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生道:“其中有牙人泄了消息,于是有人盯上了男主人,带着男主人混吃混喝,把那一带的铺子得罪了七八。现在小两口回过神来,想要悬崖勒马。”
孟跃给气笑了,“他们悬崖勒马,还敢照原价喊?”
刘生识趣的保持沉默,所以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屋里的灯火有些暗了,孟跃起身用剪子挑了挑,亮光大盛,晃晃灯火中传来声音,“后日申时四刻,衙门前见。”
刘生眼睛亮了,立刻应下。他心中很希望孟跃能多买些铺子,营生越做越大,他也与有荣焉。
次日一早,孟跃胡诌名姓,给穆府递了拜帖,穆延刚拿到时莫名其妙,正要退回去,忽然想到什么又止了声,他乘坐马车外出。
穆府东面街上一条马车行过,穆延命人跟上,之后他进入一家茶楼,在二楼徘徊时,被人叫住。
“铺子?”穆延疑惑。
孟跃点点头,“那个铺子在码头,人来人往,是个好联络点。”
穆延嘴唇微动,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他比孟跃大一岁,但是总感觉落了孟跃一大截。
朝廷明文规定五品及以上官员和皇室不得经商,与民争利。
穆府的产业挂在心腹名下,另是他阿娘的陪嫁,铺子庄子田地等,穆府还算宽裕,因此穆延没想过这些事。
更别说联络点,听着就见不得光。
孟跃看了穆延一眼,眼前人清润周正,饱读诗书,是时下典型的书生。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旁的不会琢磨,自然也不通晓。
孟跃道:“你可以把铺子挂在你信任的人名下。”
穆延不语。
孟跃呷了一口茶,轻声道:“穆伴读,你以为官场上洁白如雪吗?”
“我没…”穆延挫败的抹了一把脸,自从十六皇子出宫建府后,穆延在礼部得了一份差事,繁琐杂碎无意义,有时穆延怀疑自己读的圣贤书有无意义,十六皇子常常从礼部借调他,他顶头上司二话不说应了。
他可有可无。
他做的事更是可有可无。
孟跃搁下茶盏,对穆延道:“你知道。春闱三年一次,每次择三百人,而地方上的举人有关系会运作,直接候补赴任。”顿了顿,孟跃笑了一下,目光却锋利,穆延有些受不住,避开了眼神,耳中听见孟跃的声音:“那些所谓候补官员名额,都是大家族里平庸子弟的归处。”
没有办法。
朝廷三年择仕,人才辈出。然而世家,皇室宗亲,官员生育儿女,人数众多,官职不够分。
穆延当初给十六皇子做伴读,随着十六皇子长成后,自然而然领了一个礼部差事。
或者他也可以推辞差事,从而参加春闱,科举入仕,但穆家人并不愿意穆延冒这个险。
穆延陷在两难中。
孟跃给他指出第三条路,“你同十六皇子一起长大,情深意厚,他日十六皇子封王,难道你不愿意跟随?”
“当然愿意。”穆延想也不想回答,他道,“十六殿下是很好的人,我如果能跟着他,是我的荣幸。”
这也是为什么,十六皇子多次从礼部借调穆延,穆府却无异议的原因。
从穆延选上伴读,注定就要跟着十六皇子。
孟跃微微一笑,眸光竟有几分神佛爱众生的宽厚,“所以,你要早做打算,有时一个及时的消息,可以改变困境。十六殿下天真纯善,他无害人心,但要提防小人作祟。”
最后孟跃借给穆延三百两,穆延拿出五十两私房,厚着脸皮向十六皇子借五十两。
铺子的事,孟跃和穆延都没有想过瞒着十六皇子。
“她钱不够了?”十六皇子重点偏,也带偏穆延,穆延迟疑,“不能罢,麦坊生意好着呢。”
十六皇子抿了抿唇,眼里有些期待,“她或许需要我的帮助,我能帮她。”他想见孟跃,很想很想。
思念愈是克制,夜里就愈是反弹。他在灯影下,一遍遍翻着孟跃给他画的小册子,试图揣摩孟跃的想法。
他嫉妒孟跃身边的每一个人,却不敢宣之于口。
穆延叹道:“殿下莫急,我与孟姑娘再说说。”
穆延带着他要好的远房堂兄穆愉与孟跃汇合,简单寒暄后,径直前往官府。
小两口和胡牙人等着了,胡牙人听闻买家换成穆愉,有些惊讶。但很快压下。
孟跃没意见,穆愉拿的出四百两,小两口愿意卖铺子,这事就成了。
双方立即在买卖契约上签字画押,官府公证,穆愉拿着地契时还有些不敢置信,二十六年来,他名下也有一处铺子了。
孟跃将卤味方子给他,穆愉受宠若惊,有些无措的看向穆延,穆延心情复杂,最后还是让堂兄收下。
事情了了,回去时穆延让他堂兄先行,他转而坐上孟跃的马车,车轮滚过平整的青石板,街上喧嚣透过车身入耳,穆延看向孟跃:“殿下忧心你钱不够,他能帮你。以及,殿下他…他想见你。”
车内静默。
孟跃捻了一块点心细嚼慢咽,末了擦擦嘴,在穆延不知是期待还是无奈的目光下,开口道:“我钱是够的,只是不让你出些钱,你肯定不会收下铺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