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续第十节:盐枭魅影上
县衙後堂,药味尚未散尽,但已不似前几日那般浓烈呛人。顾砚清半倚在铺着厚垫的圈椅中,左肩及大腿处的伤口被仔细包紮固定,墨青sE的常服松松披在身上,遮掩了绷带的痕迹。他脸sE依旧苍白,唇sE浅淡,眉宇间带着伤後未愈的倦sE与隐忍的痛楚,但一双眸子却沉静如昔,锐利如鹰隼,正专注地审阅着一份卷宗。案几上,放着一碗温度适宜的汤药。
沈疏影端着一盘新配好的外敷药膏进来,脚步轻盈无声。她将药盘放在案几一角,目光飞快地扫过顾砚清苍白的侧脸和案上那几乎未动的药碗,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大人,该换药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却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些许不容置疑的意味。
顾砚清从卷宗上抬起头,看到是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柔和,随即无奈地放下笔:“有劳沈仵作。这些琐事,交给医正便是。”
“医正去义诊了。”沈疏影简短解释,动作却不停。她走到他身侧,小心地解开他左肩的绷带。狰狞的伤口暴露出来,虽已开始癒合,边缘却依旧泛着不健康的暗红,显示着那蚀脉冰蛊残余的Y毒尚未根除。她神sE专注,指尖稳定,将温凉的药膏均匀涂抹在伤处,动作轻柔却利落。每一次触碰,都能感觉到他肌r0U瞬间的紧绷。
“城隍庙余孽清查进展如何?”顾砚清打破沉默,试图分散对疼痛的注意力,声音因虚弱而略显低哑。
“赵捕头带人日夜盘查,又揪出两个外围眼线,皆已下狱。龙虎山那边,周师爷已加派三批信使,务必将邪匣尽快送到张天师手中。”沈疏影一边缠上新的乾净纱布,一边汇报,“受惊的申猴、子鼠婴儿及其家人,已由衙门拨款安置妥当,派了专人看护。”
顾砚清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沈疏影低垂的眼睫上。城隍庙冰窟中,她S向王老实那决绝JiNg准的一箭,以及他将她护在身後时她眼中瞬间的惊惶与後怕,都清晰如昨。一种微妙的默契与难以言说的牵绊,在血与火的淬链中悄然滋长。他刚想再说些什麽——
“大人!大人!”赵铁柱如同铁塔般的身影伴随着急切粗重的脚步声冲进後堂,脸上带着风尘和压抑不住的怒火与凝重。他先看了一眼顾砚清的气sE,稍稍松了口气,随即抱拳急声道:“大人!城西出事了!‘四海盐帮’的龙头老大,雷万钧,昨夜暴毙於自家‘万钧堂’内!”
“雷万钧?”顾砚清眼神一凛,瞬间将伤痛抛诸脑後。此人掌控着青城县乃至周边数县大半的私盐漕运,势力盘根错节,行事霸道狠辣,是地方一霸。他的Si,绝非小事!
“怎麽Si的?何时发现?”顾砚清沉声问,示意沈疏影也留下。
“昨夜三更左右!”赵铁柱语速极快,“据他心腹护卫说,雷万钧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每晚亥时末晚11点必独自在书房处理帮务半个时辰,不许任何人打扰。昨夜也是如此。到了子时晚12点,护卫按惯例敲门提醒就寝,却无人应答!强行破门而入,发现雷万钧就歪在他那张虎皮交椅上,七窍流血,早已气绝!Si状…极惨!”
“七窍流血…”沈疏影眼神一凝,作为仵作的本能让她瞬间抓住了关键,“现场可有可疑?饮食?痕迹?”
“最诡异的就是这个!”赵铁柱脸sE难看,“雷万钧为人极其谨慎,尤其怕Si!他的饮食,无论是茶水点心还是正餐,必先由两名专人试毒,隔半个时辰无恙,他才会入口!昨夜晚膳和书房里的参茶、点心,都有人试过,试毒者至今活蹦乱跳!书房门窗紧闭,从内反锁,护卫一直守在门外十步之遥的廊下,声称绝无外人进出!整个万钧堂守卫森严,飞鸟难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