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芸芸点头,把小孩递了过去,看着段俍的眼睛,认真问道,“我可以相信你吗?惟能。”
段俍怔怔地看着她,又看着安静下来的小孩,半晌之后才说道:“可我,我不会……但我觉得我可以的。”
他抱起小孩,磕磕绊绊说道。
江芸芸看着他笑了笑:“是,你可以的。”
她把铜锣递了过来:“第一件事情,你带人沿途喊过去,所有百姓必须待在家中,不许乱走,不然按奸细处理,所有的流浪汉全都去养济院,路面上我不要见到一个百姓。”
“第二件事,所有休假在城内的士兵必须全都赶往城门,若有反抗,当场格杀。”
段俍颤颤巍巍接过还带着血的铜锣,耳边是百姓的尖叫声,不远处是城门被悍然攻击的震动,好一会儿才说道:“好。”
那轻飘飘的锣鼓在这一瞬间竟然也跟着沉重起来。
所有人的视线忍不住看了过去,却又在触及光滑清晰的锣面时猝不及防躲开。
他们是受肃王庇护长大的人,从不曾亲自站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
他们见过被蒙古铁骑践踏过的兰州,却不从见参与护卫兰州的行动中。
“此次行动,四条戒律。”江芸芸面无表情继续说道。
“欺负幼小,欺辱妇人,杀!”
“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杀!”
“聚众祸乱,扰乱人心,杀!”
“意图通敌,背叛兰州,杀!”
四句杀,一声比一声严厉,一声比一声大声,到最后甚至压过原处的马蹄轰动声。
段俍原本害怕慌张的心竟跟着冷静下来。
兰州,他段家扎根这里近百年,他也自小生活在这里。
——他要保护这里。
“去吧。”江芸芸看向天堑门的位置,“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身后的人。”
段俍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铜锣,认真说道:“江同知也要保护好自己。”
江芸芸点头,便对着身后的锦衣卫说道:“走,去开武器库。”
—— ——
难以想象,身在前线的卫所竟然在敌袭烟火发出半个时辰后还如此混乱,至今没有军队出现在城门下,任由城门被大木头敲击。
“兰州卫目前只抓到两个百户。”江芸芸身边不知不觉已经跟上了全部锦衣卫。
谢来留在兰州城只剩下六个锦衣卫,如今他们都挺听江芸芸调遣,是以在真正敌袭攻城那日默契地全都围绕着江芸芸。
“周伦是吗?”江芸芸问。
锦衣卫神色凝重:“并未直接接触,但他和蒙古人交往过密,之前从兵部调出兰州这些年的战况,小规模交锋中,周伦胜利较多,但损失也不小,每年战损上报率极高。”
江芸芸气笑了:“打假仗。”
“极有可能。”锦衣卫低声说道。
“有几人没有抓到?”江芸芸又问。
“凡在城内已经悉数抓获,如有反抗,当场格杀,只有八人下午时离开城内,其中兰州卫中一名副将和一名千户尚未逮捕,我们去他们家时人已经不见了,极有可能就在军营中,如今城门紧闭,我们出不去。”
明朝所有的卫所都有营城,除海南卫这类比较特殊的,和城池连成一片,剩下的大多设在城外,城内的大都是士兵将领的家所在,还有三日就大年三十了,不少人会轮休回城。
兰州卫就在广武门往东走的东教场,中护卫在南面,守备营又颇为特殊,一半一半安置着,所以一直是看城内抗击蒙古的主力。
如今蒙古铁骑已经在城门口,沿途除了那零星几座墩台燃起狼烟,其余墩台竟然毫无动静,至于边上的卫所至今没有回援,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中护卫在城内的人都抓了,但守备营中的那四位副将,我们不确定到底是谁有鬼,他们当中定然是有鬼的,密探全都死亡,但他们却能第一个得知消息,陈继今日已经借故要轮访,带了一千人马守城,剩余人都在城外,所以在处理四位副将时,我们不敢轻举妄动。”锦衣卫继续说道。
“另外两营的人马集结出现了吗?”江芸芸问。
“没有。”最后面的一个锦衣卫说道,“他们三营都不会主动冒头。”
江芸芸冷笑一声。
“现在怎么办?”为首那个锦衣卫低声问道,“城内的守备力量不足,守备营倒是有几千人在城内,但内奸还未完全确定,不能随意杀害武将,如此怕是守不住这么多城门。”
“你相信你们的佥事吗?”江芸芸问。
锦衣卫大声说道:“我们自然是相信我们佥事的。”
“那就等,等他带人回来。”说话间,江芸芸踏进中护卫的官署。
三大营地,又属中护卫最特殊,他们还有保卫肃王的职责,关键时刻甚至要掩护皇家血脉逃离兰州。
他们会在兰州城留下一千人马但不会参与守城,只负责守卫肃王府。
幸好,又因为中护卫的这个职责,人家家境充裕。
江芸芸不仅盯上他们的人,还盯上他们家的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