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别人做出来的效果总是远远不如屠婆婆。 夏初的时候来了几个游医,他们也是为了回魂汤来的。 那个夏天荷香很浓,鼻子里芬芳馥郁,屠婆婆好像又有了活气,脸上慢慢多了笑容。 这一年的夏天实在太热了,暴雨与毒日交替着,有一天中午,屠婆婆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事一直挂着,七上八下的。 屠老四死了,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中了暑,摔倒在地腰伤复发动弹不得,最后被路过的毒蛇咬死了。 等到屠日青找到他爹的时候,他爹已经跟石头一样硬了,夜晚的露气湿了他爹的衣,他爹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一样的酱紫色。 他忘了路上全是碎石子,而他爹的尸体被拖到家门口的时候,五官都磨没了,血呼刺啦的。 这天实在太热太湿了,他爹裹着草席在山上发臭发烂,他去看他爹的时候,他爹身上爬满了蛆虫,白花花一片聚集着,蠕动着,他没忍住,吐了。 这天气又湿又热,毒蛇肆掠,毒虫成群结队,然后像是早有预谋一般,蝗灾席卷了天齐的土地。 人心惶惶。 山高啊皇帝远,广福帝下诏减税,而贪官却趁机征“救灾款”。 屠婆婆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们,如果不是自己执意多留他们在村里几日,他们也不会平白遭此无妄之灾。 她将笑容束之高阁,从此终日沉郁着一张脸。 恰在此时有人告诉他,牛驼山上的胡子去年冬天劫了不少秋麦,山上应当还有余粮。 可他刚刚到粮仓,那里便突然起火,胡子认定他是故意的,这么潮湿的天粮草怎么可能自己走水? 为了把他固定在竹竿上,胡子又取来铆钉避开他的要害,把他钉成了一面活生生血淋淋的人旗。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是酷刑也不为过了。 他不想看。 不得不睁大眼,任由乡邻亲戚的血溅到他眼睛里面。 他上眼皮子撕裂流血,流到他眼珠里,分不清那些血谁是谁的。 于是他骤然清醒,在晨间的风里强撑着,告诉自己还没等到见娘最后一面呢。 屠日青忘记了,胡子用竹竿穿过他的喉咙,扎烂了他的舌,他哪里还说得出来话? 屠日青等了很久, 很久很久。 他不知道他娘在哪里, 胡子举着他转了一圈, 把整个村子都血洗了, 也还是没看见他娘。 竹竿插得浅, 他就随着杆子慢慢倾斜, 然后终于歪倒在地。 倒下的时候, 一根枯枝刚好扎在他眼窝的位置, 鲜血又流下了, 屠日青眼皮控制不住拼命颤动, 两边眼皮就都被细针划穿了。 那只被戳瘪的眼球脱落下来, 里面的神经却还藕断丝连, 就这么挂在空荡荡的眼窝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