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清之前思来想去，京中情况暂且不急，剿匪一事却不可拖延。 于是沈长清便想起来，阿山是一只很特殊的鬼魂。 那一年雪实在下得太大了，润宁城的街道上，他被寒冷的天冻僵了身子，沈长清和颜柏榆正巧路过，颜柏榆在跟沈长清聊战事，沈长清却走到他身边。 他都已经绝望了，沈长清却忽然停下来，手一抖，紧跟着便开始挖雪。 沈长清就徒手想把他刨出来，刨断了指甲，鲜血滴落在雪地上，像一朵朵绽开的红梅。 他被沈长清的双臂温柔地抱起，迷迷糊糊听见颜柏榆的小声埋怨，“喂，我刚刚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我说，等会我们一起去看看夫子，好久没回来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于是那个时候他就想，这个顶好看顶好看的哥哥一定是神仙吧？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神仙哥哥端着一盆热水，蹲在他面前，给他一点一点敷软那些结了冰硬邦邦的地方。 神仙哥哥跟他说，“你要快点好起来，熬过这个严冬，然后努力活下去。” 他一滴不漏喝下那些苦涩的药汁，喝完还要舔一舔碗面，一点都不放过。 他很懂事，懂事到让人心疼。 他便哭，心里觉得很愧疚，弄脏了哥哥的被子，哥哥会不会一生气就把他丢出去呢？ 沈长清重新煎好药进来的时候，看见他倒在地上，吓得连碗都端不稳了，滚烫的药汤泼在手上，霎时起了水泡。 他看着沈长清责备的眼神，越发难过起来。 不是的。 沈长清一日三餐给他换着被子。 那双好看到几近完美的手，生了不和谐的冻疮。 沈长清的眸子里立刻下起了小雪，凉嗖嗖的，“我是人，旁人不是人？我不需要人侍候。” 还未发迹的时候，颜柏榆也是这样在这条河边手洗的衣裳。 颜柏榆猛地拉住沈长清后领子，“我是旁人吗？我给你洗！” 沈长清终于低头笑了，阿山透过窗外看着沈长清笑了，便也笑了。 他没读过书，想不出来形容词。反正就是很漂亮很温柔。 就是隔得远了，瞧得不怎么清楚。 然后就晕过去了。 “别怕，淤血吐出来了，就说明快好了，你要坚信自己能勇敢活下去。” 他快要好了，好了就能爬山，就能看寺前桃花。 他眼前模糊一片，小得可怜的视线范围外是无数光斑。 沈长清推门出去了。 不过是不想看见神仙哥哥失望的神情。 “嗯。” 他瞪大了眼睛，把嘴巴闷在被子里，屏息凝神，尽量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