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越家酒楼动用了所有厨子和仆役才有办法替百余人的弥族夏贡队烹出一桌桌佳肴。夏贡队名义上的领导者是锺孟扬,但真正掌事的是诏部族长诏林,还有诏部的族长诏林,诏林把头发绑成七、八条辫子,腰缠藤皮带,两只胳膊像牛腿似发达。
「启哥哥,菜烧好了。不知道这里的猪r0U跟大猪b起来怎麽样呢。」锺桔端上烤好的咸猪r0U,放在锺孟扬的几案上。
照弥人吃饭的规矩,是按身分围成主圈、次圈,并将酒食随意放在前面取用,大昊内地的宴席则流行分食制。於是形成诏林、黑布、锺桔三人随意坐在地上,而锺孟扬盘坐於几案前的奇怪场面。
「只有少爷有啊,也给我来点嘛──」黑布假装吃味的说。
「你还敢说,这几日吃了一堆r0U,又不去锻链,身上不知长了几斤肥r0U。」锺桔对黑布的态度很是尖酸,事实上她对任何人都是如此,除了锺孟扬。
「阿启,你不说一声便去屏州,阿伯非常担心你出事,虽然你身手了得,但万一有个意外,阿伯怎麽跟首领交代。」诏林把碗斟满酒,推到锺孟扬面前,「依规矩,你得先罚五碗。」
「诏伯伯,侄儿也不是一声不响,临行前还跟黑布交代了。」
「欸,诏伯,您这五碗酒可伤不到启哥哥半分,让小桔来吧。」锺桔也拿个大碗倒酒。
「小姑娘长成nV中酒豪啦,哈哈哈。」诏林捻着八字胡。
「小桔都快十七啦,早不是什麽小姑娘,是吧,启哥哥。」锺桔朝锺孟扬抛了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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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弥人喜饮酒,认为酒是天酿,故运往弥州七部最多的便是酒。锺孟扬更是这群嗜酒人中的佼佼者。每年夏、冬贡,负责接待弥人的酒楼都得备上大量酒,特别是冬贡,冷峻的天气让他们不把酒窖喝尽誓不罢休。
「先乾为敬!」锺桔豪迈举碗,分成数口饮下肚。她将碗倒置,说:「启哥哥,小桔每喝一碗,你就得喝五碗,不许拒绝,谁让你让小桔担心呢!」
「嘿,这样哪难得倒少爷?我来替少爷挡酒都行。」
「好啊,你也跟着启哥哥喝。」锺桔放下碗,转向大喊道:「掌柜的,把最辣最烈的酒全拿上来。」
锺桔是第一次跟着朝贡,掌柜还未看过这麽豪爽的小姑娘,也不敢因为是小姑娘而怠慢,弥人脾气不分男nV都很刚烈。跑堂的连搬来五大坛高粱烈酒,每坛足有一石。
「好的,好的,马上来。」
「既然要喝五碗,这碗便太小了。」锺孟扬拿了乘J汤的锅子,把高粱倒进锅内,面sE不改的喝下。「好,还是孟州酿的高粱酒够劲。」
「少爷,真的要这麽玩啊?」黑布见了锺孟扬那身酒胆,不禁心生却意。
锺桔一手托着脸,贼笑道:「就知道你不敢喝,哼。」
黑布做人单纯,最惹不得被激将,他也倒满一锅子高粱,x1了口气大饮入喉。烧灼感如闪雷麻痹全身,黑布黝黑的皮肤浮现一圈圈酡红,他摀住嘴想堵住那呛味,但酒气一溜烟朝鼻孔窜出来,黑布拦不住呛辣的压力,转过身猛力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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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哈哈哈,阿启这身酒囊是地灵主给的,谁都学不来。」诏林也有一副好酒量,但在锺孟扬这个晚辈面前,显得不值一提。
「少爷,给我水,我快呛Si啦!」
锺孟扬唤人抬水桶过来,黑布像头牛一样把头钻进去大口喝水。牛饮一番後,黑布甩着头,气喘吁吁瘫在地上。
「别管那个笨蛋,启哥哥,我们继续喝。」锺桔这次倒得也是高粱,正要饮下时,锺孟扬却抢来羼水。
「孟州高粱出名的辣,你别纯饮。」
「就知道启哥哥最关心小桔。」她喜孜孜地喝下羼水的高梁。
锺桔碗未放下,锺孟扬又饮尽一锅,连声赞好。
其余弥人见少主喝得畅快,也纷纷过来凑热闹,锺桔鼓着脸不悦地说:「谁准你们打闹的?这酒可不是备给你们喝。」
「好妹妹,今日大家好兴致,可千万别打断。哥哥再饮一锅,帮他们开个头。」锺孟扬又是一次豪饮,招来众人欢呼。
有弥人在的宴会,肯定是杯盘狼藉收场,掌柜早已习惯这情景。弥人从酒窖搬来所有的酒,直接拿大碗盛用,有人用筷子、汤匙敲起战歌,热闹的像是祭神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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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黑布r0u着头,困惑地问:「少爷,你都喝了快半石高梁,还一点感觉也没有?」
「倒是觉得灌多了水,腹内有些涨。」锺孟扬泰然地说。
「少爷一定是奎力,否则怎能有这身酒力。」「奎力」是弥语的酒,用来形容人就变成酒神降身的意思。
锺孟扬笑而不语,夹了片咸猪r0U送进嘴里。其他族人是以手撕r0U,大口饮酒,因此常有人打趣道:「你不喝酒的时候,简直跟那些北方读书人没两样。」
宴席不出掌柜估计,酒兴上头的夏贡队将窖藏喝得乾乾净净,饭厅也被掀得乱七八糟,一大群醉Si的弥人东倒西歪。几乎所有人都敬以孟州高粱敬锺孟扬两升,但直到宴席结束,锺孟扬意识还相当清醒。
扬言要灌醉他的锺桔早已不胜酒力,依偎在他身上,锺桔喃喃道:「启哥哥,小桔还能喝呢--」锺孟扬轻轻拂着她的头发,无奈的摇头。
「小姑娘太逞强了,明早怕是要头疼。阿启这身酒量,说是弥人第一当之无愧。」诏林笑道,他自身也染三分醉意。
「让伯伯见笑了。对了,侄儿这路上遇见您一定意想不到的人。」锺孟扬神秘兮兮地说。
「哦?阿伯跟北方人向来没交集,还有什麽朋友让你遇上吗?」诏林一手捻着八字胡。
「这人叫胥云,b侄儿小两岁,他的父亲是曾任平慰使的胥子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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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胥子适,好耳熟的名字──哦,是胥宜啊,我想起来他确实说过有个儿子。算了算也十多年光景,胥宜现在还任将军吗?许久未闻他的消息,是不是在朝廷做大官啦?」诏林喜出望外,当年胥宜在平慰使任上,努力与弥人G0u通,因此与各族长皆很熟稔。
锺孟扬将事情重述一遍,诏林感叹道:「无奈世道啊,胥宜如此,孺夫子也如此……乱糟糟的,谁还出来管事?」
「伯父,您方才说什麽?」锺孟扬停住夹猪r0U的手,愣看着诏林。他前往孟昌时曾先捎一封信来,要诏林先帮他打点会见郭防一事,但只字未提孺夫子下狱。
诏林拍拍腿,打了个酒嗝,「你去屏州是为了见孺夫子吧?我们方到孟昌时,负责接待贡使的司宗院便派人传信,说是太学清议毁谤朝政,包括孺子夫在内共有三百多人受牵连,来使说朝廷抓非议抓得很紧,要我们入g0ng时注意礼节。算是先给我们忠告吧。」
锺孟扬想起孺夫子憔悴的型态,不禁垂下头,放下筷子。锺桔也换了姿势,倒在一旁蜷曲,像个还未受成年礼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