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酒至淋漓手上却蓦地一轻,紧接着一股力道自手臂传来稳住了我摇晃不定的身子。 而后我听到那个有些不悦的声音,它掩过一切吵闹,如泠泠清泉淌过耳侧: 紧接着我像是一只被甩入汹涌波涛的竹篓,在人潮中被挤得左摇右晃前合后偃,本就晕的头这下更是阵阵疼了起来——所幸,有人一直牢牢抓着我的手臂,让我不至于在这摔倒被千人踩万人踏,落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莫非我是到了哪处清幽山谷或是涧泉夹道?好舒服…… vvv 艰难地睁开眼,入目是两排随风晃荡的朦胧暖色。 “呵呵……今夜的酒喝得真是尽兴……你、呃,你说是不是啊?” 兴致勃勃地胡言乱语了一通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高涨的情绪不由有些低落下来: 旁边的人却在这会儿搭腔了。 未料我这无心呢喃的话会被抠住提问,只当自己还是有人关心的,为了不负所望我当即开始认真地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她身在一个高深莫测的悬崖边,亭亭玉立。像是注意到我的存在,她这才慢慢转过头—— 她这是……在笑吗? 反应过来的时候,颊边有一些濡湿的感觉。 “你和她关系很好?” 关系……好? 也许是因为悲伤的理由一下子失去,我感到有些茫然,然而满溢的情绪急需找到下一个宣泄口——幸好,我猛地就想起了瞿墨在听到映寒的死讯时那种淡漠的神情。 “嗯?” “……” 我以为这才是自己难过的真正原因。刚想安心地继续伤感,孰知那边没闲着又接茬道: “我……”貌似除了偶尔的心寒,我也并不是真正讨厌瞿墨…… 头猛地一痛,一幅画面突兀地展现在眼前—— 有一个人用丝帛闲意地系了长发,手捧一本书正安静地坐于案前。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轻轻唤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之前的画面尽数粉碎,而我也跟着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翌日,我在几声鸟鸣中揉着因昨夜饮酒过度而酸胀的脑袋挣扎着坐起。 在榻上歇了一会儿后意识渐渐恢复清晰—— 穿好鞋,我伸了个懒腰,走到已经摆上了早餐的矮桌前。 不想在端起一盘小馒头的时候,我眼一尖,立刻就瞧见了垫在下面的一张字条: 落款无弦。 这无疑是一场闹剧。 ……恐怕都不是。 说到底,她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就像我游学那会儿途遇的花草山水,消失了固然令人惋惜——但,也只是惋惜。 虽然初登九重时我自以为自己什么都见得多了,其中不乏珍奇异事,只要适应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经过映寒和瞿墨的这桩事我才猛地发现,自己有多怀念以前的生活。 纵然有神通广大的师傅又如何? 从前的我即便风餐露宿居无定所,但我有远方的亲人,有旅途的目标,有路边看不完的风景……再不济,也有我所身处的那个熟悉的世界。 我不明不白地上了天,我不认识任何人,不知道每天该做什么,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争取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或许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我一直就只是在寻找一种安心的感觉。 没错,这扰人的一切在今日就注定要过去。只是那个时候……我好像在半梦半醒中看到了一个人。他在我情绪濒临崩溃之时翩然出现,那样熟悉和温暖,瞬间就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我竟记不清他的脸,也记不起他的名字。 ……我捏造出来,安慰自己的梦。间摸到那个凉凉的白玉环——看来,是时候回到正轨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了。 vvv 落地时环顾四周,但见寥落苍茫,远处只孤零零矗立着一座茅舍,舍前尚有一片宽阔的良田。时近秋分,北方晚熟的麦穗此时已是金灿灿的颜色,醇厚的气息远远便能闻到。 哐哐。 不多时,一位老妪抱着竹箕出来了。 她一身灰暗的布衣虽显老旧却也打理得整洁如新,脸上沿着皱纹缓缓漫开的笑意慈祥温厚,更是让人顿生好感。 这老妇给人的感觉一丝一毫皆是温暖的人间气息,断不是神仙。 她转头往屋里瞧了一眼,接着笑眯眯地给我开了门。 “打扰了。” 她一手抱着那装有几根撇好甘蔗的竹箕一手推开门,我越过她的肩膀往屋内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