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妙菱生生吸了一口气,竟是缓过来了。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已经是微含热泪,一片凄然:“师父,这钱我们还的上吗?”
谢酌张了张口,一番犹豫后,支支吾吾道:“其实已经还上了。”
“?”
“为师把自己数百年积攒下来的灵石、咱们殿内那些值钱的玩意儿、还有我们师徒俩接下来一百年的月俸全拿去抵债了。”
“???”
多少?一百年?!
荀妙菱的脸上一片空白。
谢酌却叹息了一声,垂头,以扇遮面道:“徒儿啊,你要这么想。虽然咱们手上没钱了,但是万幸,也没欠什么债啊。至于宗门发的月俸原本也不多。只要咱们过得勤俭一些,努力赚钱,养活自己总是难度不大的。”
这话说的荀妙菱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师父,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宗门发给咱们的月俸已经很多了。只是您平常习惯了比较高的消费水平,瞧不上这点钱而已。”
谢酌是个会享受的长老。
他就像那种传说中的凤凰,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当然,这只是个比喻。如果谢酌真的只要这么餐风饮露就能过活的话,养活他其实根本不难。但荀妙菱是知道的。他平时的吃穿住行都是最顶尖的:睡的是天蚕锦被,穿的流明纱一寸能抵万金,喝的泷雾茶是从最珍贵的母树上摘下来的……这些东西,一般修士别说日常使用,恐怕平常也只能在拍卖会上有幸看一眼……
而荀妙菱,相对来说,活的糙一些。
她天天早出晚归,寝殿对她而言只是个睡觉的地方,只要有遮雨的屋檐和一个单独的房间,让她睡哪儿都没问题。重点是她一年四季的衣裳都是魏云夷免费给她做的,平常吃的丹药都是秦师伯塞给她的,偶尔去陶然峰打个牙祭是用自己的劳力换取的,连息心剑都是掌门师伯开玄光塔让她自己拿出来的……
她平时真的没什么花灵石的地方。
于是就把自己的月俸全都攒着。
攒了几年,再加上她刚入门时师父给的一些灵石,她现在储物袋里的存款已经相当可观——
但也就二十万而已。
还没谢酌一年下来的月俸多。
荀妙菱数着自己储物袋里的东西,看着面前这个毫无所觉、眼神清澈而乐观的师尊,突然就汗流浃背了。
救命!虽然师尊为了给她平账几乎倾家荡产,但她真的养不起师尊啊!
而且他们还失去了整整一、百、年的月俸!
荀妙菱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早知道我就不那么努力修炼了……”
她就不该升这个金丹!
昆仑镜觉得颇为新鲜,“哼”了一声,道:“你才知道呀?我看你是今天知今天的错,明天闯明天的祸。顿悟比谁都积极,破起境来九头牛都拉不住。”
谢酌却低声劝道:
“——其实,你升入金丹是理所当然的事。当年,我和你师伯们提出可以用息心剑来延缓你破境的速度,可压制修为也是有极限的。你从筑基到金丹突破的速度快的离奇,是因为你的修为在这六年间已经该升到金丹期了。息心剑刚刚修复了一些,你受到了刺激便按捺不住,这不是你的错。”
如今这么一顿折腾,也只是让她恢复到该有的境界而已。
但这之后,她就是正常修行了。破境速度即使快,也不会离谱成这样了。
荀妙菱表示稍稍有被安慰到,但空荡荡的钱包并不会因此充盈起来。
荀妙菱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脸,站起来道:“师父!从今天开始!咱们就努力赚钱养活自己吧!”
谢酌也“哗”地一声收了扇,笑得意气风发:“好,不愧是我谢酌的徒儿,有志气。想我一个化神期修士,再加一个金丹期的徒儿,就算赚不了你秦师伯、宋师伯那样的泼天富贵,但小富即安罢了,又有何难!”
一旬之后。
“……难,这真的太难了!”荀妙菱仰起头,脸颊轮廓逆着光,仿佛有点点晶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再这样下去,我攒的这些灵石都撑不过半年的。”
诸位亲传弟子们面面相觑。
他们围坐在一张圆桌边,桌上是煮的咕咚咕咚沸腾的热锅子。浓烈的辣香从锅中飘出来,一群人正在热火朝天地往里面塞肉。等肉熟的这片刻时间里,姜羡鱼突然问起,为何最近都不见荀妙菱来找他练剑,这马上触及了荀妙菱的心事。
——这十来天,她真的有在努力打工了!
宗门里能接的任务让她接了个遍。原本报酬也是相当可观的,但是谢酌突然发现自己平时睡得一个软枕塌了形,他怎么躺都不舒服。挣扎再三之下,谢酌还是从万界商会购入了一个新的枕头。
而且这口子一打开就无法闭上。
谢酌又接二连三地买了许多东西。等荀妙菱有所察觉的时候,原本空空荡荡的宫殿又再次变得精致起来,只是这次走的不是奢华风,而是文雅风。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