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回想昨夜发生的一切,我只道: 然而吃早饭期间,在与我分桌的瞿墨仅仅一盏茶的功夫就问了我三遍身体状况之后,我猛地意识到: 经过一夜掏心窝子的交谈,瞿墨对我的态度略有好转,我想这真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忒难得了!可面对他动机单纯言辞不带利剑的说话方式,一时半会儿我还真有点儿适应不了……想来自己这拜师学艺的一段时日,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徒弟,过来。” 我悠然自得地向他踱过去—— 我一个箭步上前低头毕恭毕敬道:“师傅有何吩咐!” “待会儿替我把这个送到……” 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那个轻巧的玉环揣在袖里,几声婉转啁啾忽地掠过头顶,我抬眼望去,但见一对蓝色的翅膀倏忽划过天际—— 这几天我一直在琢磨自己的事情,却是完完全全把那个人给忘到脑后去了! 瞿墨微微皱眉,一副不解的模样。 闻言他这才像是想起什么来,但口吻仍是四平八稳地没有一星波澜:“她先时确实来过,还带着云开镜,可是……” “她有些奇怪。来时很兴奋,我刚问一句她是谁就突然没了精神,半天也不吭声,后来就莫名其妙地离开了。” 他看着我皱眉。 瞿墨想也没想就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像是本就懒得弄明白。“对了,你若不提我还想不起来。她走之前让我转告你……” 眼前不断变化的风景急速向我冲撞过来,我甚至感觉自己就快要被直扑面门的风给整个吹翻。 这里不是悬崖就是断壁,只要稍不留意很可能就会身陷危险。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明亮的天光包裹着她,仿佛就要将她连带着轻盈的灵魂一并糅进漫天迷眼的云霞之中。 她纹丝不动,任由流连的风不断撩起她长长的腰间缟素,一如她作为一只鸟飞翔时长尾时不时乘风半扬的情景。 “你、你来这干什么?”我胆战心惊地问。 一瞬间我恍惚觉得自己看到了西天圣境的神女。她眼中倒映的是世间万物,仿佛再没有任何对她而言独一无二的存在。 心里一惊,我差点一个腿软跌在地上,舌头直打哆嗦:“你,你……你过来,那边太危险了……” 映寒身后纯粹的天光将她衬得遥不可及,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身体欲向前倾……可下一刻便猛地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动了! “我知道你会妨碍我接下来的行动,所以在你来之前便动了手脚。” 不想我的埋怨斥责换来的却是她的坦然一笑:“是。” “你知道我只是一只深山里的鸟,不懂你们为人的是如何,但听你们这儿有一种说法:若重视一个人,那就要让她见证你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我当你是朋友,那你说,死给你看算不算?” “不是这个意思也没关系,”她兴味缺缺,撇开这个不再谈。“桓玉,我最后叫你来只是希望你能听我说一番话。” “谢谢。”她像是松了一口气,轻轻笑了。接着从容道来,语气婉然若风: 他第一次问我是谁,我只当时隔几百年他不记得我了是正常,可不过几月他却再一次问“你是谁”……这下我就明白了,为什么我可以几百年记住他而他却轻易忘记我两次—— 听她说这些话,我只觉内心传来一阵生生的刺痛。 她从始至终都只是淡淡叙述着,在我听来却是字字喋血声声痛心——那样一种绝望,以至于让我无心也无力再去劝她回来,任何希冀的话语对她而言都只是无情的讽刺。 “不错。”不想她竟接过了话茬。 “直到那一天,我遇见了他。” 感觉到浑身一松,我顺势往前趔趄了一大步。 我不顾周身因为僵持良久而产生的酸痛感,双眼只望着空荡荡的前方,脚上像挂了千斤砣,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先前那人临风静立的位置。 我怅然若失地就着崖边蹲下来,顺手捡起安放在地上的云开镜。轻拂去飘落在镜面上的风尘,像是感应到我的所思所想,镜中混沌顿开—— “我苦求这镜子,不过是想让瞿墨想起……呵、也罢,托它的福终归还是让我自己看清了一些事。” “桓玉,就麻烦你帮我把这镜子还给龙尊吧。” 她镇定地摇了摇头:“不会出事的,不会有任何麻烦。” 她抿唇,淡然一笑:“摔死的鸟,谁都知道它是心甘情愿。” “……” 我一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