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笑说着:“办好了,路过扬州特意来看看。”
“什么特不特意。”周笙拍了拍她的手臂,担忧问答,“绕道过来,万一被人知道怎么办?”
“哦,不怎么办。”江芸芸无所谓说道,“虱子多了不咬人。”
周笙听笑了,突然有了熟悉感。
——小孩子的无赖。
“快,先上车,我们回去再说。”陈墨荷连忙套上马车,但是想了想又说道,“要进去拜拜吗,观音寺可灵了。”
江芸芸转身拉着周笙就走:“不去了,我不信这个,走,回家吃饭去,肚子饿了。”
“哎,怎么说话的!”周笙急了,拍了拍她的手背,“快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江芸芸嬉皮笑脸坐了下来,贴着周笙说道:“我是担心你在这里被骗了,所以才来这里找你的。”
周笙嗔怒:“我在寺庙怎么会被骗呢,倒是你,注意点说话,小心佛祖不保佑你。”
江芸芸一本正经说道:“才不是,我之前在兰州可是整顿了很多骗人的和尚道士,他们花百姓的钱,用买来的土地继续奴役百姓,那些人嘴里说着侍奉佛祖,心里却总想着生意,真要清修就该老老实实缁衣素食去。”
周笙说不过她,只能呐呐说道:“观音寺不一样的。”
“哎,被骗的人都这么说的。”江芸芸一副‘你看吧’的神色。
周笙气恼:“不与你说了,你当了大官,倒是来促狭我了。”
江芸芸立马拱了拱她,挤眉弄眼:“没有的事,我就是听说你点了长明灯,我想着长明灯要不点给往世之人,要不就是为家中体弱多病的人点的,我们现在一家子就连渝姐儿养得那三只狗也健健康康的,哪里需要这个,一个月还要一两银子呢,真贵啊,我是怕你被骗了。”
她絮絮叨叨念了一堆,突然发现周笙在发呆,瞧着有些失神,不由凑过去,眼巴巴问道:“不说了不说了,一两银子而已,我们周夫人现在也是大商人了,看不上这两银子的。”
周笙看着面前小少年黑漆漆的大眼睛,本来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如今都瘦出下巴了。
十三岁那年,她膝下的小孩背着包袱开开心心离开了家门,此后七年了,中间断断续续回家过两次,可见面的机会却又不多。
回了家也似乎没有什么好事。
她总是忙忙碌碌的,吃口面的时间都狼吞虎咽。
回头真有事情,她甚至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
她只能日复一日地看着那些家书,整天整夜睡不着觉。
她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脸颊,入手的小脸温热滚烫,不是自己脑海中想象中的人,是真的江芸。
周笙满眼含泪,突然又笑了起来。
——她的小孩,长大了。
江芸芸眼睛都瞪大了,火急火燎用袖子去擦她的眼泪,愁眉苦脸说道:“哎哎,哭什么,不说了还不行吗,点就点呗,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周笙笑中含泪,紧紧握着江芸芸的手,点了点头:“对,都平平安安的。”
江芸芸没敢说话了,讪讪地坐了回去,小脸挎着,别提有多委屈了。
“不过你说地的事情,扬州这边好像也在清丈土地,寺庙这边也有波及,原先这一座山的土地都是观音寺的,现在好大一部分都分给山下的百姓了。”周笙自己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笑着岔开话题。
江芸芸点头:“那很好,大家都有地种,明年税赋多了起来,才能回馈百姓,而且这么大的寺庙本就不需要这么多的土地。”
“我也听不懂这些,但这样会不会太得罪人了。”她忧心忡忡说道,“我每日都能听到外面关于你的传闻。”
江芸芸好奇问道:“骂我还是夸我啊?”
周笙扭着帕子没说话。
江芸芸了然:“骂我的啊,没事,谁没挨过骂呢,你是不知道内阁,就那个我们当官最高位置的那个小屋子里,有一张桌子常年放弹劾我的折子,你知道吧,满满一桌,有时候都还不够放的。”
她手舞足蹈比划着,神色得意。
周笙哭笑不得:“这听不上去又不是什么好事,这也太得罪人了,回头不是没有朋友了。”
江芸芸皱了皱鼻子:“若不是志同道合之人,我才不要和他们交朋友呢,而且做事情哪有不得罪人的。”
周笙跟着点了点头:“就像我做生意,总会有对手一样。”
“对啊!”江芸芸抚掌,“就是这个道理,只要人处在世上就没有完完全全的和平,时时刻刻都要斗争啊。”
周笙笑着打趣着:“听上去跟个大公鸡一样。”
江芸芸笑嘻嘻:“对了,你那个绣房还缺人吗?”
“怎么了?”周笙问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