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似是见多了如同红蕊这般第一次上门的客人眼中明晃晃的怀疑,闻言也不恼,伸手指向帘子后的内间。 红蕊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跟着这个自称是掌柜的年轻人的脚步进到里间。 二楼倒是像模像样,雕花门窗,红木桌椅,再加上桌上摆着的整套紫砂茶具,红蕊有种误入了姜府用来待客的前厅的错觉。 红蕊摇摇头,她可是带着小姐的吩咐出门的,还是办正事要紧,遂道:“掌柜的真的什么都收?这个如何?”随即将怀中的盒子置于桌上轻轻打开。 “这制式倒是特殊,之前从未见过。” “客人是想活当?还是死当?” 丰鹤闻言眉头轻挑。 只是做生意便有做生意的规矩,丰鹤并不拆穿,伸手合上盖子,笑道:“这笔买卖本店接下了,客人随我去签契书吧。” 捂着怀里新鲜出炉的契书,红蕊晕乎乎地走出铺子,没料到事情竟办得如此顺利。 居然什么事儿都没? 揣着一肚子的疑惑,红蕊回了裴府。 “你是……三公子院里针线房的忍冬姐姐?这是怎么了?”红蕊讶异地瞧着眼前身着灰色布衣形容憔悴的女子。 忍冬忙点头,刚想说什么却被追出来的一个老妈子打断,登时睁大了眼睛,脸上闪过一丝畏惧,闪身躲到了红蕊后面。 老妈子手里拿着根木头槌子骂骂咧咧地追了出来,瞧见红蕊时似是一愣,随即瞥见了躲在红蕊身后的人,怒斥道:“还想躲哪儿呢你!我看你是皮紧了,衣服扔在那里是留给谁洗呢!” “这位妈妈,有话咱好好说,别伤了和气。” 身后的忍冬抢答道:“是少夫人身边的。”说完当即被老妈子瞪了一眼,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姑娘是刚从外边儿办完事回来?还是赶紧回少夫人那儿交差的好,这儿附近都是浣洗衣服的地儿,别平白沾了一身湿气再过给主子们生病了,那就是老婆子我的过错了。” 红蕊一向以自家小姐为重,闻言面露犹豫,却突然被身后的人拽了拽衣角,于是回头望去。 红蕊这才惊愕地发现,那双本是穿针引线描龙绣凤的双手,已满是冻疮,又红又肿。 绣娘的手有多重要红蕊是知道的,见状心头浮上一股怒气,可还未开口便被一直瞧着的于妈妈先发制人。 见于妈妈矢口否认,忍冬终于忍不住“噗通”一声跪下来,边用手用力地擦着胳膊上的伤痕,边啜泣着向红蕊哀求道:“对天发誓,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骗你!” 忍冬越说越激动,眼泪珠子簌簌撒了满地,甚至磕起头来,幸而被眼疾手快的红蕊拉了起来。 红蕊立马伸手拦住,压住心头的气愤,客气道:“突然想起来少夫人房里还缺个会针线的,忍冬姐姐既然干活不如您的意,不如于妈妈还是割爱吧。” 良久,几声呢喃飘散在空中。 “不过那死丫头胳膊上的印记还真不是作假的啊?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了。” ———— 红蕊将忍冬带回去先安置在了外院,随即回去将一应事情禀报给姜姒。 “怎的这副忐忑的模样?” 姜姒摇摇头,温声道:“忍冬大抵也是被裴夫人连带发作的,不过以防万一你也去打听下,若确实无辜,便派去院里的针线房吧。” 红蕊高兴地“哎”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小心掏出契书递了过去。 “小姐。” 簪子很适合你 姜姒闻言目光低垂,瞧着桌上摊开的宣纸似是出神,神色掩在这金光之下难以分辨。 红蕊点点头。 幸而老 为此,那段时间小姐没少挨姜夫人的骂。 其中两把送给老爷,至于剩下的那一把,小姐原本是打算留给自己作纪念的,可随着日子推移,小姐时不时便总有些新奇点子冒出来,还偶尔拿来和她一起讨论。 久而久之,小姐手里的那把弩,除了悬刀上的刻字,其余部分和老爷的那两把弩几乎是一点儿相似之处都没了。 至于剩下的那把,原本是和小姐的弩一齐收于盒中放在老爷书房中,束之高阁多年未曾动过,后来小姐拗不过三公子求了数年,又念着和三公子以后终成一家人,便软下心肠送给了他。 顿了顿,姜姒语气似是有些无奈,“虽说是引蛇出洞,可我也舍不得将父亲所用之物当作诱饵,只好重新再做一把。” 说到这,姜姒也有些不好意思,道:“毕竟其他部件都还好说,就那刻字,如今实在是仿不出来了。” 怕不是想起了当初被大家伙儿笑话字丑的时候了。 “那小姐为何又要让我当掉呢?放咱们自个儿这儿不也一样么?” 红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转眼来到了回门当日。 看势头,像是铆足了劲儿要将自家小姐打扮成天仙儿。 “小姐,”红蕊从妆奁中捡出一支七宝鎏金垒丝牡丹簪插上精心盘好的发髻,“您就当遂了我的心愿吧。当初姜府上下不知多少人,面上虽不显,可背地里都在嚼舌头看咱的笑话。这次回去,可得让他们瞧瞧,小姐离了姜府反而过得更快活!” “怎么不适合?我瞧着蛮好的,回门就得风风光光地回去!” 姜姒闻言,眼睫微不可见地颤了颤,抬眸瞧向面前的铜镜。