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面吧。” 这几日的事像是在地下积压已久的岩浆,自裂缝中冲了出来,淹没了南海表面上的平静——不对,自天裂之变以来,南海便再无宁日,焉阙散失的神魂一直在此游荡,其天穹上亦聚满疑云与诸天仙神的目光。 他不是没对天裂之变起疑。 不知为何。 孟微之忽然觉得,有人在身边说些没用的废话,听起来感觉也挺好的。 “我猜是因为策魔印。”江南树摸了摸脖子,“毕竟他是因为这个被封印的,也因此真正变成了一个会为怨气和血失去理智的魔物。换了我,我也难受。” 他顿了顿,道:“救苦是当今三清境第二尊,力比古神。很少有人记得,他是因为焉阙才飞升的。” 当时孟如海在万里长沙独自修行,已入灵修境,不仅和天师渊清一样近于仙,还有一颗纯粹不二的道心。见有妖物,他当即提剑去助焉阙,一神一人合力斩杀蜃螭,这也成了孟如海飞升的机缘。 “这恩情确实大。”江南树叹道,“说起来焉阙也曾是此地主神,和浦人竟没为他保留一处庙宇吗?也才一千年啊。” 江南树看向他。少年相的万古神低垂着眼,指尖落在海波之中,随着船行划出一道带白浪的长痕。舟中无灯火,天幕上星子尚未尽亮,他眼底的情绪不甚分明,只是睫毛微颤,不知是有风摧动还是心头念起。 “要这么说,世间哪个不是我的造物。”孟微之回眼看他,“天地不仁,万物平等。我既为天地共主,就要兼爱众生,不偏不倚。” 孟微之移开了目光。 “不曾就不曾吧,你们仙神都真有意思。”江南树枕着手臂躺下来,望着长天,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大天尊,你活这么久,会不会很辛苦?一天到晚要兼爱,要判断别人有罪没罪,惩罚这个点化那个的,听着都累。” 他坐得累了,挨着江南树躺下,仰面望见了天幕之上的灿烂星河。 “那我,我对你而言算什么?”江南树饶有兴致地侧过脸看他,“我自认存世数千年,居留天地间挺久了,也勉强能算得上大椿吧?” “算是这样的一夜。”他道。 孟微之推了他肩头一把,道:“那就别看我,看星星吧。” 江南树翻了回去,依旧悠然地枕着手,随心所欲地念道:“很久没有和人这样说过话了。在吴郡,那些人好像都有点怕我,也不知是为何。” “对了,还有个疑问。”江南树敲敲木叶,“那渊清前日献祭是为策魔印,他居然想先为魔再成仙,这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