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师姐,到底是怎么了?”
林尧翻身下榻,骨节分明的手三两下理顺乱发,将之重新挽成一个英气的高马尾。随后背好灵剑,扯动嘴角,只是那抹笑意不达眼底:“阿姣,你先在药庐歇着。待我们回来,再将原委说与你听。”
说完,他不给钟姣反应的时间,风尘仆仆地走了。
“林师兄——”钟姣来不及拦他,“你好歹先把身上这身衣服换了再去啊!”
林尧现在这身行头可不好看,被魔君划的破破烂烂的,上面有泥浆、血迹,顶多就是施展一个净尘决,勉强去除异味而已。就这身行头去见宗主,不会失礼吗?
“阿姣,你这就不懂了。”荀妙菱拍了拍师妹的肩膀,“你师兄的‘失礼’,那才是他的高明之处。你还有得学呢。”
——他刻意保留这身狼狈模样求见宗主,一来,借满身伤痕,证明他在魔君手中九死一生的惨烈经过,借势与魔族撇清关系;二来,是为表现自己一醒来就马上给诸位长老禀报消息的忠诚。
不过,和林尧不同,荀妙菱还是有点形象包袱在身上的。
她不愿再穿着那身沾血的白衣,快速地换了身淡蓝色的法袍,随后御剑,带上等候在药庐外的林尧,一同前往紫微宫。
一开始,林尧还有些忐忑不安。
“荀师姐,宗主和长老们正在召开宗门大会呢,他们会见咱们吗?”
荀妙菱扭头,有些好奇地扫了他一眼:“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别忘了,你的师尊是咱们归藏宗的代理宗主。而正牌宗主是我们的大师伯。九峰长老里大部分都是咱们师门的人——”
都是自家长辈,属实没必要这么紧张。
不出所料,等他们到达紫薇宫,向守门的修士说了一声后,厚重的宫门很快就开了。这一路上无人阻拦。他们转眼便到了正殿之前。
殿中坐在首位的仙人,发丝霜白,眉眼仿若终年不化的冰雪,清冷孤绝。唯有眉心那点朱砂,如红梅破雪而出,灼眼耀目。
其余的几位峰主也是难得齐聚一堂。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荀妙菱和林尧身上。
二人恭敬地行礼:“拜见宗主。”
玄明仙尊看着他们,缓缓开口,声线清冷如寒潭幽泉,字字透着冷意:“都是自家弟子,就不必多礼了。”
说着,玄明仙尊的视线落在荀妙菱身上,露出一个担忧又有些麻木的神情:
“妙菱,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你就修到化神境了?”
好问题。
她叹息一声,无奈答道:“大师伯,我有在尽力压制修为了。平时也就是吃饭睡觉练练功,偶尔下山打打魔族,就这样了。”
玄明仙尊:“……”你管那叫“偶尔”?
而一旁还在维持着行礼动作、不敢抬头的林尧则暗自惊讶:没想到,荀师姐和宗主之间这么熟悉?
这确实是他不知道。
当初就是玄明仙尊做主,开了玄光塔,让荀妙菱取出了息心剑。之后,他又亲自给荀妙菱做了一些剑术启蒙。虽然只有小半个月的时日,但以荀妙菱的性格早就跟这个大师伯混熟了。
荀妙菱最清楚,他看似严厉,实则待人亲和,在学习的过程中也从未以宗主的威势来压人过。
“掌门师伯,弟子们今日闯入紫微宫中,是有要事禀报。”
说着,荀妙菱给林尧递了个眼神。
林尧双膝一跪,在地上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大礼,愧疚且沉痛地道:
“不肖弟子林尧,因前世孽缘引来魔君觊觎,还连累了同门,特来向宗主请罪!”
此言一出,殿内鸦雀无声。宗主、包括各位长老脸上都浮现出了惊讶、迷茫甚至是怀疑人生的表情。
一旁站着的荀妙菱差点没绷住。
不是,哥们。虽然早就知道你要言语加工一下,但也不是这么个加工法吧。
什么叫“前世孽缘”,什么叫“引来魔君觊觎”啊!虽然说的都是实话,但连起来怎么就那么不对劲呢?
果然,玄明仙尊闻言轻轻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地让他起来。诸位峰主脸上也出现了恰到好处的好奇。
什么?有八卦?细说!
直到林尧绘声绘色地把事情的经过道来,他们才知道,这所谓的“前世孽缘”,竟是魔族将他视作昔日族长转世、认定他为魔主继任者——
整个紫薇宫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长老们看着林尧,脸上的表情似打翻了颜料盒般,一言难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