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柳青竹记的不太清了,只知道叶墨婷将那张书简塞进她手心,让她带着这东西去和长公主交差,她不知做何应,默默将书简揣进怀中。 上好的布料铺列而展,颜色由深至浅,品相不一,大多纹花绣鸟,看厌的牡丹杜鹃,柳青竹兴致缺缺,用她的话而言,俗不可耐。 婉贤皇后瞧见柳青竹心不在焉的模样,拿起一件黛绿蓝金布匹,放置她身前比对,笑道:“这颜色倒是很衬你。” 萧清妍本兴致勃勃地摸着一件酱紫鎏金布匹,听她这么说,面色沉了下来,反手将那件布匹用力甩在地上,嘲弄道:“原来在皇后娘娘心里,我们只配同丫头穿一样的。” 叶墨婷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施舍,只是笑道:“宫墙之内,大多夙愿难求、身不由己,哪还分什么高低贵贱呢?” 柳青竹低垂着脑袋,睫羽轻颤,叶墨婷向前走了一步,将她拦在身后,对上贵妃阴鸷的目光,坦然道:“贵妃,你的脾气不大好。” 说毕,萧清妍抬脚离去,金履碾过地上的绸缎,落下一个灰蒙蒙的印记。 慈元殿内,柳青竹赤身裸体地站在皇后娘娘的跟前,模样有些局促。叶墨婷从后环抱着她,拿卷尺给她量三围。 除了必要的肌肤之亲,叶墨婷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好似是真有心要为她裁一件衣裳。待她穿好原本的宫服后,叶墨婷突然凑近她的耳畔,轻声道:“梅魂凝雪三分骨,清竹含香九转肌” 闻言,柳青竹微微一怔,很快耳尖泛起一层薄红。 旖旎的氛围被打断,叶墨婷神色自若,朝门外道:“送进来。” 叶墨婷眸光微动,察觉些不对来。待到殿外,她终于知道今日萧贵妃的怪异之处。 这几位哑女可谓是精挑严选的,哑却不聋,疼也练就了不吭声的本事,眼力更是了得。这些人大多都是死士,父母亲朋都被拿捏在萧家的手里。 毕竟当初,父亲曾和萧家约法三章:一则盐铁同利,互不揭发;二则不诓骗欺诈,插手内部之事;三则不投敌叛国,让官家寿终正寝。 长公主又送人入宫,萧家怕她同姬秋雨结盟,自然无可非议,如今江南悬案的卷宗失窃,还不知是不是落在萧家手中,叶墨婷定然得事事小心。 柳青竹瞥了一眼她们的手指,指缝还朝外渗着血水,她不觉拧起了眉,而下一瞬,身侧之人牵过了她的手。 “不要怕。” 叶墨婷在宫家之时,总是眉眼恹恹,不大爱笑。 推开雕花木门的刹那,月光正巧穿透云层。叶墨婷半倚在湘妃竹榻上,素白中衣滑落肩头,墨色长发铺满绣枕,眼尾泛着薄红,眉间似蹙非蹙地望着她。 宫雨停驻足,回眸望着她。铜炉里沉水香燃得正旺,叶墨婷却觉得喉间发紧,呼吸愈发粗重,她哑声道:“香炉里,放了什么?” 奇香沁入胸腔,宫雨停脑中有一刻的昏沉,无意间朝竹榻上挪了几步。纱窗外竹影婆娑,忽然有夜风穿堂而过,一叶流苏吹落在她手背,贴着跳动的血脉。 这是一个惊心动魄的吻。 “不”宫雨停的呼喊戛然而止,她恍然发觉胸前落了一滴红血,视线上攀,叶墨婷的掌心被床头碎掉的浮雕划破了,此刻正顺着雪白的肌肤蜿蜒而下,宛如月老祠里被春雨淋湿的红线。 叶墨婷握住她的手,染着鲜血的指尖划过她的掌心,在那些错综复杂的纹路里写下一个潮湿的停字,随后她又给那“亻”上加了两笔,变成一个歪歪扭扭的“婷”字。 竹门突然“轰”地一声被撞开,门外站着婉玉和心急如焚的琼瑶,瞧见屋内滚在一起的两人,琼瑶崩溃地大叫一声,赶忙上前拉开,喊婉玉去将沉香灭了。 琼瑶给她喂下一颗解毒丸,自责地说:“都是我不好,早上试验的麝魂香忘记熄了。” “姑娘,你去哪?” 一本破旧书的被落在她的脚边,柳青竹怔了怔,捡起那本书,粗略翻阅了几页后,她猛地将书合上,后背冒出一层冷汗——这竟然是她幼时写的那本话本。 暮色漫过青砖,柳青竹攥紧了手中话本。距离那木屐叩击青石板的脆响愈发近了,一缕幽香但顺着墙脚飘散开来。 面前是一条死路,而那姑娘也已不见,她仓惶中回头,却见那姑娘面覆金箔,背着一个画筐,站在来路的道口,拦住了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