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编还是可信的。”许鹤山点评道,“老百姓就吃这么一套,觉得侯爷夫人在江陵挖了这么些年野菜,该进长安享享清福了。” 转了一圈,还是回到退园。 只是,需要牺牲一下某人的清誉而已。 孟汀想起了那夜在钱府遇李鉴时对外人说的话,自知当时失言。此时拿这一点做文章,倒是未雨绸缪、将错就错。 而到孟汀这边,闭眼就是十四夜里。李鉴仍如年前,清癯削瘦,他一手便能环过李鉴的肩背。而他自己的心性,确乎改变太多。褪去执剑面端王的满身凌锐,孟汀在李鉴身侧,无措而笨拙。 “孟侯身当大略,为小节折腰何妨。”李鉴喝了他的茶,正色道,“我此刻无心戏耍于侯爷,先前在侯爷处见过数箱国事文告,按故事应要收归朝廷。侯爷到底是权臣,寡人也只想在此借阅一二。” 李鉴抬手谢过,见孟汀佩好刀,收拾了些巡营所需的令牌,正欲推门离开。他瞧出此君缄默之外的几分颜色,故意在孟汀身后问:“先前听难却说那些文告是贺礼。如此贵重,贺谁的礼?” 贺新君,托国政。 思忖片刻,孟汀一扬眉,回首道:“娘子说笑了,不是贺礼,是补的聘礼。” 先前李鉴翻看文告账目时,便瞧出了端倪,希图以此抓住林伯斟的纰漏,斩断李正德的右臂。但近日在长安,他自钱穆处得了些江陵听不到的消息。 但纰漏依旧是会有的,甚至可能比李鉴想见的更明显。 这样浅显的事理,他李鉴能想到,别人自然也想得到。然而端王在朝中树大根深,官商间的金银来往又素来隐晦。想在明面上翻这本账,可是难上加难。 李正德跟在李长卿身边,做过储君的职事,耳目众多,在朝中风雨不动。李鉴则早早被推至渊外,又被拽回,身侧虽有孟汀持京畿兵权、钱穆于朝中掌舵,朝堂之内的秋毫却难以查明。 雍昌侯府的“贺礼”并非无缘无故。这必然是李长卿的一步棋——或者说,一道考验。 他将文告与卷宗理好,遣谢之问送回藏书阁,自己回房中研墨执笔。斟酌再三,他于帛书上写: 许鹤山前几日送拜帖的飞奴还赖在窗棂遍,悠然啄食着李鉴盛来的半捧黄粱。 一个青年男子拉开门户。他身着浅红长袍,月眉圆眼,下巴上留有淡淡的须。他朝钱穆躬身行礼,言道:“恩师,车架已备好。” 钱穆由那青年扶着上了马车,挑帘望了一眼。钱府地处平康坊,但由于靠近宫禁,四周行人是不多的。这几日倒多了些卖货郎,眼看着没甚生意,却还是游荡着不走。 “不必。”钱穆抬手道,“这样热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