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看向自方才踏入厅内便一直垂眸站在老妇人身边沉默不语的年轻女郎, 眼神复杂。 他并不是傻瓜,老妇人的这番说辞乍一听好像颇为合理, 可却经不起仔细推敲。 寻常百姓救回了一个失足摔伤且不知底细的女子,难道第一个想到不是去让府衙的捕快帮忙吗? 只是汾阳城里近日的这些流言蜚语实在愈发严重,外人都在明里暗里质疑着姜家的家风。 只要姜瑶人好好地回来了,其余的也无甚可追究的了。 一家之主拍了案,从公中拨出了银两重金酬谢,欢欢喜喜送走了揣着银钱乐呵呵的老妇人。 周氏将老妇人的话尽收耳中,神色几变,一时拿不准这姜瑶是真的失忆,还是在玩些什么把戏。 瞬间的工夫,周氏便在脑中绕了好几个弯儿,不过略一迟疑,便主动上前挽起了姜瑶的手,语带心疼道: 姜明义咳嗽两声,使了个眼色提醒道:“哪来的贼人,别瞎说。” “好孩子,你可还记得是谁害了你?”周氏紧紧地抓住姜瑶的手,眼神死死地盯住眼前人的表情。 可姜瑶像是突然受了什么惊吓,慌忙将被攥紧的手腕抽出来,连连后退竟是躲到了姜姒身后,拼命摇晃脑袋发髻飞散,双眸含泪。 姜姒与李氏暗暗交换了个眼神。 姜明义喝住还想拉着姜瑶逼问的周氏,“行了,别扯些有的没的,眼下怎么应付外边儿的那些谣言才是正事儿!” 话未言明,但暗含的警告之意顿显。 姜明业点头,“大哥放心。” 与此同时,姜家派出去暗自搜寻的人手也都撤了回来。 “那老妇人的底细我已让家丁前去查探,确实庄子的后山里有这么一户人家隐居。而如今瑶丫头人既已回来了,失踪一事就不要再提了,免得徒生事端。” “真是糊涂人过糊涂日子。” 李氏表情无语。 李氏叹了口气。 姜姒“唔”了一声,却是否定了,“倒也未必,也许恰好可以一举两得。” 姜姒斟酌道:“无论瑶姐姐是否平安归家,大伯母一是私卖瑶姐姐的首饰,二是收买了霜兰的弟弟逼霜兰改口,这两件事都是证据确凿,逃不掉的。” 姜姒继续道:“而白日里大伯母得知大夫给瑶姐姐诊脉后断定失忆无疑时松了一口气,必定是在害怕有记忆的瑶姐姐会暴露些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 李氏不解反问:“明日不是要带瑶丫头出门逛街好消了那些谣言么?” 李氏恍然,面露赞同。 其实还有一点她并未告知。 可当她犹豫再三,怀着试探的心思戴着红蕊从当铺赎回来的那根紫珠钗去看望姜瑶时,却瞧见了姜瑶眼底那一瞬间闪过的恼恨之色。 明明若较真起来,就冲姜瑶与上京城外匪徒必定有牵扯这点,理该心生恼恨的是她,为何姜瑶倒反过来迁怒于她? 翌日,群荟楼。 一楼门窗紧闭的某间厢房中。 被姜姒拜托扮演一回恶人的周斌故作冷淡地点了点头,被幕篱挡住的硬朗的脸却是紧绷,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其实大公子在离开上京时便曾嘱咐过他要事事以少夫人为先,要保护少夫人安全。 而那边的周氏见他点头,眼神闪了闪,径自坐了下来,问道:“你想干什么?” 周氏松了口气,“一百两?” 周氏睁大了眼睛,“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考着,打量了下周斌浑身黑漆漆的装束,忽而冷笑,“别是哪里来的阿猫阿狗也想来我这儿骗银子吧?” 一根紫珠钗。 周氏眼皮猛地一抖,只觉心脏狂跳。只是还未等说话,就听见面前的黑衣人缓慢而又沙哑的声音。 “黄金。” 李氏侧耳听着隔壁传来的谈话声, 压低了嗓音道:“这会不会太过了些?她肯定是拿不出一千两黄金的。” 轻声说完, 姜姒看向身旁一直低头捧着茶杯不语的姜瑶。 姜瑶以往爱穿些张扬的朱红, 今个儿却是一改常态换了身寡淡的浅青素裙, 发髻上只别了根银钗, 闻言抬起头来,怯怯的眼神颇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姜瑶的语气听起来颇为茫然。 姜姒特意挑的这房间虽然可以将隔壁屋子的动静纳入耳中, 但因为不清楚情形,周氏又说得含糊,因此姜瑶只以为姜姒是在故意打什么哑谜试探她是否失忆。 姜瑶边说边抬了手轻轻捂住腹部, 似是难忍饥饿却又羞于启齿的模样。 李氏闻言立马暗暗自责自己怎么忽略了这个刚回府又失忆的侄女,瞧见姜瑶那副与往日大相径庭的样子更是心生怜惜, 忙挟了块肉过去。 没等姜瑶反应过来,面前净白无瑕的瓷碗中, 眨眼间便多出了一块还在散发着滚烫热气的油花花红彤彤的樱桃肉。 李氏道:“这群荟楼的樱桃肉可是一绝, 你妹妹就挺爱吃这一口甜的,想必之前瑶丫头你常来这里也是为了这道菜吧?” “婶婶忘啦?瑶姐姐失了以前的记忆,怕是想不起来爱吃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