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腊月中,孟跃一早换上锦袍狐裘,孟九为她理了理加高的护领,微微蹙眉:“这新领子还是要揉搓打磨一翻,不然硌得慌。”
孟跃笑道:“不碍事。”
“你哪里懂这些,听我的罢。”孟九嗔瞪她一眼,眼波流转,一身素色棉袄也百般风情。
孟跃笑应。
孟九又给她正了正暖耳,指腹抚过孟跃的脸,微润:“抹过面脂了?”
语气里有点遗憾,她想给孟跃亲自抹。
孟跃握住她的手,“我要走了,否则迟了。”
孟九目送马车远去,扭头看见孟熙在门后偷笑,她面色一红,嗔怪的追进屋。
秦秋笑着摇摇头。
吴老头径直赶车去寺庙,过了一刻钟,吴老头回首:“郎君,伯府来人了。”
孟跃从车中取了油纸伞放在车前架,下车,待伯府马车停住,他上前行礼。
老太君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
孟跃道:“老太君仁善宽厚,晚辈能在老太君跟前见礼,欢喜得很。”
老太君一阵笑,在小郎君们搀扶下,老太君下车。
落地后,老太君拍开孙辈,道:“平日里见你们多了,都看腻了。老身今儿要多瞧瞧俊俏少东家。”
小郎君们半真半假吃味,孟跃也配合的做出惊喜又惶恐模样,上山时,她撑伞为老太君遮挡风雪,伞往老太君倾斜着,孟跃低头,挡住自己大半容颜。
路上有官娘子与老太君问好,也轻易忽略孟跃去。
终于踏过石阶上了山头,老太君气喘吁吁,看着身侧面色平静的孟跃,眼中闪过一抹赞赏。
旁人不知,她却是知的,上山时,她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孟跃身上,但孟跃不见吃力。
后生可畏啊。
奈何出身太低,商贾…商贾到底小道了。
孟跃恍若未觉老太君的打量,她惊道:“我知万福寺靠近码头,香客颇多,但今日一眼望去,全是人头,还是出人意料了。”
老太君笑道:“今儿祭玉帝,又在年关,能来的都来了。”
一名僧人向老太君行来,一番寒暄,领着他们去了另一处殿宇,殿内清幽,进出皆是华衣贵人,外界的嘈杂都被隔绝了。
孟跃跪在佛像前,抬头看了一眼塑金身的神佛,缓缓阖上眼。
小郎君晃着老太君的手,嚷嚷:“祖母求了什么?”
“你这皮猴子,说出来就不灵了。”
祖孙们说笑着,孟跃感觉一道目光,回望过去,面皮白净的小郎君顿时红了面,约摸十三四岁,雌雄莫辨的年纪,可惜孟跃就是女扮男装的老手,一眼识破对方伪装。
孟跃道:“老太君,晚辈再去其他殿里瞧瞧。”
“去罢。”
孟跃离了殿,并未往前殿去,而是一路避着人转悠,忽然发现后殿有卫兵把守。
她心头一惊,立刻匿了身。
难怪四下安静,原是真有位大贵人。
能让朝廷夫人低头的,恐怕只有皇室宗亲了。从前在宫里,孟跃并未听闻哪一位信佛。
除非……
孟跃垂下眼,腊月十五是个讲究日子,祭玉帝,祈风调雨顺,民生富足。
早上时还纷飞的雪花散了,头顶青天,好似真的天神垂怜。
尽管孟跃认为是万福寺香客太多,香火太盛,庙中热意蒸腾,雪花来不及落下就散了。
但贵人们只要觉得是个好预兆就成,有时真相并不重要。
孟跃悄悄退下,并不如何在意,太后离她太远,她们此生都不会有交集。
然而孟跃没想到,次日朝会黔中急报,天降大雪,数千百姓流离失所。
而此刻,皇后正迎太后进宫。
太子临危受命,带人急赴黔中。
京中流言四起,道太后礼佛不诚,贪恋人间富贵,甫一回宫,天降灾祸。
承元帝勃然大怒,命四皇子八皇子彻查此事。
皇后思索着,如何开解太后,却被拦在长宁宫外,连太后的面儿都没见着,其他皇子公主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