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叹气,背着小手下了台阶。
姜磊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歪了歪脑袋,连忙下了台阶说道:“你放心,只要不是造反这些大事,我们都是熟人,肯定特别照顾你。”
江芸芸懒洋洋摆了摆手:“谢啦。”
“客气客气。”姜磊大步走在她身后,“你不会是心里憋的坏事吧,我们诏狱伙食可不好,能不来还是别来了。”
江芸芸点头:“行,我努力吧。”
走到甬道上,血腥味更加浓郁,两侧漆黑监牢两侧是不是发出艰难的嗬嗬声,眼尾一扫,屋内只有或坐或躺的阴影,有些甚至已经看不出人影。
江芸芸叹气。
姜磊侧首看了过来。
“秦汉以酷刑治天下,也并未传到千秋万世。”江芸芸低声说道,“酷刑苦役,而万人侧目。”
姜磊淡淡说道:“那你们读书人听话一点不就好了,加班我们也很累的。”
耳边的哀嚎越来越轻,甚至只剩下艰难喘气的声音,一声接不上一声,好似下一秒就要彻底断气一般。
两人目不斜视,快步直走,微弱的火把倒映出两人的身影在栏杆上移动,好似一道道破碎却又凌厉的刀影一闪而过。
两人走到尽头的时候,耳边就听到一个强壮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一口气还吊得颇长。
姜磊扣了扣耳朵:“你听听,就每天都哭,吃了饭就开始哭,挨了打也哭,三更半夜做噩梦了爬起来也是苦,你哪找的哭包。”
江芸芸快步走到牢房前,借着微弱的光看着里面的张道长趴在地上,除了有些狼狈,身上有血,但手脚都在,连忙松了一口气。
“没对人动大刑,就打了几下,出家人嘛,我们锦衣卫也讲究的。”姜磊站在身后,抱臂说道。
“呜呜,吓唬人……我没做坏事……”张道长躲在角落里趴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江芸,呜呜,我要江芸。”
“我在呢。”江芸芸无奈说道,“起来,我带你回家。”
张道长不哭了,猛地抬起头来,一看到站在门口的江芸芸,呆了片刻,突然哭得更大声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接我。”他大哭。
姜磊打开锁,不耐说道:“快带走,快带走,吵死了,就是打了几板子,谁进锦衣卫只是打板子的,哪个不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他到好,一天天就知道哭,大老爷们,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江芸芸上前,摸了摸他额头,然后直接把人背起来。
张道长抽哒哒趴在她背上,哭得更伤心了,眼泪没一会儿就打湿了江芸芸的衣襟。
“想哭就哭。”江芸芸出门前安慰,“还能哭出来就是好事。”
张道长抓紧她的衣服,抽抽搭搭的。
姜磊给人拉了辆马车亲自把人送到江家。
乐山一见到张道长大喜,连忙把人扶下来:“回来了,回来了好。”
“行了,最近在家好好呆着。”姜磊说道,“要是碰到可疑的人可要第一时间上报。”
“知道了,我会盯着的。”江芸芸说。
姜磊掏出一两银子递过去:“看你也没什么钱了,给他买好点的药。”
江芸芸也不客气,接过钱:“谢了,这次还是要多谢你照顾了。”
姜磊摆了摆手,驾车离开了。
“没事了?”屋内,乐山连忙问道,张道长也跟着扭头看过来。
“嗯。”江芸芸坐在张道长床边,“你是要自己给自己看病,还是我给你找个大夫来?”
张道长红着眼睛,抽抽搭搭说道:“找大夫好贵啊,我自己写,抓药来就好了。”
三人忙活了一顿,乐山抓着药方就去买药。
江芸芸坐在他边上,看着他憔悴的面容:“我第一次遇见你的那一年,你是不是刚从句容回来?”
张道长趴在枕头上出神。
江芸芸见他不愿多说,也没多继续多问,只是给人整了整被子:“好好休息吧,道观那边我给你说一声去。”
张道长嗯了一声,就在江芸芸准备起身离开口,低声说道:“我师父不是坏人。”
江芸芸垂眸看了过来。
“他家里确实做了不好的事情,但也是为了填饱肚子,供他读书的,结果好好的回家过年,家没了,人也没了,他一个小孩就成了小乞丐,不得不背井离乡,到处流浪。”张道长低声说道,“他觉得都是钱财坏了人心,所以再也不愿意沾染铜钱,日子过得吃了这顿没下顿。”
江芸芸坐了回去,温柔问道:“那他是怎么捡到你的?”
张道长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瞧着又要哭了:“那一年师父马上就要一百岁了,生了一场重病,感觉自己要死了,想要落叶归根,结果那一年冬日一直下大雪,他找不到地方上吊,正好碰到我家里人把我扔在树林里,我师父听我哭得这么大声,说我瞧着是个长寿的才是,命不该绝,所以就把我捡回去了,可是当时县里好多人都受灾了,没个好日子过,他怕我又被人扔了,病好之后就抱着我离开句容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