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刚想点头，那道声音又继续道：“不过恰好瑶姐姐也可以什么都尝一下试一下，也许歪打正着儿就想起来以往的喜好呢？” 迎着身旁李氏那催促而又鼓励的目光，姜瑶尴尬地笑了笑，手指僵硬地拿起筷子夹起了碗中那块肥腻腻的肉慢慢地咬了一口。 姜瑶自幼便喜咸恶甜，荤腥上更是沾不了一丁点儿的肥腻，姜府的厨房里几乎瞧不见肥肉做成的菜肴，更遑论还是甜口的樱桃肉。 这菜对于喜欢的人来说可谓佳品，可对厌恶肥肉之人来说，吃上一口都无异于上刑。 也是难为她了，强忍着不适也要装作失忆，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坐在桌前的周氏脸上神色几变，已不复刚走入屋内时的镇定自若。 可别说一千两黄金了，哪怕是白银她也拿不出来啊！ 霜兰的弟弟又贪又好赌，她是卖了姜瑶在庄子后山被绑走时落下的首饰才凑足了银钱堵上了那对姐弟的嘴，如今又从哪里搞到更多的银子呢？ 那一下下缓慢而又沉闷的叩木声像是道催命锣鼓般在她的耳膜里震响。 周斌谨记姜姒的嘱咐，无论周氏说什么都咬死不松口，于是仍旧装作冷淡地慢慢摇了摇头。 见死不救？ 周斌心中咋舌，面上却不显，按照姜姒所言，抬手慢吞吞地隔着幕篱点了点鼻尖。 “谁知道那是贼人啊？说起来还不都怪姜瑶那个死丫头，自己不知道从哪儿认识的情郎，非让我帮着找机会外出见面……” 周氏皱皱眉瞧了眼紧挨着隔壁的白墙，没理会，继续道：“左右她现在都平安回来了，再追究以前的事儿又有什么用呢？官府都不会管的吧！” 周氏一惊，接着见黑衣人的手又稳稳地压在了旁边的那方兰花绣帕上。 “毒害婆母，心狠手辣，依律下狱。” 周氏被对面人的话砸得眼前晕晕乎乎的，差点坐不稳身下的凳子。 “夫人没有诚意，还是交与官府罢。” “那钗是我在后山捡到的，根本不知道是御赐的物件！那香是个西域商人卖我的，只说是安神香，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有问题的！根本不算是蓄意加害！” 厢房的门被人一脚用力踹开。 “大嫂可真是母亲的好儿媳！”姜明业声音中压抑着翻滚的怒气。 ——— 马蹄重重地踏下溅起一片暗黄尘土，随着几道“吁”声，一队人马停在了山脚下。 程勇紧跟着下马，看清停下的地方后也有些纳闷儿。 从裴珏手中接手那帮小贼后，程勇就连夜对其进行了拷问，可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 据那帮人所述，他们原本只是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哪怕是做贼，也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毛贼。 正所谓有钱壮人胆，况且还有入他们久闻大名的帮派的机会，谁不愿意？ 好一群被银子蒙了心眼、被人利用还浑然不知的蠢蛋！ 被唤到的人一袭紫檀色官袍，闻言抬起头，硬朗的五官上表情严肃，正是李怀谦。 顿了顿，李怀谦补充道：“不过不是汾阳的这半边山，而是平溪的那半边山。” 五虎山其实不是一座山，而是两座山，原本都归属于平溪，后来重新划分土地时不知为何被划入了汾阳的管辖范围之内。平溪府衙据理力争，却也只夺回了半边山脉。 久而久之，平溪府衙大约是觉得晦气，干脆甩手不管。 程勇恍然大悟，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程勇走向几步外远望沉思的裴珏，搡了搡青年的胳膊，小声道：“哎，老弟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惹弟妹生气了？不然弟妹怎么舍近求远找到了李校尉那里？”，“并无。” “和我还藏着掖着呢？瞧你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这抓人的事儿就这么着急？着急到几天没回去？” “真是一竿子打不出个屁，弟妹是怎么看上你……”程勇摇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上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笃定道，“八成是看上老弟你的好颜色了。” “啧，以老兄我过来人的经验看，你呀，回去只要顶着这张脸撒个娇说点软话，弟妹肯定就不生你气了。”程勇摸摸下巴，真诚建议道。 程勇摆摆手打断，“男子汉大丈夫得能屈能伸，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不然怎么讨小娘子欢心？” “想当初，我那媳妇儿本来喜欢的是她那文文弱弱的书生表哥，我就是舍了一张脸天天在她面前这样……”程勇拍了拍满是肌肉的胳膊，挤眉弄眼道，“可不比那竹竿子书生得小娘子青睐得多？” 姜家祖宅。 晕倒时轻飘飘的衣袖还似是不慎扫落了桌上的茶盏，碎瓷伴着澄黄茶水稀稀落落撒了一地, 好不狼藉。 同样晕了的周氏, 则被丫鬟们手忙脚乱地抬了回来，在姜明义的吩咐下灌了碗清神汤, 就又被丫鬟们浩浩荡荡架着胳膊拉去了祖宅设的祠堂里跪着。 周氏甫一醒来睁开眼看见的便是这幕略显阴森的场景, 本就心中有鬼的她这下更是去了三魂。 如此像极了三堂会审的架势一摆，周氏自知再也瞒不住, 再不情愿，也只能将事情原委磕磕绊绊吐露了个干净。 可周氏虽很想找李氏这个弟妹的不痛快, 却也不会白费功夫做些不利己的事儿。 姜瑶连着被拒几回后似是瞧出了周氏的不乐意，也生气了, 说宋刺史家的六公子上次来府上做客时她也瞧见了, 觉得真真是一表人才。 李氏皱了皱眉，没料到这个侄女竟如此胆大。 那所谓的意中人，应该就是墨菊口中模样颇为俊俏的崔轩。而姜瑶既与崔轩认识，那必定是后来因为什么才起了龌龊从而翻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