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来者,是男子。

一宽大有力的手掌抬起她的下巴,那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正划过她的脸庞。她的目光呆滞,心中震惊,他是……

她顺着他的手掌抬起的弧度看去,眼前的可不就是天子么?

清冷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如玉的面庞,对得起他的名字。

齐珩,君子如珩。

江式微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不敢想,一贯对她温和有礼、相敬如宾的君王,此刻就悬剑于她的颈旁。

仿佛下一刻便能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若说平日的齐珩是温润的少年帝王,如璞玉般的谦谦君子,白璧无瑕。

那此刻的他,与地狱阎罗将一般无二。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江式微还没有缓过神来,终是齐珩先开口冷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那声音不像他平时对她说的,他的声音总是温和含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妾不小心遗失了耳坠在这,所以来寻的。”

她说的是真话,早知会撞上这么一出儿,如何她也不会来了。

齐珩狐疑地看着她,似乎并未相信她方才之语。他沉声道:“你方才都听到了什么?”

“妾什么都没听到。”江式微当真未扯谎,她是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真的。”江式微怕他不相信,又复述了一遍。

眸中如秋水倒映着面前之人的模样。

齐珩喉间一动,手上持剑的力道并未减少,声音却温和了些许,不过所出之语却让江式微陷入了无尽的寒冷。

“锦书,你认为,我该信么?”

“锦书”二字他唤的缠绵,却仿佛又像是淬了冰。

锦书,那是她的表字。

她眼里涌出一些恐惧,全部落入齐珩的眼中。她在害怕。“我若是陛下,恐怕……不敢信。”她说的是实情。

“所以,锦书,真的……别怪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言语间顿了顿,眉间微蹙,语气像是在怜惜着她,但眼底却有着冷情……还有杀意。

他真的,想杀了她。

他其实,是很喜欢她的。

她是他的结发妻,是他明媒正娶、临轩册命的皇后。

他曾对谢伯瑾说过,会好好对她的。

只是,想到了她的出身以及方才的事。他不敢赌。那么只好先委屈她了。

“陛下。”

正当齐珩想动手将她打昏的时候,江式微轻轻开口,语气哀怜。

面上血色褪尽,渐渐浮了一层薄汗。

记得立政殿窗前那盆山茶,也如此般教人堪折。

“妾不想死。”

她是真的害怕,她真的不想死,想到宫外的阿耶阿娘,长兄……她眼中弥漫着绝望之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如今不过二八年华,她不想在宫里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她的手轻拽了拽他的袖子,是在对他示弱。方才如秋水般平静的眸子此刻掀起了阵阵波澜,泪珠滚滚沿面颊蜿蜒而下。

也落在了他的手上。

齐珩低首,见手心一片细碎的光。

往日笑得明媚的姑娘如此绝望的落泪,心里多少生了几分不忍。

齐珩或许可以放过她,但她要给他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说服他的理由。

“给我一个理由。”

齐珩耐心些许,想等她接下来的话语。

月光下,二人身影缠绵,像极了他拥着她痴缠。

杀意,借着无尽的温柔缱绻来隐藏。

理由?她能拿什么理由?难不成直接说她不想死?这恐怕并不能说服眼前之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式微思索着,齐珩眼下为中书令和世家所制衡,要收权,势必要搬倒中书令。

“妾愿意和您交换,妾可以帮您扳倒中书令,陛下认为这值不值得?”

中书令是中书省之首,现下政事堂又要从门下省迁往中书省,执政秉笔的位子即将落入中书令之手,中书令自是愈加权势滔天,齐珩如何能不忌讳?

齐珩闻听此语,即心生几分暴虐,另一只手扼住她雪白修长的脖颈。

脖颈之弱,他只要稍稍一用力,便可摧折。此刻的她在他眼中,就像一只被人扼住的伤鹤。

“你还知道什么?”

他欺身逼近,江式微见齐珩迫近,呼吸稍滞,那颗心石终是落入洛水之中。

“妾只是,不想死。”她闭了闭眼,一幅任他处置的模样。

“借妾的手扳倒中书令,对陛下有利无害,不是么?”

齐珩一听此话,颇具兴致,松开了扼制她的那只手,轻笑道:“你要如何来换?”

“以我为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式微轻道:“妾的身份可以帮陛下的。”

齐珩垂眸,她眼睫上还坠着泪滴,齐珩轻轻抬手拭了去,捻着江式微的下巴,以往他从不会对她行如此轻佻之举。

这次江式微是真触及他的底线了。

借着月光,他细细打量着这张脸,皇后之容,可山茶比拟。

柔和静好,怪世人皆道似洛神之貌。

齐珩默然片刻,随即缓过神来,道:“怎么帮?”

江式微压下心中恐惧,凑近与他耳语几句。

“成,可我怎么相信你呢?”齐珩亦在她耳畔轻语。

“妾的命,就在陛下手中,君要妾生,妾便侥幸,君要妾亡,妾焉能活?”

“陛下放过妾,于妾之恩,无异于荒年施粟,指囷相赠之情,妾当万死以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式微心中此刻略有些底,微微松了口气,齐珩现下对她的杀意已无,余下应是试探罢了。

齐珩收了剑,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小瓷瓶,递给江式微,目光却锐利的很:“将它喝下罢,我便信你。”

江式微看着他手中的小瓷瓶,虽不知是何物,想必该是用来控制她、威胁她做事的药物罢。她眼下并无其他选择,倒不如坦然服下,也好消却齐珩对她的疑心。

江式微接过瓷瓶,手心发凉,还是倒入口中。

见她将瓶中之物用尽,齐珩不疑其他,便将方才她踩到的耳珰拾起,拿出锦帕擦拭。

他步向江式微,然江式微未料到他的举动,下意识向后退去,脚上的伤实是疼痛难忍,便又跌坐于地。

今夜属实是运气不好,江式微暗道,亦低首不肯瞧他的神色。

“呵。”

齐珩弯唇浅笑,无奈摇头,目光柔和与方才截然相反。

若非瓷瓶冰冷尚在她手中,若非方才他还逼她服毒,她怕是以为他还是那个宠爱她的天子。

她抬首瞧着方才将耳坠轻轻给她戴上的那只手。

齐珩温声道:“还能起来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式微垂首摇头,不想再在他面前出糗,且心中惶恐万分。蓦地,只觉身子一轻,他将她打横抱起,四周拢着温热之气。

“我抱你回去。”抱着她的那双手力道不甚重,不会让她感觉到疼。

“妾失礼了。”若不让他抱回去,怕她真要在这里过夜了。江式微无可奈何,只得环住他的脖子。

“无碍,只是方才吓到你了,我该和你道歉的。”思及怀中的姑娘方才落了泪,他该向她致歉。

她未语,只静静的看着他,目光落在他的下巴上。

他又变成了那一潭春泉,温和又清冷。

江式微想不明白,到底哪个是他?

微微凉风吹拂着太液池的水面,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月牙悬于高高的枝头。【2】

流光皎洁,逗留于长夜中紧的二人身上。

这一夜,又很静。

第002章虢灭虞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立政殿,江式微的近侍女官甘棠见二人入来,笑意盈盈,连忙替齐珩掀起榻前轻纱,之后招呼着其他内人缓缓退去,殿内只留帝后二人。

齐珩将她轻放于榻上,作势要褪去她的鞋履。

“陛下”

江式微见他此举,急急出声以制止。

“别误会,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脚伤。”

齐珩见她许是误会了,便出言解释,手上的动作并未因她出声而停止。

细瞧了她的脚踝,脚踝处有些青紫肿块,他轻按了一下。

江锦书轻呼一声“嘶”,眼角泛红。

他能不能轻点?

“陛下,妾等下涂些红花油散瘀就好了,不必劳烦您了。”江式微忍泪道,方才的恐惧还未退却,她下意识向后倾身。

然齐珩并未放开她,反而冷瞥了她一眼,似听了一场戏言,声音依旧如初春融雪般清朗,他嗤笑道:“涂红花油,你脚不想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江式微面露不解,齐珩不语,目光落在角落的冰鉴上。

暑日最热,故而勋贵之家多会以冰解暑,臣下之第尚且如此,何况是大明宫,帝后殿中都置有冰鉴。

齐珩用帕子裹些碎冰,轻敷在她的脚踝上,而后徐徐道:“红花乃活血之物,你若即刻用它,怕是这红肿愈来愈烈了。”

“你这样的,须用冰敷。”齐珩淡声道。

“陛下怎的懂这些?”江式微抬首,对上他的目光。

她是公主之女,又是名门之后,下有女使,上有医者,何须劳她去懂?更何况他是尊贵的天子,衣寝皆有贴身侍奉之人,何必劳他记得这些?

齐珩只是看着她,并未再言。

有些事,他不想说,亦不必说。

须臾,齐珩收了帕子,转动腕间,起身步向殿内莲花盆净手,举止儒雅,净手后转过身来,神色稍冷,不及方才温和。

“锦书,答应我的事,莫忘了。”

随之,他便离开了立政殿。江式微脑中一直回荡着他方才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答应他的事……中书令……

江式微思忖片刻,只觉愁人。

晋朝如今是中书令王铎一家独大,门阀世家多对此不满,只因中书令出身布衣,却为宰辅执掌朝政,这让自诩簪缨世族的人怎么受得了?

虽然不满,但也有些无奈,中书令在朝中党羽众多,门生遍布朝野。又掌握着中书省,为人谨慎,向来不出错,若想动他,无异于以卵击石。

如今的门阀士族还是以济阳江氏为首,也就是她的母族。济阳江氏是开国功勋之族,历来威望极高。何况她的母亲是名震天下的镇国东昌大长公主,先帝特允的开府治事,在朝中颇有势力。

故而如今国朝分为了两党,一者是中书令为首,臣工私下呼之“王党”,另一者便是东昌公主为首的士族,称为“士党”。

两虎相斗,相互倾轧,天子夹在中间,也是艰难。

中书令王铎作为凤阁【1】长官,掌管着中书省总参朝政,而门下侍中是她的伯父江遂,身为鸾台【2】首长,掌门下省封驳事。

天子如今,并没有多少实权。

且立后之事,便已昭示了天子选择与世家站在了一条船上,共同对抗中书令,所以她方才也懂得,天子是不会真的杀了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旦她死了,天子与世家间最紧要的因缘便断了,更遑论扳倒中书令了。

但天子终究是天子,天子的威严不容她触碰,她不可能把这些真的说出来,她要给他一个台阶下。

果然,她猜对了。天子与世家,是虢灭虞亡的关系。

唇亡齿寒的道理,她懂,齐珩也必定懂。

齐珩只不过是想吓唬她。

思及此,踝处之痛渐失,一股倦意泼天地涌来。

今夜确是发生不少事,倒真是疲乏了。

江式微便唤漱阳灭了灯盏,歇下了。

星如雨,月儿弯弯有无尽言要语,立政殿内灭了烛盏,如泼墨般添了几分阴霾之色。

江式微的眼前一切渐渐模糊,稀碎的光点渐渐汇聚,织成了另一片景象。

那里有她在江宁的一切,以及成婚前与齐珩的初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景明三年仲春,江宁郡南宅。

绿槐高柳咽新蝉,熏风初入弦,碧纱窗下水沉烟。

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江宁之地,多烟雨,放晴的时候格外的少,倒是今日阳光透过窗棂,格外刺目。【3】

江式微醒来时已是午时了,头痛欲裂,只省得自己做了个长梦,却浑然记不得梦中之事,只得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缓解疼痛。发觉喉中干涩,便出声唤了她的贴身女使:“甘棠,甘棠。”

甘棠方才打了洗漱用的水来,听见屋内姑娘呼唤声,忙不迭的推门而入。

“姑娘可算是醒了,是要喝水吗?”甘棠拨开床幔,询问道。

江式微嗓子沙哑,“嗯”了声,浅浅饮了口水,方才还干涩的嗓子此刻已然缓过劲儿来。

甘棠见姑娘舒缓了些,便忍不住打趣道:“姑娘如今倒真是越发的犯懒了,前些年南先生授书时,姑娘日日恨不得卯时便去学堂,如今比三姑娘都晚了,不到午时,都起不来了。”

江式微听了她这打趣,这丫头果真是没大没小了,连她都敢打趣起来了,忍不住捉弄了一下她,不捉弄还好,这一下倒是弄得甘棠连连求饶。

“嗳呦,姑娘快快洗漱吧,过些时候三姑娘可是要过来的。”

甘棠又在催促她了,铜盆中清澈的水面倒映出一抹清丽的面容,干净清丽却并不失于端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式微洗漱毕,果不其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江式微抬起头,只见来人一袭淡黄色芍药苏绣衫裙,身着石榴色的织锦褙子,轻挽薄如蝉翼的披帛,腰间佩着的是象征着江宁南家的云雁佩,髻上饰以金丝累的闹蛾冠。

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生的倒是格外的温柔娴静,只可惜美眸顾盼流转间透着与其相貌格外不符的英气与阔达

这便是甘棠口中的“三姑娘”,江宁郡南家的三女公子,南窈姝。

江宁南氏,也是盛名于大晋的名门望族、大儒之家,江宁南氏以文起家,曾出过“三朝太师”,门生遍布天下,晋朝民间盛传“武有江谢,文看崔南。”

说的便是如今的四个士族,济阳江氏、陈郡谢氏、清河崔氏、江宁南氏。

这崔氏与南氏便是天下读书人的心向往之,然则清河崔氏每况愈下,自睿宗一朝后便逐渐为帝王所冷待,倒是不如江宁南氏如今的炙手可热。

这南氏一族共分三房,南窈姝这一脉倒非家族正支,然则却是家族中最为显赫的一支。

南窈姝的祖父原不过是家族中庶子,因擅典籍诗书,颇有才华,远近闻名,后来中了榜眼,曾任太子詹事、太常卿,尚太宗之女咸安公主,其嫡长子也就是南窈姝的父亲,也是进士及第、官拜从三品国子祭酒。

南窈姝的长兄与次兄俱是科举入仕,长兄正五品谏议大夫、次兄从四品国子司业,典型的清流世家、书香门第。

加之南窈姝的祖母是国朝公主,嫡亲姑母也嫁与济阳江氏长房,士族皇室,文武相济,远甚于一般世家。

江式微与南窈姝年龄相仿,家中又有姻亲,是以关系最为要好,犹如嫡亲姊妹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妹妹,二妹妹!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南窈姝献宝似的捧着一个红漆雕花卉纹食盒,江式微打开食盒,看着食盒中的点心用手数了起来。

“糖酪樱桃、单笼金乳酥、冰酥山、水晶龙凤糕、糖淋。【4】”江式微脸上露出淡淡一笑,唇角微微弯起。

“你这是劫了厨司的妈妈们么?”

南窈姝撇了撇嘴,没好气儿地道:“什么呀!次兄今日回来了,方才考了我诗书,我对答如流,他特意嘱咐厨司做了这些点心,我见都是你素爱吃的,我就都拿过来了。”

说到这南窈姝带了些讨好意味,眼睛亮亮地看着江式微,江式微拿她没办法,无奈道:“三姊姊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南窈姝孩提般两个手指直打转,“我今夜...能不能在这安寝?”

南窈姝的次兄南樛木好不容易从长安回到江宁,势必会对她的诗书严加考查,若她今夜宿于江式微屋中,次兄倒是也不好意思再来寻她了。

况且她最喜欢这个二妹妹了,恨不得和江式微日日在一处,如此也算得一箭双雕,一举两得,南窈姝小算盘打得是极极好的。

江式微又如何看不出她的小心思?终究没说破,应了她。南窈姝漾开一笑,泛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倒是可怜体无比。【9】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未几,响起叩门声,原是南家主母、南窈姝母亲身边的女使婆子张氏,进屋揖了礼,回话道:“二姑娘,三姑娘,大娘子唤两位姑娘过去呢。”

南窈姝惑然,不禁问道:“阿娘不是要与次兄议事吗,怎的突然唤我们过去?”

张婆子笑道:“二哥儿从长安带了信来,说是和二姑娘有关,两位姑娘快去罢,别让娘子等急了。”

说起长安,江式微心头微颤。她的双亲以及兄长俱在长安城,而她自出生便送到了江宁,十四年从未见过她的至亲,此番来信,还与她有关,怕不是将有大事发生。

二人倒是极快便到了前堂,堂上端坐着一中年女子,差不多三十左右的年纪,气如空谷幽兰,沉稳自如,让人看一眼便知是世家贵妇,身着墨绿色云鹤织金襦裙,臂上挽着绯色披帛,头上梳着圆髻,又戴了金花宝石钗、金镶玉玛瑙梳篦、绿松石的花钿钗子,闻二人步入堂内,便抬起头,头上的双蝶珍珠步摇倒是一丝未动。

“阿娘,哥哥。”

“婶婶,二哥哥。”

二人双手交于身前,颔首屈膝行了叉手礼。晋朝规制,晚辈见长辈当行叉手礼,世家之门对礼仪尤为看重,便是平时如何再嬉闹,于礼却丝毫马虎不得。

只因世家子女一举一动皆代表着世家脸面,若有差池则满门受辱,这是断断不能为外人所耻笑的。

“来,快快坐下。”南家娘子薛氏向她们摆了摆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南窈姝次兄南樛木颔首回礼,他与江式微她们原是一道念过书的,自是相熟。

“二妹妹、三妹妹。”

见江式微与南窈姝二人入座,薛大娘子方道:“仲暝,你细细道来罢。”

南樛木道:“儿此次回江宁是受大长公主所托,护送二妹妹回长安行及笄礼。”

“及笄礼?这,二妹妹不在江宁办么?”南窈姝闻听江式微要走,便急急插嘴问道。

“没规矩的,你兄长还未说完,怎就插嘴了呢?”薛氏斥责道。

“儿是着急了嘛!二妹妹在江宁都呆了这么长时间,何不如在江宁把及笄礼办了之后再回去。”南窈姝试图再挽留江式微些许日子。

这话说得有些失了礼数,薛氏重重地将茶杯扣在做桌子上。

“你这叫什么话,晚晚本是江氏女,回长安自是理所应当,这哪儿有你插嘴的地儿?还不噤声!”

“婶娘,三姊姊也是舍不得我,您莫生气。”江式微打着圆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乃贵主亲笔,要我转交二妹妹。”南樛木并未假手于他人,倒是亲自递给了江式微。

江式微拆信封的手略微轻颤,目之所至,信中所言:

“吾儿:闻汝于江宁学业已成,年将及笄,望速归。”

她虽未见过生母真颜,然这些年多有手札至江宁,因此她不难看出此为东昌公主亲笔。

算来她得南家教养十四年,学业已成,年将及笄,回长安至生身父母身边,实属合情合理。

然江式微只觉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安,但她并未言出,如今只有回了长安城方知何哪里不对了。

入了夜,江式微剪去了一已经烧焦的烛芯,屋中又暗了些,她还在思索信中所言,听见了脚步声,便见南窈姝抬了一个木盒过来。

“二妹妹,过几日你要回京都了,阿娘不许我和你一同去,千里迢迢,山高水远的,我舍不得你,所以我今日带了这些来也作是给你留个念想,免你以后回了京都,也莫要忘了江宁郡还有我这个好姊妹!我没什么好送你的,只把我压箱底的东西都拿了来。”

江式微回长安,南窈姝终究是不放心,将压箱底的首饰盒子都拿了出来。

长安水深,像江式微这种从小养在江南水乡、清流门第的姑娘,恐怕应付不来那些生在京都朱紫门里的贵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说双亲在旁,可若真靠得住,又怎会放任江式微在江宁十余年?说到底,长安那边终究也是要江式微自己去应付,断断靠不得别人。

那些娘子贵女个个都是成了精的,若是不拿些宝贝耀耀她们的眼,只怕是江式微在长安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你看这个,这个是高宗的昭元贵妃拜贵妃时用过的金丝嵌东珠凤凰纹霞帔坠,还有这个,是前朝大家所作《江山图》,这可是真迹,天下唯一的!你若是再于他地见千里江山图,那必当是假的!那还有这个……”南窈姝免不了絮叨一番。

“这些都太贵重了,那帔坠将来是要作你嫁妆的,你怎可送我?”江式微眉间微蹙,一脸严肃道。

她知南窈姝的是出于担心,原是不想辜负她此番心意,然这些属实令人瞠目结舌。

南窈姝却执拗得很,若说平日她能听进去江式微的话,今夜却断断没有。推来推去,江式微到底还是收下了。

南窈姝想到方才向次兄探来的消息,涉及朝中局势,正值风口浪尖,她也不是个傻的,一猜便知,行及笄礼只是个幌子,让二妹妹回去是真。

她势必要告诉江式微这其中实情,南窈姝见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道:“我方才探来的消息,你此次回长安务必要小心,今上早已元服冠礼,践祚已逾三载,中宫空悬。”

“已有臣工上表请立皇后,现下最炙手可热的便是当朝中书令王铎的嫡亲妹妹王子衿,多位臣工联合上奏,今上怕也动了心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是以朝中好些世家心急,原本那些世家也推了一人做皇后之选,只是那人不知缘何自行辞去了,所以现在世家必须再择一人,你是大长公主的女儿,又是昔日太皇太后亲封的万泉县主,这样的门第身份,足以服众了。”

江式微听了此番言语,心下已经了然。眸中蒙上一层冰霜,思量着南窈姝方才之语。

大晋皇后,非士族女不可得。

中书令王铎位高权重,但却出身寒门,虽然自认太原王氏为祖,蒙蒙那些底层贵族尚可,但在名门世家来看终是不入流的。

若是王氏女登临后位,要士族脸面何存?而此时恰恰需要一个既出身士族又能力压王氏女之人,那么她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才是让她回京的真正目的。

江式微思及此,毫不留情地将面前的灯花剪掉。

与此同时的长安城倒真是如南窈姝言般云谲波诡。

丽景门狱内的廊道冰冷且昏暗,弥漫着若隐若无的血腥之气,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桌案,放下手中的文书卷宗。

晋朝有“录囚”之制,齐珩素来重视狱讼之事,势必要亲自过问才能放心。所谓录囚,便是再次讯察囚犯再决定是否原宥,为避免有冤狱发生,便是齐珩亲自来审。

一份份卷宗看去,齐珩的眼睛都有些发红发痛。现下已深夜尚有一叠文书未阅,只怕今日又要在丽景门过夜了,齐珩想想就觉得头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一内侍双手捧一锦盘步履匆匆入内,俯身回禀:“陛下,这是御史台新递来的劄子【5】。”齐珩随便翻开了其中一份,随即又撇在桌案,眉宇微蹙,眼眸微垂,嘲讽地勾起唇角。

果然,他就知道左不过是立后之事,以往他都用朱笔在后面大大写个“否”字,只是现在齐珩烦得朱批都省了,索性丢在一旁。

“真有意思。”他笑得温和,言语却极其讽刺。

他即位三载而无中宫,这空悬的皇后位自是让他人虎视眈眈,而桌上的劄子中写的无非是某家女子品行如何端方,出身如何高贵,只有最后所提之语才是他们的真正意图。

只见劄子后面赫然写着十三个字:“宜立中书令王铎之妹王氏为后”

他自己心里明镜似得,他的生母不过是先帝后宫的一个内人【6】,既非权臣之后,又非世家出身。

他眼下势单力孤,虽有至尊之位,然则前有中书令王铎独掌制命,总理朝政,后有门下侍中江遂属东昌公主一党,掌封驳事。

显而易见,中书、门下二省皆不在他手中,他这个皇帝便是真想立谁做皇后,若是中书、门下有任何一方不同意这所立之人,结果要么是被门下省封驳回来,要么就是这诏命根本就出不了紫宸殿。

所以,他需要一个让两省绝无异议的皇后,也需要一个能帮他收服两省的皇后。

齐珩从案上重新拾起劄子,交给了身侧的内侍高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高季的身份自然不同于寻常的小黄门,乃是齐珩生母在世时就相识的老人了,从小就侍候在齐珩身侧,齐珩视之为亲人,任内侍省从四品内侍之职,私下呼之“高翁”【7】,深得齐珩信任,由高季办事,他甚为放心。

“高翁,劳你亲自送至东昌公主府,谨慎些,莫要人看见了。”齐珩的目光停留在高季的身上。

“臣遵旨。”

见着高翁离开的身影,齐珩揉了揉眉心,笔下的赤墨水垂落,氤氲了洁白无瑕的纸,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容,他将劄子送至公主府,他那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姑母自会明白他的用意。

皇后么?他倒是奇了,这后位会落在谁的身上。齐珩从桌案前起身,透过丽景门狱三楼的门窗,观赏着长安城夜色。

凉夜如水,似渗得出墨来,明月高悬,孤影伶俜。

丽景门前倒是个梧桐树,高耸入云,如此一看这残月倒是挂在了梧桐枝头,依稀能闻得滴漏之声,不过这滴漏声也渐渐埋于夜色之中。

瞧着长安的夜平静无波,点点星子簇拥着残月,也唯有齐珩能知这背后是有着什么样的风流暗涌、云谲波诡。

眼见要起风,齐珩关上了窗,风声呼啸着,树枝簌簌就着风吹打着门窗。

唇齿开合,口中诵着诗句,清朗的声音穿透了丽景门的整个推事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山雨欲来风满楼...”【8】

第003章君不免冠

长安城兴道坊坐落着赫赫有名的镇国东昌大长公主的府第,公主府北院墙超坊墙两尺余,甚至侵占了坊间街道,背靠皇城。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焚香椒兰,以琉璃为瓦,以锦绣为幕,朱门上赫然挂着先帝亲手所书:“镇国东昌公主府”。

原定国朝公主宅第应称为“宅”,而不称府,只因东昌公主身份尤殊,是先帝的同胞妹妹,在先帝即位时出过力的,被先帝特加封“镇国公主”,允准开府治事,故称“公主府”,一切比照亲王待遇。

后来东昌公主又参与平定郑氏之乱,便是今上齐珩也要对其礼遇有加。

勋贵之家多在正门口修石狮以显气派,然东昌公主府不同,正门以凤凰取代狮子,格外凸显其身份。

阁中女子,身着云霞牡丹纹的织金霞帔,宝蓝水纹的披帛与绯红色云锦大袖衫相得益彰,梳着高髻,烧蓝点翠的花钿。

以红宝石、琥珀、玛瑙、绿松石、珍珠制成左右掩鬓,手上白玉嵌碧玺戒指与红蔻丹遥相辉映,金镶宝八珠耳环衬出上位者的身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就是——镇国东昌大长公主,高宗皇帝陛下与太皇太后殿下的幺女、今上的嫡亲姑姑齐令月【2】,小字盖儿,世人都要尊呼一声“长主”

东昌公主细吹了吹茶碗中水面上浮着的茶叶,浅拭一口,随即置于面前的小案上。案上赫然摆着方才齐珩命高翁所送的劄子。

庭院内假山上流水潺潺,击石的碰撞声在寂静的黑夜中极为分明。

若是熟悉东昌公主的人在此,定知长主此刻是在等人,而能让尊贵的长主等候的想必唯有大长公主的挚友、宫中的那位顾昭容。

顾昭容与东昌公主年龄相仿,本是高宗妃嫔袁贵妃身边的内人,后来因颇通诗书得了东昌公主青睐,做了公主伴读,与大长公主情谊深厚,徽德皇太后借以才选官之名特拜她为五品尚宫。

尚宫掌导引中宫,凡六局出纳文籍,皆印署之。【1】

先皇继位后,愈加看重顾尚宫之才,特让其掌宫中制诰,凡以文办宴皆由这位尚宫点评,更是超擢其为正二品昭容。

秩为宫妃,实则女官。

便是如今新皇齐珩即位,亦对之礼遇有加,无论是看在顾昭容本身的才华威望,还是她与镇国东昌大长公主的情分,便是如今不再掌制诰,众人亦不敢薄视她半分,顾昭容现下只在后宫中教学内人女官,宫中皆呼之为“大家”。

眼瞧着一女子将茶水缓缓注入到长主面前的茶盏中,又不急不缓得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手投足皆有名士风流之态。

东昌公主喜笑颜开,“你来了。”

唯挚友面前,东昌公主才可真情流露,不必惺惺作态、加以掩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么晚你还要出宫折腾一番,难为你了。”

虽是愧疚之语,但东昌公主眼底却丝毫没有愧色,还带着些许的笑意。她素知顾有容不喜宫内繁文缛节,好容易出了次宫,心里还不知是怎的愉悦呢。

“妾可不敢当长主此语,妾以蜉蝣之身能为长主略尽绵薄之力,是妾的造化福分,又怎敢劳公主“难为”二字呢?”顾有容倒是开始揶揄打趣起她来了。

“你就取笑我罢。”

“你可不是蜉蝣身,你可是国朝的大才女,后宫中敬仰的大家,谁敢说你是蜉蝣?”齐令月笑道。

“还是东昌公主的左膀右臂,对罢?”顾有容抱臂笑着。

“说的倒也是。”齐令月颇为认可地点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若长主当真对妾有疚,就再送予妾几幅名画吧。”她可是忘不了齐令月前些日子送来的字画,个顶个的绝品。

“好啊,你一会儿就可以把那幅图拿走了。”

齐令月指了指屋中墙壁所悬的画,顾有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随后起身,停于画前两步之处,眼中浮过惊讶之色,顾有容未曾想到竟是《江山图》,她细细打量着这幅名画,眼里惊艳,不吝称赞道:“这画,我寻了数载而不得,你这是从何所得的?”

顾目流盼间,对此画之心爱显而易见。她曾遍访天下只求此画,只听闻为某位大儒所收藏,倒是不曾想如今竟辗转至齐令月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青山绿水,层峦耸翠,逶迤绵延,跌宕起伏。

此画留白又是恰到好处,她自是极爱的。

“前些日子,有人求到我这儿了,拿了几箱子的金银,我都没要,只是瞧着这画不错,便张口留了下来。”

“我原想着你不是最爱捣腾这些个物件的么?这画便特意给你留的。”齐令月道。

顾有容听了此画,便知晓了来历,她道:“确实是好画,且不易得,送画之人属实有心了。”眼睛一直盯着上面的墨彩,再未离开过。

东昌公主瞧见她这样子,没好气儿地说了两句:“瞧你这样子,早晚折在这些上边。”

东昌公主嘴倒是毒,顾有容嗔怪道:“哪有你这样咒人的?再这样我可再不踏足公主府了。”

“别别别,我是怕了你了。”

齐令月见顾有容看字画甚是入迷,倒是差点忘了让她出宫的来由了,出言提醒道:“阿容,我邀你来可不是为了赏画的,快看看这个吧。”

齐令月将桌案上的劄子递给了顾有容,顾有容打开劄子,待看清楚了上面的字,看向齐令月,眼中有不解之色。

“这劄子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珩派高季亲自送来的。”齐令月加重了“亲自”二字,甚至对今上连尊称都没用,直截了当地称他的名字,不过顾有容并未在意。

东昌公主素来肆意惯了,除了她的生身父母高宗与太皇太后,她又何曾将别人放于眼中?显而易见,这劄子并非是东昌公主截下来的,而是天子的意思。

高季是什么人?天子近侍,打小看着天子长大的,让他亲自来送,这表明了齐珩对立后之事的态度

——他不愿意将后位许给中书令一家。

此举也在昭示着天子是想将后位捧给济阳江氏。

这是聘妻,亦是“求和”。

顾有容心中了然,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倒是想到了许多年前的事,想到了洛阳上阳宫的那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

羸弱瘦小的身子上却裹着他娘亲宽大粗糙的衫子,那时正是下雪时节。

上阳宫自高宗崩殂后,便彻彻底底成为了冷宫。漫天飞雪如柳絮般飘舞,覆盖在青灰瓦片上,空中弥漫着属于废宫的冷清。

小男孩手脚冷的发抖,齿尖打颤,嘴唇冻得发紫,跪在他阿娘早已冻僵的身旁,那是顾有容第一次见到齐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时的他还不是尊贵的天子,只是一个失去娘亲、孤苦伶俜的稚子。

齐珩的娘亲陈氏不过是先帝皇后宫中的一位内人,既非权贵之女,又非世族之后,身份低微。

子以母贵,何况是如陈内人此般的出身,况且,先帝只钟爱皇后郑氏一人,大明宫中人皆心如明镜。

若非是先帝当时与郑皇后发生了争吵,一气之下拂袖而去,临幸了郑后身边的内人,事后倒并未将此放在心上,不久,先帝与郑后重归于好,若无嫌隙仿佛从未发生般。

只是可惜了陈内人,先帝对她不甚在意,甚至不知她已怀有身孕,并未在此事上多作停留,倒是郑皇后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随意找个由头便打发到了洛阳的冷宫、上阳宫。

顾有容和齐令月是见过这位内人的,容颜并非十分出色,原不及郑后的秋波宛转、海棠醉日,家世更是相隔咫尺,云泥之别。

陈内人生于黎庶之家,不过凡胎。或许从未有过非凡之念,但却沦为了帝后爱恨间的牺牲品。

于上位者而言,只不过股掌间的嬉戏。

但对下位的小民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世态如此,倒是令人唏嘘不已。

寂静凉夜,残灯孤影,艳羡梁上燕的成双成对,留待自己的却是清冷寂寥,换做谁,多少都会不甘心吧。

洛阳的冰天雪地,尚不知埋葬了多少女子的芙蓉颜。难怪诗圣云:“上阳人,苦最多。少亦苦,老亦苦,少苦老苦两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有容是庆幸的,庆幸自己没有落入这样的砧上肉任人宰割的地步。

她亲眼瞧着那个原本跪在娘亲尸身畔的小男孩在看到她和东昌公主时,挺直了腰背起身,伸手拂去了身上的残雪,整顿衣衫。

像极了雪中不曾低首的伤鹤。

但他却在二人面前颔首跪了下来,“求两位娘子帮帮阿珩,送娘亲入土为安。”少年眼中噙着泪,却忍着没有落下。

顾有容心头一动,透过少年的身躯,不知在看着谁。

高宗在位时,曾经大明宫贵妃宫苑中,也曾经有一个人,这么跪着,却咬紧了牙关,也不肯落泪。

东昌公主听到了少年的话语后,没有即刻答应帮他,反倒是俯下身看着他的双眼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方才看见我们,为何要拂去残雪,整顿了衣衫才过来?”东昌公主顿了顿,一字一句,盯着他的双眼,不想错过他眸中任何一个神情的变幻。

后来,顾有容只听到了少年在风雪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语。

“君子爱重衣冠,尤甚于爱过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疾风过后,雪渐渐的停了,她仿佛听到了金铜物掉落的声音。

第004章长亭折柳

东昌公主院中,近侍的内人又添了几盏桐油纸封的灯笼。

顾有容合上了劄子缓缓道:

“眼下中书令的动作倒是越来越快了,这么急吼吼的吃相,是要把皇后之位彻底收入囊中才可罢休了。”。

“他要是能真将王氏女捧上后位,那也算是他的本事了。”

齐令月起身,步至角落中的那盆姚黄牡丹前,捉住花枝,俯身轻嗅,讽笑道。

“只可惜他命不好,偏偏遇见了我。”

“我已经去信江宁,相信过不了多久,她便回长安了。”齐令月又道。

“县主一至,这后位便是实打实的稳了,任凭中书令再如何折腾,也终究是无用功。”顾有容十分笃定道。

先帝遗诏一直在东昌公主的手中,一旦昭白于天下,便是板上钉钉,中书令自然无可置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立江氏女为后可以,但却不能是由东昌公主来提,这样变没了讨价还价的资本,必须由天子主动提,才能让她们掌握主动权,以此换得更多的益处。

东昌公主眉间微蹙,道:

“但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心里有块石头终究没落地。”

“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晚晚心里会介意。”晚晚是江式微的小字【4】,这顾有容是知道的。

因为当初齐令月生江式微时是难产,从天亮一直折腾到黄昏,所以便为她取乳名“晚晚”。

“阿容,我有件事,还需要拜托你。”东昌公主牵住了顾有容的手。

“你说吧。”

“含章那丫头走了后,这尚宫之位便落在了王子衿的手里,我是见过她的本事的,不愧是中书令的亲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手腕。”

齐令月并不吝啬对王子衿的称赞。

对有才华的人,她向来是爱惜的,哪怕与她并不是一路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顾虑的是,晚晚若入主中宫,她不是王子衿的对手。”

尚宫掌导引中宫,代掌凤印,在一定程度上会掣肘中宫,更何况王子衿也是后位待选之人,她又怎会甘心后位落于他人之手?

“你的意思是……要我将她调离尚宫局?”

顾有容位列后宫二品昭容,地位崇高,根基极深。

齐令月浅浅颔首道:“嗯”。

“好,我一定尽力为之。”

齐令月甚少开口求她,而她也不忍让自己这个挚友失望。

此事,她必定竭力为之。

得到顾有容的承诺,齐令月放心了不少。

所以现在,只需要等天子向她们折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嘶鸡鸣声扯破了昏暗,和煦的日光落满大明宫中。齐珩方从丽景门狱回来,便径直回了紫宸殿。

殿内早已备好了热水,他换下了深青色的常服,衣袍上沾染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充斥在齐珩的鼻尖,他竟是一夜未眠了。

高翁早已备好了换洗的衣物,是件赤色的常服,倒是和他此刻眼中红血丝的颜色十分相近。沐浴过后,齐珩倒是没忘了一件事,他今日要与殿中省正五品尚药奉御谢晏议事。

谢晏,字伯瑾,便是如今民间流传的“武有江谢,文看崔南”中的陈郡谢氏。

陈郡谢氏和济阳江氏一样同是以武起家,但不同的是江氏族中儿郎俱是武将,而谢氏族中却出了谢晏的祖父谢玄凌这样的文臣大儒。谢玄凌在高宗一朝曾官拜太子少师、尚书令,门生遍布天下,素有威望。

然则其子谢迟也就是谢晏的阿耶,倒是不似其父谢玄凌,对诗文礼乐不甚在意,反而对医术颇有研究,多肖其外祖父,谢晏的母族是医者世家,誉满杏林、妙手回春,谢晏也于其中潜移默化的受了熏陶,在医术上也算有所造诣。

加之谢玄凌曾为齐珩之师,以如此亲厚的关系,谢晏在齐珩回到大明宫后就做了他的伴读。后来齐珩践祚履至尊之位,谢晏便在殿中省任正五品尚药奉御一职。

殿中省掌管天子服御、饮食、安寝、出行、医治诸事,是天子之紧要事,非天子亲信、贵幸者断不可任之【1】

虽为尚药奉御属医官一侪,但只侍奉天子。既是宫中要职,又便宜随时出宫办事。

谢晏,的的确确是天子的心腹。

“下臣谢晏请陛下圣躬安。”

只瞧着与齐珩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一袭绯色官服,腰间环金带、佩金鱼符,容颜如玉,身形如松,俯身行礼,声音清透敞亮,于殿中回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珩抬首,目光落在谢晏腰间的配饰上,金带、金鱼符本非谢晏五品之级可用的,是他特准谢晏可从四品服饰,这是齐珩对谢晏的信任,更是天子予谢氏的宠眷。

“朕躬安,劳卿惦念,伯瑾无需多礼。”

“臣谢过陛下。”

谢晏这几日本被齐珩派出宫办事,原以为要好些时日方有回音,却不料谢晏动作很快,不久就回来向齐珩述职了。

“陛下命臣所查之事已见眉目,下臣调查了原先郑后宫中余下的内人,发觉有一位内人在宫变前曾奉郑后之令返乡奔丧,所以躲过了宫变的清算,后来她躲于乡下,再不示人。”

“下臣找到了她,细细鞫问【2】下,她方开口言及曾亲眼见过郑后将一黄纸封于内阁中,疑似先帝亲笔诏书。”谢晏将事情娓娓道来。

齐珩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叩着书案,齐珩的眉目是极俊俏的,只是如今夹杂着许多思量。

齐珩问道:“那个内人是?”

谢晏据实答道:“郑后近侍女官,前尚宫局掌言梁氏。”

梁掌言,那可真曾是郑后的近臣。

“她说了先帝亲笔所藏之处了么?”齐珩转了转手上的白玉扳指。

“梁氏说她只曾见过郑后携诏入内阁,但并不知晓具体何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陛下,是否让臣入郑后生前所居立政殿细探?”谢晏猜测着齐珩的心思。

若是其他殿宇,谢晏大可不必回禀齐珩,可偏这是历代皇后所居的立政殿,天子内宫,眼下皇后人选悬而未决,人人盯着立政殿,谢晏可不敢此时造次。

“不必。”

“此事朕自有其他处置,说下一件事罢。”齐珩此刻心中已有了打算。

谢晏佯装不解,促狭道:“下一件,是什么?”

面带笑意,如玉的面颊上显出几分属于少年的意气风流。果然,正经的话未说几句,便露出本来面目了。

方才对天子回禀的是严肃得力的臣下谢晏,那么眼下的么?自然是齐珩的挚友谢伯瑾了。

“谢伯瑾,我是不是素日对你太好了?”

齐珩抄起手边的书卷就直接砸了过去,书卷并未砸中谢晏的膛前,不料让谢晏徒手接住了。

只见他笑笑,从怀中取出一张白麻纸来。

“六郎,可瞧好喽!这可是人家姑娘的所有消息,我可都记下来了。”齐珩向他伸了伸手,作势要拿过来,只听齐珩道:“拿来。”

“陛下不是不让臣说么?这臣要是说了那可就是忤逆天子,罪同丘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

见谢晏如此,齐珩不禁想将另一书卷掷去,对谢伯瑾,他实属无策。

谢晏见状忙道:“六郎息怒,息怒,你的姑娘给你,给你。”

谢晏将白纸急忙塞到了齐珩手中,似一缕烟快速离开了殿内,边走还边道:“嗳!真没想到,我们明之,竟也会有这么一天,因如此心悦一个女子而骂我,男大不中留了,我还是走吧。”

齐珩听了这话扯了扯嘴角,没有理会他,只盯着纸上的墨字。

江式微,式微,缘何会取个这样的名字?天色昏暗,倾颓之意,不该是她这般身份的女子的名字。

不过突然想到谢晏方才的话,心悦么?齐珩笑了笑,目光柔和了许多。

未见佳人颜,又谈何心悦?

江宁郡,江式微早已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启程回长安。

南窈姝是真真舍不得她,恨不得黏在她身上与她一道回去,亏得薛大娘子和南樛木好说歹说才把这个小祖宗给劝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式微坐在马车中,思绪早已飞出帘幕外。低头看着手中的柳枝,眼中泪光盈盈。

湖心的长亭处于风口,仲春时节,身处亭中自是十分的清凉惬意。可偏偏这样的自由之地,染上了几分离愁别绪。

“晚晚,这个给你。”南窈姝将方才折下的柳枝递给江式微,她笑得有些苦涩。

“昔日祖父说,柳与留是谐音的,离别时,人们常常会以柳枝相赠,来挽留,那些要离别的人,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还没送上,你怎么能走呢?”说到后面,语气有些嗔怪,带着哭腔。

微风拨动着江波,掀起片片波澜,堤边,杨柳依依。

“阿姊”江式微垂着头,低声唤了唤她。

“算了,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我就不跟你好了,你要是在长安敢过得不好,让我知道了,我就亲自去京都打你一顿!”南窈姝气哄哄的威胁她,像极了一个护着鸡崽的母亲,这个样子但是惹得江式微“噗嗤”一笑。

“你还笑!”南窈姝是真想打她一顿。

江式微倒是想到了幼时因无生父母相伴,常常被其他的孩子所欺负,她原是害怕的,又不敢反抗,受了委屈不敢和别人说,只管自己一味忍着。这个时候都是南窈姝看不过去了,一一教训回去,还因为这个被薛娘子狠狠罚了。

后来她们两个就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什么也没吃,饿得她们以为就要折在里面了,正因为有这个过命的交情,她们从此形影不离,犹如嫡亲姊妹,她想到这里不由得心头一软。

“好,谨遵阿姊的话,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也会时常给阿姊写信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此,阿姊可放心了?”江式微知南窈姝的顾虑,所以温声安慰她道。

“放心,我怎么可能放心!不过,我还是要祝你的。”

“愿君前路坦途,岁岁平安。”南窈姝一字一句的祝愿她,字字发于肺腑。

“愿如风有信,长与日俱中。”江式微含泪道。

“珍重。”

“珍重。”

直到,她看着海窈姝的身影渐渐模糊于烟波之上,看着飞鸟没入青山,垂首看了看手中的柳枝。眼前一片水雾朦胧了面前所见。

为君折柳——望挽君留。

离别,这两个字,还真是,伤人。

“望君烟水阔,挥手泪沾巾。飞鸟没何处,青山空向人。”【3】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车扬起的飞尘,夹杂着女子的言语。

留下的,只有十里长亭。

第005章长安古意

山一程,水一程,【1】江宁至长安一行十分顺利,转眼间,已至长安城。

清风朗日,云幕高张。

长安的道路旁店肆林立,透过街道可望到那飞阁流丹、红砖绿瓦。落日余晖浅浅洒在画楼屋檐,飞檐耸入云端,宛如在空中翱翔的雄鹰,令人心向往之。

那里大概就是大明宫——天下最尊贵之地,江式微暗自惊叹。

长安街道上车马粼粼而来,行人川流不息,回荡着商贩的吆喝声,以及马嘶长鸣。

马车驶致大长公主府第前,她曾听闻她的母亲东昌公主于长安城有七处宅子,兴道坊、平康坊、醴泉坊、太平坊等,【2】除却长安,还有建在长安郊外的乐游原和终南山的山庄和别墅,洛阳的正平坊、尚善坊都有东昌公主的宅子。

“姑娘,咱们快到了公主府了。”甘棠掀起车帘,一脸欣喜的与江式微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宅子好大啊!”甘棠不禁感叹。

江式微顺着她掀起的车帘看去。

兴道坊这处的大长公主府本是高宗皇帝做晋王时的府邸,后来扩建赐给了大长公主作为嫁妆,妆饰的如此张扬。【3】

果真显赫。

长主身边的女官停云早已在门前等候,步至马车前,迎接江式微。“姑娘安好,小人是公主身边的内人,奉命迎接姑娘,公主已在前厅等您呢”

停云于长主前侍候三十余年,眼睛锐利的很,暗暗打量着这位小县主。

“有劳了。”江式微浅浅点头回礼。

正门敞开,迎门是一处刻着麒麟抢珠的石屏,步入长廊,停云在江式微旁笑着。

“公主一直惦念着姑娘呢,早早的将西面的院子密雪阁收拾了出来,阁内都是公主亲自安排布置的,公主可一直盼着姑娘回来呢”

停云一边走一边为她介绍着公主宅的庭院座落,四司六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劳娘子陪我一道,敢问娘子芳名?”眼看着快入正厅,江式微突然问道。

“小人停云,是公主宅的掌事,小人不敢当姑娘的娘子二字,姑娘唤小人停云即可。”停云恭恭敬敬的对她行了叉手礼。

“停云?”

“停云霭霭,时雨濛濛,八表同昏,平陆成江,真是个好名字。”【4】江式微发自肺腑的赞誉。

“怪不得都说姑娘颇通诗书,所言不虚,那小人就谢过姑娘了。”停云笑得喜逐颜开,长主的女儿如此卓尔不群,停云倒有些小骄傲。

人皆道长主多类徽德皇太后,方额广颐,善谋略,极为冷面无情,连着身边的女官也如长主一样,为此江式微还担心了好一会儿,眼下看来,他们应是能接容她的。

眼下,就要见到她的生父母了。

江式微深吸了一口气,她还有准备好进去,忽而就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江式微惑然,“晚晚,让阿娘抱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呃……这跟她想的貌似不太一样,原以为阿娘是个严肃的主儿,可现下看来……

是她想错了。

“好姑娘,阿娘和你父兄可都想你了。”一贯威严的东昌公主此刻说出如此肉麻之语,饶是站在一旁的江益和江律父子俩也是惊呆到下巴要掉了。

停云憋着笑,但忍不住的嘴角上扬。

“阿娘……阿耶”江式微从东昌公主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向他们问礼。

“傻姑娘,还行什么礼,咱们一家人团聚就行啊。”江益反应过来后,也是慈祥的看着她,一幅老父亲的模样。

“对,你阿耶说的对,咱们一家人团聚就好,这些俗礼还在乎什么!”东昌公主拍了拍她的手背。

“阿耶阿娘,晚晚一路颠簸怕是还没来得及用饭,咱们快去用饭吧。”这么呆着也不是个办法,江律打着圆场。

江式微看着刚才出声的男子,身形如鹤,剑眉星目,淡青色的衣衫为其添了几分儒雅。

这该是她的长兄,江律。

“长空说的对,咱们去用饭吧。”东昌公主抓着江式微的手,她抓的很紧,一刻都不肯放开,江式微只得任她抓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主府角落的一负责扫洒的内人将方才的一幕幕看在眼里,悄悄退后朝着后门离去。

与此同时,紫宸殿内,高翁将方才公主府内发生的事都告诉桌案后的天子。

齐珩用锦帕擦拭着手中的素银镯子,镯身在清辉的映射下泛着点点银光。听见高翁的话,齐珩漾开一笑,手上依旧把玩着那个镯子。

“六郎,这镯子已经擦得很干净了,你倒是说句话。”

高季与齐珩关系亲厚,在齐珩心目中视他为长辈,私下里高翁便唤他“六郎”。【5】

“高翁要我说什么?”齐珩笑着望向他。

“这…听公主府的内人说万泉县主长的可是楚楚动人,对下人更是温柔,六郎你这么关注公主府,难道不是想娶县主吗?”高翁说的一针见血。

“既然心里有人家姑娘,就赶快跟长主提亲呐。”高季真是恨铁不成钢。

齐珩是他亲眼看大的孩子,样样都好,怎么就在这上面不开窍呢?若是能见到齐珩娶妻生子,他便是即刻去死,也算是对得起九泉下的陈内人了。

说到陈内人,高季眼底似有晶莹热泪。

“高翁别急,万事都得慢慢来,高翁去瞧瞧我私库里是不是还有一对玉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季不懂朝堂上的翻云覆雨,心里想得也是他衣裳穿得暖不暖,用膳进得香不香这些细枝末节。他知高季是真心的疼他,可这事也确实急不得。

“玉雁?对,先帝好像赐过这东西,我去找找。”“这玉雁让我放哪去了?”高季便嘀咕便往库房走去。

齐珩见高季离开了殿内,便出声唤了身边的暗卫。

“白义,出来吧。”

“陛下有何吩咐?”一身着暗蓝色袍子的年轻男子从屏风后走出。

“将中书令之妹王氏的庚帖给礼部送过去。”

“还有,把门下侍中江遂身患重病的消息也透露给东昌公主。”

江遂以其妻南大娘子害病为由告朝假多日,点卯【6】不见人,甚至连门下省公衙也不见其影。

外人看来这是江遂爱妻心切,可齐珩确是知道的,发妻害病是假,江遂自己重病是真。

他瞒的这么密不透风,甚至连东昌公主都不知晓,就是怕一旦他重病的消息传了出去,江氏便岌岌可危。

东昌公主若是知晓江遂病重,定会心急如焚,若再知晓王子衿的生辰八字已在礼部的桌案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后可以给江氏,但绝不能是齐珩开这个口。

眼下,就是看齐珩与东昌公主谁撑不下去,先低头了。

“臣遵命。”白义领命而去。

鱼儿既已入彀,那么也该他将这蹚水搅浑了。

齐珩将手上的素银镯子放下,转了转白玉扳指,眼底拢了拢一抹温和的月泽神色。

公主府内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此刻却染上了寒霜。

停云在齐令月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齐令月诘问的声音虽低,但她神情凝重,眉目不曾舒展。

“属实么?”

停云点了点头,齐令月便挥手让她退下了,向式微展笑柔声道:“阿娘有些事要与你阿耶谈,你和阿兄去府中转转,有什么不妥的,你便言与你阿兄。”

“儿都听阿娘的。”式微颔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令月起身给江益递了个眼色,二人朝着内院走去,摒退了身旁所有侍奉的下人。

齐令月才对江益道:“方才停云传了消息,大伯重病。w.l”

“礼部那里已经在相看王子衿的庚帖了。”

齐令月扶了扶额,院中哗哗的水流声吵得她心烦意乱。这两天消息对齐令月可谓是当头一棒,晴天霹雳。

原本想着有先帝遗诏和门下省在手,她可谓占上风,掌握着主动权,足以和齐珩交换后位,甚至谋取更多的权势。

现下看来,江氏的后位恐怕都存在着变数。

“今上想要门下省不是一日两日了,若兄长致仕,今上便可堂而皇之的替换成自己人了,那皇后之位……今上不会改主意吧?”江益道。

东昌公主听此话,更是心头一紧。

齐珩想立士族之女,一是想与士族联手,而士族中威望最高的便是济阳江氏,济阳江家世代出武将镇守大晋疆土,祖上位列功臣阁,且又与江宁南氏这样的清流士族联姻往来,是以齐珩动了想立江氏女为后之心,拉拢士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二是谋取鸾台【7】为己用,如今有如此不费吹灰之力的机会,他还会将后位捧给济阳江氏么?

不,他会另选其他士族之女,牟取更多利益。

士族之间,在面对共同利益时会同气连枝,但一旦触犯了自己的利益,便是毫不留情的拔刀相向。

没有亘古不变的朋友,只有永恒绵长的利益。

这便是人性。

而如今的济阳江氏,表面上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8】,是士族之魁,那都是她这个镇国公主、江遂这个鸾台长官在撑着!

曾经的江氏,何等荣耀,先祖位列功臣阁第四位,是开国元勋,有着丹书铁券,世袭的承平侯爵,更是与其他望族有着姻亲之谊。

可如今呢?济阳江氏,早已经大不如前了。

江氏共两房,二房江益如今赋闲在家,冠着虚衔,江律空有郡王名号并无实职,唯有长房的江遂在文臣中颇有些地位。江氏人丁不旺,长房无子,二房也仅有江律和江式微二人。

如若江遂倒了下去,江氏便不会再成为士族之魁,士族也不会再举荐江式微为皇后了,甚至江氏可能为其他家族所倾轧。

所以,皇后的位置对他们,极为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可不成,皇后位岂是他想给谁便给谁的?”齐令月诘问道。

“可若兄长致仕,咱们在朝中是多么被动啊!”江益如实道。

“你当我齐令月这么多年都是死的么?”齐令月瞥了眼江益,怒声道,复而她又道出她引以为傲的资本。

“别忘了,我也是有着两府一邑司的,我昔日的公主傅那好歹如今也是吏部侍郎兼翰林学士,手上握着实权,便是他也致仕了,我齐令月也不会任人宰割。”

“况且,我们还有江宁呢,不是么?”齐令月看向江益。

“江宁?”江益一时没缓过来。

“江宁的那些官员一个,一个的都跑不了。”齐令月朱唇轻启。

江益心下了然,便听齐令月道:“后日我入宫,在江遂致仕前,后位必须给江氏。”

“你要伏帝阙?这是否过于鲁莽了呢?”江益担心道。

“是有些,不过在后日之前,我要再办一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明之,昔日我帮你,如今也该你反哺的时候了。”齐令月喃喃道,并坐在案前写下二句:

雏既壮而能飞兮,乃衔食而反哺。【9】

第006章玉雁为聘

紫宸殿内,齐珩握紧了手中的狼毫笔,一大块墨在白纸上晕染开。听了白义的汇报,他忍着怒气换了张纸。

“就这些流言么?”齐珩温声问道。

“是,但在黎庶【9】之家传的极广。”白义看到齐珩攥着拳头,手上爆出了青筋。白义跟着陛下这么多年所以知道,陛下这是真动怒了。

传谣之人是真损啊,饶是他听了都生怒,更何况是身为当事人的陛下。

天可怜见的,他白日里本想在一茶庄里品茗,面前的茶香袭人,他正准备细品。

却不料听见隔壁二人在闲谭【10】,他本不想听人墙角,可奈何他是习武之人,耳力过人,便是不想听,那些话硬是入了他的耳。

“张兄,你听说了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兄,说的是什么?”另一人问道。

“听说当今圣人的生母就是一个宫人,趁着先帝酒醉蓄意勾引,才有了如今的圣上。”那名“李兄”压低了声音。

“啊?当今圣人的母亲不是先帝的贵妃谢氏么?你这莫不是道听途说,故意用来诓我的吧?”另一人置疑道。

“张兄,你可别不信我,我邻家汪兄他从兄在刑部当差,这些话可都是他说的,他这几日在刑部听到很多这样的话,咱们是白身所以不知道,但是但凡在朝里有点官职的那可都是知道圣人生母就是个宫人的。”

“那你倒是说说这圣人母亲怎么又成谢贵妃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听说当年的郑皇后,嗳,你瞅我这张嘴。”那人作势轻轻打嘴了一下。

“是郑庶人,因为圣人的生母酒醉勾引先帝所以郑庶人就把人啊,给打发去洛阳了,后来才生下了当今圣人,要说,这圣人也是个有野心的主儿。”说到此,那人的声音又压低了。

白义闻此,与陛下有关,那他可不能再管什么君子不君子的了,直接贴着墙角听。

“圣人呐,弑母!”

另一人听此,眼睛都瞪大了,小声反问道:“弑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然后听说圣人是用了点手段讨了谢贵妃的欢心,谢贵妃才认他为子的,后来发生的事就更大了。”

“还有比这更大的?”

那人惊讶的嘴里都能放下一个鸡蛋了。

“先帝不是被郑庶人毒死的,而是被如今的圣人联合中书令活活逼死的。”

“竟是逼死的?”

“对啊,要不然圣人怎么会急吼吼的逼死郑庶人,诛灭荥阳郑氏呢!这是活生生的灭口啊!”

“我的天爷啊,不是都说是郑后毒杀先帝,圣人入宫平乱吗?李兄你莫不是在戏弄我吧?”

“张兄,我可没戏弄你,这是事实,如今好多人都知道这事呢,你想想啊,先帝也没见多喜欢如今的圣人,反而对郑庶人宠爱有加,哪里轮的上圣人平乱?还有你看东昌公主对圣人也没多亲近,那可是先帝的亲妹啊,先帝要是病死的,东昌公主怎么可能这么对圣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还有,你看如今圣人多仰赖中书令,我还听说,圣人想立中书令的妹妹做皇后呢。”

“若非是中书令的支持,圣人怎么可能登上皇位,这不,还用皇后之位拉拢中书令呢。”那位李兄说得条条在理,另一人也是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没想到圣人竟然是这种弑父弑母之人,我还以为圣人是那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嗳,我真看走了眼!”

“可不是?有如此不孝不悌的君王,我看啊,这朝廷迟早要完!”

后面的话,越来越不成体统,白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招呼店小二付了铜钱,便匆匆入宫见齐珩。

“陛下,臣一定会抓住幕后之人。”白义气愤道。

“不必了。”

“白义,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

眼下这个时候,传出这样的话,他自然知道是谁做的。

不孝不悌……齐珩想起白义方才的言语。

好,真是好得很。

齐珩闭了闭眼,咬着牙,压下心头升起的暴虐之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明明知道!明明知道他生母的死是他这一辈子的痛,却还用这样的流言来中伤他、诋毁他,往他的心上狠狠扎刀。

这就是他的好姑姑!

可偏偏他还无可奈何,反而要巴巴地娶她的女儿才能化解眼下的困局。

脑中一遍遍的回荡着白义的话,他的风眩还是发作了,痛感犹如疾风席卷着他。

齐珩有些挫败感,本来江遂病重,情形对他极为有利。

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终究不如他的姑母算的准,算的狠。

她这是在用舆论逼他,逼他娶她的女儿。

就这样过了些日子,一早,东昌公主便递了宫牌请伏帝阙。

常朝在卯时,十日一次,圣天子与六品以上的臣工都要在宣政殿议事。是以东昌公主便巳时入紫宸殿。

齐珩下朝方换了衣裳,穿上了件绯色的常服,衣上并无繁琐的绣纹,平淡中透着文人的儒雅随和。

“陛下圣躬安。”

东昌公主缓缓屈身想行礼,齐珩便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笑话,东昌公主是什么人?他要是让她再行礼,他怕是要落一个跋扈的名声。

得,他可真是怕了她了。

“姑母不必多礼。”

“姑母请座,高季,上茶。”齐珩吩咐道。

“那妾就谢过陛下了。”东昌公主对他微微颔首,隐约中带着一丝倨傲。

高季很快便奉上两盏茶,一盏置于齐珩的面前,另一盏便在东昌公主前。

齐珩浅啜了一口,指尖似不经意的敲着杯沿,他沉默着,似乎想等着东昌公主先开口言来意。

但东昌公主并未开口,只是垂首细吹着盏中水面。她何尝不懂齐珩是在等她先开口,她此次虽是想商讨立后之事,但拿乔也是要的,何况有流言之事,她也不算毫无底牌。

利益交换,最忌落了下风。

只有双方可分庭抗礼时,达成的结局才算公允。

少年终究是少年,正是意气盛的时候,耐不住性子,终是齐珩浅笑道:“姑母此番入宫,可有何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东昌公主听此言缓缓开口:“前些日子,陛下遗忘了个东西在妾这儿,妾自是要给陛下送来的。”

她还给齐珩送的劄子找了个理由。说罢,停云便奉上一样物件。齐珩只瞥了一眼,便知道是那道他并未朱批的劄子。

“陛下看看,可要朱批?”

“不必了,朕已乙览,此事欠妥。”

“哦?那陛下认为不妥之处是?”东昌公主明知故问。

“人欠妥。”齐珩直截了当。

“姑母认为如今可有适当的人选?”齐珩反问她。

“妾一妇道人家,见知鄙陋,哪里知道什么适当不适当,只是想到了一桩旧事。”说罢从袖中缓缓拿出一张黄纸道。

“是何旧事?”齐珩问道。

“妾女不才,但兄长仁厚,怜惜幼女,曾下手诏欲立妾女为皇太子妃,只可惜兄长走的匆匆,此事便耽搁了下来。”东昌公主说着说着竟落了两滴泪来,她说的凄然。

齐珩接过手诏后,自觉地递给东昌公主一方巾帕,冷眼瞧着。私下里不由惊叹,如此模样,他这位姑母都能去梨园的戏班子演一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表面上是想起旧事,哀悼兄长,实际上是有备而来,图谋后位。

他说呢,先帝遗诏谢晏苦寻不得,原来在他这位好姑母的手里。

遗诏,原来是这样的。

先帝是真的在拉拢东昌公主啊,竟连未来皇后位都奉给了她的女儿。

“陛下若不嫌妾女粗陋,妾女自是愿意侍奉于君王左右的。”东昌公主此句方是来意。

齐珩“呵”浅笑一声,“表妹仙姝之质若许给朕,朕怕是委屈了她。”

“陛下龙章凤姿,是妾女高攀才对,何况兄长当年属意陛下继神器【11】,妾女又是先帝钦定的皇太子妃,与陛下能有如此因缘,算是她的福分了,若能与天子为妇,便是奉箒【12】,想必先帝于九泉也可瞑目了。”东昌公主此话说的动情晓理。

“更何况,妾听说宫外有些流言蜚语实在是不成体统,若良缘缔结,那些流言自然灰飞烟灭了。”

齐珩了然,东昌公主是真想让他娶江氏女了。她这话说的极为深奥,他若娶了江氏女,流言不攻自破,又能向天下自证他是先帝属意的皇太子,继承皇位,理之自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又能打破他想拿皇后位讨好中书令的荒谬之论。

她这是在拿流言威胁他,可偏偏他还奈何不了她。

若他不娶江氏女,他的声名一朝尽丧也就罢了,更严重的是随时可能都有人以此为由推翻他的位置,到时候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眼下好不容易稳定了局面,百姓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好啊,只是立后程序繁琐,朕怕是江侍中忙不过来,不如朕找个人帮帮他吧。”这意思是,皇后位齐珩可以给,但鸾台长官齐珩也要换。

“陛下说的是,江侍中如今快到知天命的时候了,自然会力不从心,陛下体谅他,他也感恩戴德,知道如今也该是为朝廷注入新鲜血液的时候了,他想看着陛下立后,然后便致仕回乡,腾出位置来,也可让新的儿郎们好好报国。”

“此事便由陛下做主吧。”东昌公主主动发了话。

齐珩绽开一抹笑意,唤道:“高季,拿上来吧。”

高季捧上一漆盘,漆盘中盛放着一对白玉铸成的大雁。

“姑母,这是先帝曾经赐给朕的。”齐珩指着玉雁道。

“珩,如今便以此玉雁为聘,愿聘表妹为后,主吾中宫,还望姑母莫弃。”他自称“珩”,而非“朕”,是在表示他的诚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珩起身施了个晚辈礼,他姿态放的很低,仿佛此刻他不是尊贵至极的天子,只是一个向未来泰水请求聘妇的小伙子。

“你我姑侄何必如此多礼,往后还要明之多照顾照顾息女【13】了。”

东昌公主也起了身,扶住了齐珩,拍了拍他的肩头,她未称他为“陛下”,反而称呼他的“字”,也表示认下了他这个东床佳婿。

一场婚媾【14】,便在二人交谈中而成。

第007章大相国寺

东昌公主见此番谈判已成,适逢天色不早便主动向齐珩告辞,齐珩便嘱咐高季好生送东昌公主至宫门。从紫宸殿出来,东昌公主便一路与高季闲谭起来。

“你跟着陛下也是十余年了,陛下对你倒是信任有加。”东昌公主淡淡道。

高季垂首回话:“臣不敢。”

东昌公主道:“你是吾天家臣,自然当得。”东昌公主并未说他是天家“奴”,反而称之为“臣”,未向旁人一样明面礼遇背后鄙夷,他对东昌公主多少生了几分敬意。

“来日新后入宫,还得需高翁,多多帮衬才是啊。”东昌公主压了压声音嘱咐他,咬紧“多多帮衬”四字。

“小人不敢当,皇后殿下是与陛下敌体【1】的夫妻,自然得陛下爱重,臣下拥戴,小人们自当庶竭驽钝【2】,这是为臣之分,长主折煞,小人断不敢当帮衬二字。”高季说的大义凛然,连自称的“臣”也变成了“小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东昌公主扯了扯嘴角,不愧是跟了齐珩多年的内臣,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她方才是有为江式微拉拢天子近侍之意,不过现下是被高季给堵了回来。

她正欲开口想说些什么,就闻听身后有一声音叫住了她。

“大长公主。”

她回首便见一着紫袍佩着金鱼符的中年男子走来,来者的面庞上留下了昭示岁月打磨过的沧桑,但依稀可见其年少意气风发的身影。

年轮并未压垮他的身骨,反而练就了他那笑看云谲波诡的从容与居上位者翻云覆雨的老辣。

难怪有人评价他“森森如千丈松,虽磊砢有节目,施之大厦,有栋梁之用。”【3】

哪怕年近知天命,仍可见其儒雅俊美之姿。

东昌公主笑了笑,微微颔首道:“中书令。”

这就是如今的中书令——王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久未见长主,长主光彩依旧,让人敬服啊!”王铎与她寒暄起来。

“中书令过誉了,中书令才是神姿高彻,风尘外物。”

“哈哈……大长公主还是那么喜欢调侃老夫啊。”王铎的目光落在停云手中的匣子上,眼中划过一抹精光。

“大长公主可是刚从紫宸殿出来?”王铎问道。

“正是,吾方与陛下闲谭,见天色不早便告辞出宫了,没成想这般有幸在此遇见了中书令。”

“臣方从政事堂出来,有事要回禀陛下。”

“还未来得及恭贺长主。”王铎拱手补充道。

“哦?那中书令倒说说,你要恭贺吾什么?”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4】臣贺县主,年将摽梅。”

东昌公主听此话,便已明了王铎心里还有不甘。这不,讽刺她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东昌公主笑得有些张扬,以胜利者的姿态,抬手免了他的礼,道:“原是如此,那吾便代小女谢过中书令了。”

“中书令既有事要回禀陛下,便快去吧,吾也要出宫了。”东昌公主说完,颔首便朝着宫门走去,中书令向她拱手行礼。

春风乍起,拂过巍峨高阁檐角的风铎,铃声回荡在大明宫的角角落落。

“疯子。”

中书令王铎看着向宫门走去的身影,低声咒骂道。

只不过这一声音埋没于春风中的铃声中。

紫宸殿内,齐珩正擦拭着御座后悬于墙上的宝剑。剑身在白帕的擦拭下泛着点点银光,倒映出齐珩如玉的脸庞。

齐珩的面容在晋朝算得上是极为俊俏的,眉目中既有着水木明瑟的恬淡超然,又有着春山如笑的和煦温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高八寸有余,身姿更是如风中松、雪中鹤,最难得的还是他的声音,如春和景明,波澜不惊。远而观之,既有儒雅的君子之风,又含君王的威严之魄。

倒真是应了他的名字。

珩,美玉也。

或许他生来便是块美玉。

只不过现在的美玉为升起的紫烟、奏鸣的铜铃所遮掩。

他如今的眼神愈发的冷了。

听了进殿小黄门的禀报,齐珩道:“请中书令进来吧。”

齐珩将剑重新悬于墙上,回到御座上端坐,见王铎入来,敛了敛方才冷漠的神色,又重新拾上一抹温和的笑意。

“臣请陛下圣安。”

“王卿免礼罢,朕观卿步履匆匆的样子,可有要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前脚送完东昌公主,后脚就来中书令,真是让他一天都不得安生。

“臣方从都堂【5】出来,工部尚书有新劄呈于府衙,臣观此事殊为要紧,便来陛见。”言罢便将手中之劄递给齐珩。

齐珩大致阅览一下,言道:“大相国寺这么快就修好了,工部尚书倒是麻利的紧。”

齐珩抬头向他笑了一下,见王铎神色严肃并未缓和,与他的温润浅笑倒是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愧是工部尚书,修的好!”

“陛下只有这一好字?”王铎问道。

“不然呢?”

“陛下,先帝重佛教,大相国寺又是先帝出内帑【6】而建,亲笔御书,不可不重!”

“那中书令认为如何算看重?”

“广容僧人,重佛抑道。”中书令的言语铿锵有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珩心中冷笑,他一直有意于打压佛教,他对佛教本身无可置喙,可因佛教之兴而引起民怨确是屡见不鲜。

因对佛教的尊崇,出家人在晋朝的地位又何尝不是蒸蒸日上?

官僧勾结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少,二者朋比为党,强征土地、逃避赋税,百姓早已苦不堪言。

而眼下中书令故意提出“重佛抑道”,这不是在和他对着干么?

“此举欠妥,现下国库吃紧,外邦虎视眈眈,且寺僧在蠲恤【7】之列,若人员再增,朝廷将不堪重负。”

“对皇考【8】之敬意,本不在此举之上,敬意由心,便是如中书令所言,心若不诚,也终究是徒劳无功,中书令不必再议。”

“陛下,如今流言纷纷,臣便也罢了,但有奸佞小人企图以此攻讦【9】天子,主谋者视朝廷纲纪于无物,可究其原因,难道不也是源自陛下这一直以来对佛的打压么?”

“先帝重佛,陛下若真对先帝有缅怀之心,何不如延续先帝之道?那些个小人自然再寻不到错处攻讦圣天子。”

“此事朕已晓得,朕已命大理寺接管彻查此事,王卿无须忧虑。至于重佛,有待商榷。”

王铎反问道:“那陛下对流言除了命大理寺接管,可还有具体应对之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臣以为,先帝爱重佛道,若陛下也能如先帝一样将佛教推崇为诸教之首,流言自能破灭。”

王铎这是想拿流言的事说服他。

“中书令何苦以流言之事来说服朕?”

“朕已有打算,十日后,朕将微服入大相国寺,等朕回长安时,就劳烦中书令动动关系,将此事散播出去,如此一来,流言也可破灭。”

齐珩也不是个傻子,中书令拿流言压他,他就给中书令挖个坑。

若中书令成了,便是流言破灭,若中书令不成,那么他就要以此为由问罪中书令。

究竟是办事不力,还是心怀异心,全是齐珩说了算。

既然齐珩都说出口了,那么中书令只得应下,咬碎牙他都得往肚子里吞。

“中书令安心罢。”

王铎阴沉着脸道:“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东昌公主府,江式微在给东昌公主染蔻丹,江式微悄悄瞧了阿娘一眼。

阿娘今日自出宫后整个人是说不出的光彩熠熠,回了府便拉着她要一起染蔻丹。

本来不是该江式微做这事,但她却让那位女使下了去,由她来帮阿娘染。

她看得出,阿娘今日很欢喜。

“孃孃【10】今日怎的如此欢喜,可是有喜事?”式微轻声问道。

东昌公主揉了揉她的头,眼光柔和的看着式微,与她道:“是有件喜事。”

式微正想听东昌公主讲讲喜事为何,便听她道:“晚晚,你快及笄了。”

及笄?原来是为此事。可这事也不至于孃孃出宫便这么欢喜啊。

除非……

女子及笄之后,便可许人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非,孃孃是想……江式微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东昌公主怕不是给她许了个亲事罢?

“晚晚,你已然是大姑娘了,及笄之后也是要嫁人的,阿娘便是想再留你,怕也是不成的。”齐令月唤着她的乳名。说到底还是因为江式微不在她的身边长大,所以齐令月对她,总觉得亏欠。

她恨不得将天下最宝贵的东西捧在江式微的面前。

“儿不想嫁人,儿只想陪在阿耶和阿娘的身边。”江式微停了停手上的动作,诚挚地看着东昌公主。

她倒是真想让东昌公主明白她的心思。

她不想嫁人,起码是现在不想。

眼眸如秋水盈盈,让人心疼。

“又在说胡话了不是?”东昌公主柔声嗔怪着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知东昌公主是真没听懂,还是装作没听懂,总之,式微心下一凉。

“儿不是在胡说,儿其实是很羡慕顾姨的。”江式微低首在东昌公主的指甲上抹了凤仙花的汁液,用白布包扎后,抬着头看向东昌公主的双眼一字一顿道。

东昌公主闻此话,面露不解之色,问道:“羡慕?”

在她看来,顾有容这前半辈子过得甚为辛苦,家道中落、落入宫廷、贵妃磋磨,纵然后来一步步从内人、尚宫、甚至哪怕现在是坐上了昭容之位。

外人看来是风光无限,但她却知道,顾有容走到这一步是有多艰难。

所以,她并不理解自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女儿为何会羡慕顾有容。

明明生来便是黑夜中高悬的皎月,却偏偏要去羡慕从泥泞中生长的蔷薇。

江式微点了点头,道:“对,儿真的很羡慕她。”

“其实人之一生,看似很长,实则很短。”

江式微不可察觉的叹了口气,继续道:“天地蜉蝣,沧海一粟,心之忧矣,于我归处。男子固然能有选择,可女子呢?”

“女子能选择的少之又少,儿羡慕顾姨,是因为在众人还怀着鹤立企伫之心独守的时候,她依然能够在这个浊世中辟出自己的路,无论对错,毅然决然地走了下去,这是很可贵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或许阿娘觉得我这是胡话,世人皆觉得女子生来便是要嫁人的,不嫁人便在人世间无法立足,可儿还是想说一句,女子只靠自己也可以活得好好的。”

她羡慕顾有容,羡慕她可以有一番自己的天地,生于泥泞,也可翱翔长空。

无关出身,全凭自己。

不必受家族牵制,不必受他人扼制,也能立身朝堂,得天子礼重。

东昌公主怔怔的看着她,她原以为她的女儿是最温顺的,直到她听了此番话。

她自认,从未了解过她这个女儿。

东昌公主倒是对江式微改观了,如此年纪,此番见地,便是当初的她也有所不及。

东昌公主不自觉地将式微与多年前大明宫那个小男孩的身影重合,一切一切历历在目。

东昌公主不由浅笑。

她与齐珩,还真是般配!

东昌公主用手背蹭了蹭式微的脸,柔声道:“傻姑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确实是傻姑娘,真正的大晋,哪里是如她想的那样呢?

但东昌公主不忍心打碎式微心中的道,也希望着她能一直坚守下去。

起码,让她齐令月也能知道,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能被保护得那样好,能守得住自己的初心。

她希望,她的女儿是这样幸运的。

良久,东昌公主才开口对式微嘱咐了一件事:“晚晚,阿娘想托你一件事。”

式微道:“阿娘请说。”

“你知道汴州的大相国寺么?”

“儿曾听闻。”

东昌公主提此,言语间带了些微不可察的落寞。

“先帝,是阿娘的胞兄,与阿娘关系甚笃,大相国寺算是他留下来的遗物了【11】,近些日子听闻奉命主持重修的工部尚书要回京述职【12】,想必是已然修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汴州距长安路远,阿娘怕是不方便去,你能不能代阿娘,去看一看?”

江式微原以为是何事,原不过是如此小事。况且东昌公主说的恳切,娓娓动人,式微自然是应下了。

见东昌公主欲言又止,式微问道:“阿娘是还有何顾虑吗?”

“无他,只是,大相国寺算是你舅舅的遗物,大小院落,俱是你舅舅的心血,待你回来,可否为阿娘讲讲?”

式微不疑其他,只想着安慰自己的母亲:“阿娘放心,式微一定将在大相国寺见到的种种都说与阿娘听。”

东昌公主见此,微微松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式微,莫名生了一丝愧疚。

终是没有再说些什么。

【1】敌体:一体

【2】庶竭驽钝:选自诸葛亮《出师表》

【3】选自《世说新语·赏誉第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4】选自《国风·召南·摽有梅》

【5】都堂:政事堂

【6】内帑:国库

【7】蠲恤:免除徭役

【8】皇考:对亡父的尊称

【9】攻讦:揭露别人的过失或隐私并加以攻击

【10】参考唐朝,对母亲称呼“阿娘”或“娘娘”

【11】参考唐朝大相国寺因为纪念相王命名

【12】臣子向天子汇报工作

第008章画屏初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日后,汴州,大相国寺。

长长的石板阶铺路,引向古寺树林的深处,微微春风隐约夹杂着鸟鸣声,清逸雅致,让人有超脱俗世之感。

时下不过孟春,正是柳条未舒之时,和煦的阳光透过薄叶洒在绿檐角上。

微风轻拂,悦人心神。

辘辘的马车声在大相国寺的正门前戛然而止,甘棠掀了帘子向外望了望,然后对车内的女子道:“姑娘,咱们到了。”

江式微今日穿的是沧浪色的襦裙,十分素净,她缓缓走下马车,接过甘棠递过来的帷帽。

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便是大晋民风较之前朝开放不少,她也是要有所顾忌的。

江式微抬首便见正门上的四个流光溢彩的大字“大相国寺”,听闻寺的匾额是先帝御书。

先帝爱重佛教,这大相国寺也是因其故封相王而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其实算起来她也是信女,这或许是随了东昌公主,对佛教有着天生的敬意。亦或者她前世在神佛前祈求了什么。

总之,她在这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安与舒畅。

而寺中禅房中,高季除去了内侍装扮,换上了如寻常人家老者一样的服饰。只见他在齐珩身后催着:“六郎,六郎,你把披风穿上……外面要起风了,别着凉了…”

齐珩推开房门,笑道:“今日算不得冷,在长安闷了那么久,高翁就让我出去透透风吧……”

“那不成,还是得把披风穿上再出去。”高季说着,就想把披风给齐珩系上。

齐珩却嫌弃披风实在累赘,委实不愿听高季的话。

“我不穿。”

穿了披风还怎么弹?齐珩决意不穿。

“六郎听话,穿上。”

“不穿。”

此时的齐珩像个小孩子一样挡着高季的手,不让他系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他不穿披风,高季便拽着他,不让他出这个门。

齐珩只得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将禅房内备好的画屏摆了出来挡风,高季这才罢休。

此次只是为打破流言而来,是以齐珩并未张扬,出来并未带多少物件,只带了几件素色常服还有一把古琴。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行,【1】齐珩倒是难得的惬意。

这不?起了调素琴的兴致。

指尖流转于琴弦间,一首《高山流水》应然而奏。

这《高山》与《流水》原是两曲,但齐珩稍作改编,合二为一曲了。【2】

平日里齐珩无暇练此曲,便是有空,也因身份之故,不好在宫中练琴。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齐珩自是要好好练练的。

男子身着白色的素纱袍,没有复杂繁琐的绣纹,素的很,一身装扮与这春日的清新恬淡倒是相得益彰。指尖在琴弦上转轴拨弦,动作流利干脆,犹如滑珠。

高山流水,但问知音。

另一旁的大殿内,江式微跪在佛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缓缓叩拜,崇敬着她心中的神祇。【3】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祈愿的不过是父母安泰,兄长顺遂而已。

于她,确实没别的可求了。

式微三拜后起身,还未及出殿门,便听一老僧叹息道:“世事万物皆有因果,因缘和合而生,因缘和合而灭。”

“大师有何指点?”江式微轻问。

“无他,施主只当贫僧在呓语罢。”江式微惑然,显然没有听懂目前老僧的话。

“看来是我没有慧根,听不懂大师的话。”江式微浅笑道,随后屈身打个礼,便出了主殿门。

“命中注定,也注定今生无缘啊……”殿内的老僧自言自语道。

江式微出了主殿门,甘棠便耐不住性子笑问道:“姑娘求了什么呀?”她方才看姑娘拜佛的样子十分认真,想必是求了很重的愿。

江式微莞尔一笑,道:“椿萱并茂,棠棣同馨。”【4】

她方才默念的确是此八字。

甘棠听了江式微的话,有些惊愕,不确定地问式微:“就这八个字?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式微应了一声,表示对此肯定。

甘棠仍旧不死心,道:“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你没求姻缘啊!”

甘棠原以为江式微难得出来一趟,会祈求神佛赐一门良缘,谁能想到她家姑娘压根没想这件事!见江式微没什么反应,急得甘棠作势要再进大殿,补上她家姑娘方才未求的事。

江式微匆匆将她拽住,劝慰道:“父母安泰,长兄顺遂,于我而言便已是神佛庇佑,上天恩赐,若再有所奢望,岂非太过贪心了?”

“可是姑娘……”甘棠仍不甘心。

“好了,我们去寺内四处转转,也算作踏青了。”江式微说罢便不给她再说什么的机会,扯着甘棠的袖子就向别处走去。

大相国寺内目之所至,倒都是令人清爽的青色,隐隐间耳边传来古琴声。江式微的耳力与眼力算是常人中较为出色的。她听得出簌簌树叶声中夹杂着琴音。

江式微停了停脚步,辨析琴音的方向,甘棠被江式微的突然驻足所好奇,便问道:“姑娘?咱们不走了么?”

“甘棠,你听,有琴音。”江式微阖上双眼,仔细分辨着琴音的方向。甘棠惑然,周围只有哗哗的树叶声,哪来的什么琴音啊?

式微转向东南方向,朝着树林的深处走去,甘棠见江式微的动作,连忙跟了上去。江式微听得没错,古寺深处的禅房内正响起着悦耳的琴音,还伴随着簌簌的杨柳枝。

随着江式微的步子越来越靠近,那琴音也越来越分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是寻常琴声,倒不至于她如此折腾,但如今……她听得出那曲子是《高山流水》。

更甚者,那音色,若她猜的不错,那琴应是九霄环佩。

九霄环佩是大晋名琴,

音色温劲松透,纯粹完美。【5】

她多次想得此琴而不能,若今日得见真颜,她也算是不枉来这一回。

这曲描绘的画面,高山巍峨,流水淙淙,这琴音非十年功底不可得。尤其中间的滑音,弹琴者处理的极好,似鸟鸣声。

她懂琴,在听此音时便有惊艳之色,也知此琴技在大晋甚为罕见,因此生了好奇之心,想见见这庐山真面目。

顺便也能摸索这大相国寺的布局,回去时也好给阿娘讲述。

江式微向林中深处走去,她倒没料到这大相国寺后面树林中有一间僻静的院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石阶上蔓延着鲜绿的苔藓,她倒是想起了两句“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6】

确实可以——调素琴。

可见,弹琴者甚有雅趣。

江式微循着琴声而来见到一处院子。此处院子位于寺中深处,布置与别处也有不同,颇为雅致利落。

看样子,住得应是女子,她想。

“你等我一会儿,成么?”江式微对甘棠道。

“姑娘,你要进去么?这院子里住的是谁你都不知道,若是歹人,我怎么跟长公主交代啊?”甘棠哭丧着脸。

江式微反笑道:“想什么呢?大相国寺是皇家重地,能住在这里的没点子身份是不成的,何况她有九霄环佩,定然是王公贵族之后。”

“好不容易能见到九霄环佩,你就放我去罢。”江式微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撒着娇。

“那钟鸣之时,姑娘你必须出来,不然我真没法子和公主交代。”甘棠道。

“成。”江式微朝着甘棠笑了一下。

江式微缓缓步入,打量着周围的布置,只见夹道墙壁上,题了一联诗。江式微稍稍掀了帷帽的纱,眼前更为清晰。若说方才吸引她的是琴音,那么现在更让她感兴趣的便是这手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字迹如松,苍劲有力,自有一番傲骨,笔锋处尽显潇洒。

以字窥人,可见写字之人是个有文人风骨的。

但显而易见,墙上的这两句诗还未完,只怕是那人断了思绪,撂在这的。

“长风催我入古寺,铎鸣玉碎昼已昏。”式微细细读了这两句,便心已了然,此诗是在说:

今日的风很急,犹如是在催我进入古寺,长风拂铃,发出的声响犹如玉碎,而眼下天色已近黄昏了。

这只是表意。

虽是表意,但已见其悲凉心酸之境,她对这禅房所居之人愈加好奇了。鸣琴如此,写诗如此,她到底经历了什么?缘何如此愁苦?

江式微向院内步去。琴音确实出自此院,准确的来说应是出自院中央的屏风后。

是架画屏。

琴音近尾声,抚琴之人收了音,江式微隔着画屏看不清对面的人,但她隐约已经感受到画屏后的人知晓她的存在。

那人好像在望着她的位置。

江式微有些歉意,道:“阁下见谅,妾为琴声所引,冒昧叨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擅自前来,她有些心里发虚,故称赞道:“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善也,阁下的琴音绝妙,妾甚为拜服。”【7】

声音放柔了些,还带了些微不可察的……讨好?

毕竟那是九霄环佩。

江式微捏了捏指尖,屏风后只有的哗哗的风声,隔着画屏,一片朦胧,她瞧不清。见那人并未出声,江式微有些挫败。

好吧,看来是无缘得见九霄环佩的真颜了。她苦笑一声,准备告辞离开。

这时,一个温润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女公子过誉了。”

霎那间,点点梨花瓣随风而落,犹如白雪。清风徐徐,在院中铜缸的水面上掀起阵阵涟漪。

江式微有些错愕,这声音……

是男子。

江式微匆忙放下了头上的帷帽的轻纱,确保不漏样貌时方缓缓开口:“不是过誉,阁下当得的。”

“恕妾冒昧,敢问阁下所鸣之琴,可为九霄环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画屏后落座的齐珩有些惊讶,随后浅笑,倒是对江式微多了几分赞赏,道:“正是,女公子耳力过人。”

九霄环佩,在众人面前甚少露面,有名,但见过的人不多,更莫提识得的人了。而画屏后的女子能仅凭音色识得此琴,可见,这女子,见识不凡。

高山流水,望遇知音。此刻,他这倒是真遇知音了。

“妾冒昧,不知可否见见这名琴的真颜?”江式微问道。

“自然可以。”

齐珩又转念想了想,男女有别,瞧了眼早站在一旁惊得说不出话的高季,朝他使了个眼色。高季顿时懂了,向院后迅速离开。

高季一边走,一边想:这还是六郎么?他也没见过齐珩这样啊。

齐珩背过了身,才道:“女公子请。”江式微听到了他的准许,方越过画屏,见着了那把她朝思暮想的琴。

江式微小心的触碰九霄环佩,有些不可思议。她摸了摸琴上系着的穗子,确实是把好琴,果真名不虚传。

江式微收了收手,才注意到旁边已背过身的男子。

只一瞬她便懂了,这是位端方的君子。

“妾带了帷帽,公子倒不必如此。”说罢,齐珩才缓缓转身,清风拂起了她帷帽的轻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是那一瞬,江式微看清了他的脸。

原来,真的有人,能和书上长得一样。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岩岩若孤松之独立。【8】

江式微此时心里只想到了一个字。

珩。

他,真的好像一块美玉啊。

不过齐珩并没看见她的容貌,当他转身抬眼的时候,轻纱便已落下。

江式微稍稍屈身行了个礼,齐珩微微颔首。算是礼尚往来。

齐珩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帷帽的轻纱及颈,看不见真面,但见她身量纤纤,仪态甚美。凭心而论,这样的仪态一看便是多年的诗书礼教堆出来的,便是大明宫里也没几个能及得上她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举手投足皆具大家风范,又是见识不凡。

齐珩便已明了,此女定然是世家之后。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世家。

若说方才有些想探讨古琴的兴致,此刻怕是全无了,齐珩摇了摇头无奈一笑。

毕竟,自己身上不还有门亲事么?

他确是一片冰心想与她论琴,但世家之后……若闹出什么流言那却是一场大麻烦。

界限分明,对他,对面前之人以及他未来的妻子都好。

“在下失礼了。”齐珩拱手作揖,向后退了一步。

江式微见他如此,帷帽之下她盈盈一笑:“妾方才瞧了阁下的诗,柳暗花明又一村【9】,阁下何必如此忧愁?”

齐珩叹了一声道:“日近,长安远。”【12】

“洛阳?长安?阁下是为心中丘壑无法实现而哀叹么?”江式微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珩听了这话看了江式微一眼,原来面前的女子不止通琴音,还颇通诗书。

齐珩未答此问,反而轻笑了一声,“世事无常,某之拙笔【10】倒是让女公子见笑了。昨日感怀,但却只写了两句,余下的某倒是想不出了。”他扶额,颇为无奈。

昨日风起,风铃一直作响,天色昏暗,高翁又不停地催他,所以他才为眼前景所感怀。

正巧大相国寺是皇家寺院,来往的文人墨客算是不少,因此在各处禅房、小亭、夹道旁都备了笔墨,随时供人题诗。

他便在灰壁上题了两句,聊以自伤。

长风催我入古寺,铎鸣玉碎昼已昏。

但他却知道,这诗也不仅仅是为景所写,还有什么,他心如明镜。所以,下两句他并未想出来。

“不知女公子可有高见?但说无妨。”齐珩摆出一副“请”的动作。

“举目见日,不见长安,古人的话也未必对。”江式微轻声道。

“妾献芹【11】了。”江式微拾起一旁的笔,沾了沾笔墨,越过画屏,在那面墙前停顿了片刻,才缓缓落墨。

当江式微写完最后一个字时,大相国寺的钟声响起。江式微心叹,不好,钟声已然响起,甘棠不见她出来怕是要着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式微只得出言向屏风那边的人告辞:“天色不早了,妾须得告辞了。”

言罢便看到齐珩微微点头,江式微屈身行礼,齐珩隔着画屏朝着她打了个揖。见庭院内江式微的身影消失后,齐珩才意识到她写下的字。

这字不像女子所书,但确是一手的好字。

端方而带风骨,和他的字颇有些神似。

她留下的是十四个字:

暮来剑掩隐君迹,但霁长安踏青云。

“但霁长安踏青云……”齐珩负手挑眉,喃喃道。

霁长安,踏青云么?

志向可真不小。

第009章山雨欲来

江式微匆匆忙忙出了院,便见甘棠一脸焦急地冲着禅房这边望,甘棠见式微出了门,才松了口气,急忙迎了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甘棠有些嗔怪:“姑娘不是说一会儿么?这都进了多长时间了,吓得我以为姑娘你有个什么好歹,差点就要冲进去了!”

江式微展笑:“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她知方才确实是久留了,让甘棠担心了。

甘棠见江式微如此,道:“来时大长公主便说了,鸣钟便启程回长安,眼下公子已经在门外等着了,咱们快些去罢。”

江式微惊讶道:“阿兄来了?”

甘棠“嗯”了一声,道:“大长公主不放心姑娘,所以让公子亲自来接的。”

江式微恍然大悟,只道:“那我们抓紧些吧,莫让阿兄等急了。”说罢便和甘棠加快了脚步,到了寺门果真看见一青年身着绣着山水的浅色衣衫,气质温和,背立于马车旁。

江式微唤了声:“阿兄。”江律转身,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她,柔声问道:“可游完了?”

江式微点了点头,但并未提方才之事,对他说:“自是游完了,还辛苦阿兄来接我一趟。”

江律笑了笑,一时起风吹开了江式微帷帽的轻纱,江律上前将其放了下来,随后便搀着江式微上了马车,自己上了在一旁的马匹。

一切都是顺利进行的。只不过,方才轻纱吹起时的那一幕恰巧落在了角落处的青衫男子眼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青衫男子望了望晴空,有些恍惚,是他瞧错了么?方才的是江律他没看错,那女子便是……

青衫男子面露茫然,不见悲喜,亦或是不知悲喜。他低头无奈地苦笑,随后便奔马离开了。

大相国寺内,高季从后门入了院便见齐珩在墙壁面前愣住,久久未言语,便出声对齐珩道:“咦?六郎你对出诗句来了?”

他昨日还见齐珩写下两句便眉间微蹙,未再落笔,想着按照齐珩以往的作风定要等些个时日才写的出下句。

却不曾想,这么快便想出来了。

看来,诗书又有长进了,不仅如此,他怎么瞧着这字也越来越……端方了呢?

他虽不通文墨,但齐珩的字,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洋洋洒洒,细微处可见潇潇风骨,十分肆意,带着狂妄,绝没有现在的端方。

“不仅诗书长进了,这字也越来越方正了,娘子要是看到,定然欣慰啊。”高翁感叹道。

齐珩扯了扯嘴角,心想:他要是告诉高翁这两句不是他写的,高翁会不会心碎?齐珩扶了扶额,无奈道:“高翁,其实这两句不是我写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啊?”高季张大了嘴巴反问道,满脸的震惊。

“那,那是,方才那小娘子写的?”高季瞪大了眼睛问。见齐珩点了点头,高季更是惊讶,不过转念一想,有些沧桑的面颊抹出一笑,道:“才女啊?”

和他家六郎倒是般配,高季心里是这样想的,只是可惜了,六郎和大长公主家的县主定了亲,高季微微叹息。

齐珩见高季有些出神,拍了拍他的肩头,说着:“高翁,咱们也该走了。”

说罢便抱着琴向屋内走去,高翁瞧了瞧墙壁,转身也跟了上去。

日光溶溶,与清风相和,让人感到无限暖意与舒畅。

院内留下的只有墙上的四句诗、清新雅致的画屏,以及簌簌落下的梨花瓣。

——

黄昏时分,政事堂设于门下省公衙旁,庭院内月光如同积水般澄澈空明,松柏树影纵横交错。【1】

院中窸窸窣窣的树叶声夹杂着两人的低语。

“王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者步入政事堂,向高坐于堂上处理公文的王铎行礼问好。

王铎问声抬头,便见而立之年左右的男人已立于堂中央。

王铎讶然,唤了一声:“仲由?”

他有些不可置信,又伸手抹了抹双眼,这才相信他面前站着的这位是真人。

——这不是早前就被他外放知州的李来济么?

他怎么在这?

王铎心里疑问重重,便见李来济缓缓施礼,道:“下官奉天子敕入京任新职。”

新职?什么新职?王铎不解,李来济从袖中抽出一金花五色绫纸【2】递给了他。王铎接过文书,目光略过,顿时一惊。

这是国朝授官时必赐的文书,称“告身”【3】。王铎自然晓得,可这上面的字……

“原汴州知州李来济调御史台知杂事侍御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知杂事侍御史,那是御史台台院的侍御史六人中最有权力的一个,人称“端公”。若仅仅如此倒也罢了,不至于王铎如此心惊,另他震惊的是此职的另一层含义。

任此职者,多数日后会被提拔入尚书省或任风宪长官御史中丞,这才是让他畏惧的。

御史台掌弹劾百官、言事谏诤、监察天下、司法审判。

李来济与他有宿怨,若李来济任监察首长,还能放过他么?他做的事那些可断断经不起御史台细查。【4】

看来,眼下天子是和东昌公主站在一起了,要不然李来济如何能调回长安?

官员任命也是有固定流程的,先由尚书省长官尚书令允准,交予门下省,由给事中考查,门下省长贰【9】门下侍郎与侍中分别检视、审查后报予天子方可水到渠成。【5】

王铎瞥了瞥文书末角“尚书吏部告身之印”的印文,只觉得有些刺眼。

尚书令是谢伯瑾的祖父谢玄凌,那是天子的老师,而门下省的首长是江遂,那是济阳江氏的长房。

谢玄凌的准许那是自然,连江遂都准了还不能看出问题么?怕是后位真的许给济阳江氏了。

天子这是长大了啊,此番举动不正是在表明他要收权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他放权容易,收回去难!王铎是如此想的。

李来济见王铎久不出声,连攥着那张金花五色绫纸的手都紧了些,便出声提醒道:“中书令可认为此告身有不妥之处?”

王铎回过神,才道:“自然没有,仲由能调回京,我自是欢喜的。”

李来济面色不改,倒是冷哼了一声:“是么?”

王铎拍了拍他的肩头,看着他,嘴角笑意渐浓,意味深长道:“仲由日后入乌台【6】还是改改你这性子吧!”

说起来,他与李来济以前也算私交不错,他们共出寒门,在这个门阀当道的时代,他们身知入仕的不易。所以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常常针砭时弊,也曾把酒言欢。

只是李来济此人太过刚正不阿,直言不讳,不懂得<ahref=https:///tags_nan/guang.htmarget=_bnk>官场上的迂回之道,空有清正之名,但得罪的人数不胜数。

后来两人政见不和渐成陌路,但他始终是欣赏李来济的才华以及他那颗赤子之心。

后来他得先帝爱重官拜中书令,碾压一众士族子弟,一时风光无两,这时原本已官至吏部侍郎的李来济上劄直指他党同伐异。

他至今还记得李来济骂他是骂的多么犀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日在先帝桌案前,烛火昏暗,但字在他眼里却越发醒目。

他很熟悉仲由的字。

他看着后面写道:“动则争竞,争竞则朋党,朋党则诬誷,诬誷则臧否失实,真伪相冒,主听用惑,奸之所会也。【7】今中书令阴结朋党,小人相趋之,祸乱天下,臣请圣天子明察秋毫之末,罢王铎中书令之职。”

他都能背出来了,先帝那时看重他,又怎会罢了他的官?反倒是听了他的话放逐了李来济。

因此李来济与他也算有了宿仇,王铎向来知晓仲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但顾念旧情终究没下狠手。

如今但是让他卷土重来了,御史台……确实挺适合李来济的。

王铎看着面前的人,笑问道:“仲由此番来就是为了给我看任职文书的?”

李来济看着王铎冷言讽刺道:“下官今夜前来就是想告诉中书令一声,下官回来了,中书令要小心了。”

王铎心想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倔强的要命,这不还是为当初的事生气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权利深处,也是利益交集之处,因交集而生共同,形成敌体,随之成党派,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如他这般寒门之臣,本就无根基,不似世家寒门一样有盘根错节的势力,追根究底他只是一个人,一个人如何立足?

如果不成党派,他最终也不过是无根之木、浮水之萍罢了。

更遑论实现他的政治抱负了。

这个道理他懂,可李来济怎么就不明白呢?

王铎面对他的讽刺,也毫不客气的回应道:“既然回来了就多看看长安风光,别哪日又回你的汴州了。”

李来济听此话,直道:“托中书令的福,下官一定细赏这风光。”

“下官就不叨扰中书令了,告辞。”

“慢走不送。”王铎冷声道。

他一直看着李来济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政事堂。

夜晚,幽微的烛火光在王铎的脸上浮动着,他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良久,他写下一份文书,文书上的字渐渐堙于浓浓夜色中。

——

天色渐明,阳光打在窗棂上,紫宸殿内熏烟袅袅。

齐珩自前日从汴州回来便一直心头惦念这四句诗,便在纸上写了下来。

高翁的话有些刺激到他了,虽然他也想承认,但他还是不甘心,所以他今日约了谢晏来,他想让谢晏看看这四句。

谢晏一袭青衫大步流星地迈入紫宸殿,前些日子他与齐珩一同去汴州处理一些事情,好不容易今日他该休沐,齐明之这个家伙非要叫他入宫来,是以他并未穿公服,随意找了个常服来穿,那潇洒肆意活脱脱一个邻家少年。

“六郎你找我?”谢晏问道。

齐珩将纸张推至谢晏面前,用指头点了点,问他:“你看看这四首诗。”

谢晏拿起纸张,眼底抹过惊艳之色,连对齐珩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高昂激动,他问道:“这你写的?”

“嗳呦天爷呦,我家六郎何时在诗词上有如此造诣了?”谢晏惊叹道。

他忍不住怀疑,面前这个人是齐明之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珩的骑射、琴技、书道都是被祖父夸赞过得,但唯独论作诗词歌赋齐珩是真无能为力,在这方面上他甚至还不如谢晏。

谢玄凌当时说齐珩是灵性不足?

如今竟然作出此等诗句,祖父要是知道了估计会非常欣慰。

这诗的前两句虽一般,但好在后两句极佳!胸襟开阔有睥睨天下之气,算是带动了整首诗的格局。

但霁长安踏青云,有志气!

“你只管说哪里不好便是。”齐珩道。

谢晏便直言不讳:“此诗前两句平平,唯独后两句胸襟开阔,尤其结句以直致见风格,词意俱尽,如截奔马,【8】整体来看把前两句去掉最好。”

谢晏说着并看向齐珩,只见说完最后一句时发现齐珩的脸色越来越黑。

齐珩哑然,不知说些什么。

他承认确实他在诗词上实在有所欠缺,哪怕他一直在努力的学,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成效。

果然,诗词这事,得看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见那女子不过十五六岁,如此年纪便能写出如此有灵性的诗句,未来前途将不可限量,估计来日会是第二个“顾有容”。

明珠迟早会闪耀于天下,更何况她是世家贵女,他且待来日看她的造化吧。

他相信,这一日不会太远。

“这不是我写的。”齐珩淡淡道。

谢晏才敛了方才的神色,释然道:“我说呢,你什么时候诗词这么好了,我估计也就这前两句是你写的吧。”

果然,是他高估齐明之了。不过,写这诗句的人,不是凡品。他倒是奇了。

“这后两句谁写的?”谢晏问道。

“一个女子。”齐珩答。

谢晏问:“女子?谁家的?”

“不知。”

谢晏被噎住了,只道:“想必定是位佳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又补了一句:“总归你是没机会了。”

他可没忘了,齐珩身上还背着一个婚事呢!

齐珩顿时无语,没再搭理他。

谢晏笑了笑,他知道齐珩是不会纳妃的,齐珩是君子,眼下又与东昌公主家的那位结了亲。

帝后大婚之前,他不会纳妃,他绝不会给自己未来的发妻留这么一个下马威的。

齐珩对自己的妻子一定会非常好,无论她是谁家的女儿。

正因为这样,他才会这么说,就是为了给齐明之添点堵。

【1】公衙:官员办事的地方。

【1】苏轼《记承天寺夜游》“庭中积水如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

【2】告身的用纸:参考唐朝告身的用纸

【3】告身:官员任职必赐的文书,借鉴唐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4】御史台职能参考网络

【5】参考唐朝任官的流程

【6】乌台:御史台

【7】符号前引用的句子参考《晋书·郤诜传》

【8】对后两句的评价参考清高宗敕编《唐宋诗醇》

【9】长贰:正副官

第010章朝斯夕斯

镇国东昌公主府,府内女使厮仆来来往往洒扫庭院,公主寝阁内,齐令月亲手烹了一壶茶,给江式微倒了一盏。

江式微低首,双手接过茶盏,便听东昌公主含笑意的话音:“这茶烹得不算甚好,倒也还能入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式微浅啜了一口,夸赞道:“入口稍苦,齿有馀甘,阿娘过谦了。”

不夸烹出来茶有多妙,反而说了饮茶后的所感,既不谄媚,又可达赞赏之效。

江式微这话说的绝妙。

东昌公主看了她一眼,眼波流转,眉目间与江式微有些相似,只见她笑盈盈地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茶么?”

“阳羡茶。”

东昌公主继续问:“你且观这茶,想到了什么?”

江式微有些无措,显然没想到东昌公主会这么问,细想了想,方道:“该是鸿渐先生的《茶经》与微之先生的《一字至七字诗茶》【1】,这两者写茶写的极好。”

“除此以外呢?”

“儿愚钝,想不出别的了。”

东昌公主显然对式微的答案有些不满意,她轻轻摇头,带着一丝叹息,道:“江宁南氏在诗书上教你教的极好,但若总囿于诗书,就未免目光短浅。”

听了东昌公主的评价,式微觉得有些自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儿浅陋,愧对了阿娘的期望,但还望阿娘能不吝赐教。”

东昌公主绛唇轻启,道:“安得知百万亿苍生命,堕在巅崖受辛苦,便为谏议问苍生,到头还得苏息否?”【2】

“你可晓得这是谁写的?”

江式微答道:“若儿记得不错,应是卢公。”

东昌公主听此答案还算欣慰,继续道:“别看这小小的一碗茶,但却是无数茶农堕于悬崖走壁换来的。”

式微听此,放下了手中的茶碗,静静地聆听东昌公主的教诲。

“品茗与抚琴一样,皆有静人心,养雅趣之效,是以王公贵族皆喜好品茶。”

“上至当今天子,下到布衣百姓,皆崇茶道,但多数都是附庸风雅,俗人罢了,从无人过问这采茶人的生死与否。”

“阿娘不希望你也成为这俗人中的一个。”东昌公主语重心长道。

江式微垂着头,道:“儿受教了。”

东昌公主注视着她,目光深邃,倒像极了久居上位的帝王,带着些许威严,话音也不似方才柔和,十分冷漠地问着江式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吾问你,若有人再邀你饮阳羡茶,汝当如何?”

日后江式微面对的那人更位高权重,是以她必须对江式微严格。

只见江式微面色不改,不卑不亢道:“安得知百万亿苍生命,堕在巅崖受辛苦,儿见此茶,便想到那些逝去的采茶人,是以儿不能喝此茶。”

说完,她俯身向东昌公主拜了拜。

东昌公主闻此话,终于展开了笑颜,抚了抚式微的发髻,柔声道:“不愧是我的女儿,当真聪慧。”

东昌公主又与江式微聊了许久,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儿。

除去式微是她唯一女儿,她更喜欢的是式微的聪慧。

许多事一点即透。

又颇通诗书,进退有度,这样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

东昌公主留式微到很晚才放她回寝阁,在式微临走前,东昌公主对她嘱咐道:

“以后每日巳时,你便来此,凡我会的都教给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补充道:“你顾姨有时也会过来,她也会教你的。”

式微自是欣喜,笑得眼角弯弯,灿若春花,道:“儿多谢阿娘!”

阿娘和顾姨于大明宫浸染多年,见过的场面、识得的道理皆是寻常人所不能比的,愿意教她,她自然是欢喜的,多学一些,她懂得的便也能更多。

此后的每一日,江式微都会早早地来公主阁。

顾有容来时便和东昌公主打趣道:“这孩子也忒好学了些,朝斯夕斯【6】,和你当初可全然不一样。”

饶是顾有容在宫中教过不少女官内人,也曾多次被豪门望族邀请教授家中贵女,也未见过这种明明学识已是人中之极,却一点也自大的女孩子。

寻常人家的女子若能有此学识,多多少少都会带点子傲气,偏江式微这孩子不同,一直都是谦卑地向她请教。

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她从前倒没觉得膝下寂寞,如今倒有些羡慕起东昌来了。

东昌公主嗔怒道:“怎么就不一样了?我当初也算是韦编三绝了。”

顾有容一声嗤笑,反问道:“是么?难道是我记错了?不知道是谁当初向太皇太后寻死觅活说不要读书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东昌公主自知理亏,撇了撇嘴,不再看顾有容。

顾有容嘴角勾着,说道:“不过,你当初做的这决定,我起初不甚理解,但如今来看确是真真为她好的,晚晚这孩子让南氏教的极好,可见薛娘子是用了心的。”

东昌公主倒是赞同此话:“是啊。”

见着江式微缓缓步至面前,仪态完美,不容任何人指摘,顾有容向东昌公主微微点头,东昌公主会意便也回了一下。

这是顾有容要亲自教江式微了,她是信得过这个挚友的,礼仪,见识,诗书等等,总归比她懂得多。

江式微颔首行礼道:“顾姨。”

顾有容回礼道:“县主多礼了。”

“长主既特意要我来教县主,我自然不该推辞,但我教县主之前也需得探探县主的底。现下我便考你一题,按国朝制,县主乃正二品,我腆居昭容之位,亦为正二品,虽你我皆为正二品,却是不同的,烦劳县主回答,有何不同?””

有何不同?

江式微手心有些发汗,阿娘这几天没讲过这个,所以她也没去了解过这个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于是江式微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式微愚钝,对国朝制度并不知晓,但式微一定会学的。”

顾有容或许猜到了江式微并不了解这些,但很满意江式微的态度。

若是不加末句,她怕是会生气。

可以不会,但要懂学。

顾有容不由得声音软和些,不似那么冷硬,她道:“我现在便教你。”

“县主为公主之女,是外命妇,我为昭容属九嫔之列,是内命妇,内外有别,这便是不同。”

江式微方知晓,回道:“式微受教了。”

听到江式微的回答,顾有容将方才她放在桌案上的卷轴打开,那一瞬间,江式微与东昌公主便闻到了卷轴上的香气。

东昌公主无奈道:“你这习惯果然到现在都没改,凡是纸张卷轴,你都要染沉香。”

她转头看向式微,笑道:“你顾姨最w.l宝贝她那些书籍卷轴了,生怕被虫蠹蛀了。”【3】

江式微浅笑。

顾有容指着这卷轴,说:“此卷轴上面都是我曾为宫中简拔【5】女官所出的题,县主回去好好看看,一一作答,这便是我作为县主的老师,留的第一个功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后顾有容便是接替了东昌公主教导江式微的活计。

顾有容除了住在大明宫里,她在宫外也是有私宅的,那是先帝赐的,只不过她不常住,如今怕常出入宫禁【4】惹人注目,便又搬回了宫外。

她近些日子来往公主府也勤了些,尤其是在她看到江式微交上来的功课时。江式微眼睛有些红通通的,她便晓得了这想必是熬到深夜才作出的。

其实她出的这些题委实难了些,有些题在宫中多年的女官嬷嬷可能都答不上来,又何况是从未接触过宫务的江式微呢?

但她一想到江式微日后的身份,便不能因此对江式微放低要求。

否则,便是害了她。

作答的纸张,她看过,不仅字迹工整,每道题的作答字数也是足足的,看得出极为认真。便是有些题她答的不对,顾有容也是欣慰的。

而且,江式微在交上来的纸张上染了和卷轴一模一样的香料。

自己有“所见书卷皆染香”的习惯,东昌只提过一次,她便记住了。

是个心细的人儿。

所以对江式微未免又多生了几分怜爱之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有容聚了聚心神,便开始授课:“今日我讲的是嫡与庶。”

江式微听得颇为认真,她听顾有容问道:“县主可知,何谓嫡与庶?”

江式微想了想,答道:“妻为嫡,妾为庶,嫡妻之长子为嫡,其余子皆为庶。”

顾有容对此答复是肯定的,但只见她笑意盈盈,又问:“嫡妻与妾室咱们便不谈了,我想问你的是,若你为嫡妻,你认为该怎样对待嫡子与庶子?”

顾有容问的这个问题,让原本在看书的东昌公主饶有兴致地抬起了头,下意识地看向江式微。

她也好奇,江式微会怎么回答。

她就那样看着江式微。

看着江式微自然地说出了她最反感的那句话:“式微认为,嫡子为尊,庶子为卑,该是重嫡轻庶的。”

“比如?”

“在受教上,若从受教上便嫡庶分明,使庶子固不如嫡子,则庶子不生妄念,不会意图与嫡子相争,也便不会再混淆嫡庶了。”式微答道。

顾有容倒是有些被式微的回答惊到了,她平日见江式微温顺乖巧,不曾想这孩子原可以如此心狠,不过她面上并未表露,悄悄窥了窥旁边东昌公主的神色,又继续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如若有一门第高于济阳江氏之庶子才华出众,卓尔不群,且有意于你,你当如何?”

“嫡庶有别,式微不愿。”江式微回答的十分肯定且流利,毫无半分迟疑。

顾有容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江式微的嫡庶观这么重呢?

怕是江宁南氏注重诗礼,对嫡庶极为分明,连带着江式微也受了熏陶。

这可不太好啊。

顾有容听了江式微的话,什么也没说,她知道眼下她是什么都不必说,只瞧着便是了。

果然,茶碗碎地声格外清晰,算是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顾有容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不是东昌公主是谁?

她瞧着齐令月的脸阴沉得都能滴出墨水来了。

东昌公主从听到顾有容问江式微“嫡庶之分”时,就开始留意江式微的回答了。

这孩子嫡庶看的太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式微被方才所吓到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娘?”

她那一口的吴侬软语好像又提醒了东昌公主。

她不是在她身边长大的,所以,也怪不了江式微。

但东昌公主仍是冷着脸,江式微从未见过齐令月生气的样子,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她只听东昌公主沉声道:

“以嫡庶论人是无知者才做的事情,是因为自己能力不及人,才会选择以嫡庶有别相攻击,晚晚你要记住,用嫡庶来评价别人甚至是因庶而攻讦远离,那都是没品的人家才会做的事。”

“别家如何我不管,但我济阳江氏绝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东昌公主话说得极决绝。

“你若只看嫡庶,迟早要吃大亏。”

这是第一次,她第一次对江式微动气。

她虽是嫡出公主,但平生最反感的是用“庶出”来贬低他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所以了解她的人从不敢在她面前讨论嫡庶有别等等,都知晓东昌公主的底线便是

——不能因嫡慢庶。

在她看来,是多没品才能想出用“庶出”来侮辱人。

所以她从听到顾有容讲嫡庶再到论嫡庶,她便知道顾有容是故意的,但她更好奇江式微会如何答。

甚至到顾有容的最后一个问题:“那如若有一门第高于济阳江氏之庶子才华出众,卓尔不群,且有意于你,你当如何?”

门第高于济阳江氏之庶子,且才华出众,那指的不就是当今天子,齐珩么?

江式微眼中略发红,似有不甘,仍说着:“儿记住了。”

细听着声音有些哽咽。

感觉有些委屈。

东昌公主微叹了一声,她知道江式微心里怕是有些委屈,可她若不对江式微严些。

凭此言论,让齐珩心里怎么想?

帝后失和,最后受亏的怕也只是江式微一人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到此,东昌公主终究还是心软了,对江式微说:“今日课便到这里,你回去好好歇着吧。”

江式微垂着头,低着声说:“儿告退。”

江式微强忍着,但离去时,那抹泪光还是让齐令月看到了。

见江式微彻底消失在她二人视线中,顾有容才对东昌公主说:“你何苦生那么大的气?”

东昌公主朱唇一勾,不见喜色,反问道:“不是你故意挑起来的么?”

顾有容被戳破了心思,讪讪道:“嫡庶之分是她作为皇后迟早要面对的问题,我也只是想试试她,却不料这孩子执念太深。”

“性子随你,挺犟。”顾有容又笑着补了一句。

齐令月皱了皱眉头,“我何时这么讲究嫡庶过?”

“你没有讲究过嫡庶,但你性子犟啊!不过话说回来,这孩子若一直计较嫡庶的话,齐珩怕是不会喜欢的。”

这里并无外人,因此顾有容实话实说。

“我知道。”

“不过齐珩虽非先帝嫡长,但登基后,作为大宗,那也算是嫡,想必晚晚也能接受的。”顾有容安慰着她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如果以后齐珩有了庶子呢?你方才也听见她说的话了,也知道她这性子必然不能容忍庶子,但明之就是从庶出过来的,他和他生母当年明里暗里受了郑氏多少磋磨?”

“你觉得,他会容自己的皇后这么对他的孩子么?”

东昌公主担心的,正是这里啊!

第011章满怀冰雪

江律与江式微坐在小亭里,江律原本是等着她回来,他这几日见她要聆听阿娘和顾姨的教导,怕她过于刻苦伤了身体,便想着等她回来就带她去长安城外转转。

没成想,常日里那个温和爱笑的姑娘今日双目通红,垂头丧气地回来。

平日她看到他总笑着唤一声:“阿兄”,那时她笑得犹如秋菊,如今只哽咽地说:“哥哥……”

江律看到她的时候,心都要碎了。

他不解这是发生了什么,究竟是谁招惹了他家的姑娘。

后来江律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嫡庶的言论被阿娘狠狠申饬【1】了。

他向来知道阿娘不喜欢人论嫡庶,她从小便教他的道理是“嫡庶与否,皆等而视之”,所以他也不喜欢别人重嫡轻庶的做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江式微她知道些什么啊?

她从小在江宁长大,受得是南氏熏陶,自然是与他济阳江家的有些规矩相悖。

他虽心疼江式微,但他确是认可阿娘的那些句话,断断不能以嫡压庶。

但他也不好对江式微再说些什么,只是想着该如何开导她,又不至于伤她的心。

沉思了良久,他才道:“阿兄的话些许会不中听,但是作为你的兄长,这些话我还是要说的。”

“你按照你的想法,讲求嫡庶有别,其实这并没有什么不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中的一条准绳【2】,是旁人无可领会的,这是因为我们每个人生何处,居何处,教何处,俱为不同。”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10】,所以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去理解他人,也无法证明孰对孰错。”

“也许你恪守礼法,认为嫡庶有别是对,但阿娘认为嫡庶公允也未必就是错,晚晚,你应知道的是。”江律顿了顿,又继续说了下去。

“没有谁生来便是想做庶的,英雄不问出处【11】,出身尚不由己,他们一出生便被冠上庶出的名头,囿于“嫡庶有别”的世俗成见中,自己拼尽了一身本事才或许能够换得别人的一句尊重。”

“若只因一句庶出便扼杀了他们的全部。”

“这对他们不公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律语重心长,字字句句都打在了江式微的心房上。

是啊,出身从不由自己,他们又有什么错?

难道庶出是他们想选的么?难道生而为人也是错么?

嫡庶有别,是她这么多年一直认同与遵守的礼法。

可这全然就是对的么?

江式微是第一次对自己这么多年读过的书,识过的道理产生了质疑。

“但阿兄,嫡庶不分以致礼崩乐坏、王朝颠覆,又该如何?”江式微或许将江律的话听进去了,但并未全然认同。

江律愣了愣,只是看着她的时候想起了一个人,所以他笑了笑:“你知道当今天子么?”

“今上?”

江式微有些茫然,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律笑道:“今上便非嫡长,但他是个圣哲【3】的君主。”

江式微看到江律眼中的光,他丝毫不掩饰对当今天子的欣赏。

她貌似是第一次听阿兄夸人。

“王朝颠覆与否在于掌权者是否圣明,而非在于嫡庶名分之别。若贤者为嫡,是锦上添花,若贤者为庶,也无可厚非。”

“今上虽非嫡非长,但他爱臣,爱民,他是个很好的人,他以后也定能为我们开创清平之世,所以嫡庶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江律并没有夸大齐珩,凭他的身份,济阳江氏未来的家主、镇国东昌大长公主的独子,先帝特赐的郡王,他也不必去夸大讨好,他只是实话实说。

他确实很欣赏齐珩。

江律刚认识齐珩的时候,齐珩刚被阿娘带回大明宫,宫里人唤他为“六大王”。【12】

阿娘对他说,齐珩是他的表弟,要他留意齐珩,却叮嘱他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许帮齐珩。

江律叹了一声对江式微道:“阿兄起初是不理解的,阿娘要我留意今上,却又为何不让我帮他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珩刚到大明宫时,虽名义上是皇家子,但总会明里暗里地被别的皇子公主排挤、欺负。

欺负他的原因无非只有一个——齐珩的生母非名门望族,亦非高官之后。

区区宫人之子,卑贱之躯,如何配与他们为伍?

“今上那时受了很多的苦,不是今天要读的书被泼了墨,便是坐的垫子上放了细针,教书的先生不知这些搓磨人的功夫,每次让他站起来读书本时,见他默不作声,便以为是他不思进取,先生见每次他都答不上来,便罚他写上数遍。”

“今上对此,从不解释。”

是他不愿解释么?

答案显而易见,否。

只是他的解释又有何用?

没人会为他做主,先生也不会为了他去向天子状告那些出身尊贵的皇子公主。

“他们见齐珩默不作声,便以羞辱他为趣,算是为这枯燥乏味的学书生活中增了一丝兴致。”

毕竟,越羞辱齐珩的卑贱,不就更显得他们是尊贵的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式微听到这里,不免有感而发:“白与灰,只有当灰越来越深,才能显得白是纯粹无瑕的,人性亦然。”

江律听到江式微的感慨,朝她笑了笑:“我多次想为今上打抱不平,但阿娘向我下了死命,不许帮他。”

所以江律只能暗自叹息,只希望上天多眷顾齐珩一些。

这样的生活不知齐珩过了多久,后来膝下无子的谢贵妃看中了他,要他记在她的名下。

谢贵妃出身陈郡谢氏,从父【4】便是太子少师、当朝尚书令谢玄凌,谢贵妃身份显贵,齐珩因此拜谢玄凌为师,谢晏为伴读。

东昌公主听江益说这些事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盈盈笑意,他方知道原来这是阿娘在考验齐珩。

从此以后,那些人便再不敢去羞辱齐珩,见了他都绕着走,生怕因当初的事被齐珩报复。

江律原以为齐珩受当初的事,很难不会起报复之心,谁料,齐珩并未在意。

他有一次放了讲学后,便单独留下了齐珩。

他问道:“他们那样对你,你想报复他们么?”

齐珩听了此话反而是笑了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那时,他们就立于窗边,窗外是一片竹林,温和刺眼的光恰恰好落在了他的脸上,衬得他的面庞格外柔和。

他那一笑,犹如春和景明,让人心生暖意。

他未答,只对江律指了指书上的两句话,江律看到了他指尖下的那两句: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5】

齐珩是在告诉他,过去的错误已经酿成,他又何必去追究?

追究了又能如何?亦不能挽回错误,倒不如向前看,退一步海阔天空。

那时江律便想,他的名字确实很配他。

珩,美玉也。

君子如珩,他是个坦坦荡荡的君子。

再后来,齐珩封王爵,直到最后履至尊【6】。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律看着他一步步走到现在,无论外界毁誉【7】如何,但江律知道,他还是那个他。

满怀冰雪。【8】

“他,真的这样好么?”江式微问道。

江律看着她,拿起一旁的茶壶为她倒了一杯,浅浅地应了声:“是啊,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也很温和。”

“阿兄能说说天子长什么模样吗?”江式微听了兄长的描述,她很好奇天子的样子。

“他很好看,是阿兄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9】江律道。

江式微只觉得江律说的太虚幻了,但他的这一番描述,倒是让江式微想起了另一个人。

大相国寺的那位公子。

确实是玉树、朗月可相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不知当今天子是否也能是那般模样。

【1】申饬:严厉的斥责

【2】准绳:喻言行所依据的原则或标准,《文子·下德》:“帝者不体阴阳即侵,王者不法四时即削,霸者不用六律即辱,君者失准绳即废。”

【3】圣哲:圣明

【4】从父:伯父

【5】选自陶渊明《归去来兮辞》

【6】履至尊:成为皇帝,选自《过秦论》

【7】毁誉:诋毁名誉

【8】满怀冰雪:心思胸怀如同冰雪般干净澄澈,选自辛弃疾《水调歌头·和马叔度游月波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9】来自网络,有人说选自《白石郎曲》,查过了,没有。

【10】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选自《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

【11】俗语,出自<ahref=https:///tags_nan/mingarget=_bnk>明朝杨基《感怀》典故

【12】参考唐朝称呼,涉及论文前文提过了~

第012章小人喻利

自江律走后,江式微便反复思量他说的那番话。

不知不觉中,亭外下起了绵绵春雨,水汽濛濛,暗色晕染了整个凉亭,江式微向亭外伸了伸手,雨丝落于掌心,渐渐的成了一条小流,流向她的手腕处。

雨丝,是凉的。

这样的天气很难不让人心生怅惘。江式微闭上了双眼,静静地聆听着绵绵细雨吹打杨柳枝的声音。

翌日,云销雨霁,彩彻区明【3】,将式微调整好了状态,便又至东昌公主阁外静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阁内东昌公主正在梳妆台前准备带新制的耳珰,听了停云的通禀有些错愕:

“晚晚来了?”

停云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县主阿茶【4】此时便在外头候着呢。”

东昌公主虽未嘴上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有些欣慰的,她想着昨日江式微回去必会哭一场,这么短的时辰内怕是调整不过来,今日大致是不会到的。

却不想,这孩子还真是不错,这么快便调整过来了。

宠辱不惊,能笑看庭前花开花落。【5】

才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让她快进来,昨个儿刚下了雨,正是露重的时候,可别着了寒。”东昌公主对停云吩咐道。

“是。”

随即便领了江式微入内,江式微盈盈屈身唤道:“儿给阿娘请安。”行礼如流水,丝毫挑不出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昨日你可想明白了?”东昌公主转过身问道。

“儿想明白了。”江式微道。

“你想明白什么了?”

江式微垂首不答。

东昌公主一声嗤笑,似是看穿了她所想的,只道:“罢了,我也不迫你了,今儿我教你其他的吧。”

“请阿娘赐教。”江式微道。

“天子。”

东昌公主淡淡道,仿佛在说着一个普通再也不普通的人。江式微听了这两个字脑袋轰得一下炸开了,十分错愕。

天子。

“若有一门第高于济阳江氏之庶子有意于你,你当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上便非嫡长。”

顾有容和江律的话一字一句都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难怪啊……难怪……她早该想到的,若是寻常高门,何必用简拔女官的题考她?又何必提起那阳羡茶?

阳羡茶那可是贡于天子的啊!

阿娘这是要她嫁予天子。

“怎么?害怕了?”东昌公主看着江式微的反应,轻笑问道。

她知道江式微猜出了她的打算,也正好,她本就没打算瞒江式微,她也想看看江式微的反应与态度。

这些日子她算是看出来了,江式微表面上温和柔顺,甚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实际上性子随了她了,有刚骨,有骄傲,不撞南墙不回头,倒真是她齐令月的女儿。

“儿不怕,儿都听阿娘的。”

江式微这次双膝触地,向东昌公主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温顺的眉眼中却是带着一丝倔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顺的样子委实有些刺眼。

东昌公主莫名生了几分怨气,她问道:“你真的愿意么?”

江式微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6】,儿身为江氏女,自当为家族考虑,所以儿愿意。”说罢,她叩首。

她只得暗暗苦笑,她身为高门贵女,幸又不幸,不幸的是,总归没有顾姨那样的运数,终究是如寻常女子一样嫁人生子。

幸的是,她未来的夫婿是尊贵无双的天子,以后她也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起码,做皇后,也算能为天下做些贡献不是么?

“好,那我便开始讲天子,当今天子行六,母为陈郡谢氏的谢贵妃,天子今年二十有一……”

东昌公主算是看着齐珩长大的,因此对他甚为了解。

如今她便是在教她的女儿,未来如何与君王相处。

“日后你为中宫,是天子发妻,虽说我朝常言:夫为妻纲,但也不必委曲求全,面对他,你不卑不亢便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记住,我济阳江氏的女儿,从不比他低半分。”

东昌公主这话说的十分霸道,她向来如此,哪怕是天子,在她看来也不过是自家侄子而已。

江式微倒是生了几分暖意,起码她背后还有父母兄长为她撑腰。

“今上的诗文不是特别精通,让他作诗文是难为他,但若是让他品读,他倒是能说个条理,何况,他又是个惜才之人,所以你若作了新的诗文,可以请他来读。”

“夫妇相处,总是要有些新鲜感的,你可与他论诗文,论琴棋,有着共同的喜好,相处时也能更和睦些。”

“今上是个实打实的君子,待人温和,从不会强人所难,他至今多年无后妃嫔御,也从未碰过任何女人。”

齐令月毫不避讳地将齐珩的隐私事都说与江式微听,江式微面上一赧。

东昌公主滔滔不绝,告诉她很多齐珩的喜好、忌讳等等,还亲自教她宫中礼仪,其间江律也来凑个热闹,说要教她骑射。

江式微闻此只笑,反而东昌公主黑着脸拿着书简轻打江律的肩头,东昌公主道:“少来,这些,日后自然会有人教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东昌公主最后还不放心,生怕江式微跟江律去学骑射,狠狠嘱咐江律道:“不许教你妹妹骑射!”

齐珩骑射俱佳,哪里轮得上江律教她?若是让江律教了,她会了,齐珩怎么办?

好不容易能促进二人感情的机会,东昌公主可不能让江律就这么搅和了。

最后顾有容又亲自考了江式微几个问题,江式微一一对答,东昌公主和顾有容才露出了满意放心的笑容。

“甚好,我敢作保,全长安没有一个人会比你更适合做皇后。”

顾有容肯定地说,她在大明宫这么多年,确实也是第一次见如此完美的贵女。

她笃定这是让天下无可置喙的皇后。

门第、品行、才德、礼仪、容貌、身段均是让别人说不出半分错处。

生于晋朝第一门阀济阳江氏,养于清流门第江宁南氏,又是镇国东昌公主的独女,东昌公主有多尊贵,她便多尊贵,加上是太皇太后亲封的万泉县主,出身,教育皆是世间无二。

背靠江家与南家两座大山,她什么都不必争,已有人为她铺好了前路。

“四月十二,我将会在府上办一场赏花宴,到时候长安的各家贵妇都会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待众人的称赞便可。”

东昌公主似云淡风轻般的笑容在这微微春风中分外明显。

——

国朝有制,十日于宣政殿一常朝。

是以此时宣政殿内,天子高坐于明堂之上,俯瞰着那些臣下。

诸臣工均挺直身姿立于朝堂,俨然一幅谏诤【1】之臣的模样。

御座之上的齐珩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今朕开献言之路,冀有意见可录,谠言【2】不绝,将擢用之,诸卿可尽管进言。”

齐珩身着绯色公服,声音如皑皑白雪澄澈清朗,在位的这三年也算褪去了他少年的稚气,于今越发的稳重。

但落在朝臣眼中的齐珩,终究还是少年帝王。

古语云:“修身齐家,而后治国平天下。”而今天子元服未婚,所以朝臣中并没有多少是真正信服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种不信服也表现在——无人上谏。

所以齐珩也甚为苦恼,原以为今日又是无进而散,却不料有一人倒是难得出列,俯身向齐珩道:

“臣,前汴州知州,现任御史台知杂事侍御史李来济有奏。”

王铎一听方才的声音,便往后瞥了一眼,果然啊,又来了。

齐珩看着出列之人,当即便起了兴致,这不是他前几天召回的李来济么?

“李卿请讲。”

“陛下,古语云: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11】小人相趋则成朋党,自古朋党乱政,而今明堂之上,竟有人暗结朋党,乱朝堂纲纪,臣请陛下治罪此人。”

齐珩也被这一番言论所惊,又看了中书令一眼,见他并无其他神色,便继续装聋作哑道:“李卿说的乃何许人也?”

“现任中书令,王铎!”

“哗——”众卿哗然,交头接耳,唯中书令泰然自若。

齐珩略显怒意,道:“李卿不可凭空构陷【12】他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陛下,臣有证据。”李来济说罢便将证据呈于近侍。

齐珩接过,略略看了几眼,也并未处罚二人中的任何一个,只留了两句话:“此事证据欠缺,容后再议。”

李来济见齐珩虽并未做什么处置,但却神色不佳,心里算是有了数。

他本就没想着让天子凭这几个证据就定了王铎的罪,他只是在试探天子对王铎的态度,他原先以为天子与王铎是站在一条线上的,后来天子将他从汴州调了回来,他便隐隐猜测天子与王铎怕不是一条心的了。

他此次举动便是想试探齐珩是否想动中书令,现下看来,果真如他所料。

在他们这些臣工眼中一直以为天子是与中书令站在一起的,所以对中书令的种种排除异己的行为皆是敢怒而不敢言。

而今天他这一状告,虽未成功,但齐珩也并未罚他,这其中可就耐人寻味了。

那些朝臣都是成了精的,自然看出了天子与中书令是离了心,对中书令也没先前那么恭敬了。

而他,就是天子的一颗棋子,天子用他这一颗棋开辟了一条群臣弹劾中书令的路。

并且,王铎还不能做些什么,他做了便是给别人留了把柄。

王铎此时心里怕是比咽了个苍蝇还难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紫宸殿内,齐珩下了朝便一直在批劄子,他今儿心情不错,是以连带着看劄子也认真了不少。

终于有人知道了他的心思。

这么多年,群臣都以为他是王铎的靠山,他欲辩而不能言。众臣工也不敢揣测他的心思,所以对中书令一直隐忍。

他总不能一个个地告诉臣工们,说他不满中书令吧?

而李来济今日这一弹劾,极为精彩!他没罚王铎也没罚李来济,就是在告诉其他人,他与中书令已有嫌隙。

相信不久,会有人再弹劾王铎的。

想到此,他能不开心么?

忽而耳边响起了一阵细碎的步履声,抬首便见高翁奉了一帖子进来。

高季将帖子递到齐珩的跟前道:“陛下,这是东昌公主府送来的帖子,邀您四月十二至府上赏花。”

齐珩侧着身子,单手拿着帖子感慨了一句:“赏花啊?真奢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齐珩素来不爱参与这种宴会,奢靡且无用,为了这么一个赏花宴,不知公主府会有多少厮仆忙前忙后。

“四月正是花开的好时候,大长公主素来喜欢赏花,这次就想图个乐呵罢。”高季道。

“皇室之人,受天下供养,不知为民谋福祉反而劳损民脂民膏。朕为君父,若是去了,不正是倡导了这种风气,开了个坏头么?”

“高翁帮我回绝了罢。”齐珩淡淡地说,将手上的帖子放下,转了转白玉扳指。

高季叹了口气,转念想想又劝道:“陛下,县主过些时日便及笄了,冲着县主的面子,好歹也去去吧。”

高翁要是不提醒他,他都忘了。

想到此,齐珩终究是应下了,只不过他不准备大张旗鼓地去,而是——白龙鱼服。【7】

--

东昌公主府内厮仆洒扫布置,府外车马络绎不绝。

今日来的,多是勋贵之家。

只见一马车在府门前缓缓停下,东昌公主甚至都亲自出来迎接,可见其来人之身份显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人一袭青圭色大袖衫,披着绣钉了珍珠的刺绣霞帔,眉眼间的肃穆,透露着庄严,脸上留下了岁月经过的痕迹,发髻上的冠子古朴又精致。

东昌公主饶是平时不可一世,如今也赔上了一副笑脸,柔声招呼着:“老叔母,身体安泰啊。”

“盖儿,今日场面办的倒是盛大,辛苦你了。”

她唤着东昌公主的小字,甚是亲昵。

忠勇王妃笑得深不见底,眼中略过一点锋芒又随之不见。

复而目光落在了东昌公主身后的姑娘上,忠勇王妃锐利的一双眼上下打量着她。

这女孩子的容貌第一眼看上去不算出挑,但在这满园的姹紫嫣红中独显清流,肤如凝脂,犹如微雨后的濛濛细雾,圆圆的小脸,既清且柔,不是摄人心魄的美艳,而是岁月静好的柔和。

比容貌更吸引旁人的是那一身的书卷气,波澜不惊,从容沉稳,一看便知是书香门第才能养出的孩子。

满园春色中,她像极了一朵与世无关的山茶花,静谧美好。

想必这便是盖儿一直养在江宁的那个幼女吧。

江式微盈盈屈身行礼,道:“式微见过叔祖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东昌公主也将江式微向前推了推,笑言:“老叔母,这便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女儿,名唤式微。”

忠勇王妃微眯了眯眼,目中流露出赞赏之色,道:“不成器?盖儿,你是越发的谦虚了,这样好的姑娘,你是藏了多久啊?”

“老叔母这样夸她,倒是让我妒忌了。”东昌公主打趣道。

忠勇王妃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尖,道:“你啊,你啊……”

“老叔母请。”东昌公主向里摆了摆手,示意忠勇王妃先行。

忠勇王妃转头对式微慈祥道:“小姑娘陪着吾一起进去,好吗?”

“式微遵命。”江式微又行了个礼,便搀扶着忠勇王妃进了院。

途中也碰了不少贵妇,均不停地夸赞江式微,后又与东昌公主寒暄着。

这些贵妇也是成了精的,一个赛一个的眼光毒辣,不停地往江式微的身上瞄。

江式微的容貌气质,在她们这些人眼里那可真是万里挑一,更何况是那出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端庄温婉,绝没有艳丽的轻浮,这样的女孩是最受她们所喜爱的,一看便知是能娶回去做当家主母的人。

不会狐媚夫君,又能撑得起大局。

更何况是那一身的气度,丝毫没有沾染皇室的桀骜,尽是出自书香世家的儒雅。

东昌公主是她们要讨好的人,江式微更是。

今日场面之盛大,怕是东昌公主将皇族大半都请了出来,甚至许多贵妇也隐隐猜测天子会不会亲至。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东昌公主今日是想让自己的女儿江式微在长安贵妇们面前露个脸,造势博个好名声。

只不过……委实张扬了些。

那些贵女们在背后暗暗艳羡着江式微的身份,权倾朝野的东昌公主家的独女,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一旁的江夏郡王妃和魏国公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江夏郡王妃感慨道:“今日还真是热闹,大长公主竟将深居多年的忠勇王妃也请了出来,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不是?这些年长安城多少人给老王妃下帖子,老王妃都没有应,如今倒是应了东昌公主的,果然还是长主面子大。”魏国公夫人啧啧称赞。

笑话,忠勇王妃是什么样的人?

老王妃的夫君周老王爷那可是高宗的同胞弟弟,先帝和东昌公主一直敬仰的亲叔叔,德高望重。

后来周老王爷与周王世子先后病逝,周王妃也就是忠勇王妃一直守着偌大的王府,苦撑着,接管王府基业,抚育幼孙,硬生生让原本要衰颓的周王一脉东山再起。

先帝感念周王妃之品德,亲赐嘉号“忠勇”二字,以示表彰。

如今忠勇王妃的嫡孙,也就是继任了爵位的周王,任宗正寺卿,掌管皇族事务,也算位高权重。

忠勇王妃又在皇室中辈分极高,颇有话语权,便是贵如天子,也是要礼遇忠勇王妃的。

是以东昌公主才会亲自来迎老王妃了。

“长主这是把老王妃请过来给县主撑场子的,没听方才老王妃对着万泉县主一直赞不绝口么?”郡王妃瞥了眼魏国公夫人,淡淡地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夏郡王妃又瞧了瞧院中被贵妇们环绕的姑娘,微微叹了口气,秀美的脸上露出几分遗憾。

江夏郡王妃道:“嗳,说起来我也甚是喜欢公主家的这位县主,样样都好,真真是难得的,我家大郎也还未成家,若是大长公主肯点头,我必然是极疼她的。”

魏国公夫人忙拍了拍她的手,反驳道:“长主眼高于顶,县主又是她的掌上珠,怕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入不了她的眼。”

“说的也是,谁家有幸能聘得这样的姑娘作媳妇,那可真是祖上积了德。”江夏郡王妃还是不甘心。

毕竟这样的儿媳妇,谁不想要?

说起来,她江夏郡王府也算是长安数一数二的高门,怎么就不能打这县主的主意了?

“我猜啊,长主是想把县主送入大明宫。”

魏国公夫人揣测着,毕竟这样的女孩子,除了被聘为天家妇,还有哪家能配得上?

“你还真别说,这方方面面都是比照皇后的标准来的。怕是长主真起了这心思,那这济阳江氏门阀之最的地位将更无可撼动了。”

“谁说不是呢。”魏国公夫人说罢便揽着好友江夏王妃往院中人群处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式微方才被众人围着,委实觉得累,再也应付不下去了,是以便对东昌公主说着去西边的院子歇歇。

东昌公主瞧她满身疲惫的样子,也想着今儿江式微确实是辛苦了,这么多家娘子一一应付去,铁人怕也是撑不住的。

但她却不打算放江式微去西边院子,她早已经给江式微准备了小憩的地方。

便说道:“东面翠微院里青梅开得正好,院里还扎了秋千,那儿树多,又能避热,最是闲适,你去那儿歇歇罢。”

江式微不疑其他,向东昌公主告了礼后,便往东边翠微院走去。

翠微院这算是僻静之处,甚少有人往来,难得的凉爽,庭院中假山石林立,暖黄色的阳光穿透绿叶洒落于石砖上,形成点点光斑。

石洞门恰恰好框住了一帘春色,洁白胜雪的玉兰花绽放于枝头,花蕊中挂着晶莹的露珠,微风轻轻拂动树枝,簌簌作响。

院中还有着几棵青梅树,树下扎了秋千,秋千处正正好有树叶遮阴,算是避去了大半刺目的阳光。

这院子的光影算是东昌公主府内最好看的了。

江式微拉住秋千上的绳子,稍微收了裙摆便坐了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委实没想过今日会来这么多人,而且各个身份不同凡响,不是郡王妃便是国公夫人,她想想便觉得倦极。

脚也有一下没一下的蹬地,直到秋千开始摇晃起来。

后来,她见此地偏僻,周围并无人来,索性直接把鞋脱了撂在了地上。

自顾自的开始荡起了秋千,秋千带起的风甚是凉爽,眼前之景让人心情愉悦。

她真想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而另一头,长廊里两名锦衣青年一前一后地走,前面的男子身着月白色的山水刺绣长袍,用了一根白玉簪来束发,玉带钩在腰间分外明显。

手上戴着的羊脂玉扳指彰显了来者的身份,君子无故,玉不去身。【8】他倒活脱脱地就像是从古书中走出来的君子。

后面的那个虽也相貌俊美,但终究不似前者那般沉稳,反倒是多了几分少年的意气。

二人正是齐珩与谢晏。

只见谢晏甩了甩袖袍,问齐珩:“明之你说你,来公主府就来公主府,不大大方方地来,怎么还搞白龙鱼服这一套?你难道是想见县主?”谢晏眨了眨眼,他调侃道,但说到最后一句时眼底有一莫名神色划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9】我又不好拂了姑母的面子,只能如此,委屈委屈你吧。”齐珩整顿了一下衣冠。

又转身展开双臂,想让谢晏看看,他问:

“我现在衣冠可有不妥?”

谢晏细瞧了瞧,肯定道:“并无什么不妥。”

说罢谢晏又靠近了齐珩,在他身旁调笑道:“明之你是去瞧大长公主的么?我怎么觉得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10】”

齐珩用手肘怼了谢晏一下,把二人的距离分开,又理了理袖子,道:“君子爱重衣冠,有什么不对?”

谢晏听了这句话,面上露出怀疑之色,说道:“你骗谁呢?”

齐珩没再搭理他,又继续闲庭信步地往前走,直到在大长公主面前停步。

但大长公主见他如此装扮也并未露出惊讶之色,像是早有预料般。

没来得及行礼便被齐珩扶住,齐珩浅笑道:“今日朕是微服前来,姑母不必多礼,只当珩是普通客人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东昌公主微笑道:“陛下可不是普通的客人。”

又瞧了瞧齐珩身侧之人,道:“伯瑾今儿也来了?”

东昌公主心如明镜,她可没请谢晏,就是怕谢晏跟在齐珩身边会误事。

东昌公主眼神犹如柔软的棉花中扎了一根刺死死盯住了谢晏,谢晏不自觉得咽了咽。

“大长公主安好,晏陪同陛下前来,叨扰公主了。”

是齐珩非要拽着他来,要不然他才不来呢。大长公主看他的样子,仿佛是在看一个不速之客。

想到此,谢晏看向齐珩的眼神更加怨怼。

“伯瑾来了也好,人多,热闹。”东昌公主嘴上敷衍着,心里盘算着怎么将谢伯瑾引走。

“说起来今日花团锦簇之景也算是罕见,不少贵女题诗作词,陛下可要前去看看?”东昌公主带了几分试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齐珩一听“贵女”“题诗”二词唯恐避之不及。

东昌公主这是在试探他么?他还真就配合她这一回。

题诗他没兴趣,贵女他更没兴趣。

“不必,姑母只需给珩与伯瑾二人一处院子歇息便可。”

他这次来本就是想给东昌公主一个面子,他可不想兴师动众。

“好,东面有个翠微院那儿景色甚好,避光乘凉,还有青梅树和白玉兰,明之可在那里青梅煮酒,顺便赏花,也是别有风趣。”

齐珩这一回答正合东昌公主之意,便吩咐着停云为齐珩引路,又暗暗给她使了个颜色。

停云会意,便引齐珩与谢晏向翠微院走去。途中,谢晏母亲谢大娘子身边的近身女使寻到了谢晏,说着:“公子,夫人听说您也来了,特嘱咐奴让您去前院。”

齐珩听此,憋着笑,谢娘子让谢晏去前院,这意图多明显,这是要给谢晏相看妻子呢。

谢晏一脸地不愿意,瞅了瞅齐珩,见齐珩一副看热闹丝毫没有帮他的意思,便垂头丧气地跟着女使走了。

停云暗自松了口气,可算给谢晏这个祖宗送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停云眼珠转了转,算是想了个法子,便向齐珩跪着请罪道:“陛下恕罪。”

齐珩对她这一举动有些出乎意料,便蹙眉,他摆了摆手,道:“有什么事起来说。”

“谢陛下,小人方想起来,长主让小人为老王妃送止渴的青梅汁,小人一时着急便给忘了,老王妃怕是等急了,小人……”

齐珩还未听她说完便已明白她的意思了,这是怕东昌公主罚她。

但是,与他何关?

他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又想到了他与娘亲在上阳宫的那几年,终是不忍心,便道:“既如此,你便去为老王妃送青梅汁罢,你告诉朕院落所在之处,朕独自前去便可。”

停云一喜,算是完成了长主交代的任务了。

果然,她算对了,今上是最怜悯下人的,不忍见她们受罚。

停云便为齐珩指明了方向,便告退离开了。齐珩不疑有他,便向翠微院而去。

此时,江式微荡秋千久了也倦了,便停了下来,揉了揉洁白的手腕,身上发了汗,微微渗透了身上的青色衣衫。

她抬头望着晴空,不得不说今日天气是真的不错,阿娘选这一天来办宴真真是极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突然听到身后“吱呀”一声,江式微回头看去。

齐珩走至门前,想也没想便推门进了去。

那一刻,风动,玉兰花落,满院青梅香。

【1】谏诤:直爽地说出人的错误

【2】谠言:正直的言论

【3】云销雨霁,彩彻区明:选自王勃《滕王阁序》

【4】阿茶这个称呼可以称公主郡主县主,是美称,参考知网论文四川大学吴茂萍《唐代称谓词研究》

【5】《小窗幽记》

【6】《孟子·滕文公下》

【7】白龙鱼服:微服私访

【8】君子无故,玉不去身:《礼记·玉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9】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资治通鉴》

【10】醉翁之意不在酒:欧阳修《醉翁亭记》

【11】君子喻以义,小人喻以利:《论语》

【12】构陷:诬陷,出自《后汉书·顺帝纪》

第013章倚门回首

江式微回首时,便见门口处站着一人,隔着树枝丫,她瞧不太清,但见衣裳样式便能看出是男子。

闺阁女儿无幕离不可见外男。

而此刻她幕离、帷帽均未戴,如何见人?

她便慌忙从秋千上下来,一时着急鞋履都顾不得穿,她只拿起秋千旁石桌上的团扇掩面。

她望了望门口,想看看来者的模样,却不料阳光刺目,眯了眯眼,只看清了他手上的羊脂玉扳指和那一袭山水刺绣长袍。

他为何如此眼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式微貌似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却想不起来。

齐珩走了约十几步,才注意到这院子里有别人。

而且还是个女子。

齐珩看着面前以团扇掩面的女子,感到十分的歉意,他只得打揖告罪:“某无意来此,不想冒犯了女公子,还请女公子恕罪。”

行,真行。齐珩啊齐珩,你怎么一出来就犯错?

式微这才看清了面前之人。

这,这不是大相国寺的那位公子么?

难道他亦在今日的邀请之列么?

“无碍,只是阁下下次应当小心些。”江式微想了想,终究还是开口了。

齐珩原本是垂着首的,但当他听到女子的声音后,顿时抬首,瞧着面前的人一袭青衫,声音软糯,手持团扇,半遮着面,在这满园青梅中显得一片朦胧,他终是一笑。

“是你。”齐珩惊讶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是你。

我们,又见面了。

他虽然从来没见过她的样子,但是她那一口的吴侬软语总是让人没法忽视。

她的声音,他只要一听他便能认出来。

是她。

大相国寺那个戴帷帽的姑娘。

也是那个想“霁长安、踏青云”的姑娘。

江式微并料到他竟这么快便能认出来,见被识破,她在团扇后浅笑,眼睫轻盈又弯弯。

“公子还记得。”

“霁长安,踏青云,这样有志向的姑娘,为数不多,是以某记忆深刻。”齐珩十分认真地说,眼中的欣赏毫不避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确实很欣赏她。

这是江式微第一次听见有外男如此夸她,不免脸上一赧,轻声道:“公子过誉了。”

脚底传来砖石粗粝又冰凉的触感,她才意识到罗裙之下,她的双足并未穿鞋,甚至连绫袜都褪去了。可她若现在去穿,双足岂不是让他看见了?

她想,必须趁他不注意时赶快穿鞋离开此地。

她虽是如此想,但说出的话却是磕磕巴巴的。

“这,这是我的院子。”

所以你能不能走?

江式微的声音十分柔软,但凡听了就很难不会心生爱怜。

齐珩心知自己是有些冒犯了,但他却不忍离开,他真的很想和她再多说几句话。

几句便好。

他向后退了几步,声音带了一丝恳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越雷池,我想和你再说几句话,成么?”

江式微见他后退的动作才稍稍放了些心,道:“那你先转过去。”

齐珩刚想说为何,却侧首注意到,地上还有一双被人抛弃的鞋子,孤零零地躺在地上,鞋面上缀着珍珠,绣着素白色的山茶花。

齐珩这才了然,原来她未穿鞋。

他老老实实地听她的话,转过了身。

江式微趁他转身时便胡乱穿了鞋,压着步声快速跑开了。

齐珩怕背后的姑娘会有些不自在,便问道:“你是江南人吗?”

然而,无人应答他。

见身后的姑娘没了动静,齐珩方回头,却见那个姑娘手持团扇在洞门处回首。

青梅树枝就在打在她的鼻尖,像极了她借嗅青梅的时候来偷偷瞧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

倚门回首。

只不过她跑的很急,连树枝勾住了她的发钗,她都没有发觉。

一声清脆在院中响起。

他看着面前的姑娘落荒而逃。

其实早在她要他转过身时,他便已猜到了她要走,但他还是配合了她。

他终究没有勇气追上去。

其实他也本可以用帝王的身份威压她,命令她与自己说话,但他不忍。

既然她不愿,他又何必强求。

院中,青梅树下的男子一声轻叹,拾起了地上被遗落的发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拿出怀中的锦帕,将发钗擦了擦准备放于石桌上。

他捻去发钗上的细碎尘土,回想着方才女子倚门回首的景象。

忍不住摩挲着手上的发钗,背后貌似有一处凸起,他翻到金钗的背面。

待他看清上面的花纹和字时,他有些不可置信,生怕自己瞧错了,谁人能懂他此时心里是多么的震惊?

桂花纹、式微……

那她是……

若他没记错的话,济阳江氏便是以桂花纹作为家族族徽,而他那位表妹的名字正是式微。

还真巧啊,大相国寺,东昌公主府。

他两次遇见的姑娘,最后竟是他的未婚妻子。

他究竟应该感叹什么?是命运之巧,还是他的姑母料事如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他很厌恶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为了让他们见面,他的这位姑母还真是用心良苦。

不过,对于东昌公主的算计,齐珩头一次没有反感,他现在觉得未来的岁月里有她,应该不至于那么难过了。

“式微……”

式微式微,胡不归?【1】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又什么时候嫁给我呢?

齐珩喃喃出声,细细念着这两个字,声音仍旧温和,带着一丝“暧昧”。

一阵清风拂过石桌上的书本,恰好翻到了那页词。

上面的字迹方正又潇洒,清晰可见:“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江式微离开了翠微院正欲去寻东昌公主,不料身后一声音叫住了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县主阿茶。”

行礼的女子身材高挑,娉婷袅娜,虽是素白色的衣衫,但好在她容颜娇美,倒衬得其如清水芙蓉。

还真是伊人【2】啊,江式微想。

但她是谁呢?江式微仔细思索了下,也并未得出答案。

她只好带歉意地笑笑:“恕我眼拙,小娘子是?”

王含章莞尔一笑:“县主阿茶不认得我也是正常,老师曾夸县主蕙质兰心,我今儿见了果真如此。”

“如此赞誉,式微不敢当,不知尊师是?”江式微问道。

“昭容顾氏。”王含章答道。

江式微恍然大悟,原来是顾姨的学生,可顾姨的学生众多,她亦不知面前这位是哪个。

王含章见江式微仍有疑惑,便解释了一下,道:“妾的祖母是华阳公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妾,琅琊王氏,王含章。”

原来是琅琊王氏女,怪不得这通身的气派与别人不同。

“原是琅琊王家的女公子,是我失敬了。”

琅琊王氏是上百年的世家了,王朝数次更迭,世家也是几次大换血,唯有琅琊王氏风雨不动安如山,虽今时不同往日,但余威仍在,也是大晋响当当的存在。

更何况王含章的祖母是华阳公主,因此江式微对面前之人并不敢掉以轻心。

她正想着与王含章再说些什么,算是待人周到些,不至于失礼。

不料王含章好似是怕她尴尬,便先开口了。

“县主阿茶可是要去寻长主?那妾便不再叨扰您了。”

算是解了她的烦难,江式微心中有些感激,便与她告辞离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王含章静静地瞧着她离去时的背影,方才柔和明亮的眸子此刻多了些淡然。

她瞧见了,方才江式微出来的那个院子,还有一个人进去了。

而那个人,王含章是熟悉的。

是今上。

想到此,王含章笑了笑,抬头望天,果真是晴空万里。

——

夜幕降临处,灯火通明。

顾有容看着面前拿着龙凤纹八菱镜自顾自照着的东昌公主,颇有些无奈。

问道:“方才我听齐珩托人带的话,他是不是认出来了?”

齐珩身边的近侍黄门来了一趟公主宅,说:“陛下让小人给公主阿茶带句话儿,他甚是喜欢您送的这份礼物,他说他会爱重万分,请您放心。”

平白无故,让小黄门来传这么一句,可不是认出来了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东昌公主嗤了一声,讥笑道:“他若再认不出来,我就不要把晚晚嫁给他了,我可没有这么蠢的女婿。”

顾有容看着挚友,扯了扯嘴角,能嫌弃当今天子的,也就是东昌公主了。

毕竟本朝自开国以来,能开府治事,名正言顺参与朝政的公主也就她了。

“你今儿又做了什么,让齐珩认出来了。”顾有容问。

“也没什么,就是把他和晚晚引一个院儿去了。”东昌公主说得甚为轻松,仿佛不过小事。

“什么?你让他们两个在了一处?”顾有容有些震惊,连带着声音也尖锐了些。

“你小声一点,吓到我了。”东昌公主讪讪道,一脸委屈。

“盖儿,你现在做事是越发大胆了,虽说他们是未婚夫妻,但晚晚终究未出阁,你这么做事,不妥。”

“没事儿,明之有分寸。”东昌公主抚了抚发髻。她有白发了,那抹白,甚为刺眼。

顾有容被东昌公主的话堵的无话可说,生了闷气,没再理她。

东昌公主看着顾有容生气的样子,粲然一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得,把人气成这样,她又得哄了。

“好了,阿容,我这不是想促进促进他们两个的感情么?阿容莫生气了。”

顾有容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看向他处。

江式微在房内妆奁中翻翻找找,甘棠见状,忙问道:“姑娘什么找不到了?”

“我找不着那个刻了桂花纹和我名字的发钗了。”

“啊?那个可是顶顶要紧的,我帮你找找看。”甘棠帮着在房内寻了一圈,也没寻到发钗的影子。

“姑娘,你今日都去过哪里?”甘棠想理清思路,于是问道。

“我今日是在前院,然后去翠微院小憩了一会儿。”

“不会是在翠微院丢的吧?”甘棠问道。

“不会吧……”江式微若有所思,突然想到翠微院的男子忙道:“很有可能。”

凉夜如水,翠微院中弥漫着青梅清香,江式微带着甘棠提着灯笼便来了,在今日驻足之地一一寻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会是让今日的男子给拾了去吧?

江式微心头有些忧愁。

“晚晚,你寻什么呢?”院内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

江式微身子一颤,转过身方见是东昌公主和顾有容立于此地。

江式微和甘棠对视一下,而后齐施礼,江式微道:“阿娘。”

“儿今日不慎遗失了发饰在这儿。”

东昌公主侧首瞧了顾有容一眼,而后道:“什么发饰?”

“是刻了桂花纹和儿名字的那个。”

“儿怕落入有心之人手中。”

东昌公主若有所思,而后道:“我知道了,我帮你寻着,现下天色已晚,你早些回院里歇息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东昌公主如此说,江式微只好作罢,屈身行礼:“儿告退。”

待江式微走后,顾有容直言道:“那钗子八成是让齐珩拿走了。”

“我想他应不是故意的,后来看到上面的花纹和字,知晓她是晚晚,才将钗子拿走了。”

“是以,今日会遣了身边侍候的小黄门来。”东昌公主浅笑道。

顾有容赞同似地点了点头,又言道:“不过瞧齐珩这态度,应该是喜欢她的。”

末了对东昌公主笑道:“这样你还能放心一些。”

东昌公主含笑颔首。

而此时的紫宸殿内,齐珩无眠。

他把玩着手中的金钗,皎洁的月光流转,齐珩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1】式微式微,胡不归:选自《诗经·式微》本意是天黑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啊,但是作者为了文章在这里曲解一下,这里的“归”用的是“女子出嫁”的意思,意思是,式微啊式微,你什么时候嫁给我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2】伊人:选自《诗经·蒹葭》“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第014章愿乞终养

齐珩昨日一夜未睡,此刻倒是熬不住了,恨不得将白昼混作黑夜。

到了经筵日讲【1】,他便垂着头昏昏欲睡,只觉得面前的书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蚂蚁。

写下的字也不似平日那般精妙,倒像是鬼画符。

若不是高季及时扶住了他,他怕是会被今日的讲官翰林学士发现。

这位翰林学士可是有名的铁面,虽然他是君王,不至于冲上来打一顿手板子,但少不了又是一场滔滔不绝的劝谏。

这真怪不得他走神。

他昨夜本想着批完劄子便早早歇了的,却未料到上了榻,熄了烛火,辗转反侧,脑中突然浮现出了那个身影,一直挥之不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想着想着便困意全无,是以他昨日竟整夜未眠。

做下的孽迟早是要还的,齐珩认为这句话说的是事实。

他说不出来自己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他自认他不算个是会沉溺于儿女之私的人。

何况,他和江式微接触不算多。

他统共,只见过她两次。

而且两次,他都没见过她的真颜。

他对她的感情不至于爱慕,更多的是欣赏与尊重。

齐珩暗自警告自己,绝不能如高宗和先帝一般因为宠爱后妃而耽搁朝政大局。

为君王者,怎可囿于儿女私情?

这是他的底线。

他也希望能和她日后相敬如宾,他不敢担保能对她如何如何好。

但他能做到的是,只要她愿意,他必定尽他所能护她周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翰林学士见齐珩有些走神,便用手重重叩了几下,表示着他的不满。

齐珩暗道不好,果然只见翰林学士叹了一口气,又开始了劝谏。

“陛下,经筵日讲是历代君王所必听的,孔儒之道于君王治天下大有裨益【2】,陛下怎可如此轻慢?”

齐珩只觉得脑仁发疼,安慰他道:“是朕不好,卿讲的十分在理,朕当勤勉之,卿且宽心罢。”

“为人臣者,当劝勉君上,这是为臣之分,臣今日冒死也要规劝陛下。”

翰林学士说罢便摆出一副冒死进谏的架势。

得,这还没完没了了?

齐珩的头都要被他说大了,而且他还不能生气。

他能如何?

齐珩无奈一笑,只得上前将人亲自扶起来安抚。

“卿方才讲《孝经》,言:一人有庆,兆民赖之。【3】朕以为善,朕为万民之表,朕有德行天下才会信服,朕下次不会再恍神了。”

翰林学士这才作罢,齐珩悄悄松了一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巧一内侍黄门入内禀报,称尚药奉御谢晏求见。

齐珩如见救星,忙让人请他进来,

对翰林学士说道:“今日卿也甚为辛苦,便回去歇息吧。”

翰林学士见状便请辞离开了。

谢晏进来时便耷拉着脸,没好气的看着他,齐珩笑问道:“怎么?谢娘子没给你寻到中意的人选?”

谢晏气不打一处来,凶道:“齐明之,你也不帮我!”

想到当日谢晏的神情,齐珩反而更笑了。

他二人倚在窗边,从侧看去背后是光芒无限,齐珩笑得又是暖如春光,一幅闲适的景象。

“瞧瞧,这都开始没大没小了,仔细朕治你的罪。”

齐珩还加重了“朕”这个字,他平时不大自称“朕”,多半以“我”自称。

谢晏不停的点着头:“是是是,您是君,臣可害怕您治臣的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嗳,也罢,这东昌公主家的事我也不说了。”

谢晏作势便要走。

齐珩啜了口茶,听到这话挑了挑眉。

“回来。”

谢晏转过身子瞧齐珩,调侃道:“怎么?一提那位你就坐不住了?”

谢晏可没忘了当初齐珩是怎么见死不救的,好容易逮住了机会,他可不会放过齐明之。

“姑母家,什么事?”齐珩叩了叩桌面。

谢晏随性地坐着,随意瞧着他处,吊儿郎当似得。“也没什么,就是九月初十,万泉县主江氏行及笄礼……”

谢晏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齐珩的神色,果然,说到这句话时齐珩抬起了头。

谢晏嘴角噙着笑。

女子及笄,而后嫁人,他看齐珩这样子,倒是对这位未来的皇后殿下有诸多期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见过万泉县主,确实是皇后的合适人选。

只怕她及笄过后,便会有诸多臣工上奏表请立皇后了。

“她的及笄礼怕是公主府忙不过来,不如从大内调些人手吧。”

齐珩缓缓开口。

谢晏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见齐珩一如往常。

这不仅仅是忙不过来调人手的事啊,若是从大内来调,那意思可就变了,齐珩何时对女子的及笄礼这么关心?便是公主,也没见他过问过。

这不是等同于向天下宣告江氏女是未来皇后吗?

齐珩现在做事是越来越不遮掩了。

“立后一事,中书令不会情愿的。”他提醒齐珩道。

虽说中书令没有反驳立后的理由,不至于封驳诏书,但中书省掌管制诰,若是他想故意推迟拟诏,那倒是有可能。

齐珩从一旁黄釉盘中拿了一粒蜜渍梅子,放入口中,漫不经心地说:“拟诏用不着中书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晏惑然,拟诏用不着中书省?凡是诏书皆交由中书省有关官员来草拟,除此以外还有谁能拟诏?

齐珩这话说得颇为含糊。

“中书省那些官员的文采配不上她。”

“咳……”谢晏本在喝茶,听了这话差点没被呛死。

这要是中书省的官员听到了,怕是会寒了心,竟然被陛下在背后这么腹诽。

“那难不成你亲自写?”谢晏忍不住打个寒颤,要是中书省都写不出来,他更不信齐珩能写出来。

“朕若记得不错,先帝在时,政令多出于顾氏之手。”齐珩淡淡道。

“顾有容?”谢晏问道。

啊对,若论当世谁才最高,确是顾有容无疑,她胜过天下所有男子。

能品评天下才子,又能在楼阁毫不留情地丢弃他人诗文的,只有顾有容一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甚至如今还记得当年顾有容奉命为东昌公主制加封的诏书。

“月至渐宫,下金娥而毓照;星分汉渚,回宝婺以凝姿。【9】不得不说,顾有容是大晋第一才女。”

“你让顾昭容来写这立后诏书,妙!真是妙啊!”

他倒有些佩服起齐珩来了。但他又想起了另一个人,于是问齐珩:“明之,你会纳中书令的妹妹王子衿为妃么?”

他带了些试探,其实这已经算僭越了,谢晏没有理由过问天子的家务事。

或许是因为他与齐珩的关系匪浅,齐珩并未在意他的僭越,只说了句:

“我只知齐明之不愿。”

齐明之不愿而非天子不愿,若是天子有一日需要平衡朝局,那么齐珩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这个决定。

谢晏听到这个答案,笑了笑,他明白了齐珩的意思,忍了忍眼中的苦涩,他再次提醒着:

“她可不是含章。”

“她不是王含章,也没有王含章的手腕,怕是应付不得王子衿。”谢晏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待她好些。

谢晏并未说出这句。只是有些叹惋,又有谁人能知他少年轻狂的表皮下是什么样子?

落日晚霞,本是美景,此刻沾染了些愁绪。

夕阳光打在谢晏的青衫上,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谢晏素爱着青衫,有人曾多次调侃他,明明是意气少年,不爱着绯色等鲜亮的颜色,偏喜欢青色这种平淡至极的颜色。

其中缘由,无人能知。

他亦不会说。

齐珩向谢晏问道:“华阳公主的病好些了么?”

齐珩可是知道王含章为何会离宫的。

“有孙女在近侧侍奉汤药,不曾废离【4】,身体自是大好。”谢晏回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呵,看来朕的这个姑母倒是没给华阳公主下死手。”

华阳公主是王含章的亲祖母,而在江式微回长安之前,廷议【5】最合适的皇后之选便是王含章。

王含章,是琅琊王氏长房独女,早失怙恃【6】,又无兄弟,身出高门,嫡亲祖母是齐珩的姑祖母华阳公主,跟齐珩同是表兄妹,身兼皇室血脉。虽有叔伯,但听说不甚亲近。

这样的人,是最适合做皇后的,唯须高胄,不须强门,王氏荫华族弱,实允外戚之义。【7】

出身既压得住后宫嫔御,又没有外戚干涉朝政的风险。

王含章是由祖母华阳公主一手带大的,祖孙俩感情甚笃,王含章天性聪敏,又借华阳公主之力拜了顾有容为师,礼仪学识并不比现在的江式微差多少,后来更是入宫任正五品尚宫,掌管宫中事多年。

王含章、齐珩、谢晏也算是相熟十多年,齐珩也不是没想过娶王含章。

他和含章相识多年,对彼此也算有个底儿,与其娶个陌生人,倒不如与含章相互扶持。

士族当时推举之人正是王含章,然而就在齐珩准备将立后诏令发往中书省时,传出了华阳公主病重的消息。

这病重的原w.l因才是让人匪夷所思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按仪制,华阳公主若是因此病故,便是立后诏书下达,王含章也必须守孝。这其间有人要是想做什么手脚也不是没可能。

齐珩也不是没想过等她,可是王含章怎么说来着?

齐珩想了想当日的场景,也是在紫宸殿内,一袭素衣的王含章就跪在他的面前。

他道:“含章,你若有什么事起来说便是。”

他和王含章十多年的情分,也不甚忍心见她如此。

王含章泣涕涟涟,道:“臣今日是想与陛下辞行的。”

“祖母病重,日薄西山,臣想请陛下能够顾念昔日情分收回立后诏命,让臣出宫侍奉祖母。”

齐珩想挽留她,“含章,你真的想好了么?”

真的想好为了你的祖母,放弃皇后的位置吗?

王含章答了四句,他便知道王含章这是铁了心地要离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8】

随后又言:“乌鸟私情,愿乞终养。”

她顿了顿,忍着清泪俯身叩首,道出了最后的话:

“所以,陛下,请您让我出宫吧。”

第015章荣曜秋菊

“我想,等立后时,调你入门下省,之后你便可入政事堂。”齐珩道。

谢晏是他亲信之人,门下省与政事堂又是重地,此番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齐珩当然不会放过。

“门下省?”

谢晏一顿,问道。

他倒有些惊讶,不过又转头一想,对啊,门下省是济阳江氏的地方,齐珩娶江氏女,江氏自然是站在齐珩这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有一个人,待他出来,也会入政事堂。”齐珩有了打算。

“谁?”

“清河崔氏,崔知温。”

谢晏无力地看着齐珩,他算是越来越看不透齐明之了,齐珩到底想做什么?这怕不仅仅是收权那么简单了。

崔知温虽是崔家人,但因为自高宗妃嫔,也就是崔知温的姑祖母昭元贵妃崔氏薨后,清河崔氏便为君王冷待。

后来东昌公主随意以罪名黜落了崔知温,并打入御史台狱。

东昌公主和崔知温有宿仇,齐珩要娶江式微,为何还要起复【1】崔知温?

齐珩并未多说什么,只留了这一句。

殿内,落针可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殿外,夕阳无限。

——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2】

这些日子东昌公主府一直备办江式微及笄的相关事宜,齐令月也没想到齐珩会从大内【3】调人手来协助。

顺带还送了不少贺礼。

不过也好,这是对江式微的重视。

齐令月看着大厅里摆着的这些物件,都是些女子的首饰钗环,虽是出自名家之手,但到底是俗物。

更何况江式微哪里缺这些东西了?

她平常看陛下算是年轻一辈中极为聪敏的了,怎么在这种事上这么不上道呢?

送些古籍孤本,名家字画难道不比这些钗环好?

齐令月无奈地笑笑,举手投足间犹有当年风范,停云一时看愣了。

世人言东昌公主是高宗与太皇太后的长女,多类【4】太皇太后,方额广颐,一脸福相,又曾是谢玄凌的学生,养成了她大气豁达的性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东昌公主及笄时,爱慕她的人并不少,但闻听太皇太后相中了济阳江氏次子,其他人也只得悻悻而归。

停云缓过神,便见少女娉婷袅娜走入厅前,仪态甚美,脸上漾出淡淡的笑。

一袭石榴裙配着闹蛾冠,本算得上是张扬的装束,但在她的身上反倒多了些温婉的气质。

眼波流转间,像极了红色的山茶。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我看这诗倒是配你。”【5】

东昌公主见江式微如此装扮,心生愉悦,她浅笑道。

佳人略施粉黛,既不艳俗,又不失礼。

“阿娘谬赞了。”式微谦辞道。

“晚晚,我给你准备了及笄礼,去看看?”

“儿听孃孃的。”

东昌公主便领着江式微于一旁坐下,打开了那个半人高的木箱。

式微看着那木箱,材质像是紫檀木,描了金漆,刻了祥云纹,甚是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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