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话随着抬头的动作瞬间噎住—— “你不是说殿下就在外面？怎么不见人？” 为什么会这样样样样—— 且不论无弦是不是真的突然有急事，他这样做也忒不厚道了……唉，也罢，反正再怎么抱怨也无济于事，大难当前还是见机行事吧。 一通胡乱敷衍下来，殛只神色温和地看着我，但笑不语。 “当然，难为你了。” 他抬起头看我，声音很轻：“嗯，如何？” “小仙一早该想到，神尊上天下地无人能及，依您的能力和性子，就是真有什么结界也绝对困不住——果不其然，小仙昨晚在云开镜里看到了留夷帝君。” 我继续道：“彼时你们战得很精彩，可以说不分上下，但最后还是帝君略胜一筹。出于对帝君的尊敬，神尊如其所言，自那以后便一直留在这里——小仙猜的可对？” “小仙不才，对此仅表拙见。神尊的坚持自有其道理，但或许帝君他老人家并非有意要您如此，全因您个人的执念不知不觉便为自己套上了枷锁。若是如此，代价未免太大了。” “不敢，小仙只是就事论事。” 我呼出一口气—— “神尊自然是不肯承认的。但事实是，神尊压抑自己龙腾四海无拘无束的天性而一直屈身在此，甚至在心上人向自己表明心迹时也无法坦然接受——” 他不以为然的态度我看在眼里，此番要我说多半也不会听，但我本就人微言轻也不怕他会真的同我计较。 “桓玉，”我正疑惑与他之间的距离何时变得这样近了，他忽而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可知自己有一个非常致命的毛病吗？” 咫尺之间他的眸子深不见底，暗藏杀机。我忍不住心惊，战栗的感觉从心底直蔓延到全身各处的汗毛尖儿。 我绷直了身子，整个僵硬成一条木棍—— 无弦这个混蛋！ 他报以一笑，幸而与我拉开了些距离，但手上的劲却仍未松懈。“你敢说你不自大？从头到尾你不觉得你的言论全是基于你自己的主观臆断？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知道我对那桀的感情？仅凭从镜子里看到的一点皮毛就能说清我与留夷的关系？且不论情况是不是真如你说的那样，本尊做什么是本尊的事，与他留夷何干？” 我听着殛的话，情绪从一开始的恐惧慢慢转为镇定，因为我看他的脸色沉得都足以把一整匹绸缎瞬间染黑了。那明明是极度隐忍的愤怒，而这愤怒恰恰比任何言辞上的粉饰来得更为真实也更有说服力—— “好吧，正如您说的那样，对于您的事情小仙并没有理由插手。小仙此番来只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还请神尊见谅。只是，方才与神尊说的那番话诚然并非胡言……小仙尽力了。”言及此我自然而然地退后，躲过了殛本就有些松劲的手，立在稍远的位置。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一阵平稳而沉重的踩雪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于眼下这番环境里显得清晰可闻。 我紧张的神经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终于疲软下来—— 然而，令人吃惊的是，随着无弦的身影从绵延的雪色中不断显露，只是出去遛了个弯的他回来时怀中竟已抱了个黄花大姑娘！ 两人沉默不语地坐在茶案两侧。 “神尊，能给小仙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待两人接近我凑上去一瞧，顿时吓得脚下一滑差点没从台阶上滚下去—— 她怎会在这儿？ 弄成这副德行，她这段时日到底都去干嘛了？ …… 要说就在不久前我和殛之间的气氛确实冷到快接近冰点，但映寒的意外出现倒让我立马又寻到契机与殛热络起来，而他也顺着我给的台阶放软了态度，想是不愿承认自己因为我的话还小激动过一回。对于我的疑问他依旧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闲云野鹤状。 “求别卖关子！” “映寒要云开镜做什么？” “……不会是留夷帝君吧？” 我顿感无力：“神尊，您一开始就没打算把云开镜出借吧。” 无良！差劲！伪君子！ 闻言他复又笑起来：“想也知道不可能。你不也说那家伙行踪飘忽不定？兴许今天在城镇，明日就跑到哪个山坳坳里了……哼，没见过哪个被贬的神仙还活得如此无觉悟无节操的。” “像他这样一个家伙连‘神行’也未必找得到，你认为一只长年生活在野山深处的小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