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2 / 2)

“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墨玉笙默念着,忽地起掌横劈向一棵参天古树,借着内力将树身钉入土中,身影一展,跃上树顶,顺手摸下几片绿叶。

慕容羽紧随其后,落在他身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靠坐在一根枝干上,悠哉悠哉地荡着条腿,“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溜了我这么久,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黑山老妖在作怪。”

他手中绿叶化作飞针,乘着内力,连根没入四周土地,“你我就在此守株待兔,静候老妖现行。”

慕容羽心照不宣,挑了处粗杆坐下,薅起绿叶来毫不手软,边借着内力随意抛洒下去。

树木感知响动,纷纷移动,不待喘息,又被折腾到另一处,若草木真有灵性,怕是要顶着满头大汗口吐芬芳伺候两人祖宗十八代了。

周遭树木被耍的团团转,四下游走,却有一棵看似平平无奇的低矮苍松,始终纹丝不动。

墨玉笙站起身,将手中黏腻的汁液在树干上随意抹了两把,道:“走!随我捉妖去。”

第89章狭路

两人足尖垫着树梢,在林间纵身几个来回,落到苍松前。

墨玉笙不发一语,十分不讲武德,直接以一记疏影残雪掌招呼过去。

那苍松疾退三尺,浑身松针倒竖,旋即幻化成一株通体碧绿、形态诡谲的树妖。

树妖身姿高大,枝条交错缠绕成粗壮灵活的手臂。手臂上倒挂松叶化作的银针,看上去犹如满布铁钉的狼牙棒。被这家伙拍上一掌,不死大概也会被捅成个马蜂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树妖缓缓睁开狭长的双眼,眼中绿光一闪,旋即分化出数十个分身,将二人团团围住。

墨玉笙轻笑道:“无咎,在神农谷捉血蚯的技艺没丢吧?”

慕容羽挑眉道:“丢不了,手正痒着。”

说话间,他从怀中掏出个火折子,羽扇轻摇,火星借着风力,生出一大片火焰。

草木惧火,此乃天道。

偏生有不怕死的抢着往火药桶上撞。

两人并不正面交锋,携着火焰,足尖在草间几个借力,连连后撤。

树妖们大约觉得占了上风,追击得愈发卖力,宛若暴雨倾盆,袭向二人。

在这碧涛之中,却有一只树妖,不进反退,逆流而去。

它隐匿在众多分身之中,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被一道墨绿色身影堪堪断了去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眉尾轻扬,高声道:“不打声招呼就走,未免太过失礼。”

说话间,手起掌落,径直拍向树妖顶门,率先送下一份厚礼。

掌下树妖顷刻化作一道青碧流光,将密林一斩为二,中央裂出条翠玉幽邃的小道,直通林海边缘。

二人踏入小道的瞬间,周遭景色突变,似是陷入无常的幻境。

足下之地忽而荒漠遍野,满目疮痍;忽而汪洋浩瀚,浪涛翻滚。

头顶之上忽而雷电交加,狂飙肆虐;忽而晴空万里,碧空如洗。

两侧林木更是变幻多端。时而化作巨蟒,吐着信子飞扑而来;时而化作猛虎,咆哮间地动山摇;时而又化作火器,炮火如流星般骤至,炸得足底遍地开花。

慕容羽收了羽扇,低声道:“凝神静气,直走到底。眼前所见皆是幻象,不要受其蛊惑。”

两人保守元一,摒除一切杂念,疾步向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周遭幻象万千,不得近身,更无法伤及二人分毫。

忽然,墨玉笙耳畔传来一阵异响。

他五感衰退已久,心神较之旁人要更为犀利,对危险更是有种不同寻常的感知力。

他鬼使神差地偏了偏头,一根羽箭堪堪擦过他的耳侧,耳下瞬间多了抹血痕。

紧接着,“嗖嗖”又是几声破空之声,羽箭如流星般疾射而来。

“当心羽箭!”

墨玉笙一手捉过慕容羽,一招穿花佛柳带着他避开箭雨,一手上下翻转,自掌心打出几道真气,击落流矢。

他的目光匆匆掠过飞驰而过的箭身,琉璃镜后,那双平日里水波不兴的桃花眼底倏地掀起一阵狂虐的风暴。

这支羽箭他见过,在孙府的密室。

“孙三老贼。”

他扭头看向羽箭飞来的地方,正巧看见一道黑影隐现。

墨玉笙抬手就是几掌,那黑影反应极其敏锐,避开掌风,钻地鼠似得,一头扎进深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纵身提气,追了上去。

弹指间,风云突变。

慕容羽尚未来得及理清思绪,脑海短暂地空白了一下。

就是这片刻的功夫,他心神微动,不慎露出一丝破绽,被那虚幻之景趁虚而入,将他卷入幻境之中。

四周的藤蔓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层层叠叠,将他团团围困,仿佛要将他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人形绿茧。

慕容羽手中羽扇疾速旋转,化作飞旋的利刃,试图斩断这些盘根错节的藤蔓。

然而在幻境之中,藤蔓皆是虚妄之物,斩不绝,剪不断,就如那潺潺流水,遇阻则分,分而复聚,在慕容羽的意识深处愈缠愈紧。

恍惚间,慕容羽听到了墨玉笙的声音,“无咎!!”

像是穿过千山万水,遥遥而来。

他看不到墨玉笙的身影,只得对着虚空应道:“去追孙三,别管我,我自会脱身!”

话音未落,却听到缕缕箫声入耳,清越悠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随着音波流转,那些狂乱生长的藤蔓逐渐趋于平静,旋即墨玉笙的声音在耳畔炸开,“走!”

一只冰凉的手住他的肩头,将他抽丝剥茧,拖离幻境。两人沿着碧玉小道,在箫声的牵引下,一路向前。

终于,四周幻象散去,两人走出密林。

直至此时,两人才来得及喘口气,相互对望了一眼。

便是这一眼的功夫,差点让墨玉笙笑岔气。

一番激战下来,他也没落得好,脸上还挂了点彩,好似个落魄公子。但他自问比起慕容羽还是强上不少。

慕容羽一身云锦华服,被那藤蔓折磨得破破烂烂,到处都是松脱的线头,配上这么张贵气逼人的脸蛋,简直绝了,像根刚从御膳房腌坛里捞出来的咸菜,又心酸又滑稽,落在墨某人眼里,却只剩下滑稽。

墨玉笙手贱,扯了根线头,往外拉丝,边捂着肚子憋笑。

片刻后大概怕憋出内伤,直接笑出了猪叫,还不忘嘴贱挖苦上两句:“无咎,你若这身扮相回京,要饭的都得施舍你两个铜板。”

气得慕容羽直想薅一把线头塞进墨某人嘴里。

慕容羽一把拍掉他作乱的爪子,黑着脸道:“墨子游,你到底长没长心?煮熟的鸭子都让它给飞了。孙三那厮万一离岛,你我这趟岂不是白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不太正经地说道:“那厮贪生怕死又胆子如鼠,此时肯定已经退回到密室,毕竟那里有机关护着。若是贸然往外逃蹿,保不齐会被我们的人截住,来个守株待兔?”

慕容羽老妈子上身,碎嘴道:“但是万一……万一呢?你就不想想后果?让你去追孙三,你没事往我这跑干嘛?”

慕容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十分不解气,哀叹了一声:“说我傻,你我到底谁才是傻子!”

墨玉笙缓缓直起差点笑断的腰肢,顺手又薅了把线头,缠在指尖,“你是,我不是!”

他想了想,又接口道:“孙三老贼十条命也换不来你一根汗毛。这笔账我算得清白。”

账目清不清白另说,此言一出,慕容羽汗毛倒是竖了一身。

他怔怔地凝视着墨玉笙,额间的黑线褪去,双颊微微泛红。

他欲言又止:“子游……你……”

难得见这老妈子面露娇羞,墨玉笙推了推鼻梁上的琉璃镜,凑近到他跟前,等着他倾倒一番肺腑之言。

慕容羽:“原来你狗嘴里吐得出象牙的嘛。”

墨玉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边走边掐,谁也没有留意到足下,一个不起眼的土堆,竖了块不足一尺的木牌,上面刻着“土”字,几不可察。

出了密林,便是一处裸露的旷野。目之所及一片荒芜,偶有几丛野花点缀其间。

刚下过雨,泥土稀松。

两道针脚一样的足印横贯荒野。

墨玉笙用脚尖踮了踮足印边缘,轻轻一碰便塌了一角,看得出还是新鲜热乎的,那人刚走不久。

墨玉笙攥着竹箫的五指收紧,嘴角笑意未散,眼底却倏地泛起两抹轻寒。

墨玉笙:“看我如何瓮中捉鳖,生剁了那只老王八。”

两人寻着足迹,追至荒野尽头。

一道险峻的悬崖拔地而起,如同大地被巨斧劈开的伤痕,横亘于天地之间。

崖壁陡峭如削,下临无地,崖底云雾缭绕,看不真切。偶有苍鹰盘旋于上空,发出阵阵哀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悬崖对面,有个石洞。洞门半敞,透出微弱的光亮。

一座由藤蔓编织而成的吊桥,松松垮垮地横挂两岸,直通石洞。

桥身纤细狭长,仅能容一人侧身而过。

慕容羽俯身拽了拽这看似弱不经风,仿佛随时要散架的吊桥,倒是意外得结实。

慕容羽笑道:“这藤蔓瞧着脆软,还挺结实,可别是个怪东西,比神农谷的血蚯还难缠。”

提起血蚯,墨玉笙脑海中冷不丁浮现出与元晦初登神农岛时的情形。

他那时握着元晦的手触碰血蚯。

元晦手抖如捣蒜,手心手背全是汗,说话亦是语无伦次,耳尖也是红得几乎滴血。

如今想起来,他对自己的心思哪里藏得了半分,连慕容羽这么个黄金光棍都有所察觉。

自己怎么就没有早些看出来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到元晦,墨玉笙眼角微微上翘,唇边噙着点笑,看上去温柔如水,却又莫名有些苍凉。

他兀自摇了摇头,收了心,抬脚上了吊桥。

忽然间,他感觉桥身轻轻抽动了一下,旋即脚下的藤蔓收紧,周边细小的枝条如蛛丝一样,飞速缠上了脚踝。

枝条末端长着带勾的尖刺,穿透层层衣料,径直扎破墨玉笙腿上的肌肤,尖刺倒钩,牢牢地嵌入皮肉之中。

一股清凉之感随之而来,墨玉笙试着动了动腿,好家伙,那尖刺竟是淬了毒,比十香软骨散还要管用,就这么一瞬,下肢酥麻,已经快要动弹不得了。

墨玉笙飞速封了腰间两处大穴,起掌批向藤蔓。

慕容羽的嘴大概开过光,这藤蔓异常顽劣,比之血蚯有过之而无不及。

掌风扫过,藤蔓便如拉面似的,拉得又细又长,荡到老远,等到掌风一过,又如弹簧一般,火速复原,那正是撵不走,撕不下,跟块狗皮膏药似的,非得黏下块皮肉才肯罢休。

墨玉笙一掌不成,又起几掌。掌风还没落下,桥身忽地从中间断开,他身子一歪,被藤蔓攥着脚踝,倒挂在虚空,吊着他径直下坠。

另一边,慕容羽跟在墨玉笙身后,还未踏上吊桥。他一只脚尚在空中,没来得及落下,便突生异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顺势倾身倒下,身形在虚空划了道弧线,扎进深渊,足尖点着崖壁,滑下数丈,在崖壁一个借力,翻身入了虚空,长臂一展,伸手去捞墨玉笙脚踝。

哪知那藤蔓异常灵敏,感知到有人靠近,细小的枝条疾速延展,转瞬间交织成一张蛛网。

蛛网细密,满布倒刺,借着风力,兜向慕容羽。

蛛网未及慕容羽衣诀,周遭空气骤然转寒,霎时之间凝结成一层晶莹薄冰。这薄冰宛若天成,恰到好处地挡住了藤蔓的攻势,令其为之一滞。

电光火石之间,数道清冽的真气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游龙般缠绕于慕容羽身畔,轻柔而有力地托举着他脚下,将他安然送回至崖畔。

“好生待着,别轻举妄动。给我看好那孙子,别让他溜了。”

耳畔风声如裂锦。

墨玉笙的声音乘着内力,穿透这猎猎风声,温柔地落进慕容羽耳里。

却不知为何,听得慕容羽耳根生疼。

慕容羽循声望去,墨玉笙的身影早已隐没于深渊下的云霭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容羽手中的羽扇如离弦的箭,飞旋着投入迷雾,追着墨玉笙而去。

却如断翅之雀,消失在茫茫云海,再未现身归来。

只剩下慕容羽一手攀着崖壁,挂在崖畔,满是线头的锦衣华服在凌乱的山风中孤独地飘荡。

…………

另一边,墨玉笙被藤蔓倒拖着,在山风中极速下坠。

他弓身拍出一掌,藤蔓凝结成冰,成了根冰条。另一掌还未出手,冰条骤然崩裂,藤蔓在四散的冰渣中绷直了身子。下一刻,它像条被激怒的毒蛇,死咬住墨玉笙的脚踝,疯狂地扭动,将他甩向一侧的石壁。

肩头与坚硬的岩石重重相撞,墨玉笙半边身子骨差点散架,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凉气还未进肺腑,脚踝又是一紧,被径直摔向块巨石。

墨玉笙一手压着琉璃镜,一手护着后脑勺,前额得了空,重重擦过锋利的石块边缘,就地开花。

一阵清凉后,他被提溜着,在四处崖壁来回翻滚,身体各个部位都雨露均沾地挂了彩,激得他那不太管用的五感起死回生,耳旁嗡鸣声阵阵,鼻尖血腥味缠绕,闭着眼也能看到金星四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恍惚中,他听到一阵细碎的声响在耳边响起,像是飞鸟扑翅,很细小,很熟悉。

他蓦地睁眼,是把飞旋的羽扇。

墨玉笙冲着羽扇眨眨眼,道:“谢了。来得正是时候”,说罢身形倒钩,飞速从怀中摸出火折子,星星之火骤燃,蹿上了羽扇。

墨玉笙轻喝道:“去。”

起掌轻扣向羽扇。

羽扇化作火球,直扑向炸毛的藤蔓。

藤蔓遇火,终于不再硬气,贼溜溜地四下逃窜。但那羽扇就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藤蔓不堪烈火之扰,终于悻悻收手,松开墨玉笙,像弹簧一样,缩回到了崖岸。

墨玉笙双腿麻痹,毫无知觉,好在身体得了松快,终于不必像个破麻袋一样,被抛来扔去了。

临近崖底之际,他起掌拍向地面,身体被激荡而起的真气托住,得了缓冲,不轻不重地落到了地面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刚一偏头,只听得啪的一声响,一个黑影掉在了跟前。

是羽扇。

已经面目全非了。焦黑焦黑的,羽毛被烧了干净,就剩下半副扇骨。

墨玉笙双腿动弹不得,索性手还能动。他长臂一展,将亲妈都认不得的扇骨卷进袖子里。

他又从怀中摸出粒百化丸吞下。药效起得很快,不足小半盏茶的功夫,双腿便恢复了知觉。

墨玉笙站起身来,服下最后一粒九转金丹。枯槁的身子虚不受补,一时间头有些发昏,眼前短暂地一黑。

他低头闭着眼,静立了片刻。再睁眼时,发现肩头衣料开裂,线头横生,被不知道从哪里流淌出来的血染得猩红。

他试着想了想慕容羽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嘴角牵了牵,伸手佛去嵌入肩头衣缝间的碎石,理了理衣襟,缓步走向一旁的甬道。

甬道狭窄,直通深处,没有旁支,两侧燃着几盏长明灯。

甬道的尽头是扇厚重的石门,此刻石门大开。

门后紧连着一间密室。

密室中央摆着张石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石桌简陋,上有茶壶一个,茶杯两盏。

茶壶冰冷,不见一丝热气。

一人端坐于石桌旁,捉过茶壶,缓缓斟了杯凉茶。

正是孙三。

不过半年光景,他又从“孙三膘”落魄成了从前的“孙三杆”,一身肥膘像被榨干了一样,瘦得就剩下副骨头架子。

一对鼠眼却还是精光四射。

密室散发着股霉湿与腐臭,吃喝拉撒都在这巴掌大的地底,他倒当真是活成了不见光的钻地鼠。

孙三捏着茶杯,慢吞吞地喝着凉茶,边沉默地看着墨玉笙一步一步走来。

二人素未谋面。一盏茶后,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弄不好还得落个共赴黄泉的下场。

隔着十来步的距离,孙三举杯轻叩石桌,对着墨玉笙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可惜身在这暗无天日之地,喝杯热茶都是奢求。老夫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来款待,仅有凉茶一壶,不介意还请取杯自饮。”

第90章交锋

面前空气忽地一凝,寒气骤至,孙三还没来得及抖落满身乍起的鸡皮疙瘩,只听得“砰砰”两声脆响,石桌上的茶壶与空杯应声炸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捏着茶杯,不躲不闪,在四溅的茶水中,面无表情地喝下了一口凉茶。

面颊微凉,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一丝细微的刺痛感在耳侧荡开。

他放下茶杯,伸手在下颌处摸了一把,干瘪的指尖带下点血迹和几粒冰渣。

狭小的空间里,素雪飘零,而那满布碎瓷的石桌,已经结了层白霜。

孙三揉搓着指尖的碎冰,不怒反笑,“输赢残雪掌,墨舟遥……哈哈……老夫活了这么些年,当真是开了眼界,居然是你替苏家那小子来杀我。你可知当年是谁给了你一剑,让你如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十步开外,墨玉笙面无波澜,不发一语,一步一步地走来。

甬道两侧烛火微动,映照出他额间与身上斑驳的血迹,衬得他原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面庞,愈发苍白。

他看上去就如一抹清丽的鬼影,好像下一刻,烛火一灭,他就会随之消散。

可孙三却是知道,纵使天崩地裂,这抹前来索命的鬼影也散不去了。

除非自己死。

他靠坐在石椅上,垂下双臂,索性抛了那挑拨离间的心思,笑道:“墨公子不计前嫌,以德报怨,与苏家那小子师徒情深,实在令人动容。老夫自愧不如!”

说话间,他袖中寒光一闪,数枚飞镖疾射而出,却不是对着墨玉笙,而是对着密室的一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那幽暗的角落,像是有什么东西崩裂,密室随之一颤,那堵厚重的石门微微晃了晃,自门顶滚落下些碎石。

孙三将目光从墙角收回,直勾勾地看着墨玉笙:“石门开启的机关有两处,一处在密室里,一处在密室外。方才密室里的这处机关已经被我给炸毁了……”

墨玉笙脚步一滞。

孙三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这半年来东躲西藏,太久没有见过人,也没正经八百地说过一句像样的人话,如今陡然看到个新鲜的大活人,大概是真的很想叙旧,抿了口凉茶,慢悠悠地开口道:

“我原本只是苏州城外一个低贱的屠夫,为了讨口饭吃,低三下四地跑去苏令身边做了条狗。我自问这条狗当得是尽心尽责,苏令指东我不敢往西,啃块骨头都不敢出声,每日摇尾乞怜,瞧着他的脸色行事。”

他面色阴沉,声音陡然拔高,“可畜生就是畜生,做的再好也不过是烂命一条。苏令嫌我功高盖主,竟要神不知鬼不觉得做掉我……我为自保,这才狗急跳墙,反杀了他!!”

“呵呵……呵呵……”

他低低笑了几声,面露癫狂之色,旋即又放缓了声音,“我本以为苏令的死是解脱,却不想是由一个梦魇掉入另一个梦魇。苏令死后,我饱受良心谴责,没有一日安宁,也没有一夜安眠。闭上眼睛就是苏令满身是血前来索命的模样。如今更是凄惨——”

他顿了顿,低头拨弄着两片破旧又单薄的衣摆,摇了摇头叹息道:“有家不能回,连口冷饭都吃不上,过得比猪狗还不如。倘若当初本本分分地当个屠户,兴许还能过得舒坦些,最起码能吃口饱饭,死了还能有人送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死掉的人不会重活,逝去的光阴也不会倒流。老夫累了,也老了,跑不了,也藏不动了……”

他仰头喝尽杯中残茶,手腕一挑,手中空杯飞驰而去,穿过石门,直击甬道暗处的石壁上。

轰隆一声响,石门微颤,继而缓缓移动了起来。

石门似是久未开启,扬起一阵飞尘,不断有碎石坠落,滚向两侧。

密室里面没有灯,借着甬道两壁的灯火得了一丝亮度,随着石门缓缓闭合,密室逐渐转暗。

孙三的脸一点一点隐没于黑暗中。

那形如枯槁的脸上浮现出个阴毒又诡异的笑。

“老夫倦了,也活够了……”

“可你还年轻。虽然身中剧毒,但苏家那小子正在四处为你搜寻归魂册。用不了多少时日,他会集齐三册,以归魂大法为你重塑经脉,到时你俩大可以双宿双栖,过你们的逍遥日子。”

……

孙三的话在狭长幽深的甬道中,撞击着阴湿的石壁,来回荡着,绵绵不绝地钻进墨玉笙的耳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还在喋喋不休,墨玉笙却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了。

当“归魂册”三字佛过耳畔,他的世界仿佛于瞬息之间凝滞,五感六觉在那一刻尽数停歇。

琉璃镜下,那对瞳孔疾速放大,千愁万绪化作一线流光闪过眼底,他的脑海却近乎是一片空白。

然而只是一瞬,他便收敛了心神。

他嘴角微牵,勾出个弧度,并不饱满,还带着点苦涩。

那个傻子!

当真是个傻子!

他的身边,怎么尽是些傻子!

他收了唇角的笑,抬腿步入密室。漂亮的桃花眼底平静无波,澄澈地只剩个“杀”字。

身后的石门将阖未阖,留下一线缝隙,连接着——

明与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光与影。

生与死。

孙三眯细了眼,看着墨玉笙步步逼近,慢吞吞道:“这扇石门关闭后绝无再开启的可能。你杀了我自己也活不成,黄泉路不好走,你可想好了?”

他站起身来,双手拢进袖子里,缓缓退后,“我横竖都是死,不过是想求个全尸。你大可以在门外候着,何必为了我,搭上自己……”

他话音未断,被墨玉笙以几记伶俐的掌风伺候着,逼到了墙根。

孙三后心贴着石墙,忽地仰头大笑。

“哈哈!好!好得很!死前拉上个垫背,黄泉路上不孤单!老夫不亏!”

只听得“轰隆”一声响,石门彻底关闭,密室漆黑,再无一丝光亮。

孙三率先发难。

他常年待在不见天日的暗处,已经逐渐适应了黑暗,双目虽不能夜视,但听音辩位的本领已经练就得炉火纯青,便是只耗子蹿过,但凡能摩擦出点声响,他也能即可击杀。

他从袖中掏出两枚鹰爪一样的弯钩,身形如电,跃至墨玉笙背后,直取其要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遇上别的什么人,他大概可以得手,可惜那人是墨玉笙。

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数月前已经沦为了摆设,在戴上琉璃镜之前,即便是在白天,看东西也是一团模糊。

他五感渐失,仿佛被天地所弃,身陷残境。然而,他却与周遭世界达成了微妙的和谐共生,不再依赖常人的五感去感知万物,而是凭借着习武之人的灵识,以心眼与心耳辨物行动。

他从鼻梁上飞速摸下琉璃镜,滑入袖中,一个旋身,顺势运气打出两掌。

然而一瞬间,他原本古井无波的面庞骤然泛起一抹惊阑——

丹田之内空空如也,竟无半点真气可循,打出的两掌力道虚浮,软绵无力,面对弯钩的凌厉攻势,基本等同于一剪薄纸。

一钩破空,锋利地撕开他的小臂,鲜血如飞珠溅洒;另一把恰好划在他隐于袖中的竹箫上。

剧痛之下,墨玉笙顺势折腕,将竹箫滑于掌中,横扫而出,直指孙三咽喉。

孙三身形微晃,避开竹箫,反手一勾,直取墨玉笙肋下软处。

墨玉笙内力消散,四肢绵软,动作迟了半分,被那弯钩刺穿前胸,顷刻间血如泉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孙三顺势借力,飞起一脚,正中墨玉笙小腹。

墨玉笙闷哼一声,捂着下腹,倒飞数尺,后背狠狠地撞上石壁,坠崖时落下的几处伤口顷刻间崩裂。

他虽看不见,闻不着,却也能感觉到后背黏腻腻,湿了一大片,鲜血混着冷汗像不要钱似得突突地往外淌。

孙三把玩着指尖沾着血色的弯钩,缓步逼近,眼中闪过得意之色。

他阴恻恻地笑道:“你与苏家那小子如胶似漆,他就未曾向你说过一点红镖局的’十里香’么?此物无色无味,乃走镖途中专用于制伏劫镖者的奇药。只需轻轻嗅上一口,便能让人内力全消,四肢乏力,成个任人宰割的活死人。”

他语气骤然转寒,冷笑道:“真他娘的活腻了,敢与我孙三斗,下下辈子吧!”

说罢,指尖一翻,那弯钩如毒蛇般,朝着墨玉笙命门疾刺而去。

黑暗中,本该形如一摊烂肉的墨玉笙身形一荡,堪堪避开了这一击,手中竹箫化作一道青影,反刺向孙三心口。

孙三急退闪避,却还是迟了半步,被击中胸腹。那竹箫挑的角度极其刁钻,正中软肋之下的要害,孙三只觉得五脏六腑被震得天翻地覆,喉头一甜,喷出口老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踉跄后退,擦了把嘴角的血沫,沉声道:“怎么会!你中了老夫的十里香,为何还能动弹。”

墨玉笙不发一语,手持竹箫,接连向前疾刺。

他内力已失,只有凭借招式与孙三在这逼仄之地互攻互守,贴身肉搏。

然而竹箫终不及锐利的弯钩,再加上“十里香”的蚕食,他四肢乏力已经到达大限,几番交锋下来,墨玉笙力不从心,被孙三一记勾扫,手中竹箫脱手,又一脚横踢,直直飞了出去。

墨玉笙重重跌落在地上,嘴里吐着血,身上还冒着血,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染缸中提溜出来的,腥红的血滴滴答答,流得到处都是。

另一边,孙三也没能讨到太大的便宜,他被竹箫所伤,面上瞧不出太多伤口,内伤却受得很重。他一只手臂被生生折断,晃晃荡荡地挂在肩头。

他啐了口血沫腥子,起脚踢飞地上的竹箫,踉跄地走到墨玉笙身边,一脚踩在他胸口,笑得癫狂。

“杀了我你俩就能双宿双栖?做你的春秋大梦!没有摆渡人承阴启阳,他苏曦就算集齐了三本归魂册又能如何?”

他收了笑,放低了声音,语气阴毒得像条地沟里的毒蛇,“你俩既然心心相惜,你倒是猜猜看他是想如何复活你?摆渡人非自愿不可行。我猜……他是打算献祭自己,来换你一条命……”

他虽看不清脚下人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对方身躯猛然一震,如同骤然入冬的枯木,冰寒凝重,处处泛着死气。

他低低地笑着,咬着牙,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地用言语凌迟着脚下人,“如今你落在我手上,他苏曦就算一心求死都得看我的脸色。苏令不是喜欢拿人当狗使唤吗?我便让他的独子当条狗,给我叫两声来听听!”

第91章钓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话间,孙三忽而折腰向下,那尚能动弹的右臂陡然一震,手中弯钩直取墨玉笙颈侧要害,打算彻底做个了结。

却不料自小腿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似是被什么尖刺穿透了皮肉,钉在了腿骨上。

孙三大骂一声,忍着剧痛将墨玉笙踹向一旁,俯身摸向腿间的那枚尖刺。

竟是个细长的金属杆,上头吊着两道长约半指的金丝环扣。

黑暗中,那个半个身子埋进黄土里连睁眼都费劲的男人,也不知从哪里攒来的气力,忽然飞身一跃,指尖携着的琉璃镜片化作夺命白刃,划向孙三。

孙三反应极快,以攻为守,手中弯钩就这来人的身影直直地抓了下去。

墨玉笙却避也不避。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再去躲闪了,这次倒下后,他兴许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以身为盾,勉力接下了这一击,吐了口血,却也如愿得了个近身的机会,手腕向前一送,手中琉璃镜片划破孙三脖颈。

可惜他臂力太弱,只在孙三侧颈添了道血口子,没能当场了结了他。

孙三飞起一脚,将墨玉笙踹至墙边。墨玉笙瘫软在地,指尖微微颤了颤,琉璃镜片脱手,滚到了很远。

孙三捂着渗血的脖子,高声咒骂道:“疯子,真他娘的是个疯子,”边拖着残臂,踉跄地走向石门,摸上了隐藏的机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石门缓缓开启,甬道处的灯火从缝隙间一丝一缕地透了过来。

墨玉笙垂着眼,眉心处的血顺着鼻梁往下流,与眼窝处的血连成一片,填满了眼眶。血从眼缝处往下渗,将眼底染成一片腥红,这使他几乎感受不到自甬道投射而来的微弱光亮了。

孙三扭头朝墨玉笙啐了口唾沫,“疯子!叫你给老子烂死这里头。”

石门大开,孙三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他才刚踏出一步,眼前人影一闪,旋即一人手掌覆上了他的顶门。

孙三睁着眼,直直向后倒了下去,残破的身子与身后的影子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交叠。侧颈处的血还在汩汩地流,人却已经没了响动。

慕容羽收了掌,站在密室门口,朝里头忘了一眼。

这一眼看得他终身难忘。

巴掌大的空间,边边角角都是血,几乎找不到一块可以落脚的地。

墨玉笙趴在一小滩血泊中,脸埋在乱发之下,分不清是死是活。

那么厚的裘袍,便是在昏黄灯火掩映下,也不难看出,已经被血水染得几乎分辫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慕容羽从来也不知道,原来人有这么多血可以流。

有那么一瞬,他觉着墨玉笙或许已经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手哆嗦得厉害,两条腿像是扎入了泥潭里,拽着身子往下沉。

他的双瞳涌上一层水膜,周遭一切虚化在这流动的水膜中,看上去那么得不真实。

可真实离他就几步之遥,只要稍稍伸手就能去触碰,他却露了怯,只想逃。

突然间,从那血染的乱发之下,钻出来一丝极细的声音。

“无咎?!”

墨玉笙闭着眼,隐约觉察到有生人靠近。

他看不到也听不清,可他就是知道,那人是慕容无咎,也只会是慕容无咎。

慕容羽如梦初醒,飞掠而去,蹲靠在墨玉笙身侧。

明知眼前人大概率成了个废人,他还是背过身去,压低声音抽泣了两下,方才俯身应道:“子游,是我。”

他等了好一阵,才又听到墨玉笙问道:“你……你是怎么来的?”

声音细弱蚊吟,像是从棺材板下透出来的,没有一丝生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慕容羽匆匆转身,在墨玉笙看不见的地方抹了把眼泪,而后伏在他耳边,如实道:“跳下来的。”

“咳咳”,墨玉笙咳了两声,像是在轻笑,又像是在咳血。

他顿了顿,道:“傻子,还真是傻子。”

他大概用尽了全身气力,话说完后便再没了响动。

慕容羽僵在一旁,一双手在虚空中来来回回,硬是没敢下手——准确地来说,是无处下手。

墨玉笙伤得极重,外伤,内伤,大大小小加起来数十处,也就是沾了五感渐失的光,他还能留着一口气,寻常人怕是等不到血尽而亡,早就被痛死了。

终于,慕容羽咬了咬牙,挑了两处血印子浅薄的地方下手,将墨玉笙扶起身来,捏着他的下巴,塞入一粒护心丸,又将自己体内所剩无几的真气尽数度了过去。

可墨玉笙实在是太虚弱了,直到慕容羽将全部真气度完,他的身体也还是冰冷的,仿佛永远都暖不过来了。

慕容羽将他揽在怀里,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失声痛哭。

刚哭了两声,怀里的人忽然动了动,有气无力地说道:“哭坟啊……我还没死……”

慕容羽抽了口气,将他揽得更紧了。

墨玉笙嫌弃地推了他一把,可惜力气太弱,跟蚊虫叮咬没什么两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名花有主的人……你可别……趁人之危……”

声音弱得像是随时都会咽气,语气却是一如既往地令人炸毛。

可慕容羽却觉着这是世间能与细雨兄说话声平齐的,最美的声音。

生平第一次,他觉着,墨玉笙这张烂嘴也没那么讨人嫌。

慕容羽在心底道:“日后你想怎么说,便怎么说,嘴巴再毒,我也决计不与你计较。”

他脱下外袍将墨玉笙裹好,挪到背上,背着他穿越长长的甬道,边不住地说道:“子游,你别死,我现在就带你出去……去找他……”

墨玉笙伏在慕容羽的肩上,张了张嘴,似乎是说了些什么,可惜气息太弱,慕容羽只得停下步子,贴了上去,问道:“你要说什么?”

墨玉笙喘了几口气,又攒了些气力,开口道:“找人……把……消息递出去……就说……孙三已死!”

慕容羽:“好!”

边应着,边加快了脚步。

不多时,两人来到崖底。

慕容羽一声哨响,那吃人的藤蔓从天而降,在两人面前圈成个脚踏,乖顺地就像只家养的猫咪,全然没了先前的凶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容羽没有细说,墨玉笙大约也能想明白,他流失的那些真气都去了哪里。

这比毒蛇还毒的藤蔓差点要去了自己半条命,慕容羽驯服它,想必是吃尽了苦头。

两人被藤蔓送上了崖岸。

天空下起了雨,像针尖一样,刺穿荒野。

索性雨并不大,还没来得及抚平大地的痕迹,两人沿着来时的足迹,一路折返回竹林。

雨落纷纷,结成水洼,像碎瓷似的,散落在这茫茫荒野。

慕容羽驮着墨玉笙,像匹骡子,在这碎瓷间穿行。

他经历了一番恶斗,又将所剩无几的真气尽数度给了墨玉笙,此刻筋疲力竭,内里空空,雨再大些怕是都能将他给冲跑。

他就地拾了根木棍,撕下一角衣料缠于掌间,像个乞丐一样拄着拐杖,一步一个脚印。

两人的重量压着足底,每一步都深陷在潮湿松软的泥土里,几乎没过半个脚踝。

他破烂的衣摆扫过泥泞,满是污浊,泥水滴答了一路,在错落的水洼间,激起一圈一圈细小的波纹。

这个在京城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双足不踏四季尘的翩翩公子,将他最初的与最后的落魄都给了背后的那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给得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雨停。

西边的天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几缕斜阳自那缝隙间倾泻了下来。

慕容羽抬头看了眼镶金的天边,停下脚步,侧了侧身。

“子游,天晴了。”

墨玉笙睁开眼,斜阳照进了他的眼底。

两人沉默地看着夕阳,谁都没有说话。

墨玉笙抬手在衣袖里慢吞吞地摸索了一阵,掏出副黢黑黢黑的扇骨,有气无力地垂到慕容羽跟前。

“这个还你。”

扇骨被夕阳着了色,看上去倒是顺眼了许多。

慕容羽眼眶微红,哽咽了一下,故作嫌弃地说道:“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边说,边还是乖乖伸手接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笑笑,“算是物归原主了。”

慕容羽:“破成了这副样子,怎么算是物归原主?”

墨玉笙闭上了眼,细声地说道:“那年在淮安……”

“南京。”

慕容羽似乎是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截口道。

墨玉笙稍稍停顿,在混沌的意识里兜了一圈,接口道:“那年在南京街头,你我打赌,你耍诈,侥幸赢了我,将我手中的羽扇讨了去。”

慕容羽苍白地辩解道:“我何时耍诈?你自己贪杯误了时辰让我捷足先登擒了秦安那飞贼……不过——”

他话锋一转,“贼是我抓的,便宜可都是你占的。梁家大小姐可是邀了你夜游秦淮,共度春宵……”

墨玉笙咳了两声,别扭道:“陈年旧事,提他作什么……”

慕容羽善解人意地笑笑,“也对,我与你说这些干嘛。你给我好好活着,别咽气。等伤好了去寻副新的赔给我。要一模一样的,少根羽毛都不行……否则……别怪我嘴碎,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都给你抖出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玉笙:“……卑鄙!无耻!下流!”

他想了想,又从袖中摸出片琉璃镜片,在慕容羽面前晃了晃,细声道:“你送我的琉璃镜是要不回去了。”

慕容羽的视线扫过墨玉笙满是血痕的指尖,微微瑟缩了一下,哑声道:“洋人的玩意,本来也没多好,不要也罢。我已经托人在京城寻到了最好的工匠给你重制一副,按你的要求雕龙刻凤镶金缀银,骚气得很,配你正好。”

墨玉笙低低地笑了几声,含混地说道:“无咎啊,无咎,我欠你的……这辈子好像要还不清了。”

慕容羽接口道:“这辈子还不了就下辈子还,下辈子还不了就下下辈子还。我拿着算盘和账本,追你三生三世,别想赖账。”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腾出只手,从怀里摸出根竹箫,递向身后,“对了,竹箫,我帮你捡回来了。”

身后人接过竹箫,发出了一声轻叹,听着很是舒心。

“好……好……”

慕容羽驮着墨玉笙,慢吞吞地走在夕阳下,边走边聊,细数着过往的种种。

大多时候是他说,墨玉笙听。有时说累了,停下来咽口吐沫,墨玉笙会添上几句,不叫两人落入空地。

细算下来,两人相识这么些年,话不过三句就开始拌嘴不过五句就开始掐架,这么心平气和地交谈好像还是头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却意外得融洽。

墨玉笙伏在慕容羽背上,迷迷瞪瞪地想,碎嘴的慕容羽好像也没那么遭人厌。

两人穿越荒野密林莲池,来到了竹林。

暮色苍茫,残阳隐于乱云之后。

四野悄然无声,仅有几盏长明灯散落在竹林两侧,在幽暗中勾勒出一条狭长径道。

山风过,掀起阵阵竹浪。

两人在竹浪间穿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不知是得益于九转金丹还是慕容羽度去的内力,亦或是墨玉笙天赋异禀,他重伤之下已经慢慢开始回血,最先回血的是他那两片闲不住的嘴皮子。

他挪了挪身子,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腿瘸而感到羞愧,在慕容羽背上趴得是悠然自得。

墨玉笙半开玩笑道:“你说船家会不会拿了银子跑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可别乌鸦——”

慕容羽话音戛然而止!

耳边风起渐烈,鸣啸之声锐意逼人。

那原本如水波般轻柔起伏的竹海,顷刻间翻涌成滔天巨浪,翻江倒海。

霎时间,竹叶纷飞,犹如暴雨般倾盆,密密麻麻的,遮天蔽日。

竹身摇曳,节节断裂,轰然倒塌之声不绝于耳。

大地之下,裂纹悄然蔓延,一道深邃的缝隙自地心深处缓缓浮现,仿佛有无形之力欲将整片竹林一分为二。

慕容羽来不及多想,一把抛了手中的棍仗,双手夹着墨玉笙的双腿,背着他,聚气狂奔起来。

他稍作休整,体内的真气恢复了些许,尚不足以承受二人之力,轻功施展不出来,只能一步一步,踩着破碎的山地疾步前行。

满林的竹叶肆无忌惮地翻飞,像刀子一样凌厉,割得他双目生疼,慕容羽却一刻也不敢闭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就如一叶孤舟载着孤客在风雨间飘零,也不知哪阵浪过,就将被掀翻,自此长眠幽冥,再不见天日。

忽然间,一根竹箫横在他眼前,身后响起了墨玉笙的声音:“活着出去,替我将它交给元晦。告诉他我随南海神尼渡海疗伤,要闭关十年……叫他等我十年……”

说话间,他轻抵慕容羽背脊,打算翻身下去。

慕容羽足不停步,却是攥着墨玉笙的衣角,将他箍得更紧了。

他咬牙道:“墨子游,要说你自己说去……我帮不了——”

“——无咎!”

墨玉笙截口道:“放开我!你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慕容羽在狂风中大笑,“墨子游,你是傻子,我不是!”

说话间,他提气纵身,避开几道横劈而来的竹影,可惜他足下的步子赶不上地缝开裂的速度,脚下突生裂隙,慕容羽两脚踏空,身子一歪,连着墨玉笙,一同跌了下去。

他眼疾手快攥住了一根竹枝,另一手拽着墨玉笙衣袖,两人依着一根细弱的文竹,悬在虚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脚下是万丈深渊。

翠竹不堪重负,千丝万缕的根须从碎土下一根一根地抽身。

墨玉笙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掩映在乱石与尘埃之下模糊不清的身影,笑道:“欠你的这辈子是还不上了,若有来世,还做兄弟,我让着你,保证骂不还口!”

说话间,他从掌心露出一角琉璃镜片,划断衣袖,凝聚全身气力,打出最后一道绝命真气,将慕容羽送了出去。

“墨子游!”

慕容羽绝望地抓了一把虚空,在滚滚尘埃中怒吼。

电光火石间,一抹灰影破空而至,足尖垫着竹枝,倒挂金钩,一招猴子捞月,捞起了墨玉笙。旋即他长臂一展,从手中飞出一道黑鞭,瞬息间缠上慕容羽腰身,将他兜到自己身侧。

他一手提着慕容羽,一手扛着墨玉笙,足尖点着竹梢,踏着竹浪,在飞沙走石间穿行。

慕容羽头朝下,落魄到被人像袋垃圾一样提溜着。他眉眼乱飞间,无意中瞟到了缠在自己腰间的黑鞭——这……竟然是张渔网,还泛着股新鲜的鱼腥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心中大惊,迅速抬眼看去,绿蓑衣,灰布袍,这不正是本应等在渡口的船家吗?

出了竹林,船家拎着两人飞速掠向岸边。

土地湿软还带着新雨的潮气,慕容羽向后看去,地上竟是连一个足印都没有留下。

片刻后,渔舟出现在眼前,船家一个纵身,带着两人跃上了船。

船家将两人放下,捉起墨玉笙的手掌,给他度了几道真气。

真气激荡,瞬间便让墨玉笙凉透了的身子回暖。

墨玉笙轻咳了两声,用那不太管用的眼睛扫过二人,迟疑道:“我这是……在哪?”

“渔船上。”

慕容羽握着他的肩头,笑道:“船家来接我们了。”

墨玉笙点点头,旋即瞳孔极速放大,“我们………”

“还活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容羽接口道。

他扭头看了一眼立在船尾起桨的船夫,抱拳行了个礼,问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有眼不识泰山,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船夫撑着桨,道:“不足挂齿,不过是烟波钓徒罢了。”

慕容羽点头道:“好个烟波钓徒。”

船身轻颤,离了岸,驶向深海,犹如苍茫岁月中的一粒微尘。

湿咸的海风将船夫的声音捎去很远:

“烟波江上逸舟横,云影悠悠伴鹤鸣。

岸芷汀兰香四溢,风轻日暖意偏晴。

垂纶独乐江湖远,把酒闲歌岁月平。

莫问尘嚣何处去,一心只向碧流清。”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了船家,墨玉笙没有立即回春山镇。

他与慕容羽在临近的城镇找了间客栈,一住就是半余月。

这期间为了养伤,他乖乖地躺尸,几乎是足不沾地。

他是当了甩手掌柜,衣来张手饭来张口,被养的白白胖胖,却是苦了慕容羽。

这位皇城贵公子放着被人伺候的逍遥日子不过,摇身一变又是当爹又是当妈。

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第一日,惺惺相惜。

第二日,强颜欢笑。

第三日,得过且过。

等到第四日,墨玉笙便将先前许过的来世之约抛诸脑后,变着法子找慕容羽的乐子。光是细雨兄这三个字,每日就得说上千八百回,弄得慕容羽恼羞成怒,两人争锋相对,每日里闹得是鸡飞狗跳。

客栈小二私底下八卦:天字一号房住着位贵公子,丰神俊朗,气度不凡,就是脾气暴躁,一点就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半月后,在一堆虎狼之药的护法下,墨玉笙的外伤好了个七七八八,有他精湛演技的加持,蒙混过关是不成问题。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中秋当日回到春山墨宅。

可墨宅却空空如也,等着他的只有一封未拆的家书。

元晦大约是忙极了,家书也就聊聊数字。

“镖局琐事缠身,归期难定。中秋之约,恐难践诺。你定要好自珍重,等我归来。”

墨玉笙又等了半余月,没有等来元晦,却等来了一个惊天噩耗。

中原楼楼主萧翎天遇刺身亡。

第92章终章一

汴州。

九月初一,正值秋虫猖狂之际。

子夜时分,十一名刺客匿影藏行,潜入中原楼霁月阁刺杀萧翎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彼时秋虫鸣声声声震耳,中原楼阁风雨腥红。

六名刺客当场伏诛,其余五人借着夜色的掩护,逃至中原楼以东三十里的箕围山。

丑时,本该漆黑一片的深山老林,却灯火通明。

中原楼八百弟子几乎倾巢而出,将箕围山围得水泄不通,掘地三尺,连个老鼠洞都不放过,誓要揪出幕后指使,将刺客碎尸万段。

临近寅时,四名刺客相继落网,无一例外皆为死侍,被捕后咬舌自尽。

而余下的一人遁入空山后,形如鬼魅般销声匿迹,竟再无踪影。

箕围山深处藏有一峰,名曰玉珠。

玉珠峰侧,峭壁如削,下临深渊。

绝壁之下,约莫五丈之处,有处石洞。

洞口掩于怪石之间,极为隐蔽,很难叫人发现,即便发现了,若无腾云驾雾之术,也很难到达。

此刻,元晦就坐靠在这处山洞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背倚石壁,闭着眼,脸色有些苍白,嘴角挂了行细细的血迹。一身单薄的夜行衣被冷汗打湿了,紧贴着后心,身上被划了好几处口子,流了些血,伤口已经结痂。

他右掌攥着个半指大的瓷瓶,里头装了两粒看似歪歪扭扭并不周正的赤色药丸。

这是他青鸟传书七姑,按七姑的方子匆匆炮制的。

七姑管这药丸叫归息丸。

药丸约摸也就花生粒大小,品相极差,却是当之无愧的武林奇药,服下后即刻进入假死状态,心脏骤停,脉象全无,即便神医亲临,也难瞧出端倪。

为了以防万一,他炮制了两瓶。

一瓶与他藏身在这处崎岖嶙峋的山缝之下,另一瓶则落在三十里开外中原楼楼主萧翎天手中。

半炷香后,元晦睁开疲惫的双眼。

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痕,挑开肩头衣料,褪下半边衣衫。山风寒凉,打在他裸露的臂膀上,他周身一颤,打了个寒颤。

他的右胸处印着个掌印。掌印穿透皮肉,像是被烧红的铁器烙过一般,血肉模糊,掌印边缘微微透着股焦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便是传说中的风月掌,无物甚有物,风月皆为剑。

那年在英雄大会上他没能有这个机会向萧翎天讨教,今日得幸领略了,却是差点要去了自己半条性命。

元晦休憩了片刻,从怀中摸出百化丸吞了下去,又取了些红泥软膏慢吞吞地涂在伤口处。

这一掌受得值当不值当,今日之内便可见分晓。

半月前元晦去了趟司徒府,想与司徒云海做笔交易。

他候了三天三夜,破了司徒云海布下的四大迷阵,却还是没能等来他现身,只等来狐媚娘递送口信,向他讨要一分投名状——刺杀萧翎天。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与司徒云海做买卖必须得下足本钱。

元晦当即应了下来,服下狐媚娘捎来的子母蛊,与其余十名刺客在汴州汇合,挑在了今夜下手。

为了打开长白殿大门,进入武库拿到归魂册,元晦布了盘大棋。

这盘棋他下了足足半年,如今正是落子收盘的关键时刻,却不料又节外生枝。

萧翎天原也是众多棋子中的一枚,却不该是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出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换作旁人大概已经自乱阵脚,但对于元晦而言,抛开墨玉笙不谈,他这辈子就没有过顺遂二字可言。

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碰得多了便也麻木了,他早已习惯在乱中求稳,于险中求胜。

是以他临时改变计划,青鸟传书七姑炮制出假死药,打算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他刺下萧翎天一剑又以肉身接下萧翎天一掌,近身之际悄无声息地递出了密函与归息丹。

可萧翎天真会如他所愿吞下那假死药?

元晦收起红泥软膏,合上衣襟,颈子朝后轻轻一仰,坐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起来。

前路漫漫,也不知又会生出些什么牛鬼蛇神挡道。

他总得存些气力,去扫平障碍,为墨子游谋个出路。

也不知过了多久,山风捎来轻盈又细碎的脚步声,旋即一抹红影飘了进来,红影之上是张浓艳至极的狐妖脸。

元晦却只是垂着眼皮,也不费心去看来人是谁。

狐媚娘缓步走到元晦跟前,扭腰蹲下,水袖轻颤间,跌出只玉埙。玉埙声起,不多时便见只蚕豆大小的蛊虫从元晦耳中探出半个身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伸出根玉葱般的指头凑近。

元晦闭着眼,侧脸躲开。

狐媚娘嘴角蜷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旋即指尖不依不饶地贴了上去,接过蛊虫时,有意无意地划过元晦耳廓。

下一刻,一只冰冷的长剑抵在了她雪白的颈子上。

元晦冷冷地睁眼。

狐媚娘娇躯微倾,避开剑尖,指尖轻抚着蛊虫,娇滴滴道:“奴家与公子也算旧识,那年在江南你我同游碧水共赏春色。都说好看的公子最是会怜香惜玉,你还真就如此狠心下得去手么?”

元晦面无表情地将一点红又送近了一寸,剑尖在狐媚娘吹弹可破的肌肤上点了滴血珠。

狐媚娘收了笑,冷声道:“萧翎天已死,主人要见你。”

…………

东司徒,西上官,南欧阳,北宇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四十年前,四大家族称雄江湖,声势赫赫,尤以司徒府为尊。

首任府主司徒长风,武艺超群,仁义双全,被推举为武林盟主,统领武林长达十载,司徒府之名,一时无人能及。

及至二代府主司徒逸闲,人若其名,性情洒脱,无意插手江湖纷争,醉心于山水之间,司徒府遂淡出江湖,不再为众人所瞩目。

倘若就此隐退,依着前人的美誉,司徒府尚可以流芳数十载,但天不遂人愿,司徒家偏生出了个司徒云海。

此人原是个纨绔,早年耽于声色犬马,流连于秦楼楚馆之间。承袭府主之位后,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地竟似脱胎换骨,忽生青云之志,一心想要重振门楣,再续家门荣耀。

正所谓不怕纨绔玩物丧志,就怕纨绔有雄心壮志。

此刻,这位心怀鸿鹄之志欲将萧翎天取而代之的纨绔正端坐于汴州西角一处幽静的茶庄之中。

雅间内,茶汽氤氲。

狐媚娘跪坐在茶桌旁斟茶。

司徒云海身着锦缎华服,手握银銮金丝扇,边拨弄着扇柄处的玉珠吊坠,边念念有词:“煮茶,讲究的是火候,水老不可食,三沸而止。取的第一勺叫“隽永”,乃茶中之精华,味道至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坐在对面,盯着缭绕的茶雾,面无表情地听着。

忽然,他牵了牵嘴角,轻轻笑了一下。

不知怎地,他脑海里不经不由就冒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一袭淡色长衫,没有冗长之辞,也没有繁复之礼,随手捉一根粗陋的竹箫便也如临风的玉树,风流自成。

与那人相比,眼前的司徒云海简直做作地像个唱戏的。

元晦收了笑,回了句“在下粗鄙,品不来这些风雅,”将狐媚娘递来的茶盏落到一旁,开门见山道:“如今萧翎天已死,江湖一朝变天,正是府主上位的好时机。”

司徒云海含笑不语,手中折扇轻摇,神态自若,似是胸有成竹。

元晦话锋一转,“然纵观江湖武林,才德兼备者如过江之鲫,府主若想问鼎武林盟主之位,恐怕需得经历一番血雨腥风才行。”

司徒云海不以为然,“无妨。养兵千日,用在一朝。我司徒府养了那么多的能人异士,现下该是他们各显神通的时候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元晦笑笑:“府主海纳百川,知人善用,固然是好。然而人心难测,难保府中贤良不生二心。江湖险恶,此类弑主篡位之事实在不算新鲜。把自己的功业尽数建立在旁人身上,实在不算稳妥。”

司徒云海停下手中折扇,眯细了眼。

元晦的话一针见血,刺中了他的心髓。

他广收门徒,不论心性,但求可用,府中所聚之徒多为乌合之众。这帮鼠辈哪里有半分衷心可言,反水就如喝酒吃肉一般自如。

元晦接着道:“恕在下直言。依人不如依己,将自身武艺修炼至极,方为正道。”

司徒云海笑道:“习武之道,并非一日之功,需得经年累月苦练才有所成。我与那些个市井莽夫不同,时间比金子还宝贵,若让我耗费十载、二十载去修炼武功无异于虚废光阴。”

元晦道:“府主是聪明人。聪明人自然有聪明人的法子。”

司徒云海:“哦?怎么说?”

元晦定定地看着他,缓缓吐出四个字,“长夜未央。”

司徒云海轻摇折扇,一手从狐媚娘手中接过茶盏,低头抿了口茶水,并不答话。

元晦:“当年周怀恩以一柄未央剑,独斩三万魔教之众。如今,未央剑就压在长白山殿之中。府主若能将其收入囊中,别说区区中原武林,便是西域番邦,也将拜倒于府主马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司徒云海不动声色地去了眼狐媚,摇头道:“长夜未央,谁人不知,谁人不想得?但长白山殿有三位上仙镇守,我倾尽门下弟子的性命,也难撼其分毫。”

元晦轻笑一声,“司徒府独力固然难支,若能借半个江湖之力,又当如何?”

司徒云海微微一顿,接口道:“如何借力?”

元晦伸手揽过茶盏,送到唇边,低头吹开杯中浮沫。

茶香袅袅,四处流转。

那张寡淡又带着些许棱角的脸隐于水汽之中,像雾里花,朦胧不可捉摸。

司徒云海复又追问道:“如何?”

元晦抬眸,透过缭绕的茶雾,看向司徒云海,“府主可遣一封密函到马蹄莲教,让神女现身长白殿前,再以讨伐魔教之名,召集部分武林同道一同前往。届时刀光剑影,难辨敌我,剑尖对着上仙或是魔教,皆不由人。府主趁乱,率先进入宝殿拿下未央剑。未央剑既得,府主便可号令江湖。”

司徒面色微变,旋即笑道:“元晦公子说笑了,我司徒府清清白白,又如何会能与魔教扯上瓜葛。”

元晦笑笑,也不说话,伸手从袖袋中摸出枚玉佩,轻轻落到茶案上。

司徒云海骤然色变,“你见过白面书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面书生乃司徒云海麾下一名干将,英雄大会上代司徒府出战,暗施紫金万魂蛊,遭人识破后成了弃子,被幽禁于北地孤山。

元晦低头喝了口茶水,答非所问道:“我听说紫金万魂蛊是魔教神女的不传之秘。”

话音未落,空中微响乍起,数枚银针自狐媚娘袖中疾射而出,直取元晦。

元晦眼皮也不抬,指尖轻拂盏缘,沾得几滴茶水,轻轻一弹,水珠凌空而起,与那银针相遇,只听得叮叮几声细响,银针应声而断,散落于茶案之上。

埙声骤起,十余个黑影疾掠而入。

司徒云海广袖一挥,将黑影屏退,沉声道:“你究竟是谁?想要什么?”

第93章终章二

元晦避而不答,缓缓放下手中茶盏,“那年英雄大会后,你派狐媚娘一路追杀至江南,想从慕容羽手中夺取九州令。”

司徒云海目光阴鸷,冷笑道:“如何?你大费周章地接近我,就是为了来重翻旧账?”

元晦笑笑,“萧翎天老奸巨猾,怎会轻易将九州令交与旁人。慕容羽没有,沈清渊也没有,不过是他布下的局,意在调虎离山,引蛇出洞,揪出潜伏在中原楼的细作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猜府主铤而走险,选择在此时动手,应当是收到了风声。萧翎天恐怕……已经探知司徒府与魔教暗中往来之事了。”

“府主杀他一人,却难掩天下悠悠之口。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被中原武林知道司徒府与魔教勾结,不仅中原楼要找你讨回血债,少林无相这样的名门正派也不会叫你容身,司徒府数十年基业……怕是要毁于一旦。”

司徒云海面色几变,不发一语,只是沉默地摇着折扇。

扇柄处的玉坠相击,发出叮叮细响。

片刻后,他开口道:“两年前,一个自称孙婆的老妪寻到我,想与我做桩交易。她助我问鼎中原武林,我则助她重掌西域魔教。当年昆仑山一战后,魔教发生内乱,神女之位易主,她携着南宫陌逃亡中原……”

元晦点点头:“在下以为府主不如釜底抽薪,借此机会将魔教一举荡平,来个一石三鸟。即便日后从中原楼传出流言蜚语,也不过虚妄之谈,谁会轻信?待那时,府主手握未央剑,又立下抗魔之功,登上盟主之位,自是名正言顺,天下间再无人能望府主项背。”

司徒云海略作沉吟,扭头吩咐道:“媚娘,将那茶壶递与我。”

他提着茶壶,缓步走到元晦身侧,俯身为他添了半盏新茶,又为自己斟了一盏。

司徒云海捉过茶盏,笑颜如春,“苏兄真乃高人。司徒以茶代酒,敬苏兄一杯。我司徒家素来清正,从不讨人便宜。想问苏兄所求何事,司徒愿竭尽所能,以报此盛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这话,看似交心,实为试探。

他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苏家公子是冲着他这个人而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唯有利益相系,方能长久。

元晦也不遮掩,直白道:“我要打开武库,拿到归魂册。”

他站起身,“府主不必谢我,你我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说罢,径直推门而去。

司徒云海捏着茶盏,慢吞吞地饮了口茶水,收了笑,“媚娘,差人向外放风,就说萧翎天遇刺,是苏家遗孤所为。”

狐媚娘躬身道:“是。”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马蹄莲教那边……该如何应对?”

司徒云海目光收冷:“就依他所言。眼下也别无他法。”

狐媚娘点头道:“属下这就去办。另外……是否需要属下差人暗中了结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司徒云海摆摆手:“由着他去,不必节外生枝。他命数难长。”

狐媚娘疑道:“恕奴婢愚钝。”

司徒云海阴恻恻地笑道:“归魂册,要以命易命,以血换血。你猜他拿到归魂册要如何救人?”

狐媚娘叹道:“可惜了那副好面皮。”

…………

秋末,下了场雨。

春山镇的气候一反常态,骤然转寒。

往年此时,天气依旧温暖如春,仅着两件薄衫便足以出街,今年也不知何故,竟在一夜间步入了严冬。

墨宅院角的桂花树,已经长至两人高。枝头桂花被秋雨打落,淋了满地。

算起来,这是元晦亲手栽种的第七个年头,他却还是没能如愿,看上一眼。

厅堂内,临近窗台的壁桌上放着个瓷瓶。

瓶中插了枝黄灿灿的桂花。花瓣细如米粒,还沾着秋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戴着新制的琉璃镜,站在窗前往花瓶里注水。

琉璃镜坠着金丝锁链,骚气冲天,却不知为何,戴在他脸上没了往日的张扬,

像——

千帆过尽后的悠悠白水,竟是说不出的沉寂。

他动作轻柔,宽大的袖口还是不慎碰掉了几粒桂花,散落在桌面上,零零碎碎的。

墨玉笙微微佝身,将花瓣一粒粒拾起,捏在掌心。

慕容羽站在他身后,眉心微蹙,显得忧心忡忡的。

半晌,他尝试着开口道:“子游,想不到你还有这等闲情雅致。”

墨玉笙却不答话,只是看着桂花愣神。

这半月来,墨玉笙变得异常沉默,面对慕容羽的种种挑衅也都无动于衷。

慕容羽忽然无比怀念从前那个尖端刻薄的墨子游,他宁愿被活活气死也好过成天对着这么张要死不活毫无生气的脸。

慕容羽叹了口气,“子游,我知道你上火。但元晦心性纯良,我不信他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傻事。他迟迟不现身……应当是有自己的考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忽地转身,“无咎,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慕容羽匆匆将视线移开,四处乱飞。

他在墨玉笙身边待了那么些年,脸皮练得再厚,也没能学会信口雌黄的本事。

墨玉笙追问道:“归魂册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慕容羽没料到他如此直白,愣了半晌,结巴道:“子游……我……”

墨玉笙满脸疲惫地打断他,“你还知道些什么?”

慕容羽如实道:“不知道了……没敢知道……”

他想了想,又道:“子游,我帮他瞒着你……是我不对。但我不后悔,因为我也有私心。”

他直直望进墨玉笙眼里,“我想你活着……”

墨玉笙闭着眼,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窗外雨声渐歇,从别院处传来门扉轻启的声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容羽隔窗望去,院门微开,一道人影闪了进来。

只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已经翩然踏入厅堂。

是元晦。

他顶着一头秋雨,身上湿漉漉的,一身白衫被雨水染得发灰,衣角滴滴答答地坠着雨滴。

他匆匆朝慕容羽点了点头,飞掠上前,不管不顾地抱住了墨玉笙。

墨玉笙两手垂在身侧,面如古井,没有太多波澜。

他对着慕容羽道:“无咎,你先出去,我与他有话要说。”

慕容羽正尴尬得抠手,闻言如临大赦,旋即转身,将门轻轻一带,坐在厅堂前的台阶上,看着玉珠从屋檐处一滴滴落下。

天色晦暗,似那浓墨重染。

云层厚重,压城欲坠。

“今日的天空似乎比平日更阴沉”,慕容羽心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屋内,炭火正旺,噼啪作响。

雨声、炭火声,与二人的呼吸声交织一处。

元晦见慕容羽离去,径直捉住了墨玉笙的下巴,不顾一切地贴了上去。

他实在太想墨玉笙了,心里想,身体更想,恨不得将他揉碎了,一口吞下。

墨玉笙却侧脸避开,“你浑身都湿透了,先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两月未见,元晦巴不得直接挂在墨玉笙身上,哪里舍得松开。

但自己浑身湿漉漉的,又担心把风寒带给墨玉笙,挣扎了小片刻,他还是松手,走进里屋换了身衣服。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从里屋出来,看见墨玉笙站在窗前。

屋内幽暗,没有点灯。

墨玉笙的背影,在窗棂间漏下的几缕微光中,显得愈发清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握着竹箫,凑在唇边,吹出几声零落的音符。

与往日缠绵悱恻的曲调不同,像是寒夜里随风而逝的孤烟,说不出的冷清寂寥。

他的身侧,斜插了一枝桂花,黄灿灿的,是这冷寂的暗室里,唯一的一抹生气。

元晦匆匆隐去眼角的一滴清泪,走上前,从身后环住了墨玉笙,唇角轻轻摩挲着他的后颈。

元晦轻声道:“子游,我很想你。”

墨玉笙却似乎对落雨,半天没有响动,只是盯着窗外的雨出神。

元晦下巴抵着他的肩窝,语气带着点撒娇,“子游,你看看我好吗?”

墨玉笙收起竹箫,问道:“元晦,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元晦一僵,旋即垂下眼眸,“没有。”

墨玉笙沉吟半晌,开口道:“我去了趟归墟岛,杀了孙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我知道。”

墨玉笙转身看向他,“他同我……说了一个秘密。”

第94章终章三

元晦周身一震,故作镇静,“什么?”

墨玉笙顿了顿,没有顺着话往下说,而是问道:“从中原楼传来消息,楼主萧翎天遇袭身亡。此事与你……有没有干系?”

元晦垂下眼皮,沉默不语。

墨玉生闭了闭眼,轻轻抽了口气,换了种问法:“外面传言,是你杀了萧翎天。我不信别人,只信你。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流言……不是真的——”

“——是!”元晦道。

墨玉笙身形晃了晃,手臂抵在壁桌边缘,勉力撑住了身子。

他薄凉的双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良久,问道:“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垂着头,一言不发。

他眼角的余光轻轻掠过那枝桂花,翠生生的,还浸着雨意。

他又看向墨玉笙的长衫。

衣角斑驳,挂着泥尘与雨珠。

元晦的心,甜得得发苦。

忽然,墨玉笙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他的眉头堆成重山,锁着悲苦。

他细声问道:“是为了归魂册吗?为了我吗?”

元晦:“我……”

墨玉笙一扫眉间愁云,眼底闪过一丝狠绝。他一手捉着竹箫,重重扫向元晦膝盖处的腘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避之不及,生生受了三下重击,径直跪了下去。

墨玉笙一手覆在胸口,咳了几声,语气无比轻柔,“我那回说,你若是变傻变痴了,我会把你栓在屋里。你若是变坏了,我会打断你的狗腿。那时说过的话,现在也作数。中原楼那头,我会帮你去料理。等我走后,有你慕容叔照拂,他会保你一世无忧……”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元晦,眼中波澜起伏,似是有千言万语。

他缓缓蹲下,两人视线平齐,目光就如在五毒山那日,与元晦倾诉衷肠那般,温柔缱绻。

他轻轻握住了元晦的脸颊,指尖轻抚过他耳畔那弯新月般的伤痕。

“愿你此生,平安顺遂,再无忧虑——”

他说着,覆在元晦脸颊上的手陡然松开,自元晦的肩头一路滑向他的脉门——

他内息运转,打算一举废去元晦的内力。

霎时间,只听得叮叮几声细响,剑影乍起,一点红剑尖轻颤,仿若灵蛇出洞,直刺向墨玉笙。

墨玉笙本能举起竹箫横于胸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剑尖以锐不可挡之势穿透竹箫,挑破墨玉笙肩头,留下一道血痕。

竹箫破碎,四分五裂,一片一片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墨玉笙低头看着刺入肩头的一点红,垂着手。

琉璃镜反光,看不清他的眼眸,只能看到他苍白双唇,在颤抖。

元晦面无表情地收剑。

剑尖的血一滴滴,滴落,在这寂静的幽室内回荡。

声声入耳,如泣如诉。

元晦深吸了几口气,开口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你。我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的确是为了归魂册。却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苏令。你既然见过孙三应当知道,归魂册需要摆渡人承阴启阳。这些年,我忍辱负重接近你,不过是为了在最后关头,能让你心甘情愿做我的摆渡人。”

元晦举剑,对着墨玉笙心口,“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们墨家欠的血债,我要你来偿还。”

墨玉笙抚着胸口,轻咳了几声,苦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也对,你自小心思细腻,这么大的事又如何能瞒得住你。是我自欺欺人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琉璃镜后那双桃花眼深如古井,在经历过风云变幻后归于平静。

他凝气于掌心,缓缓开口道:“墨家欠苏家的都算在我头上,我自会以死谢罪。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师父,我都不会由着你出去胡作非为,自毁前程。我不能看你一条道走到黑!”

慕容羽正坐在屋檐下望天观雨,忽然听到一阵凌乱的声响。

他眼皮狠狠一跳,径直推门而入。

屋里人影交错。本应蜜里调油的两人,此刻正打得难分难解。

慕容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愣在当场,直到他闻到一丝新鲜的血腥味。

他看到墨玉笙肩头殷红的血,像一抹哭泣的红莲,汩汩地往外淌。

慕容羽脑海短暂地空白了一下,旋即起掌拍向元晦。

一面大喊道:“元晦,你疯了,他是墨子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元晦避之不及,被一掌拍中了后心,踉跄了几步。

墨玉笙面色微变,骤然收掌。

元晦借机跳出窗外。

他脚尖一勾,壁桌上的花瓶滚了下去。瓶中桂花飘然落地,黄灿灿的花瓣败了一地,混在碎瓷间,亮得灼眼。

墨玉笙立在满地狼藉中,愣愣出神。

慕容羽匆匆拍了拍墨玉笙后背,旋即跃出窗口,追着元晦而去。

秋雨绵绵,天地混沌一片。

雨中,两个身影交相缠斗。

元晦一剑一剑,砍在了院子的边边角角,将所有的记忆都砍得灰飞烟灭。

墨玉笙忽然回过神,对着窗外喊道:“无咎,别伤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句话,震醒了两个人。

两人同时停手。

慕容羽捏着拳头,在雨中怒吼:“为什么?为什么?”

元晦垂着眼,不去看他。

他从怀中摸出个香囊,递到了慕容羽手里。

“替我还给他。还有……对不起。”

他站在半个庭院外,朝窗里深深望了一眼。

那个人站在窗边,也在看他。

两人隔着一天一地的雨丝,遥遥对视。

元晦匆匆别过头,推开院门,大步走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容羽淋着雨,等在院中。

可惜那扇门合上后,再没人将他推开。

他无力地朝虚空中拍去一掌,转身回到屋里。

墨玉笙吹着冷风,问道:“他方才给了你什么?”

慕容羽踩着碎瓷与败花走近,将手里湿淋淋的物件轻轻放到壁桌上。

是个湖蓝色莲花蜀锦香囊。

慕容羽艰难地开口道:“子游……你的伤口还在流血。我帮你包扎。”

墨玉笙置若罔闻,俯身捉起香囊,将它打开。

里头装着一对镯子,一个游龙扳指,还有一朵浸了雨水的干枯海棠。

慕容羽心里发苦,“子游……你倒是说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缓缓抬眸,魔障似地喃喃道:“他还欠我一样东西。”

屋外骤然传来喧声鼎沸,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墨玉笙听不到,慕容羽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朝窗外望去。

飞花漫天,穿庭而过。

慕容羽轻声道:“子游……下雪了。”

这是百年来,春山镇下得第一场雪。

唯一一场雪。

【作者有话说】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95章终章四

长白山脉四季寒凉,山巅的雪万古不融。

山脉深处,有一座山峰,钟天地灵气,集日月精华,地气所聚,即便是严冬腊月天也无寒意,大雪落于此难留痕迹。

故得名:藏雪。

藏雪峰脚下是片竹海。竹影摇曳,依稀可闻竹浪拍岸声。

山腰之上是片松林,苍松叠翠,有清泉穿行其间。

一条细长逶迤的山道在竹海与松林间若隐若现。

山道的一端直入云霄,云雾间,隐约可见金光闪烁的琉璃瓦片。

另一端连着山脚的石碑。

石碑巍峨,上书“长白山殿”四个大字,字迹刚劲,入石三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值初冬,长白的雪,扑簌簌地落。

周遭苍茫一片,唯有藏雪峰独绿,以石碑为界,一侧苍凉,一侧青葱。

此刻,原本苍凉的雪原成了一片血海。

魔教的血,正道的血,盖世英雄的血,无名之辈的血,热血交融,浇灌在寒凉的雪地上,晕开一片又一片殷红,宛若三途河畔盛开的曼珠沙华,接引亡魂步入冥府之路。

司徒云海轻摇折扇立在汹涌的人群中。

半月前,他以打开长白武库,共享武林秘籍为由,给那孙婆去了道密函。

这道密函就如一纸赌约,赌上了司徒府的兴衰存亡。

他想卸磨杀驴来个一石三鸟,对方未必不能猜中他的心思。兴许那孙婆狗急跳墙,当场反水,就此将两人间不可告人的勾当公诸于世也未可知。

司徒云海缓缓抬头。

乌云层层叠叠,飞雪如絮如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这漫天的阴沉中,隐约透出一抹金辉。

那是扶桑之光。

他嘴角牵出丝笑意。

山河气运站在了他这边,站在了司徒府身后。

这局,他赌赢了。

十步之外,阿陌手持长鞭被红衣教徒拥在中间。

八百教众几乎全军覆没,仅剩下十数名亲卫拼死护着她。

她脸上沾满了血水,却浑然不觉。

她睁着眼,四下打量,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红衣教徒一个个倒下,她眼中的光淡去,双眸像含着两湾死水,透着股疯狂的平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忽然,她眼底掀起了一丝波澜。

她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唤:“阿陌!”

旋即她被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护着,掠出了混战的人群。

眼看着神女被人挟持而去,白道群雄只是微微一愣,竟没有一人起身追赶。

因为醉翁之意不在酒,除魔卫道本就是幌子,藏雪峰上的那把未央剑,才是目的。

在司徒云海引领之下,杀红眼的正道中人终于毫无顾忌地调转刀锋,劈向界碑及碑后莲花座上的三位上仙。

…………

沈清渊架着阿陌穿行在茫茫原野,无影紧随其后。

在经过临风崖时,阿陌忽然一把推开沈清渊,跌落进雪地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山风将她的额发吹乱,额间马蹄莲的印记若隐若现。

乱雪打在她脸上,模糊了她的容颜。

沈清渊上前扶起她。

阿陌顺势捉住他的腕子,问道:“为什么要来救我?”

沈清渊叹了口气:“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阿陌怔怔地凝视着他,“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从头到尾都知道……”

无影黑着脸,掠到沈清渊身侧。

沈清渊朝他轻轻摇了摇头,无影挑眉,退后半步。

沈清渊缓缓将手抽回,“阿陌,我对你……没有半分非分的念想。从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若一定要问缘由,大概因为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

阿陌那比普通中原人更为浓密的睫毛轻轻扇了扇,她低低地笑了起来。

“所以你是同情我?同情我无父无母,孤寡无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清渊淡淡地纠正道:“阿陌……是怜惜。”

阿陌收了笑,冷声道:“既然怜惜,为何那日不来救我?我等了你那么久,我以为你一定会来。”

她边说边扯开领口,露出一截锁骨。

锁骨塌陷一块,像是断裂后又被草草接上,留下一道丑陋的疤痕,镶嵌在她白如凝脂的肌肤上,显得万分狰狞。

沈清渊沉默地收回视线。

阿陌双目通红,几欲滴血。

她在风雪中尖声怒吼:“为什么?为什么?”

一遍又一遍。

像是逼问眼前人,又像是逼问自己,逼问苍天。

沈清渊握住她的双肩,“阿陌,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但我没有丢下你,那日我赶到时,你已经被人劫走。”

阿陌冷笑道:“还不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放柔了声音,“沈大哥,既然怜惜我,就替我报仇。”

她忽然伸手指向无影,尖声道:“那晚他在。他当着白道狗的面,让他们对我实施钩刑。”

无影脸色微沉,飞速看向沈清渊。

沈清渊将无影护在身后,“阿陌,那晚影子的确在场。他为了救你,差点将性命舍在那里……”

阿陌挣脱沈清渊,颤声道:“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你不信我?”

无影不发一语,只静静地看着沈清渊。

沈清渊:“我信他。”

阿陌颤抖着步步后退。

那隐于风雪之下的面庞扭曲作一团,像是在大哭,又像是在狂笑。

她身后是万丈悬崖。

风雪渐浓,几乎要将她吞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清渊快步上前,无影跟在他身侧。

阿陌尖声叫道:“不要过来!让他走开!”

沈清渊朝无影去了个眼神。

无影轻轻勾了勾他的指尖,后退数步。

沈清渊缓缓伸出一只手,“阿陌,那边危险。你过来。”

他试探性地捉住阿陌衣角,将她往回带。

阿陌闭了闭眼,任寒风吹去眼角挂着的一滴浊泪。

忽然,她皓腕轻挑,从袖中滑出个匕首,却不是对着沈清渊,而是对着自己。

匕首狠狠扎进她的手臂,血水顷刻喷涌而出,随疾风四溅,洒在长夜剑上。

阿陌朱唇张合,咒语连珠,瞬间布下血魂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夜剑仿佛苏醒的猛兽,剑身疾速颤动,发出叮叮的嗡鸣。

沈清渊眼底的血色重瞳应声乍现。

他即可收敛心神,保守元一。

可太迟了。

他破了无情道,灵力早已不似从前。

而剑魔幽魂借着阿陌的血魂阵,邪力大增,只听“叮”的一声响,长夜剑脱鞘而出。

阿陌接剑在手,笑得悲戚,“你居然……居然真的为了他破了情戒。”

她身形向后一倾,坠进深渊,转眼间消失在纷乱的飞雪中。

她的声音被狂风卷起,在山崖间回荡。

“提着未央剑来找我!昆仑山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影飞掠而来,一把揽住沈清渊。

沈清渊跌靠在无影怀里,面色惨白。

无影将他拢在裘袍下,一手搭在他掌心,度过真气。

二人相拥而立,就如并蒂之木,在风雪中相依为命。

半晌,沈清渊气息渐稳。

无影紧紧攥着沈清渊的手心,唇角扫过他的鬓发,“都怪我……缠着你。但若有来世,我还是会如此。你受着就好。”

沈清渊轻轻地回握住他,低声道:“好。”

深渊暗处,一缕苍老的身影独立于凌冽的风雪之中。

孙婆看着阿陌纵身跃下,形如枯槁的脸浮现出一丝生动的笑,如朽木逢春。

身为神女,阿陌无心重掌南宫一族的权柄,一心只想跟着那中原剑客共赴天涯,浪迹四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孙婆机关算尽,苦心布下离间之局,又以八百教众的鲜血为祭,总算将南宫陌唤醒。

身为神女,忠于神教,此乃天命,不可违。

远处传来一声轰鸣,响彻山谷。

藏雪峰底的石碑不堪重负,轰然倒塌,结界应声而开。

山脚的血乘着风,一路飘荡至峰顶的长白山殿。

血雨腥风唤醒了长眠的剑魔。未央剑在剑鞘中蠢蠢欲动。

剑魔的意念如同毒雾,无孔不入地渗入人心,将贪婪、邪恶与卑鄙无限放大,引得群雄乱斗,踏血上山。

人心即鬼蜮。

刀光剑影下,是欲望与欲望的缠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通往长白山殿的山道旁岔开了一条不起眼的小道。

小道横穿梅花林,通向武库。

天色如墨,沉沉欲滴。

飞雪连翩,层层叠落。

雪花触地即融,化作冬水,浸入泥土后再不见踪迹。

元晦足不沾地地疾行在这片寸雪不留的山地间。

他的速度极快。

鹅黄的腊梅随风飘落,却没有一朵沾上他的衣诀。

他争分夺秒。因为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到夺剑派拼个你死我活,萧翎天便会带着以中原楼为首的保剑派现身,将余孽一扫而空。

元晦纵身一跃,落在了梅林的尽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往前十步便是武库。

武库用青砖堆砌而成,青苔斑驳的柴门轻掩,简陋得就像个农家小院。

便是这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陋室,压着万千的武学秘籍,归魂册就在其列。

有人为它生,有人为它死。

有人以它求生,有人以它求死。

元晦缓缓走进,刚准备伸手推开门扉,身后蓦地响起一个声音。

“元晦。”

声音薄凉又带着慈悲。

元晦闻声一震。

他犹豫片刻,还是将手缩了回来,转身看向那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残大师一身雪白的僧袍,站在梅林尽头。

飞雪落在他身上,与他的白袍融为一体。

他表情淡泊得如同青灯下的古佛,用佛祖捻花一样的神情看着元晦。

元晦朝无残深深鞠了一躬。

“无残大师。”

无残双手合十。

“元晦,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元晦苦笑,“我如何还能回头?”

无残:“佛渡四方,普度众生。”

元晦摇头道:“佛在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残:“心中有佛,所见皆佛。”

元晦冷笑。

“我心中有座佛,佛下压着魔。奈何苍天无眼,推倒了这座佛。”

无残:“元晦,万物皆空,执念是妄。”

元晦收了笑,“大师,动手吧。”

无残:“阿弥陀佛,你何苦执迷不悟。”

元晦瞳孔骤然一缩,“从知道他命不久矣那刻起,我便再不信神佛!”

说话间,元晦起掌,打出道真气。纷飞的素雪被卷入气旋,汇聚成一道流光,直逼无残。

无残大师双手合十,不见任何动作。

雪落无声,梅树静默绽放,流云悠悠游走于天际,天地万物一切如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元晦打出的那道真气未及近身无残,忽而停滞,空气中似有无形之力牵绊。

片刻后,真气缓缓退却,一寸寸反扑向元晦。

这便是天地归元。

万物归一,浑然一体。无中生有,无所不在。

两年前,元晦为了墨玉笙,舍弃了天地归元。

两年后,他因为舍弃天地归元,难敌无残,救不了墨玉笙。

他的一生,就如同一个因果循环的笑话。

好不讽刺!

无残开口道:“元晦,回头是岸!”

元晦淡淡一笑,“我早已没有回头路,也不需要什么回头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将内力提至十成,又打出两道真气,真气汇聚,与折返的真气相撞,化作一个光轮,驶向无残。

他自知没有胜算,拖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索性破罐子破摔,孤注一掷,兴许还能博上一把。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天地归元。

无残叹了口气。

那口气轻飘飘的,分明连雪花瓣都吹不动,可那光轮却以排山倒海之势,调转了方向。

元晦一佝身,喷出口血。他木然抬手,擦去血痕,表情寡淡地看着光圈驶向自己。

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他脑海中蓦地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

倘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此刻是不是该与他在春山山脚坐看云卷云舒呢?

他睁着眼,忽然看见一个墨绿色身影从光圈边缘闯了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人起掌。

自他掌心而起的碎冰与乱雪扎进光圈,将光圈复又推向无残。

疏影残雪掌至阴,无相功纯阳,二者恰好相克。

无残一抬手,广袖微摆,似有清风拂过。

两道掌风相撞,瞬息间风云色变,激荡出一股沛然莫御的气流,化作一轮宏大光圈,映照四方。

而墨玉笙在此刻,却蓦地收了掌。

无残眉心微动。

那个青年的墨绿披风被劲气逼得狼狈,神情却是淡漠平和,有种生既是死,死既是生的超然。

无残心头一震。

他树在胸前的手掌陡然一挥,将那股光圈化了去,散逸的劲风卷起地上的沙砾与飞雪,狂啸着将对面两人笼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盯着墨玉笙的背影,喃喃道:“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墨玉笙转过身,“来讨回一件东西。”

元晦征征地问道:“什么?”

墨玉笙伸手,“香囊。七年前,我给你的那只。”

元晦轻轻别过脸。

忽然,他的双瞳狠狠瑟缩了一下,他死死地盯着墨玉笙的鬓发。

墨玉笙一头黑发化作银丝,映衬着皎洁如雪的面容,真像传说中掌管风花雪月的仙人。

元晦颤声道:“你的头发……”

墨玉笙眯着眼看他,“你不是要与我一刀两断?管这个做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

元晦闭着眼,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似乎是疼极了,颤抖着蹲下身子,像鸵鸟一样将整张脸埋在臂弯里,嚎啕大哭。

墨玉笙蹲在他身侧,由着他哭。

雪花落在元晦头顶,他抬手拂去。

雪花再落,他再拂去。

他就这样一直守着元晦,直到他将眼泪哭尽。

墨玉笙将他的下巴从臂弯里刨了出来,捏在指尖,柔声道:“随我回家吧。春山镇下雪了。这会儿赶回去应该还没化全。”

元晦垂着眼,一下一下抽泣着,并不说话。

“元晦”,墨玉笙身子微微前倾,“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在没有你的世间……我不能独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抬眸,忘了抽泣。

一滴残泪从他震惊的瞳孔中滑落,滴入墨玉笙掌心。

元晦张了张嘴,呆呆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墨玉笙笑笑,凑上前,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含住了元晦的双唇。

无残大师眼角一抽,数十年的道行差点破功。

他匆匆转过身,念着阿弥陀佛,快步走向梅林。

藏雪峰之巅,剑影交错,刀光如织。有人为了权,有人为了利,有人为了私欲,有人为了正义。

另一头,墨玉笙牵着元晦,缓步走下藏雪峰。

四行足迹相依相伴,交叠成连理枝,一路缠绕至天际。

雪一直下,渐渐掩埋了两人的足迹,像是这里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风将俩人的低语从天地的尽头捎了回来。

“你如何能化解无残大师的天地归元?”

“我内力不济,哪里是无残大师的对手。我当时收了真气,赌了一把。赌的是出家人的慈悲为怀。”

“……可万一赌输了呢?”

“那就共赴黄泉……”

【作者有话说】

正文部分基本结束了,可能会有小范围的修文。

接下来两周会出个后记和几篇番外。

最近家里琐事繁多,耽误了进度,感谢大家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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