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市井中已有传言。”谢之问在旁侧小心地道，“说端王殿下从此不问朝政，求终南别业一处，且求求陛下为他同林督军赐婚。” “还有一件要紧的。”谢之问抢了一句，随即低下头，“鄙人失礼，只是崔副都统的夫人差人来门口问询，说要见见侯爷夫人。那崔副都统是镇国公家的小公爷，与侯爷年少相识，于礼数应当要见，只是” “不止如此。”谢之问急切道，“当年崇宁国府案，镇国公牵涉其中，是端王将其于罪簿中除名。从此，崔副都统便与端王走得近了。” “那您见不见？” 谢之问才走到门口，那门便被人从外头推开了。孟汀才打马从东大营回来，简单洗沐，周身还带着些水汽，一齐涌进屋里。 外头天光微亮。李鉴借着那点浮光，抓住他的衣摆，轻声道：“你疯了？现在带进来，要我怎么见？” 昨日傍晚的雨，忽而又接上了。 他说完却没闭嘴，乖乖地等着孟汀来吻，却在一声滚雷中失了声。他头一次这样，难自抑地哭得厉害，却听孟汀略有些轻佻得附在他耳边道：“在外头我跪你。若真心觉得这臣子本分过了些，就给我跪回来。” 她不知丈夫托她做此举何意，但多少猜到又是端王的意思。她想着端王与孟侯颇有些嫌隙，此时给孟汀送美人，大概是要为难那小娘子。收了便是孟侯夫人自找难过，不收便是善妒，是两难之间。于男子而言，家室不宁，难扫天下。这倒也算个损招。 “这这个” 谢之问不再阻拦，任凭她们去。崔大娘子并未感到什么奇怪之处，只快步往前走。前边是一处院落，隐于竹林之中，其中未有灯火。 哭得挺凶。 他穿着一件单黑袍，领口拉得很平整，却挡不住颈侧细细密密的汗。 “今晨之事，与谁也不许说。” “是，奴婢知道了。” 孟汀阖上门，将衣解开了。李鉴浑身湿透，还没将自己的气喘匀，孟汀又缠了过来。 “听不见。”孟汀按上他的肩胛，“刚才哭得挺用力，如今这是怎么了。” “你先前说的对，斗室之中，论什么君臣。”孟汀压着他，声音里带着些不轻许的放肆，“再哭，再叫。” 云潮漫上脊骨，应和着昏沉雷鸣。 孟汀替李鉴洗了身子后，自己再洗了一把。他花了一个午后处理完公事，穿了窄袖常服，在庭前舞了会刀，招式都收了肃杀气。而蜡梅落在昆吾刀口之上，生灭之间分为两半，于他收式时落在眉间。 心之所大欲似是被人捏在掌中，他看似横刀立马，实则是人掌中之物。江陵大梦一场，他醒得很快，却被那个归来的飘零游魂拽进过于丰满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