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徒儿不招人喜欢”,他咬唇,要哭不哭看着沈长清,“没人比您更清楚,徒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广福二十九年,皇长孙颜华池于东宫降世。 广福三十年,蝗灾连着瘟疫,天齐死者渝万。 永安元年,罢太子,废皇后,冷宫大门落了金锁,从此天下才太平了近十三年。 谢三财是一个会信卜算,会畏惧天命的人。 他不可避免地怀疑,如今太平教落得如此地步,是否都是因为他识人不清,让这个灾星做了他的副教主? “他若真是传言里那样恐怖如斯,沈某作为他的师尊,恐怕早就已经被克成个残废或者干脆不在人世了。 颜华池目光灼灼望着沈长清的背影。 可这个温和平静的人,今天泛起了涟漪,在护着他,还为了他动气了。 想……再多一点…… 他道,“孤对你不薄,助你太平教壮大至少七成,没有孤,你谢三财什么也不是。” 沈长清叹了口气,“沈某言尽于此,当今天子弑兄篡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沈某欲扶新帝登基,跟与不跟,左右是谢教主自己的事。” 沈长清既然把颜华池的身份透露给他,又告诉他这么多机密,他如果不跟,就算长清君宅心仁厚不会对他怎么样,颜华池那条疯狗也一定会杀人灭口。 谢三财疾走两步,又一次跪下。 他已经看明白了,在权谋角逐这一事上,颜华池才是主角,沈长清不过是这位前太子的军师罢了。 “谢某人今日带着太平教四千余人投奔殿下,上有日月可鉴,下有山河印证,谢三财对天发誓此心永不背叛! “你准备拿什么跟孤谈条件呢?孤的好大哥?”颜华池还是那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这个被逼到绝境的男人,跪在地上颤抖,眼睛里流不出一滴泪。 他想,是他对人家不好在先,现在为了剩下的兄弟们有个出路,他谢三财受一点委屈又怎么样呢? “谢某…愿为家臣,长侍殿下左右。” 谢三财的声音无比悲怆,“待殿下登基,臣愿入宫……一生为奴。” 这不光是放弃自己自由身的权利!更是连个正常人都做不得了。 颜华池只想敲打敲打他,让他这匹烈马能驯服点,省的日后闹起来惹自己心烦。 沈长清有点想笑,自家徒弟嘴硬心软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看了一会,见谢三财还是不起来,料想是这人钻了牛角尖,没明白徒弟的言下之意,颇有耐心开解道,“行了,地上凉,谢教主还是赶紧起来吧,牛驼山伤天害理,沈某不会放过它,至于颜平——” 沈长清的神情温温和和,说出来的话可一点不温和。 谢三财在某一个瞬间,忽然觉得这师徒俩简直一路货色。 怎么说呢……就……活该他俩天生一对。 “坐太远了…师尊最好过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