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的街道,枯叶铺满了柏油马路上的水塘,来了几年,伦敦这边清晨的天光大多时候也不是怎么好,晴雨无常。抖落雨水,收起三折骨架的细伞,小心不让背后的米色帆布包打湿。硬底鞋面拍在潮湿反光的铁灰走廊地面,一声又一声,回声慢悠悠地游荡在空间游荡。 扭动黄铜金属把手,推开教室门,涌动的气流形成压差,凉风吹进狭小的美术室。有些碎语,但龚柔慕听不太清。也没多在意。是节油画写生课,金发碧眼的任课老师在旁边示意,也没过多责骂。垂眼静静示意,她找位置坐下。 男性裸体模特,金发,但是个亚洲人。很年轻,二十一二左右的年纪。肌肉线条很好,不知是不是教室光线的原因。 模特的头骨比例也很好,头肩比不算那么完美,但肩上的肌肉弱化了这一缺陷。脸上样貌倒是不错,三庭五眼的完美比例,下颌线明显,头发应该是硬质的,有三分卷。 不由得说,这次课找的模特,真的算得上是“模特”了。纯比例真的要比的话,也并不一定比欧洲模特差。精壮肌肉覆盖的躯体,结实的臂膀,腹肌…现在放松的姿态,也能看到大致的轮廓。再往下……再往下…… 双腿,即使到大腿根部也没有多余一丝赘肉,而属于他的雄性器官……龚柔慕抬眼,他灰色的眼眸在看着自己。 灰色瞳孔? 不着痕迹速速地把眼神转了地方。 不该这样的。 龚柔慕再看一眼手下的画纸,也许眼眶可以更深邃一点,画笔抹了颜料,接着加重了的阴影。 突然听到身旁的同学的唏嘘轰动,不是片刻,至少二三十秒都没结束。 龚柔慕停笔,但视线还停在画布,甚至都没用正眼看向声音的来源,只是余光看到大家面面相觑。 哦。 眼前的这位模特——下体粗长的生殖器——性器勃起了,盘绕着青筋充血的血管,傲人地,翘起了。 班上不少女孩子也羞红了脸,也有唏嘘起哄的。 又看了眼亚麻画布,浓厚的油彩明暗勾勒着这具男人的躯体,任何地方。这种难度级别的油画,她十二岁就会画,对现在的她来说简直游刃有余。 拉起放在脚边的帆布包,头也不回地就走。 就算略有耳闻,但这不重要,她不在意。 她不需要以升学来选择她的职业。父母早早地就把她送到美术大家手里,当关门弟子。之所以说是关门弟子,因为跟着老师十几年,她也未见他收下任何其余登门求教的孩子。 当然,她也有同龄人的,她的妹妹,双胞胎妹妹。 明明都是一家生的,可她妹妹才是像她父亲一样,任何时候,都可是真的读书的好料子。门门科目成绩单都拿满分,每隔几天就要听一次她又拿到满分的成绩。 又无趣。 那天是她的生日啊,只给妹妹过生日的吗? 是啊! 要不是因为他!要不是因为他… 可能是她真的不怎么招人喜欢。 脚边的灰绿青石铺满的小道,石缝边缘生了一圈苔藓。 该死! 龚柔慕满眼都是矜贵的落肩棉麻面料外套,但刚刚脸庞贴在上面,布料异常柔软细腻,而且可视之处没有一丝褶皱。 是刚刚的那个模特。 匆匆松了手,“我是刚刚的那个写生模特。”他的声音比想象中的更干净。 “我叫高献。” 看着他手上的三折骨架雨伞,和她的一样。 模特回过神,“哦对了,你的伞拿掉了。”说着双手呈上递给她,像小学生一样,显得笨拙。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拉住手臂,紧紧握住。 他又像触电一般匆匆放下。 龚柔慕没忍住,一只手捂着肚子笑了,坦然地摇着手。 别开玩笑了。 第一次见面,这样的开场白。 可他的目光太灼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