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与裴父一同被下狱、疑涉受贿予职的大人,拒不认罪,只说是与下属之间的正常礼节来往,在牢里熬了许久后撞墙而亡,临前血书一个大大的冤字。 但都察院也很为难,明明根据查到的证据,当年裴诚升任军器丞之前,裴诚的上峰——也就是撞柱而亡的这位,确实收到过一株价值千金的血珊瑚,且有府上老仆人指认送礼之人乃裴诚。 所以都察院一直在调查血珊瑚的来源,想查到裴诚购入血珊瑚的确切证据。 这案子到现在可以说是处处透露着诡异,真相没查出来,还惹得外边骂声不断,惹了一身骚,心里苦哈哈的都察院捏着鼻子给圣上递了折子。 而裴诚,念在其多年在军器署劳苦功高,予以释放,但需以此为戒,时刻警醒,莫要辜负皇恩,故罚俸三年,停职一年,留作后看。 于是裴父就这么从大狱里被放了出来,未惊动任何人,安安静静地回了府上听松堂,无事绝不外出,对外只称闭门修心。 护卫不过寥寥数人,再加上女眷一辆马车,行李一辆马车。 此行除去两位主子外,就只带上了红蕊、周斌以及四名被特意训练过的裴府精英,且除了两辆马车外,还额外备了两匹快马。 只不过没等太阳升上头顶,同在车厢的红蕊就嚷嚷着说困了,要去存放行李的那辆马车上睡觉,让小姐没事别烦她。 她无语凝噎:破案了。 “看表哥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姜姒微笑,很是淡定。 于是姜姒非但没有移开目光,反而大大方方地打量起了面前的青年,从上到下,从衣裳到头发丝儿,堪称肆无忌惮。 剑眉星目,鼻梁英挺,下颌分明,脖颈修长……她的目光落在那微微滚动的喉结上定了定,随即移开。 再往下,随意垂在小榻的那双手,修长有力,白皙指尖微微陷入柔软的红色坐垫里,让她记起了之前还在汾阳时,青年坐在床榻上,好像也是这般,手指按在柔软的被褥上,明丽的红和冷淡的白缠在一处,格外旖旎…… “要摸吗?”青年语气真诚。 姜姒“啪”地一下拍落了近在咫尺的那骨节分明的腕子,抬头时却又撞见了青年含笑的目光,语气硬邦邦道: 裴珏被少女狠狠地剜了一眼,眼中笑意更甚,还未等说什么,马车一个猛烈的晃荡。 他眼疾手快地扶住身形不稳的少女,余光恰好瞥见自己被攥住的腰带,慢吞吞道:“原来表妹醉翁之意不在酒。”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呢,耳边就传来了那可恶的声音。 青年叹了口气,幽幽道:“表妹太胆大了些,这可是在马车上。” 瞧着青年慢条斯理地重新系好衣衫,姜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时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 “立、刻!” 驾车的护卫老早就听见车厢里的动静了,一直按捺住了八卦的心思,只高高地竖起耳朵,彼此对视一眼,挤眉弄眼—— 大公子可真有能耐。 他们忍不住偏着脑袋投去好奇的目光,却迎上了大公子淡淡的眼神,登时一凛,转过身不敢再看。 裴珏将两个护卫的反应收入眼底,顿了顿,有些怀疑临行前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保证此次挑选的人手都是靠谱之人的周斌所言的可信度,问: 不知道已被自家大公子打上了“不靠谱”标签的其中一名护卫抢先道:“回公子,是一块挡路的石头,已经移开了,不碍事。” 护卫下意识拒绝道:“那怎么行,哪有让主子……”话未说完便被旁边另一个护卫打断。 随即干脆利落地跳下马车,往前去了,步伐潇洒豪迈。 被留下的护卫后知后觉,战战兢兢,直到被大公子问起了名字。 “唔,倒是不太像。” 他咋觉着大公子这话别有深意呢。 马车在日落前赶到了第一个落脚点。 不过虽然村子小, 还是有村长在的。护卫们提前探路拿了些碎银子让村长帮忙找了家闲置的空屋给主子们住着,其余人都去别家凑合挤一挤。 “使不得 他们在裴府里当护卫, 每个月拿的月钱丰厚,随便拎出来一人的身家怕是都要比这里面朝地背朝天只能从地里刨食的百姓们富裕。 不说天打雷劈, 就他良心上也过不去啊! “你这小伙子瞧着这么壮实,肯定饭量大,谦虚了不是?婶子我就喜欢看你们年轻人朝气的样子,几个萝卜白菜算啥, 你要不拿就是瞧不起婶子我。” 接着拿起一个萝卜夸道:“看这白白胖胖的, 一看就晓得是自家肥种出来的,水灵!” 不过大婶显然很是受用,更乐呵了。 “说起来,最俊的还属你们家公子。那样貌哦,啧啧啧,跟话本子里的仙人儿似的,隔老远看见都走不动道儿了,要是婶子我再年轻个几十岁就……” 赵武赵风眼睛亮亮地等着听下一句,不料篱笆外快步走来一个黑着脸的大爷将喋喋不休的大婶一把拽走了。 “咋地了?跟孩子们开开玩笑还不行了?你个糟老头子生啥气?”大婶明显很不服。 就算不能看屋里面那个俊俏的仙人儿,看外边儿俩英武的小伙子也挺养眼呐! 赵风满脸笑容地招了招手以作回应。 “还瞅啥瞅,年轻的时候也没见你多瞅我两眼。”大爷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 “本来就是,我搁家里头饭都给你做好了,菜也炒好了,结果一转身你人不见了。还是隔壁老张告诉的我你在哪儿,和我说你跑去看俊小伙了,我……”大爷似乎越说越委屈。 赵武兄弟俩目送着老夫妻拉着手渐渐走远的背影,对视一眼,不知为何感到一阵莫名的孤单。 赵武指了指篮子里堆得满满当当的菜,迟疑问道:“那这些?咱就这么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