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散后,舒王缓步踱出了前殿,走在有些萧瑟的宫道之上。出宫的路不算短,他走得极缓,被成群结队的大臣们远远地落在最后,时不时有几个因事耽误的,路过时拱手行礼,他倒也笑笑回应。
直到出宫的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他才走了一半的路,远远地看到一道宫门边上有人立着,静静地一动不动,似乎在注视着他,等走进了才发现竟是熟人。
“皇后娘娘,好久不见。”
贺成烨停下脚步,与沈琴央保持了一段不算近的距离,两人之间隔了些许宫墙内不疾不徐的秋风,有什么东西微妙地改变了,并不只是称呼。
“你的腿怎么了?”
沉默了一会儿,沈琴央问道。她并不知道自己是贺成烨自出狱以来第一个发现他腿出问题的人,也是第一个问出来的人。
“不碍事,牢里湿气重,吹吹风过几天就好了。”
哪里有说的这么轻巧?落下这种病根,恐怕从今往后年年这个时节都要遭罪,原本这人底子就差,除了腿还不知道有什么别的问题。
“我派两个大夫给你,跟你一道去守陵。”
贺成烨笑了笑,那笑却没什么笑意,“皇后娘娘费心,原本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就别连累他人和我一道遭罪了。”
沈琴央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皱眉道:“以我的能力,只能保你不死在牢里,虽说去守先皇陵墓不算好差,但远离京城纷争,缓兵之计罢了,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再回来...”
贺成烨难得没有听完她说的话,打断道:“为什么是先皇陵?你可以把我扔到任何地方,为什么偏偏是去守皇陵?”
沈琴央被他语气里前所未有的冷厉一激,觉得莫名其妙,“你怪我干什么?你真以为我在朝堂上只手遮天,连把你安排去哪也能左右贺成衍?”
贺成烨也冷静下来,“是臣弟误会娘娘了,还是多谢娘娘的救命之恩,臣弟腿脚不便,先回府了。”t
沈琴央侧了侧身,怒目而视着他走远,久久地站在寒风里没有说话,半晌冷得跺了跺脚。
“他抽的这是什么风...”
...
十一月初三,先帝贺尧驾崩的日子,他死后葬在了燕郊的一片荒地,并没有排入皇陵,自然也是贺成衍安排的,他恨透了贺尧,即便死后也不愿给他一份皇室的体面。
但今年的十一月初三,贺成衍却破天荒地要去燕郊祭奠先皇。
搞得声势浩大不说,还要文武百官随行,像是生怕再被民间议论他不念亲情、冷漠不仁。反正都是做给人看的,与其对活着的手足宽待,倒不如把给死人的面子做足,还显得他这个皇帝做得不忘本,顾念先帝一番传位托付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