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坦然无比，李鉴看着他的白发与红颜，一时无话。 “一艘船” “可那只是一艘船！谢公不是” 李鉴闭上口，心头仍是余震不绝。他不敢想，理智如谢海道，居然会为了这样一个荒唐的许诺而飞蛾扑火，做跳梁小丑。 “只是一艘船。” 他将那榆木手持双手交还到二更面前。 二更伸手拿过那榆木手持。李鉴瞥了一眼，没看真切，却觉得自己师父的手在颤。他喉头发紧，只听二更低声道： 【作者有话说】 樽浓第六十六 雍昌侯府的便饭在禁军中不算罕见，来的同僚也就盼着能喝上几口侯府里自酿的米酒。把盏之间，演武时不苟言笑的大统领才在众人面前略松下来，肆意活泼许多，同他们话些朝事与家常。 谢之问在一旁顾不得吃饭，先给那几个酒鬼添酒。孟汀不贪自家酿，也在一旁看着他们喝，道：“如何，这一回吊的时间久了，味道是不是要再好些？” “去。”孟汀笑骂，“少贪心不足，明年过年再给你送。” 孟汀看了他一眼。那几人还在热络地聊，他回过身，问：“何事？” 他话还没讲完，那庭院的门被一把推开。李鉴穿着方换上的常服，自顾自进来，开门时带着些愠色，直接对着庭中喊：“孟观火，滚出来！在我身上乱写就罢了，也不管擦，我惯的你” 那几个禁军的将领全定在桌边，有人杯子歪了，酒全泼在衣襟上，那扶杯子的手也没敢动弹一下。李鉴远远地瞧着，渐渐回过神，顿时痛思自己在退园实在太过松懈，恨不得退回去重走一遍。 仁至义尽，仁至义尽。 他这样一叫人，那几个副将才反应过来，即刻朝李鉴行军中礼，齐道：“见过陛下。” 他将那门合上，拔腿就走。 “侯爷。”一个有些结巴地问，“陛下方才说你在他身上” “成，成。”那几人连忙道，“今日我等什么也没看到，更没听到什么。” 一进门，他先把食盒搁下，再踱到罗汉床头，将李鉴自薄纱里一把捞出来。 “孟观火，别给我得意忘形。” 孟汀松开他，向他身侧一躺。李鉴的尴尬劲早过了，只是想到昨夜——自己被人压着肩膀磨得浑身打颤，孟汀又偏偏拿着笔，一面写一面问。他脸热了，不肯翻过去，只讷讷道：“估计是泡汤泡得不够久，我再试试。” 他终于肯在孟汀面前剥下那层温良恭俭让的画皮，无所顾忌地把骨子里头打不散、病不死的疯劲和帝王不该有的畏缩给人看——不必从容，不必游刃有余，不必胜券在握。 他搂着李鉴，能感到怀里那人心头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