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百里扬的身影逐渐淡出视线,刚才被人群死死压着的一个人冒了头,此人身形不高,容貌难登大雅,身姿却异常挺拔,十分俊逸脱尘。
?瞧着不像侍卫,像个病歪歪的书生。
?这人侧身不着痕迹地甩开肩上压着的手,看向众人时眼中尽是警惕与惊惧,这使他看起来更矮小几分,“这几日宫中禁止巡逻,你们摘了檄文欺瞒他也就罢了,我负责的区域更在内廷,触怒陛下后果不堪设想,有什么仇怨值得你们动辄便害同僚性命!”
?方才挑事之人是纳兰家的庶子,庶子无法袭爵,他不得以才入宫谋生,对嫡子颇有偏见,此刻张嘴便讥笑道,“同僚?我们这些小世家的庶子哪配和将军府嫡子做同僚,听说这小将军还做过陛下几年伴读,想来是圣眷正隆吧?”
?“哈哈哈哈哈!”几个狗腿立刻捧场一样哄笑作一团。
?纳兰家权位不高,家底却极为深厚,一个庶子手里的零花抵得上寻常百姓几世的营生。
?那些人围着纳兰,也无非是觑着他衣袋里的金银。
?捧高踩低,桩桩件件,看得人直欲作呕。
?当今圣上对百里扬不闻不问许多年,正合乎他这些年展露出来的漠然秉性,纳兰会有这样的举动也不出奇。
?只见他伸手从衣兜里取了个钱袋摔在那人身上,眼神暗含警告,“傅元初,别做多余的事,这些,权当是封口费。”
?那人被他砸得身子一晃,眸光闪烁,颤颤巍巍捏紧了那钱袋揣进怀里,缩起了身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些人见他的窝囊样又大笑了一阵,勾肩搭背地商量今日要去哪一家酒楼吃茶听戏。
?等到那几人也走远,方才还畏畏缩缩的人缓缓挺直了腰身,嘴里哼出一声轻笑,那钱袋在他手中抛了几抛。
?“我当是有多少……”
?傅元初好笑道,那一日百里扬包袱散落,从里头滚出来一块青玉,他远远瞧了一眼,云雷纹繁复华贵,隐隐绰绰可辨是个“聿”字。
?帝王心岂是区区几个蠢物能够揣测的。
?傅元初漫不经心地将手负在脑后,慢悠悠地回到卧房,摸着自己的卧铺懒散躺下。
?“咕,咕咕——”
?不多时,窗外传来一阵鸟叫,有竹叶被羽翼扫过的悉簌声传来,一只雪白的信鸽飞入窗棂,站在窗框上振了几下翅。
?傅元初起身取下绑在鸟腿上的细竹筒,取出里头的字条。
?他看过一遍字条,眼中兴奋转瞬即逝,即刻将纸丢进灯盏里烧了,顺手将那咕咕直叫的鸽子也丢了出去。
?熊熊火光在眼前闪过,六年前的傅家,一位身着白衣之人提剑踏破他的家门,在遍地的哀求声与惨叫声中斩下了他父亲的头颅,火光与血色在那一夜尘封了傅氏这个庞然大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柄打着青色流苏坠的佩剑沾着他父亲的血,即使他被乳娘死死护在怀中,剑尖也分毫不差地抵上他的咽喉,那比剑尖更锐利许多的眼眸落在他身上,他浑身的血液都凝滞发痛。
?奶娘的哭求声在耳畔萦绕,犹如恶咒。
?他不卑不亢亦不哭,倔强地抬头去看沈聿,他从未见过这样清雅绝尘的好皮相,唇角未勾先含三分笑意,还有那双眼眸……静若死水,其中烙着对他,对整个傅家的深深憎恶,捏着剑柄的手激颤,只消轻轻一划,便可永除后患。
?嗜杀如此,却偏偏喜欢白色。
?“庶子无辜。”
?“庶子无辜……”
?眼前之人在仓皇夜色里疯魔一般将这个词一念再念,最后“哈哈”大笑起来,沉沉一把嗓音比得上玉石铮鸣,空洞湿冷,直叫人毛骨悚然。
?“真是叫我恶心透了。”
?沈聿最终是没有杀他。
??那剑尖骤然移开,属于父亲的血溅上他的脸,成了他终生无法消退的噩梦。
?奶娘吓得几乎疯了,傅元初在她满口的胡言里听了一整夜六皇子的大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冷笑浮在嘴角,恨意烧得傅元初眼底发红,六年的隐忍不发,他像一匹蛰伏在暗处的幼崽,被仇恨与鲜血喂养长大。
?他终要伺机给他的敌人致命一击。
?另一边百里扬已经离开院子,身上衣物被汗水浸透,脑中亦是沉重发痛,他便先去了偏殿用凉水冲身。
?身上不再粘腻不爽,燥热与不安却并未消退分毫。
?百里扬强撑着巡视了外闱,又前往内廷。
?顺着旁边的小径绕过去将两处偏殿巡视一遍,他便能回去补眠。
?途中路经皇帝寝宫,丹楹刻桷,甚为富丽堂皇。
?但此时此刻殿门虚掩,竟一个守备也无,百里扬觉出不对,下意识地警戒。
?他伸手按下佩剑,放轻了呼吸缓缓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