿娘想着这要留给咱们阿横……留给咱们阿横作聘媳妇的聘礼的……”
齐珩抱着她的手愈发紧了。
陈氏温柔地抚上齐珩的脸,她柔声轻道:
“阿娘好想看到你娶妻的那一天啊……想看着你能和心爱的女子圆圆满满的,想看着你们恩爱生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氏说出的话断断续续,身子还不停地在发抖,她想到自己时辰无多,又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阿娘真的太冷了,阿娘撑不住了,日后你要和高季好好活着,若是……”
陈氏又咳了几下,声音渐渐变弱:
“若是娶了妻,你要好好待她,别辜负了她,别让她像阿娘一样。”
她又用她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圣贤名句嘱咐着他:
“你一定要……记住,你的名字是横,横是美玉,你天生就该是块宝玉的,你一定……一定要做个坦坦荡荡的人。”
“君子死而……冠不免,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端正了衣冠,你要做君子,圣贤的话一定要……记住。”
陈氏的声音渐渐微弱,最后手直直地垂了下去。
她在他的怀里离开了人世。
那时的齐珩,才八岁。
他很无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连为阿娘安葬的钱财都没有。
他甚至自己都保不了。
直到他见到了江式微的生母,他的姑姑东昌公主,他一直都跪在陈氏的身畔。
他看到了东昌公主和顾有容。
那时,雪花轻轻落在他的肩头,为他原本松垮的衣衫添了几分朦胧。
他的衣衫是凌乱的。
但他又记起娘亲临死前对他的嘱咐。
君子死而冠不免。【1】
他便拂去衣上残雪,理了理衣襟,挺直脊梁跪在东昌公主的面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求两位娘子帮帮阿珩送娘亲入土为安。”
他想让陈氏体面的走。
东昌公主未直接答应他,反而问他一个问题,他做了答复,后来东昌公主便带他回了大明宫,成为了六大王。
后来谢贵妃说想让他做她的儿子,还为他请了谢玄凌做老师。
从始至终,他都记着阿娘对他说的话,要做个坦坦荡荡的君子。
阿娘说他的名字是横,是美玉的意思。
齐珩想到这里,便含着泪无声地笑了。笑得十分心酸,泪水忍不住顺着脸颊落下,滴落在了那只镯子上。
珩,才是美玉的意思啊,只是他的阿娘是不识字的。
她只认得横罢了,连美玉的意思她也只是偷偷听从前大明宫中的女史提过才知道的。
她从来没读过书。
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阿娘叫什么名字。
陈氏,冰冰冷冷的两个字便涵盖了她的一生。
她为他取名为“横”,也只是想把最美好的字留给自己的孩子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娘,阿横想你了……”
殿内灯火昏暗,案前原本杀伐果断的男子此时对着那只镯子泣不成声。
第025章虺蜴为心
“陛下,这两样便是民间所传的戏折子,和......那本妖书,此妖书是臣从秘书省拿来的。”白义将两样东西放置于齐珩面前,原本到嘴边的《贤女传》硬生生被他改成了妖书。
眼下齐珩正在气头上,白义断断不能再戳他的心窝子。
见齐珩默然,白义亦不敢再出言半句。须臾,齐珩慢慢地拿起了那本《贤女传》,先是翻到了首卷,只见上面写着“晋·江皇后”,齐珩并未多留意几眼,草草略过便匆匆翻到末卷。
待看清了上面的字后,他双手渐渐收紧,直至爆出青筋,似是要将那本书扯碎,书页甚至已隐隐有碎裂之势,良久,他才放下。
“性非和顺,地实寒微,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1】...”
如此诛心之词,齐珩再也念不下去了。
齐珩将整篇墨字看完后,沉默良久方叹息道:“这点子文墨算是让他用得透透的,你说古往今来那么多的人,他们为何偏就不放过她呢?”
“白义你说,他们怎么就不肯放过她呢?”齐珩眼底猩红,咬着牙根问道。
听上去字字泣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义想安慰齐珩,却不知何以安慰他,只低声唤道:“陛下,这都是他们的过错。”他看着齐珩的样子,眼中尽是痛色。
白义侍今上十二年,今上待他如手足。
他清楚,今上杀伐决断,但唯一的软肋便是陈氏。
上次,东昌公主闹的那么一出是今上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又加上当时权柄受制,没做什么处置,可这次,怕是与妖书一案有关的所有人一个都跑不了。
若这次不处置、杀鸡儆猴,日后怕会变本加厉。
“当年我想将她与谢嬢嬢一并追封,老师是这样告诉我的。”
齐珩仍然记得当日,他初即位,便命翰林学士草诏,欲将先w.l贵妃谢氏与陈氏一并追封太后,并称皇妣【2】,诏书已然拟好准备发往中书,王铎与江遂都同意了,可偏偏他最敬重的老师将这道诏书拦了下来。
谢玄凌拦下诏书后便跪在紫宸殿,对他行谏议事,字字句句实属耿介之言,谢玄凌撑着一把骨头道:“陛下,臣今日是来请罪的。”
齐珩当初是有些生怒的,但他还是问了缘由:“老师,你明知她是我生母,为什么要拦下这道诏书呢?”
谢玄凌道:“陛下将贵妃与陈氏并称皇妣,是想昭告天下,今上的生母并非谢氏,而是一个内人么?”
“她是我生母,我追封她有何不可?”齐珩问道。
只见谢玄凌摇了摇头:“天下无一子双母之理。”【3】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臣出身谢氏,说此话,陛下也许会认为我有偏私,但臣还是想说。”
“陛下现在初即位,根基未稳,若真追封陈氏为太后,则会彻底与世家翻了脸啊!”谢玄凌字字诚挚。
当时的齐珩听了此话沉吟良久,眼中泛泪,十分颓唐地坐在地上,低声喃喃道:“可我也身为人子啊。”
谢玄凌从小待他如谢晏般,见齐珩如此,他亦有不忍,但他终究还是吐出了最后的话:“陛下是人子不错,但在人子之前,您更是人君。”
“若君父耽私情而误大局,则伤民之根本。臣想请您永远记住这句话。”
人子之前,更是人君。这是老师对他的提醒。他将此句奉为金科玉律,也照此道踽踽独行了数年。
将这些回忆搁浅,齐珩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神情淡淡,眸中淬冰,他道:“张应池肯开口了么?”
“还未,陛下可要让他们动刑?”白义问道,若是动刑,真相出的或许会快些。
齐珩气得发笑:“算了吧。”
“他是有名的大儒,有着文人傲骨,动刑无异于羞辱,你们对他和善些,让他肯开口说出原因便好。”齐珩终究为张应池留了几分颜面。
“真相水落石出前,一切都存在着变数。”或是方才的失态也让齐珩清醒了些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些日子里齐珩到底是被气狠了,未曾好好思虑过,张应池是聪明人,怎么会在这种事上犯了糊涂?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这本当真是秘书省送来的原本么?”齐珩不禁发问。
“秘书监亲自送来的,应是错不了的。”
“我是不是让你把民间传的都搜罗了来?一共搜到多少本?”
“三百九十八本。”白义答道。
“秘书省所印之书为多少本?”
“一百八十六本,发往朝廷各司,之后又将字模发往秘书省门下的官家书肆再印,以供贵族豪门,算在一起大概也是这个数。凡经过秘书省的书,都已锁起来了。”
“当初审书校对的人是谁?”齐珩又问道,虽说张应池作书便送往秘书省刊印,但秘书省在印刷前也会有官吏审查。
“校书郎许傩。”
“他渎职,一并下大理寺。”
“臣遵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殿下呢?”白义道,言语间带着试探。
“哪个殿下?”齐珩妄图揣着明白装糊涂。
白义有些看不懂齐珩了,这还能有哪个殿下?大明宫里能称殿下的就两人,一位是退居别宫的太皇太后,那是断断不再理这些俗事的。
另一个,自然就是立政殿的那位。
“皇后殿下。”白义面不改色直直答道。
齐珩沉吟良久,终未决断。
只不情不愿地道:“她是试探我了,但没有证据指明是立政殿指使张应池作逆言,应与他们是无关的,便再说罢。”
早秋的第一场雨来得极快,终究有些猝不及防,将属于秋季的凉意渗透整个长安,水汽氤氲了来人的绯色衣袍,为来人撑伞的小黄门一不留神,伞面微斜,绯袍上绽开了大片的水渍。
小黄门见状,神情恐惧,急急忙忙撩了袍子想跪地叩首请罪,还未跪下便已被齐珩捞起。
“臣死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事。”齐珩用手帕随意擦拭了一下,便朝内走去。
大理寺狱内灯火昏暗,狱卒没忍住打了个盹,听见来人脚步声,不禁打个颤儿,眼尖地瞧见了来者腰间玉带,便知来人为谁,匆匆下跪叩首道:
“陛下圣安。”
齐珩沉声问道:“张应池系何处?”
说罢,齐珩便由狱卒领路,至张应池所囚之处,狱卒为其打开锁推门,齐珩步入环视四周,地处黑暗,略有潮湿,但较旁人还算整洁,想必是大理寺特意置备的。
持伞黄门见状,忙给另一随侍内臣递眼色,内臣会意,为齐珩搬来长凳。
老翁满头苍发,闭目半倚在墙壁上,粗布衣衫还算整洁,短短几日,那个廷议时意气风发、举止风雅的吏部尚书再已不见,见此,齐珩心中戚戚然。
老翁缓缓睁眼,方见齐珩立于此,忙不迭俯身道:“罪臣叩见陛下。”
“尔等退下罢。”齐珩道。
狱卒与持伞黄门屈身离开此处,只余齐珩与张应池面面相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珩坐于长凳上,原本想说的话到底是说不出口了,他平心静气道:“方才见卿的时候,都有些恍惚了,毕竟上一次见观棋,是在紫宸殿,你一袭紫袍来与朕述职,算来,观棋与朕已相识十年了,观棋亦曾为朕筵讲。”
“是以,朕不明白,缘何如此对她?”
齐珩语重心长,静静地看着张应池。
张应池一时怔住,久久未言语。
而后他喟叹一声,道:“臣与陛下结识十年,陛下也该知晓臣的为人,臣作此书本是为国朝女子读书作典范,臣也从未想过借此书攻讦任何人。”
张应池笑了笑,面颊苍白,他无力道:“臣已近古稀之年,半截身子已然入了土,无儿无女的,又何必做这些事。”
“朕当初知晓此书时,也是信你的。”
“信你是为奸人所害,然你也知晓,证据确凿,你实在是辩无可辩了,这让朕不得不信。”
齐珩曾给过张应池机会,许他自辩、自证,他言此书为外人所混淆,真正原本仍于他府中,齐珩信了,也派了白义去查找,然而并未有张应池口中之本。
且张应池的近侍仆从已言之凿凿,说此书正为张应池所作,任金吾卫如何拷打,那近侍仆从再未改口,甚至最后自觉叛主,于狱中咬舌自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应池现下当真是无可辩驳了。
无人能救他,亦无人愿救他。
张应池只一妻一仆,与朝廷其他官员不过点头之交,且他官任吏部尚书,掌天下官吏任免,自是他人眼中之刺。
“罪臣无以为辩。”
“说到底,都是罪臣的过错,是臣作此书才给了不轨之人攻讦天子的机会。”张应池恳切道。
“此罪臣甘愿认罚,但臣绝不会承认末卷是臣所书,这是臣最后的傲骨了,请陛下宽宥罪臣。”他俯身跪了下去。
齐珩垂眸,见他如此,到底生了不忍,他问道:“观棋,你可还有未了之愿?”
若是不违情理,他可应允。
“唯有一事,臣妻不识字,且素来胆小体弱,她十四岁嫁予臣,与臣结发四十六年,从来没有背弃过臣,此事她不知情,罪罚与否,臣最后都认了,但请不要牵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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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珩深深看了他一眼,颇为动容,只留下一句话便推门而出。
“朕准了。”
“臣,叩谢天恩。”张应池声音凄厉又高亢。
外面,秋雷滚滚,风雨依旧。
第026章雕版印刷
甘棠打着伞冒着风雨匆匆回到了立政殿,江式微见她如此,怕甘棠着了寒,急忙让漱阳去准备姜汤,摒退了众内人,自己亲自给她解下披风放到暖盆旁烤着,甘棠悄悄从怀中掏出一物,往她手中塞去。
江式微低头一瞧,可不就是她让甘棠去寻的《贤女传》?
甘棠低声道:“姑娘,这是我趁着白义将军不注意时,偷拿的一本,好像是秘书省印的。”
江式微瞧了瞧门口,见殿门紧闭,便跑到桌案旁,又添了灯盏,细细看着这本书。
甘棠在她对面落座,道:“这本书还真是闹了不少的风波,先是作书的张尚书下狱,现在负责校对的校书郎也到大理寺去了,只是没有张尚书那么好命,听说大理寺动了刑呢。好在咱们白义将军说此事不干咱们立政殿什么事,咱们也可安心了,就是不知下一个轮到的会是谁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式微闻言,手上一松,书本“啪”的一下落在了桌案上。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江式微颤声道。
“姑娘还和从前一样,听见这些事情就害怕。”甘棠笑道,又握住了江式微的手安慰她。
“此事什么时候能定案?”江式微不禁发问。
“瞧这样子,陛下应该会彻查到底,怕是一时半刻定不了案。”甘棠思忖片刻后道。
“不过也是,秘书省那拨人当真渎职,连这种言辞都直接通过,怪不得陛下问罪。”甘棠道,面上表现得十分认同齐珩的做法。
“这不是秘书省印的书。”江式微轻声道。
甘棠没意识到江式微说了什么,只点头说“是呢”,而后才发觉,一脸讶然问道:
“姑娘你说什么?这不是秘书省印的书?不可能啊,白义将军亲口说的,这是从秘书省拿来的。”
“你看这书的版面,字距是一样的,印的字也很清晰,看着很美观是不是?”江式微将她看的这页拿给甘棠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甘棠一看,果真如此,她惊讶道:“确实。”随后抬头直直看向江式微。
“秘书省掌管图书典籍,每日都要印很多的书,秘书省印书的主要目的是让内容可以留下来供人,而不追求精美,那么这个时候,为了节省开支,用的都会是活字印刷。”
“就连秘书省门下的官家书肆也会是活字印刷。”江式微道。
“活字印刷虽不如雕版印刷那般精致,但也有好处,随刷随拆,非常方便,但活字印刷用的是木活字,容易受潮缩水,每块木材遇水收缩的程度不同,是以字的大小仔细看便能见端倪。”
“但民间书肆不同,他们会追求版面的精美,字大小的统一,因为版面如果不好看,便很难卖出了,所以民间的书肆会采用雕版印刷。”
“而这本版面如此精美,可见是雕版印刷,而秘书省不会用雕版印刷。”
“所以,这根本不是秘书省的书。”江式微肯定道。
突然想到什么,江式微忙嘱咐道:“甘棠,你去查查这些日子咱们殿里有谁出过大明宫。”
“是。”
“对了殿下,我们可要将这书的事汇报给陛下?”甘棠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算了罢,让他自己发觉吧,若他真的没发觉出来,那便只能看张应池的命数了。”江式微叹了一声。
只当她凉薄自私吧,她实在是不想再亲自涉水了。
——
“白义,去把你从秘书省拿来的所有书都搬到这里。”齐珩从大理寺回来,便急急向白义吩咐。
“所有书?”白义有些错愕,问道。
“对。”
随后白义急忙把锁上的书都搬了来,搬完最后一批,白义终于撑不住,不顾体面地掀了袍子坐在紫宸殿的地上。还好陛下素来待他极好,也没斥责他,任由他这么坐着。
齐珩将烛火拿近些,方瞧出了其中的端倪,倏然笑了,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陛下,您是发现什么了么?”白义见齐珩笑了,便好奇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有点怀疑你这办事能力了。”齐珩笑道。
白义听此无言,有些汗颜。
“你说这书是从秘书省拿来的?”
“对啊,臣确是从秘书省拿来的。”
“这书有问题,这是雕版印刷,秘书省不会印这样的书。”齐珩瞥了一眼他,缓缓道出真相。
“臣是个粗人,看不太懂这些,可臣记得秘书监信誓旦旦地说,这就是他们印的啊。”白义解释道。
“你被骗了。”齐珩嗤笑一声,随后拍了拍白义的肩头。
“真相就快浮出水面了,三百多本不是少数,想必那雕版还未毁去,明日你便奉朕的令,一队人马查抄柳治平宅第,另外严查长安各书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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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季身上还挂着水珠,跌跌撞撞地闯入殿中,对齐珩俯首道:“陛下,不好了,张尚书自裁了。”
“什么?”齐珩厉声问道。
待齐珩赶到大理寺时,大理寺中人已为张应池盖上了白布。医官见他入来,忙跪地痛声道:“陛下,张尚书已然罹难了。”
齐珩掀开白布的一角,见张应池脖颈处的伤口仍渗透出血珠,瞧见他身旁的碎瓷片,便已了然。
随后,齐珩的目光落在了张应池的脸上,他注意到了张应池脸上的红印。
齐珩带着怒气厉声问道:“你们对他动刑了?”
负责鞫问的官吏急忙跪地叩首,颤声道:“臣……臣实在是没别的法子了,张尚书一直拒绝开口说出真相,臣被逼无奈,才让他们掌嘴的,就打了几下……便没敢再打了,臣求陛下宽宥……”
齐珩只觉得被面前人吵得头疼,他朝着白义扬了扬手,将人带下去后。眼前一片晕眩,他拄着桌子落座于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的风眩又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良久,才缓了过来。抬首便见一青衫影入来,那人是谢晏。
谢晏见到张应池的尸身,便已知晓自己是晚来了。
谢晏伸出手将白布重新盖上,微叹一声:“张公,抱歉,是我来晚了。”
转身蹙眉对齐珩道:“我找到了张公口中的草稿,以及原来秘书省印刷的书。”他从怀中抽出两本书来,水汽氤氲了书页,有些略湿。
齐珩接过两本书,均翻到最后末卷,却是如张应池所说,写的是汉朝邓后。
“秘书省送的那些书都被替换过。”谢晏攥拳忍着怒气道。
“他是被陷害的。”齐珩心口沉甸甸的,轻声道。
“能替换那些书的,只有一个人。”谢晏沉声道。
齐珩听后,沉吟良久,对上谢晏的目光,方道出一个人名:
“柳治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27章志欲无满
翌日一早,云收雨霁,长安街道上还留有着深深浅浅的水洼,倒映出卫卒来往匆匆到处翻找的影子,卫卒终于在汲文阁书肆后院的地窖里翻出还未销毁的雕版,便急急忙忙地向白义禀报。
“将军,找到了。”
白义闻言,瞥了一眼旁边书肆的铺主,见他手脚瘫软已跪倒在地,白义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吩咐下去。
“带走。”
“是。”
自白义在汲文阁【1】书肆找到雕版之后,便带着柳治平回大理寺复命,柳治平一路被金吾卫左右架着不得动弹,便大声咒骂着:
“你们放肆!你们没有证据便敢带我到这来,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可是秘书监,是政事堂的宰执,你们对我如此无礼,河东柳氏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给我老实点。”白义实在是听不下去旁边之人的大声吵嚷,直接拔了刀架在柳治平的脖颈旁。
柳治平见白义拔刃,眼中浮现出恐惧,生怕他失手伤了自己,便安分了许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到了大理寺堂上,见白义将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刃放下,柳治平得了空隙,便还是忍不住大声吵嚷:“大理寺如今竟敢在无凭据的情况下便羁押朝中三品大员,当真是目无国法,你看我河东柳氏会不会放过他兰陵萧氏!”
如今的大理寺卿出身兰陵萧氏,换作旁人也许会顾念萧氏势力对大理寺卿礼让三分,但柳治平是浑然不怕的。
“是么?”堂内幽幽传来一声音。
柳治平因大声吵嚷而微颤的身体一僵,这声音他最是熟悉不过。见大理寺堂上的门被打开,柳治平方看清了堂上端坐的男子。
正是那位年轻帝王,齐珩无疑。
柳治平猝然跪倒在地,但他仍高呼冤枉:“陛下,臣冤枉啊!”
齐珩闻言反笑,见他此状眼中不屑,道:“朕还未说什么,怎么你就叫起冤来了呢?”
柳治平身子一僵,急急道:“陛下,臣......”
只是他还未说完,便被齐珩打断。“是朕让白义抓了你,你也不必再扯言让你河东柳氏弹劾什么,朕问你什么,你便给朕答什么,若有不尽不实的,朕不介意让你...”
“生不如死。”齐珩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柳治平听了此话,对这位年轻帝王又有了新的认识,原以为齐珩最是温和,却不料也有这般残忍的面目,后背不免发凉。
“白义,去把上回你从秘书省拿来的书都带过来,给他看看。”齐珩道。
“是。”
白义带着金吾卫将书都放在了堂上:“陛下,这是臣上回拿来的全部书。”
“秘书监去看看你们印的书,好好看看。”
柳治平忍着手上的颤抖,尽量不露慌张地翻过一页页,齐珩看着柳治平的动作,冷声问道:“朕问你,这是不是你们秘书省印的书?”
“这,这是我们印的书,但校审不干臣的事,求陛下明鉴啊!”
“呵。”齐珩冷笑一声,“朕竟不知,秘书省什么时候开始用雕版印刷了,你还不从实开口!”
柳治平一听雕版印刷四字,顿时慌了神,便知骗不过天子,便立刻改口道:“陛下,是臣方才眼拙,这,这不是秘书省印的书,想必是有人替换过的,这定然是有人在诬陷臣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臣真的很不甘心。”
“那你也不该陷害无辜的人。”齐珩冷冷道。
柳治平仰天长叹一声,“溪壑可盈,志欲无满啊!【4】人的欲望还真是可怕啊,其实臣和观棋兄也算要好的,臣有些...后悔了。”
“早知今日,当初臣便不到这长安来了,在河东郡做个小吏,哪怕官职低些,但胜在干干静静清清白白的,倒比现在还要更畅快些。”
“事已至此,臣无话可说,臣愿伏辜【5】,臣也愿去地下给观棋兄赎罪。”柳治平后又端正地跪在地上,向齐珩恭恭敬敬地俯首拜礼。
“带下去吧。”齐珩对外吩咐道。
两名金吾卫入来,要将柳治平带下去。
柳治平看着齐珩背影,突然说了一句话:“陛下,如果臣说那末卷不是臣写的,陛下会信么?”
齐珩顿时转过身,脸色一变,看着柳治平问:“你说什么?”
两名金吾卫面面相觑,未再有动作。
齐珩走近了些又问了一句:“你方才那话什么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柳治平看着齐珩叹息道:“那书是臣让他们改的不错,也是臣让他们印的,但是在那之前,有人将两封已写完的手稿送到了臣秘书省的桌案上,臣不知道是谁,但见手稿与观棋的《贤女传》有相似之处,才心生此计。”
“除了末卷,还有哪篇是你后加的?”齐珩昨日才见到谢晏找到的原本,但他也只关注了末卷,并未在意其他卷。
“首卷。”柳治平看着齐珩,咽了一口唾沫,未再敢说出首卷之人。
齐珩如被雷劈中一般,不再言语。
他记得,首卷正是《晋·江皇后传》。
第028章春秋笔法
齐珩目光落在桌案上的纸张上,书本原来的蝴蝶装已然被他扯得分散不堪,外面艳阳高照,映入紫宸殿的阳光格外刺眼,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殿内一片寂静,一阵秋风吹来,将原本半掩着的窗户吹开,连带着桌案上的纸张被风吹落在地。
但齐珩并未屈身去拾,他瘫坐在位子上,整个人显得格外孤寂。
“呵。”齐珩低笑一声,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与失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前他并未注意,他一直留意末卷,也一直以为末卷是柳治平所书陷害给张应池,直到柳治平说此卷非他所书,他才注意到其他卷。
齐珩举起桌案上剩余的纸张,攥着纸张的指尖已然发白。
他真恨不得不识她的文风,末卷的风格还不是那么明显,但首卷的《晋·江皇后传》确是很明显是她的风格,辞藻华丽又不失深刻,用典的方法与旁人总是与众不同。
齐珩细看完了《贤女传》这本书,整本书除了首卷与末卷,其他篇写作方法皆大差不差,可见出自一人之手。
张应池用的是春秋笔法,他从不会用带有明显褒贬意的字词去给任何人任何事盖棺定论,他只是在描述,用笔曲折却意含褒贬。
这与江式微的写法不同,江式微一言见褒贬且辞藻华丽。
齐珩此刻真的很想见到江式微,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高翁。”齐珩唤了一声。
见高季入来,齐珩正要起身,却不料刚刚站起,脑中一片眩晕,意识就像被蚕丝包裹缠绕,他想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剪不断,理还乱【1】。
他再也脱身不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旋地转,眼前一阵模糊,唇边已然泛白,脚下不稳,他刚说出几个字便直直倒了下去。
“立政...”
高季见齐珩此状,大惊失色,急急扶住他的身体,大声对外喊道:“医官,快传医官...”
高季还不忘齐珩方才的两个字,立政...是立政殿,便忙推了旁边的小黄门,急道:“快去立政殿请皇后殿下。”
江式微一听齐珩风眩病发,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平心而论她真的不愿齐珩出事。
她着急地问前来报信的小黄门:“陛下的风眩一直都是这样么?”
小黄门也是一脸焦急答道:“是,平常不会发作,但陛下方才好像动了气。”
“平时陛下的风眩一直是谁在负责?”
“若是谢郎君在,定然是谢郎君负责,但谢郎君近些日子被陛下派了公务,一时回不来,便是陈奉御来负责。”
齐珩醒时便见江式微、高季和尚药奉御陈亦在此处,江式微正坐在他的床榻沿看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陛下终于醒了。”江式微握住了齐珩的手,欣喜道。
随后转头问陈亦:“陈奉御,陛下这风眩还需要注意一些什么吗?”
陈亦打揖回道:“陛下近些日子思虑过重,肝火太盛,导致气血上涌,陛下要忌荤腥油腻,少思虑,保重圣体。”
“好。”江式微颔首道。
齐珩看着江式微,随后又看向高季与陈亦,开口说了一句:“你们退下罢,皇后留下。”
“是。”高季与陈亦屈身告礼而出。
“你可不可以扶我起来?”齐珩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被江式微握住的手,他低声问道。
齐珩的唇色仍然有些浅。
江式微将他身后的枕头叠高些,扶他起来靠在枕头上,随后又将他身上的床褥掖了掖,坐在床沿,看着齐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两人四目相对。
这是江式微自听戏那日后第一次见齐珩,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虚弱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仿佛就像瓷娃娃,一碰就碎。
齐珩面无血色,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两人之间依旧在僵持,终究是江式微败下阵来,她低首不再看齐珩,只道:“陛下若是无要事的话,妾就不打扰陛下休息了。”
江式微正准备起身,袖子便被齐珩抓住,齐珩有些无力道:“先别走,陪我说会儿话。”
见他如此开口,江式微安安分分地坐回了原位,她柔声道:“陛下是碰到什么棘手的事了?竟至如此,便是再棘手,也该保重身体才对。”
齐珩眼中无波澜,看着她道:“还是《贤女传》。”
江式微听到此书明显紧张起来,她低首眨了眨眼,眼睫轻动,这幅样子也落入了齐珩眼中。
齐珩一瞬间便明白了,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苦笑一下,又继续说了下去,带着试探道:“柳治平说,末卷不是他写的,那卷也不是张应池写的。”
“所以,我又去翻翻看,现在看此卷,倒发现作卷之人也是难得之才,我倒真想见见她,一时情急便如此摸样了。”
说到这里,齐珩看向江式微的眼中带了一丝希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在给她机会,希望她能亲口告诉他真相。
只要她愿意告诉他真相,即便真是她做的,这后果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替她担了。
但江式微只是朝着齐珩得体一笑,道:“这等大逆之言,哪里有什么才呢?陛下净开玩笑。”
“是啊,我在开玩笑。”齐珩垂眸,淡淡道。
齐珩眼底划过一抹失望。
又是一时沉默。
“锦书,那天晚上我让你喝下的,不是毒药。”齐珩抵拳咳了一声,又看向江式微。
“妾知道的。”江式微莞尔一笑。
“那天在这儿,我是不是让你伤心了?”齐珩轻声问道。
那天,齐珩虽把她逼到角落里,但却没做什么,哪里至于惹她伤心呢?
江式微只以为齐珩是有些病糊涂了才会这么说,她宽慰道:“没有,我没有伤心的,你对我一直很好。”
“那是我何时做得不好么?”齐珩又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更想相信,是他对她不够好,所以她怨他才做了这种事,她并非是存心的。
“陛下是不是病糊涂了?怎得一直如此问我,你对我一直很好啊,从来没有惹妾伤过心的。”江式微道。
“其实我当初娶你,目的本就不清白,所以你怨我也是应该的。”齐珩还在为她找理由,企图安慰自己。
“不是的,妾不会怨陛下的。”
“锦书,我们是结发夫妻,夫妻之间要坦诚相待对么?”齐珩问她的样子十分诚挚。
“是。”江式微垂首答道。
“我想,我应是不曾瞒过你的,所以我也希望,你不要瞒我什么,我们是结发夫妻。”
“你是我的结发妻子,我无论何时都是会护着你的,如果哪一天出了什么事,你也一定要和我说,你相信我,把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好么?”
齐珩牵住了江式微的手。
他在给她第二次机会。
他希望她能给他这个信任。
“妾相信明之。”江式微看着齐珩乖觉地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珩以为是江式微没听懂其中之意,便又问道。
“你现在有没有遇见什么难处?或者,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
他问的很明显了。
江式微不自觉地咽了一口,捏了一下指尖,眼神有些飘忽。
她该告诉他么?若是告诉他,他会原谅她么?
知道了一切的他还会说出这样的话么?
江式微有些不确定,顿时心里不安,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齐珩实情。
不,不能告诉他。
他对他的阿娘那般在意,如果真的告诉他,他一定会生气。他一定会恨她,毫不留情地把她撇在一边。
她不能告诉他。
江式微抬头冲着齐珩轻轻一笑,若无其事道:“没有。”
齐珩听到江式微的回答,有些痛然,他急忙解释道:“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快便回答我的,你好好想一想,或许你没有想起来,或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珩还未说完,便被江式微打断了,她道:“妾没有什么瞒着陛下的了。”
秋风透过窗户轻轻吹动着床榻前的幔帐。殿外黄叶落,十分萧索。
齐珩是彻底心灰意冷了。
他给了她三次机会,三次,她都没和他说实话。
他眼底十分落寞,面色变冷,他对她真的很失望。
他苦笑一声:“罢了,当我自作多情。”
随后他从怀中拿出了大婚时他与她的结发。他一直珍视已久,从未离身。
他将结发递给了江式微,江式微不明所以便接了过来,只听他沉声道:“你也累了,以后若无要紧事,不必再来紫宸殿了。”
江式微有些茫然,她不知道齐珩如何变成了这样,也只得起身行礼道:“妾告退。”
齐珩已然闭上了眼,不再看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029章竹清松瘦一
江式微出了紫宸殿的殿门,垂首摆弄中手中用红布条绑着的结发,思忖着方才齐珩的转变,她握紧了掌心,其实方才她有三次机会可以告诉齐珩她的难处的,但她选择了闭口不答。
她实在不敢去赌,她真的很怕齐珩会厌恶她。
毕竟她处于大明宫中,阿耶阿娘虽关心她,却也不能时时关照,她能依靠的唯有齐珩。
她是个懦弱的人,她怕齐珩知道真相。
一时秋风起,白云飘忽,原本郁郁葱葱的草木如今被满目黄色所晕染,秋意浸透整个长安。
江式微嘱咐甘棠不必再陪她,她想单独地走一走。
过往的内侍不绝,各自忙着自己的分内之事,芸芸众生,在这大明宫中显得渺小又平凡。
但江式微却深知,若无他们,大明宫也便不是大明宫了。
“便是身为蚍蜉,犹有撼树之力。”黄叶飘落间,传来女子的低语。
不知不觉间,她已走到了含凉殿附近,含凉殿周围并无来往的宫人,不远处便是水榭,湖面上漂浮着数片杏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叶而知秋。
她轻轻一叹,俯下身拾起一片杏叶,双手抚上叶片的纹路,不知在思索什么。
良久,江式微起身抬首,却不料撞上了一人的目光。那人着青衫立于含凉殿的阁楼之上,隔着落下的簌簌黄叶,他看着她的眼神晦暗不明。
她望向他的位置。
台上看君,竹清松瘦。【1】
微风顷刻间便已染上的离秋的哀愁寂寥,流云漫卷,阳光得以穿过树枝丫洒下一缕金光,银杏叶脉浅黄。
恍惚间,她只觉得那人似曾相识,但她又清楚地明白她从未见过他。
她脑中云海只余下了一联诗。
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2】
因果错综,她已然辨不清了。
只见那人朝着她缓缓打揖行礼,她亦颔首回礼。二人相顾,并未言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式微颔首回礼后,便转身而去,谢晏从高阁往下望着女子渐行渐远的背影,握着阑干的手指已然发白。
他从江式微迈入此地时,便在留意她了。只是他从未想过,江式微会抬头看他。
谢晏看向高处的蓝空,白云苍狗,如今再见,已然恍惚了。
过往的一切在他的心头上篆刻,留下的痕迹便是他想如何抹掉,终究都归于徒劳无功。谢晏摇头无奈地苦笑了一声,随后便离开了阁楼。
谢晏进紫宸殿时,一入眼帘便是齐珩半倚在枕上闭目养神,整个人给谢晏的感觉便是十分颓败,他笑对齐珩道:“怎么我一回来,你便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惨兮兮的样子?”
齐珩一听是谢晏的声音,便睁开眼,唇边勾起无奈又苦涩的笑容,道:“这不等你来救我么?”
谢晏深以为然地颔首道:“也对。”
说罢谢晏便将齐珩的臂肘抓了过来,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停顿了一会儿,才道:“你怎么动这么大的气?柳治平的案子不是已经大差不差了么,谁又惹你动这么大的火?还一直闷在心里不发泄出来。”
齐珩垂眸不答。
见他这副摸样,谢晏心里已然有了底。
“是立政殿那位罢?”谢晏一语点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珩见心思被猜破,便不再遮掩,道:“她还在瞒我。”
谢晏唇边带笑,目光落在别处。
第030章竹清松瘦二
谢晏唇边带笑,目光落在别处。便听齐珩黯然道:“我已经给过她机会了,只要她愿意对我解释一句,哪怕就一句,我也会原谅她。”
“但是她没有。”齐珩的尾音还带着叹息。
谢晏听此,反而笑了,低首垂眸道:“她从小就养在江宁,父母兄长不在身旁,便是江宁南氏对她再好、再无微不至,她的心里怕也是会有所缺失。”
“寄人篱下十多年,好不容易回到了长安可以受家中人的宠爱,偏又嫁给了你,整个人如同无根浮萍,任雨打风吹去【3】,她又如何能不害怕呢?”
“她也是害怕你知道真相,害怕你会抛弃她,你也体谅体谅她的难处。”
谢晏属于旁观者,自然将这一切看的十分清楚。
“何况我觉着,那书定然另有缘由,风格相差之大,容易让人发觉,她那么聪明应该不会想不到,不若你和她平心静气地好好聊一聊,也莫打什么哑迷,把误会解开了,总好过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齐珩默不作声,谢晏又道。
殿内又是一片沉寂。
殿外渐渐风起,一片杏叶飘入殿内,谢晏起身拾起,见高季已经端了药碗进来,便冲高季笑笑道:“高翁来了。”
高季忙笑道:“伯瑾不多待会儿陪陪六郎呀?”
谢晏是齐珩伴读,与高季自然也是相熟,高季待他与待齐珩俱是差不多的亲近。
“不了,某人需要静养,他也该好好想想,我就不多打搅他了。”
谢晏转了转手上的银杏叶,冲着齐珩的方向点点头,随后摆摆手便离开了。
高季端着药碗到齐珩跟前,见齐珩仍闭着眼,笑道:“六郎,喝完药再睡。”
齐珩并未睁眼,反而转过身使起了小孩子般的心性,喃喃着:“我不想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高季笑笑,有些无奈,又有些纵容,劝道:“不喝药怎么成?不喝药病可不能好。待会药凉了,那药效可不会好啊。”
见齐珩无反应,高季只得另辟蹊径,道:“若六郎再不喝药,那臣只能去请皇后殿下来喂了。”
一听此言,齐珩忙得转身,将高季端着的药碗接了过来,将药喝个干净后又放回到红漆盘上。
齐珩还不忘嘱咐高季道:“别去找她了,我喝完了,这些日子我要静一静,她来,我也不见她。”
高季失笑,道:“臣可拦不住皇后殿下。”
齐珩低哼一声,便转头不理高季。高季哑然一笑,随后离开了殿内。
东昌公主府内,顾有容从身后为齐令月披上披风。
齐令月朝着她一笑,随后覆上了顾有容为她披衣的手,顾有容道:“入秋天凉,别冻到了。”
“还是你关心我。”齐令月笑道。
“对了,柳治平如何了?”齐令月想起《贤女传》不禁发问。
“目前还在大理寺羁押问讯,过些天便该定罪了吧。”顾有容有些感慨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记着他从前办事倒不算不谨慎之人,没想到如今在布衣小民手里栽了跟头。”齐令月抬首望月。
今夜月光皎洁,然则在静静秋夜显得格外寂寥。
“他向来骄矜于河东柳氏的身份,自然看不起平民,如今折在他们手里,倒也不算冤。”顾有容也顺着齐令月的目光看去。
“他死没关系,但若牵扯到别人可就不好了。”齐令月冷冷道,眸中锋芒丝毫不在意柳治平的生死。
“殿下这事大意了。”顾有容早已看破真相。
江式微的文风齐珩识得,东昌公主与顾有容又如何不识得?
“年轻人,到底是心急。”齐令月从露台走向阁内,步至那尊佛像前,而后缓缓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
“她做不了的事,我这个当娘的,自然该替她料理了。”
“今晚便送送柳清明罢,他是河东柳氏子,想必大理寺鞫问于他而言,与羞辱无异,早离开也好,早解脱。”齐令月说罢,朝着那佛像俯身拜了三拜。
顾有容心已了然,柳治平怕是今夜便会于大理寺狱“意外身亡”。她朝着齐令月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齐令月身前的香案上依旧放着一尊佛像,还有那方并未刻名的牌位。
看到那方牌位,顾有容暗自数了数,原来已过去三十四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十四年,沧海桑田,当年的一切早已变作黄烟,让人抓不住,她以为随着时间的淡去,齐令月或许会渐渐忘却,却未料她从未放弃心中执念,反而将其篆刻于心,越刻越深。
就像无尽的沼泽深渊,一旦踏入,便再也逃脱不开了。
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于泥淖中。
顾有容低叹了一声,蓦然回首,透过露台看着凛凛秋风席卷落叶而起,形成一种漩涡。
那漩涡,人若是再看一眼,便会不禁陷入。
随后,她再不回头地走向齐令月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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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顶着黑衣斗篷的人步入大理寺狱,狱卒不识来人,拔刃厉声道:“什么人!”
那人面容掩于斗篷下,仍是垂首,从袖中拾出一块令牌,给狱卒晃了晃。狱卒瞧清了上面的字忙不迭单膝跪地告罪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阁下勿怪罪。”
那人问道:“柳治平在哪里?”
狱卒点头道:“小人带您去。”说罢便为那人引路,一边走着,一边小心打量着那人,只可惜那人头垂得很低,看不清面容,但听声音应是女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狱卒躬身引路,正出神,便听头顶传来一声音,狱卒吓得不禁打个冷颤儿。
“记住你是谁的人,做好你该做的事,别的不要管。”那女子的声音很冷。
“还有,今日的事断不可道与外人,倘若泄露出去,你也不必留了。”
狱卒只觉得自己脖颈一凉,慌张表态道:“小人们平日受公主照拂,自然唯公主马首是瞻,断断不敢背叛公主。”
“知道便好。”
见已到柳治平的牢房,那人对狱卒道:“你去外面守着。”
“是,是。”狱卒连连点头。
听见动静,柳治平抬首见到来人,便已了然,释然一笑,道:“却不想还有人来送我。”
“柳治平,该上路了。”
那人单手递上一个金块,显而易见,是要让柳治平吞金自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阁下是?”柳治平仍疑惑问道。
那人掀了斗篷,对上他的目光,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见他惊讶的神情,她道:“知道是谁,你也该上路了。”
柳治平看清她的面容,便已知晓自己再无生路可能,仰天长啸,随后又渐渐恢复平静,轻笑一声:“死前得长主相送,我这辈子也算值了。”
“大长公主,多谢。”柳治平静静地看着她,随后接过她手中的金块,毫不迟疑地吞下。
齐令月背过身,朱唇轻启,笑道:“慢走。”
“对了,到了地底下,别忘了告诉张观棋,全是你害的他,可不干旁人的事。”
说罢,齐令月便推门而出。
她终是,不放心将此事交给旁人做,才会夤夜前来。
齐令月借着月色打量着双手,她这双手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她已经数不清了,所以,也不介意为她的女儿再添一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柳治平!”
齐珩倏然睁眼喊道,声音还略带微颤。
他骤然起身,脑中仍有些晕眩,眼前所见一切都不禁打转儿,他扶着头想缓和些。
齐珩的面色依旧惨白,可与春日梨花相较高低。
他昨日做了个长梦,梦见柳治平在他面前吞金自尽,他想上前阻拦,却徒劳无功,柳治平在他面前死去。
柳治平是妖书一案关键之人,且关乎着江式微的清白与否,事情未查清楚之前,他可万不能死了。
只是上天并不让齐珩如意,高季入来禀报,道:“陛下,白将军来了。”
“让他进来。”
天刚泛白,此刻白义便来见他,想必有要事。
白义急匆匆,连甲胄都还未卸,臣子不可着甲胄现于君前,这是大晋铁律,若有文臣在此,定要弹劾请求治罪于他。
但齐珩并未在意白义的不妥之举,他问道:“怎么了?”
白义急道:“陛下,柳治平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齐珩厉声问道。
不到几日,便已有两名重臣自裁,何况首犯的柳治平还未将事情说个清楚,便已身亡。此事重大,让齐珩如何不震惊生怒?
他甚至不禁怀疑,柳治平的死,江式微是否参与其中?
他不敢去寻这个答案。
他也不敢想,如果真与她有关,他是否能够平心静气、不徇私情地处罚江式微?
齐珩闭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气,他轻问道:“上回我让你去查的,你可查到了?”
白义听此,眸中一动,俯首答道:“查到了,殿下宫中有一内人甚为可疑,只有她一人出过大明宫,且有人看见,她当日好似往秘书省方向去了。”
“陛下,臣应该,如何做?”事涉后宫的内人,且是立政殿的人,白义也拿不准齐珩的意思。
“她偷盗宫中财物,你以此名去立政殿拿下她。”齐珩冷道。
“可殿下若是……不让呢?”白义试探道。
“你与她说明缘由,若她还是阻拦,那便……即刻封锁立政殿,任何人不得出入。”齐珩睁开了眼,声音冷淡,毫不留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已经给过她机会了,是她自己不珍惜,那便真的怪不得他无情了。
第031章竹清松瘦三
立政殿内,江式微坐于上位,下位站着一十六七岁左右的内人,垂着首,身子微颤。
那内人时不时偷偷抬眼看着江式微的神色,见江式微一改平日里的温柔,换上极为冷淡的神色,那内人身子越来越发抖了。
江式微还并未问什么,见她此模样,心里已然有了数,原本的冷言冷语不免又温和了些,她问道:“静盈,我只是要问你几句话。”
那名叫静盈的内人惶恐地跪地俯首道:“妾……妾什么都不知道。”
“这里没有旁人,你与我说实话,也不要扯谎蒙我,你是我的女史,我知你是识字的。八月二十七那日,你是不是进过内殿?”江式微问道。
“是……妾是进过殿下的内室,但妾什么都没碰。”静盈慌张解释道。
“我还未问你碰过什么,你倒自己先撇开了。”江式微的声音冷了下来。
“妾……”静盈想辩驳,但却不知该如何说。
“你偷了我放在箱子中的横玉。”江式微道,眼睛盯着静盈,不放过她任何神情的变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妾没有拿。”静盈嘴快,还未细细思虑便脱口而出。
“也就是说你打开了箱子。”江式微步步紧逼。
“没,妾没有。”静盈不停地摇头。
“是谁让你拿了我的手稿,又送到秘书省的?”江式微问道,随后看了眼殿内,她在提审静盈前便屏退他人,此处只有她、静盈、甘棠三人。
静盈垂首不答。
江式微见她这副样子,已然气极,又不好发作,只得压下心中怒火,平心静气道:“我难道对你不好么?”
静盈抬起了头,眼中泛泪,跪下伏在江式微的身旁,双手拽着她的裙摆,急道:“殿下对妾恩重如山,妾难报万一。”
江式微即刻起身,朝她厉声道:“那你还背叛我?”
“殿下……妾……妾知道错了,妾是真的逼不得已。”静盈哽咽道。
“你有何逼不得已?为何不告知于我?”
“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是谁让你拿了我的手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妾,真的不能说。”静盈抬首,泣涕道。
“还真是忠贞之士。”江式微讽刺道。
“但我身边不留叛主之人。”
“内人静盈偷盗宫中财物,按律杖四十,销了她的宫籍,给她一笔银钱,而后送出宫,永不许入长安。”
江式微已为静盈留了最后的情面,现在送她出宫,起码比让她落入金吾卫的手中好。
“不要殿下,妾真的知错了...”静盈连连叩首。
“现在你还有机会走,再过几日,你便真的走不了了。”
江式微话音刚落,便听外面吵嚷之声不绝。
“白义将军,这里是内宫,您是外臣,不能进。”王子衿将白义拦在殿门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些日子里王子衿和江式微来往颇近,本来王子衿对江式微略带成见,原以为东昌公主家的县主只会诗词歌赋,对于宫中琐事不甚通。
但见江式微处事公允,一切有条不紊后,王子衿方改观。
一日日的相处,王子衿方知她与江式微是志趣相投,两人关系不免愈加亲近起来,闲时便在一起品茶饮酒。
如今她与江式微可算密友,是以,今日江式微提审静盈,王子衿也是知道的。她原本在亭内守候,却不料白义直直闯了进来,外臣闯内宫,简直是失礼至极,王子衿自然动气。
“王尚宫,在下奉陛下的圣旨,内人静盈偷盗宫中财物,陛下命在下请那位内人去丽景门走一趟。”
白义对上这位尚宫也是毫不客气。他官正三品,王子衿正五品,官职还没他大,要不是看在中书令的面子上,他才懒得多舌。
“丽景门……”王子衿默念道。
丽景门狱直属天子,且朝中有云:“言入此门者,例皆竟也”。【5】
凡入此门者,未必能活着出来。
便是偷盗罪如何至于丽景门狱?而天子竟要立政殿的内人去丽景门狱,这是有问罪皇后之意?
王子衿思忖着,还未缓过来,便听身后传来推门声,江式微面色不佳地站在门口。
她淡淡问道:“这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义透过门缝便见静盈跪在殿内,生怕人跑了,忙冲后面的金吾卫扬手道:“拿下。”
“白义你放肆!”江式微怒道。
这里是她的地方,白义便要越过她直接拿人,她如何不动怒?
“殿下恕罪,这内人偷盗财物,陛下圣旨,下臣要带她回丽景门审的。”
“她的偷盗罪我已知晓,静盈是我立政殿的人,合该由我处置,便不劳白义将军了吧。”江式微道。
若进了丽景门,她可拿不准静盈会说出什么来。
“陛下还有一句话要臣转告殿下,陛下说,若殿下不允,那便即刻封锁立政殿,任何人不得出入,殿下,三思。”白义走上前,压低声音道。
江式微立刻便明白了,但她仍是冷着脸,压声警告道:“人可以带走,但若屈打成招,胡乱攀扯,我亦不会放过你们。”
“多谢殿下,带走。”白义屈身向江式微行礼,随后对押着静盈的两个禁卫吩咐道。
见金吾卫离去的身影,江式微终是撑不住,一个没站稳,幸亏被王子衿扶住。
王子衿轻声问道:“锦书,怎么样?问出了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江式微摇了摇头,王子衿心中生急,她问道:“那怎么办?”
“陛下这么做,想必已经知道了?”王子衿揣测着。
江式微心头不安,她不知道齐珩知道了多少,怕是他已然误会妖书一案全是她一手策划。
“我去紫宸殿。”江式微覆上了王子衿的手。
不论齐珩是否愿见她,她都要去一趟。
齐珩听到高季的通禀,只淡淡说了一句:“不见。”
“殿下风尘仆仆,似有要事,还是见见吧。”高季仍在劝说。
齐珩执笔的右手一顿,墨汁如豆般从笔头滴落在麻黄纸上,晕染了一大块。
他知道,江式微是为静盈而来,但他真不想见她,他一想到她,便能想起那日她闭口不答的样子。
整整三次机会,他给了,她不珍惜,他能如何?
结发已还,他心已死,再见何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让她回去吧,我不想见她。”
见齐珩决然的样子,高季又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无奈退出殿内,躬身对江式微道:“殿下回去吧。”
江式微面色惨白,急忙问道:“高翁,陛下真的不愿见我吗?”
“殿下,陛下先前给您坦白的机会,您为何不与他说实话呢?”高季不忍见江式微此状,索性直接说了。
“我……”江式微不知说些什么。
“殿下还是回去吧。”
江式微垂眸,只得离开,就在她转身时,一道声音从身侧传来。
“皇后殿下。”
江式微看去,正是那日在阁楼之上与她作揖的青衫男子。
谢晏如当日一样打揖。
江式微颔首道:“阁下多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晏看向一旁的高季,道:“陛下在里面?”
高季看了一眼两人,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但瞧着江式微的样子应是不识谢伯瑾的,他压下心中疑惑,笑道:“是,伯瑾要进去看看陛下么?”
谢晏含笑摆手,道:“我先不进去了。”
“皇后殿下,可否移步?”谢晏温声问道。
江式微惑然,不知是否该应,她是后宫中人,而眼前那名为“伯瑾”的男子显然是外臣。后妃与外臣私下相见,于礼不合。
见江式微不应声,谢晏便猜出其中缘由,解释道:“臣的祖父是尚书令谢玄凌,臣不才,曾为陛下伴读。”
原是天子亲信。
江式微松口气,但仍未应声。
“臣曾为尚药奉御,之前陛下的风眩一直是臣来负责,臣只是想将有关陛下的病情禀报殿下,还望殿下放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见谢晏坦然,江式微才放心,应了声。
谢晏俯身请江式微先走,随后朝着高季一笑。高季连连点头应着,边往殿内走,边留意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高季知道谢晏对齐珩的心意,自然是不怕闹出什么不得体的事,但他心中仍有块疑惑的大石落不下去。高季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朝殿内走去。
江式微与谢晏行至紫宸殿后的宫苑,一路来,谢晏与她说了许多齐珩的事。
“陛下的风眩是近几年才有的,和高宗皇帝倒有些相像,只不过高宗皇帝没有陛下发病这么早。”
“像陛下这般年纪,风眩本不该侵扰他的,但他太累了,他自继位以来,身边污糟事便没断过,内有东昌公主这样的姑姑、外有中书令这般的老辣权臣。”
谢晏毫不避讳江式微与东昌公主的关系,直言道来。
“他想做明君,但他没有权。他为了收权,做了很多努力。”
“殿下应该知道,陛下的生母并非先贵妃谢氏,陛下小时候过的很苦,母亲的早逝于他是重重一击,如今他心中的亲人已不剩几人了,所以他太过重情。”
谢晏朝她一笑,继续道:“他虽未宣之于口,但我看得出来,他对殿下抱有很深的期望。”
“所以他才更失望,失望殿下一直欺瞒他。”
谢晏见江式微垂眸一直默不作声,又道:“殿下或许疑惑,我为什么说这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只是不想看着殿下和他渐行渐远。”
毕竟,你前世那般执念于他,我怕你会后悔。
谢晏静静地看着江式微,并未说出心中真实所想。
“谢谢。”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江式微听到这些后,眼边不自觉地泛红,有些酸涩难忍,她吸了口气,低声道谢。
“殿下不必言谢,如有用臣之处,尽管知会臣。”
“还有殿下,臣,名谢晏。”谢晏言罢,顿了顿,与她又作一揖。
第032章不切刑罚
谢晏虽然离开了,但他的那些话语仍然萦绕于江式微的心中,久久不散。
“其实陛下早已看出那末卷是殿下的笔墨,所以那日才会问殿下,他并非想惩处殿下,他只是想听殿下的一句解释。”
“他视殿下为妻子,但殿下没把他当作夫君,所以他怒、他气,但他还是没忍心对殿下说一句重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妖书案在民间对陛下的影响极大,人们会诟病他的出身,如果这次不整治,他以后的任何决策都会受到影响,若妖书一案不是殿下有意为之,臣建议殿下和陛下好好谈一谈,将误会解开。”
不知不觉间,江式微的左眼先落下一行清泪,泪珠划过面颊,经秋风一吹,格外清凉。
午后阴云蔽日,不见光明,江式微伸出右手,只是手中空空,仅能感受到秋风的吹拂。
江式微自己静了一会儿,下定决心朝着立政殿方向去了。
——
又是一场飒飒秋雨冲刷着丽景门狱中的血腥之气,已然黄昏时分,豆大的雨滴从丽景门旁的梧桐树叶上滑落。
滑落入人心,掀起阵阵涟漪。
齐珩并不放心,便冒雨前来,亲自鞫问静盈,身上的绯袍还沾着潮湿的水汽,他靠在圈椅上,左手拄着头,而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扶手。
看上去,面色依旧不佳。
“人带来吧。”齐珩嘱咐道。
“是。”
转眼间,静盈便被金吾卫带到齐珩面前,金吾卫动作并不和善,静盈伏倒于地,满室的血腥之气直达她的鼻喉,她忍住想作呕的冲动,咳了几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君王俯首瞧她,她下意识地垂头。
齐珩俯身轻声问道:“你叫静盈,对吧?”
“是。”静盈手指微颤,垂首低声答道。
齐珩见她藏在衣袖中的手隐隐发抖,便出声安抚道:“你不必如此害怕,朕只是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无欺瞒,朕不会让他们动刑。”
“是w.l。”
“你是皇后宫里的女史,识字是么?”齐珩问了第一个问题,边问边打量着静盈的神色。
他曾多次“录囚”,对人犯的神色变化十分敏锐,只需一个眼神,他便知道她是否说谎。
“是……是。”
“你与皇后有怨么?”齐珩又问了第二个问题。
“没有,殿下待妾一直很好。”静盈连连摇头,眼神十分笃定。
齐珩见她如此,心中已然有数,随后他又问了第三个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认识柳治平?”
“妾不认识。”静盈摇了摇头。
齐珩向后扬了扬手,道:“你看看这上面的字,然后告诉朕你认不认得。”
金吾卫拿来一帖,上面所书,正是末卷的内容。
静盈看清了上面的字,已然明白其中内容,她未作反应。
齐珩眸光一闪,道:“你不作声是因为识得么?”
静盈忙道:“妾不认得。”
齐珩神色未变,反倒笑了,带着嘲弄:“你这话不实,你分明是识得的,也知晓是什么意思,对么?”
“妾真的不识得。”
齐珩未在此与她多费口舌,又问了第五个问题。“这上面的内容是皇后写的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是。”静盈急急反驳道。
“你怎么知道不是?”齐珩看她的眼神很锐利,不容静盈躲避。
“因为,是……是妾写的。”静盈身子打颤俯身叩首回道,便再不敢看齐珩的眼神,生怕被他看破她在扯谎。
“是么?”齐珩轻问道,言语中稍带上位者的威严压迫。
“是……”静盈依旧不改答复,但已是控制不住地泪流。
齐珩反倒笑了,抓住静盈的手腕,手搭在了她的脉搏处,而后轻道:“你心跳的很快,你在说谎。”
“静盈,你知道丽景门有多少道刑罚么?个个让人生不如死,你一个女孩子,是受不住的。”齐珩轻声劝道。
外面秋雨淅沥,借风力吹打着丽景门狱的门窗。
狱内灯火拂动,时明时暗。
灯火跳动的影子映在齐珩的脸上,他虽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但也并非冷酷无情,终究有几分心软的。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那先换下一个,你之后给朕答复也可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静盈不禁咽了一口,便听齐珩声音又起。
“是谁让你将那两份手稿送到秘书省的?是皇后?还是另有其人?”
这一问算是让静盈如坠冰窟。
故主之命,以家人相胁迫于她,她无法拒绝,所以她遵命,将皇后的手稿送到了秘书省。
她若是顺故主之意,大可直接将江式微的名字吐露,将一切推到皇后的身上。
但她根本做不到。
静盈双目落泪,有些哽咽。
皇后待她极好,她做不到无愧于心地攀扯皇后。
刚入宫时,她因为识字便被分到皇后殿中作女史,但她手脚粗笨,不甚砸碎了皇后嫁妆里的青瓷笔洗,她慌忙去捡,却不料划破了双手,弄得满是伤痕,流血不止。
原以为江式微见到满地碎片,会动怒、会严厉地处罚她,却不料她先注意到的是她手上的血珠。
皇后将她轻轻牵起,带到内室,用干净的布为她擦去血珠,而后打开药瓶为她覆上药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从未想过一直被众人敬仰的皇后会纡尊降贵地为她上药,那时江式微先是叹了一口气,与她说:“我虽然心疼那个被你砸碎的笔洗,但也不忍心见你如此。”
“物虽贵,却也没有人重要。”江式微低声喃喃着,这句话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妾是不是闯了大祸。”那时的她鼻头微红,眼中含泪哽咽着。
江式微闻言看了她一眼,嗔怪笑着:“是,所以你第一个月的月俸要给我。”
“啊?”她仍在流泪,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不愿意啊?”那时的江式微反问道。
那时的她其实也知道,她的月俸远远不及那青瓷笔洗,那只不过是皇后殿下用来安慰她那颗愧疚的心罢了。
不过从此以后,她与皇后殿下反而愈加亲近了。
她虽识字,但她写的字确实不大好看,十分潦草。她知道皇后殿下的字写得好看,所以便去冒昧讨教。
皇后殿下没有嫌她烦,反而笑道:“好啊,咱们可以一起练字打发时间。”
七月暑气稍退,然窗外仍是蝉鸣不绝,她站在皇后殿下的身后,皇后殿下手中持笔,转身告诉她:“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1】书道与人心亦有关联,守住正心,这字自然就端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后殿下是在告诉她,先要守正心,才能写好字。
她起初也确是这样做的,字迹从潦草慢慢转向方正,她心中欣喜,皇后殿下亦然。
殿下从旁拿了一碟糕点便与她来分,她们本就年龄相仿,同样喜甜,哪怕仅相识几月,便已觉似相识数载。
在充满蝉鸣与日光的午后,两人相视而笑,将碟中糕点一扫而光。
回想至此,面对齐珩的鞫问,她已无法作答。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不似方才颤抖,平静答道:“都是妾自作主张,这一切,与皇后殿下无关。”
“你知道欺骗朕是什么后果么?”齐珩冷声道。
“妾知道。”静盈闭上了眼,似是做好了受刑的准备。
“你可有家人被挟持?”
齐珩录囚多次自然知道,有些人犯是因家人被挟持才替人顶罪,他猜测静盈的家人或许也被人挟持了。
“不,没有,妾幼失怙恃,妾已经没有家人了,一切都是妾一人所为,求陛下别再问了……”她哽咽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的身家在入宫前便已处理干净,年幼的妹妹还押在故主手中,她不敢让齐珩去查,若让故主知晓,她唯一的希望便全断送了。
她咬牙认下一切罪过。
“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没有别人,全是妾的自作主张。”
“好。”齐珩轻笑了一声,似是赞许静盈这分气节,他扬了扬手,示意金吾卫带她下去。
静盈被金吾卫带起,突然朝着齐珩大声道:“妾一直有一句话想告诉皇后殿下的。”
齐珩一摆手,示意停下。
“你说。”
“妾想告诉皇后殿下的是,殿下当日说,心正则笔正,如今妾的笔再也……拿不正了,妾愧对了……她的教诲,辜负了……她的期望,妾真的很抱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皇后殿下当时教她以正心握笔,如今她却反过来以此构陷皇后,又是何其可笑?
静盈双目流泪,说完了剩下的话,随后挣脱开金吾卫的手,朝着齐珩深深一叩首。
齐珩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复杂,须臾,他又扬手示意带走。
齐珩停留于原地,不禁反思,昔日老师教导他言:不设钩距,无以顺人,不切刑罚,无以息暴。【2】
他当日对此表示质疑,认为以德感化之手段于人犯而言岂不更温和?
人犯亦是人,亦又受感之心,以理言之,以理劝之,岂不更事半功倍?
直至当时身为郡王的他官任刑部尚书,掌狱讼之事时,方知有些事,有些话,非刑不可宣之于口。
单以德论无以毁奸轨、制暴乱,此刑罚之所存也。
耳边传来女子受刑的哀嚎声,齐珩缓过神来,长叹了一口气,他已给了静盈机会,然她宁肯全部认下,也不肯吐露实情。
所谓刑罚不可捐于国【3】,一个君王的绝对权威需要建立于刑律之上,因此不免需要无辜小民的血来作祭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历代皆如此,他亦无可奈何。
第033章言归于好
齐珩在宫门落锁前乘车舆回至紫宸殿,风雨兼程,便是高翁再如何谨慎地为他撑伞,衣袍上终究还是落了几滴雨渍。
他现在风眩还未完全压制,身上带着水汽可是不好,唯恐此时再着了寒,便入了紫宸殿后的池子热汤沐浴。紫宸殿后的池子相当广阔,池底以白玉相铺,并在中央挖了一块莲花状的凹陷。
齐珩泡了一会,穿了件中衣便出了来,发丝还隐约停留着水汽,又觉有些冷,复而披了一件素色外袍,便坐在书案前看着中书新递来的劄子,内容依旧是那本《贤女传》。
中书商议请求将此事全权递交大理寺审理,并将所有锁住的印本转递大理寺进一步查验。
按国朝三司会审制度,必先由大理寺初审,而后案卷移交刑部审核,御史台于其中负责督查。
是以中书之议并没有什么错,但齐珩出于私心是不愿的。
齐珩将所有印本一直扣于手中,便是不想让大理寺查出来此事与立政殿有关。
然而张应池自裁、柳治平吞金、静盈受刑不言,便是他再想保江式微也不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珩沉思良久,并未朱批,只是默默看着一旁鎏金莲花香炉溢出的缕缕香烟,出着神。
紫宸殿殿门外,谢晏与守门的两名小内臣低声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两名内臣便远远地走开了。
一直躲在暗处的江式微走来,朝谢晏一颔首道:“多谢。”
谢晏笑笑道:“没什么,殿下进去和他好好聊聊,别看他嘴硬,但他心里还是在乎着你的。”
“殿下进去吧。”
江式微点了点头。
谢晏看着江式微走入那威严庄大的宫殿的背影,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但好巧不巧正遇高季端了药碗走来。
高季方才见门口没有内臣守着,心里暗责哪个内臣这般偷懒耍滑,但见一穿着白色披风的身影进了内殿。
高季瞧着那身影,貌似是女子,心中想着莫不是哪个内人见帝后失和生了异心,借此机遇魅惑君王?
于是走近了些,然愈发觉得是皇后殿下,他踟蹰不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陛下交代过他,皇后殿下来也不见,高季本该快些步子追上拦下她的,但他还是放慢了步子。
见谢晏于门口徘徊,他走到谢晏的身侧,冷不丁地朝着江式微的背影问了一句:“那是谁啊?”
谢晏被他这一声音惊了一跳,抚上心口,缓了口气道:“原来是高翁。”
“嗳呦高翁,你瞧我这记性,我想我这一回来咱们还未来得及好好叙旧,走走走,咱们喝点酒去!”
谢晏嬉皮笑脸地扯着高季的袖子便走,丝毫不容他反应。
高季一看他这幅样子,心里便知是什么个情况。
原来是故意放皇后殿下进去的啊。
高季看着谢晏,笑骂了一句:“竖子狡黠!”而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跟着谢晏走了。
齐珩本见莲花香炉中的香料燃尽,便背过身从后面书格中寻新的香料,却不料书格中的香料也已被他用完,齐珩低叹了一声,见另一格子中放着画轴,便打开来看了一会。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他以为是高季,未曾转身,依旧看着手上的画轴,冲着背后之人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翁,书格里的雪中春信【1】没了,熏衣服用的是不是也没了?等初春时再制新的罢,这些天我也睡不好,先用檀香罢。”
他喜欢雪中春信的味道,所以不仅会在书房、寝阁中燃这香,连熏衣服也会用这种香。
外面下着雨,比那时小了一些,天仍是灰蒙蒙的。
殿中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然背后之人并未应答,齐珩才觉不对,便回首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看,他的心神便又乱了。
是江式微。
她一袭素衣,外面套着白色披风,未挽发髻,一半青丝披在身后,貌似淋了雨,头发上还带着水珠,干净的面庞未施粉黛,整个人就像被风雨摧残过的山茶。
齐珩心头生出别样的情绪,冷声道:“你怎么在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谁让你进来的?”
江式微从他的声音便知他还生着气,便匆忙解释道:“不怪别人,是我引走了他们。”
“我···我想和你聊一聊。”江式微的声音很软。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想到她做的事,齐珩心头燃起一团火,转身便要走。
“别走,明之,我们好好谈一谈,不成么?”
江式微突然从身后拦腰抱住了他。
身后传来温热的气息,齐珩不由得脚步一顿,心中的那段朱弦彻底断了,身体一僵,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放软了些。
“你想和我说什么?”齐珩握住了环住他腰上的那双手,转过身来拉开了他与她之间的距离。
“我,我是来和你坦白的。”
“对不起,我···我欺瞒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本书的末卷……是我写的,当初我和你说,我会想你证明我有这个能力,之后,我听说张应池作了贤女传,我便想借他的东风帮我造势。”
“所以写了首卷与末卷,我想张应池与王铎交好,所以我想通过他拉王铎下水,我只是想让张应池别再做这个吏部尚书以削弱王铎在朝中的势力,我真的没想害死他。”
江式微早已瘫坐在地,不顾及丝毫体面,颤声说道。她眼角泛红,整个人如同剥了壳的荔枝。
“然后呢?”齐珩俯下身靠近她问道,右手抬起了她的下颌,逼她直视他的双眼,动作并未太怜惜。
事关重大,他怕自己会心软。
“静盈是不是已经向你招认,是我让她将那两份手稿送到柳治平手上的?”江式微反而问了另一件事。
齐珩并未回答她,只道:“你继续说便是。”
江式微左眼悄然落下一滴泪,她直视齐珩,轻声道:“不是我,那天我拿了《墨萱图》来试你,我知你对她的在意,所以我害怕了,我知道那是你的底线,我不敢去碰···”
江式微的声音渐渐哽咽。
“我害怕你知道这件事后会生气,我害怕你会再也不要我,所以我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我把那两个手稿烧了,但我真的不知道,静盈什么时候看见了,甚至还到了柳治平的手里,我真的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流传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当我看到那个印本的时候,我……我就已经知道那是被替换过的,但是我没有告诉你,我想让张应池一个人担了罪名,对不起,我···我是个自私的人···”江式微已泣不成声。
齐珩看着她哭泣的样子,心中戚然,见她的眸中坦然。
他知道,她没说谎。
“我自私,我懦弱,我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对不起···”
泪水不断喷涌而出,江式微怕他以为她是在用眼泪博取他的同情,便一直垂着头。
她原以为她会害怕将一切吐露,却不曾想说出之后是如此的轻松与解脱。
她再也不必伪装成温柔端庄的样子,她就是这般的一个人,自私又懦弱。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论齐珩如何处置她,她受着便是。
无怨,亦无悔。
江式微从衣袖中摸索着,抓住了那块皇后玺绶,她双手将那块皇后之玺捧至齐珩跟前。
“事已至此,妾无话可说,陛下要杀要罚,妾都心甘情愿,皇后玺绶,今日妾来归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式微泪眼盈盈,朝着齐珩施了大礼。
齐珩缄默不语,俯下身子,静静地看着她。
江式微见齐珩不作声,心中沉石终是落下,她惨然一笑,道:“若是陛下疑心妾是假辞狡辩……”
却不料她话未说完,便被拢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鼻尖还萦绕着若隐若现的香气,如同料峭早春中梅花初绽的芳香。
倒真是梅花香自苦寒来【2】。
却是不知她何时能熬过她与他之间的寒冬。
“我信你。”
齐珩搂住她的手渐渐收紧。
他说,他信她。
心中的寒冰被暖阳融化,江式微终是再也忍不住了,于他怀中恸哭,泪水滚烫透过他的中衣仿佛砸在了他的心房上。
她哭得有些缓不过气,直觉愧对齐珩,她带着呜咽,道:“我真的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的情绪过于激动,在他的怀中喘.息着。
他心中一紧,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不是说过么?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担着。”
而今他才明白她的内心是多么脆弱,他从来没做到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
“六郎。”江式微轻唤了一声。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亲昵地唤他,她将她一直隐藏于心底、想言而不能言的称呼终于唤了出来。
齐珩低应了一声,右手轻轻托住她的脑后。
“对不起,是我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让你担惊受怕了。”齐珩左手抚上她的后背,在她的耳畔温言道。
然而方才在他怀中泪落涟涟的女子此刻静静地闭目,面容惨白,她的头侧在他的颈旁。
齐珩顿时慌了,他摇了摇她的身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锦书,锦书。”
她不作任何反应,身子在他的怀中沉沉倒了下来。
“高翁,高翁,快传医官。”齐珩高声唤道,他的眼中俱是害怕之色。
谢晏本是想来看看二人交谈的怎么样了,却不料正撞上这一幕。
他飞奔至齐珩身旁,直接握住了江式微的手腕,探了脉搏后才安心呼出一口气,对齐珩道:“没什么大事,她应是没吃什么东西,饿的。”
齐珩默然。
谢晏道:“她一会儿醒了你让她用些粥或者吃点甜的。”
“好。”
“对了伯瑾,今日雨未停,你别回去了,便在偏殿住罢。”齐珩又道。
他更害怕深夜江式微出什么事,谢晏的医术他是信得过的。
谢晏挑了挑眉,确是心知肚明,这哪是因为雨未停,分明是害怕江式微出什么事好找他来帮忙的吧。
不过也好,起码两人看着应是和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罢,他便在偏殿住着。
齐珩将江式微打横抱起,轻放在了他一直睡着的床榻上,他落座在榻沿,握住了江式微的手。
第034章骤雨初歇
江式微醒时便见齐珩的身影。
她的脑中仍然昏昏沉沉的,她只晓得她被齐珩抱住,齐珩与她耳语几句,但她听不甚清,只不停地想嗅他怀中的香气,但当时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吵得她头晕,眼前一切不禁打转儿,最后连睁眼的力气也没了。
她觉着哪里似有不对,垂下眼,便见她的左手被齐珩牵着。
齐珩温声道:“你终于醒了。”
江式微有些汗颜,然面色依旧惨白无力,她道:“妾不知怎么就昏过去了。”
“这些天是不是没有好好用饭?”齐珩轻声诘问道。
“我……我没什么胃口。”江式微近来一直思虑妖书一案,连带着进膳不香,安寝不得。
“你是饿的,起来用些粥好不好?”
高季在一旁端着肉粥,笑道:“殿下用些粥,一会儿便好些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江式微看着端上来的肉粥却没有胃口,迟迟未动。高季看了一眼齐珩,眼神中或有示意,然齐珩未领会。
高季欲言又止,齐珩疑惑地看向他。
高季心中叹息,六郎怎么就这么不开窍?
齐珩缓过神才知高季的眼神是何意思,忙对江式微道:“我来喂你,好不好?”
江式微赧然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句:“好。”
齐珩将江式微扶起,让她上身倚靠在枕上,然后端起漆盘中的肉糜粥,舀了一勺送至江式微的唇边。
江式微看着那一勺还在冒着热气的粥,手下意识地攥紧身上的被子,浅尝了一口。
舌尖上的滚热和肉糜的浓香汇聚在一起,江式微本就食欲不振,这让她更觉难受,忍住想倾吐的欲望,咳了几声来作掩饰。
齐珩忙放下手中的碗,抚了抚她的后背让她得到舒缓。
齐珩垂眸看她,温声询问着她的意见。
“粥太热了,我吹一吹你再用,成么?”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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